第22章 郑观山
清晨的玄天宗笼罩在薄雾中，主峰大殿前的青石地面还带着夜露的湿气。柳絮站在殿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霄剑柄上的云纹。自从血狱山谷一战后，这把剑似乎与她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每当她静心感受，都能察觉到剑中那股温暖脉动的力量。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絮回头，看见白辰踏着晨光走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柳絮注意到他腰间配着一把新剑——通体雪白，剑鞘上刻着细密的雷纹。
"师父的新剑很漂亮。"柳絮微笑道。
白辰摇头："我说过，不要再叫我师父了。"
柳絮脸颊微热，正想回应，大殿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启。玄天宗掌门清虚子的道童站在门口，恭敬行礼："白师叔，柳师姐，掌门有请。"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清虚子盘坐在蒲团上，白发如雪，面容却如中年般红润。他面前悬浮着一幅发光的舆图，上面标记着山川河流和几处闪烁的红点。
"你们来了。"清虚子睁开眼，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过，尤其在白辰恢复光明的双眼上停留片刻，"看来血狱山谷一战，你们各有收获。"
白辰抱拳行礼："掌门师兄召见，不知有何要事？"
清虚子衣袖一挥，舆图上的一个红点突然放大，显示出群山环绕的一处地域。"边境郑观山近日魔兽暴动，已有三个村庄遭袭。当地修士前往查探，却无一生还。更奇怪的是..."他手指轻点，红点周围浮现出几缕黑气，"这些魔兽行为异常，不似寻常兽类。"
柳絮盯着那些黑气，青霄剑在鞘中微微震颤。她与白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血煞门？"白辰沉声问道。
清虚子点头："三日前，巡山弟子在郑观山外围发现这个。"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滴血的骷髅图案。"血煞令。虽然与三十年前略有不同，但确是他们无疑。"
柳絮握紧了剑柄。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对血煞门的仇恨更深了一层。那个害死她母亲、竟然死灰复燃。
"掌门是要我们前往调查？"白辰问道。
"正是。"清虚子收起令牌，"郑观山地处偏远，宗门不便大举行动引起注意。你们二人实力足够，又熟悉血煞门手段，是最佳人选，加上你们之前接的任务也是郑关山。"他顿了顿，"此外，山中可能藏有与血狱之门有关的秘密。云岚当年曾在那里留下过什么..."
柳絮心头一震。母亲的名字总是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
"我们何时出发？"白辰干脆利落地问道。
"即刻启程。"清虚子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郑观山详细地图和已知情报。记住，若遇强敌，以保全自身为先，不可逞强。"
白辰接过玉简，郑重收好。柳絮注意到掌门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似乎别有深意。
离开玄天宗后，二人御剑飞行，朝西北方向的郑观山疾驰。柳絮的青色剑光与白辰的白色剑芒在空中交织，如同两道流星划破长空。
"师父...白辰，"柳絮在半空中侧头问道，"你觉得血煞门为何会在郑观山出现？那里离血狱山谷可有千里之遥。"
白辰目视前方，眉头微蹙："郑观山地处灵脉交汇处，地下有天然形成的灵穴。若血煞门想重建血狱之门那样的通道，那里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飞行半日，下方的景色逐渐从繁华城镇变为荒凉山地。时近黄昏，二人降落在郑观山外围的一个小村庄准备休整。然而刚落地，柳絮就闻到了一股焦臭味。
村庄已成废墟。烧焦的房屋骨架歪斜地立着，几处余烬还在冒着青烟。地上散落着农具和破碎的家具，却不见一具尸体。
"魔兽来过这里。"白辰蹲下身，手指抹过地面一道深深的爪痕，"而且体型不小。"
柳絮走向村中央的水井，发现井沿上有暗红色的血迹。她正想探头查看井中情况，青霄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小心！"白辰的警告与井中窜出的黑影同时到来。
柳絮本能地后仰，一道腥风擦着她的面颊掠过。那是一只形似山猫却大如牛犊的魔兽，通体漆黑，双眼血红，口中滴落的涎水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白辰剑光一闪，那魔兽惨叫一声，前爪被齐根斩断。但它竟不退反进，独爪抓向白辰胸口。柳絮青霄剑出鞘，一剑刺入魔兽咽喉，剑身青光流转，魔兽身体迅速干瘪，最后化为一滩黑水。
"这..."柳絮震惊地看着剑上残留的黑气被青光净化，"青霄剑能吸收魔气？"
白辰走过来检查那滩黑水："不是普通魔兽，是被魔气强行改造的野兽。"他抬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郑观山轮廓，"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
夜幕降临，二人在村外树林中升起篝火。柳絮取出干粮分食，却没什么胃口。
"在想你母亲的事？"白辰看穿了她的心思。
柳絮点头："掌门说母亲曾在郑观山留下什么...会是什么呢？"
白辰拨弄着火堆："云岚游历天下时确实到过这里。那时我眼睛已盲，只听她提起过山中有一座古修士洞府，里面有些有趣的阵法。"他顿了顿，"不过她从未详细说明。"
柳絮正要再问，忽然林中传来"沙沙"声响。二人同时警觉起身，背靠背戒备。
"不止一只。"白辰低声道。
树丛中亮起数十点血红光芒——那是魔兽的眼睛。随着低沉的咆哮声，十几只形态各异的魔兽缓缓逼近。有长着三只头的狼，背上生满尖刺的野猪，甚至还有半人半蛇的怪物。
"结阵！"白辰轻喝一声，与柳絮同时出剑。
剑光交织成网，最先扑来的三头狼被绞成碎片。但其他魔兽悍不畏死地冲上来，一时间腥风血雨。柳絮发现这些魔兽比井中那只更强，青霄剑吸收魔气的速度明显变慢。
一只刺背野猪冲破剑网，尖刺擦过柳絮手臂，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白辰见状，剑势陡然凌厉，白色剑芒如雷霆炸裂，将周围魔兽尽数斩杀。
"魔气在增强。"白辰拉起柳絮，"先离开这里！"
二人御剑升空，却发现空中也有飞行魔兽盘旋。一只翼展三丈的巨蝠俯冲而下，利爪直取柳絮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青霄剑自发飞出，贯穿巨蝠头颅。柳絮趁机召回宝剑，与白辰加速冲向郑观山主峰。
"它们在驱赶我们进山。"白辰皱眉道，"有人操控这些魔兽。"
柳絮想起血煞令上的滴血骷髅："是血煞门的魔修？"
白辰没有回答，但蒙住眼睛的布下更加凝重。二人降落在郑观山主峰半腰的一处平台上，周围古木参天，月光被茂密树冠遮挡，只有零星光斑洒落地面。
"这里有古怪。"柳絮突然道，她感到青霄剑在剧烈震动，"地下有东西..."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一只巨大的骨爪破土而出，抓向二人！
白辰揽住柳絮的腰，身形急退。那骨爪一击不中，地面裂缝继续扩大，一个三丈高的骷髅巨人爬了出来。它全身由无数碎骨拼凑而成，眼窝中跳动着绿色鬼火，下颌骨开合间发出刺耳的"咔咔"声。
"尸魔！"白辰认出了这东西，"至少需要百具尸体才能炼制一具。"
柳絮胃部一阵翻腾。想到村中消失的尸体，她明白了这些骨头的来源。愤怒之下，青霄剑光芒大盛，她主动冲向尸魔，剑锋直指其膝盖关节。
尸魔挥爪拍下，柳絮灵活闪避，剑光划过，一条骨腿应声而断。但那些碎骨立刻漂浮起来，重新接回原处。白辰从侧面攻来，白色剑芒如电，将尸魔右臂斩落。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断臂自动复原。
"必须找到控制核心！"白辰喊道，"通常在头部或胸口！"
柳絮会意，纵身跃起，青霄剑刺向尸魔头颅。就在剑尖即将命中时，尸魔突然张口喷出一股绿色毒雾。柳絮急忙闭气，但仍吸入少许，顿时头晕目眩，动作慢了半拍。
尸魔巨爪横扫，眼看就要击中柳絮，一道白光闪过，白辰的剑精准刺入尸魔眼窝中的鬼火。尸魔发出凄厉嚎叫，全身骨头开始剧烈震颤。
"现在！"白辰大喝。
柳絮强忍不适，青霄剑全力刺入尸魔胸口。剑身青光爆发，如潮水般涌入尸魔体内。那些碎骨间的黑气被青光驱散，整个尸魔轰然倒塌，化为满地枯骨。
柳絮落地时脚步踉跄，毒雾的影响使她视线模糊。白辰及时扶住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清灵丹，能解百毒。"
服下丹药后，柳絮感觉好多了。她正要道谢，忽然林中传来拍手声。
"精彩，真是精彩。"一个阴柔的男声响起，"不愧是玄天宗的高徒。"
树影中走出一个身穿血红长袍的男子。他面容苍白俊美，长发如墨，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那根本不是人手，而是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利爪。
"血手厉无生。"白辰将柳絮护在身后，声音冰冷，"三十年前就该死了的魔头。"
厉无生轻笑："白辰？看来云岚的女儿确实有些本事。"他的红瞳转向柳絮，"小姑娘，你长得真像你母亲，特别是这双眼睛..."
柳絮握紧青霄剑："你认识我母亲？"
"当然，"厉无生缓步向前，"当年围杀云岚，我可是主力。她那绝望的眼神，我至今难忘。"
愤怒如火山爆发，柳絮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的冲动。白辰按住她的肩膀："他在激怒你，别上当。"
厉无生耸耸肩："何必这么紧张？我今天来，只是想请云岚的女儿帮个小忙。"他抬起那只恐怖的魔爪，指向山体，"郑观山深处有座古洞府，里面的阵法需要云家血脉才能开启。"
"休想！"柳絮厉声道。
"别急着拒绝。"厉无生笑容不变，"你知道血煞门为何对你母亲穷追不舍吗？不只是因为她杀了我们门主..."他故意拖长音调，"而是因为她偷走了开启血狱的钥匙——就是你体内流淌的血脉。"
柳絮震惊地看向白辰，后者面色阴沉如铁："一派胡言。"
"白辰，你心里清楚。"厉无生冷笑，"云岚为何会被追杀？为何临死前要将女儿托付给你？因为她知道，只有你们玄天宗的功法能压制那血脉的力量。"
柳絮感到一阵眩晕。难道母亲留给她的不只是青霄剑，还有更危险的"遗产"？
"够了！"白辰剑指厉无生，"无论你有什么阴谋，今天都到此为止。"
厉无生叹息："真是遗憾。"他魔爪一挥，周围树丛中突然站起数十个黑影——那是被魔气控制的村民，他们眼神空洞，皮肤上爬满黑色纹路。
"杀了他们。"厉无生命令道，自己则退入阴影中。
被控制的村民如潮水般涌来。白辰和柳絮背靠背站立，却迟迟无法出剑——这些都是无辜百姓！
"定身符！"白辰迅速取出几张符箓甩出，最前面的几个村民被定住。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后面的村民仍在逼近。
柳絮突然想到青霄剑能吸收魔气的特性。她将剑插在地上，双手结印，尝试引导剑中力量。青霄剑光芒大盛，一道青色波纹扩散开来。被波纹触及的村民纷纷倒地，身上的黑气被抽出，吸入剑中。
"有效！"柳絮欣喜道。
然而就在大部分村民获救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山体裂开一道巨大缝隙，黑雾如喷泉般涌出。那些刚恢复清明的村民再次被黑雾笼罩，身体开始扭曲变形。
"不好！他在强行催化魔化！"白辰拉起柳絮后退。
黑雾中，村民们的身体膨胀变形，有的长出利爪，有的背后突起骨刺，转眼间全部变成了可怕的怪物。更可怕的是，山体裂缝中爬出了更多形态诡异的魔兽，整个郑观山仿佛变成了魔窟。
厉无生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欢迎来到我的王国！白辰，柳絮，你们将成为复活我主的祭品！"
黑雾越来越浓，遮蔽了月光。柳絮感到青霄剑变得异常沉重，似乎吸收了太多魔气已达极限。白辰的白剑虽然锋利，但面对源源不断的魔兽，二人迟早力竭。
"必须找到厉无生真身！"白辰在柳絮耳边低语，"我掩护你，你用神瞳寻找他的位置！"
柳絮这才想起自己觉醒的特殊能力。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瞳孔已变成淡青色。在黑雾弥漫的世界中，她看到了灵力的流动——魔兽身上的黑气如同锁链，全部延伸向山腰某处。
"在那里！"柳絮指向东北方一块巨石。
白辰二话不说，剑光如虹，直取巨石。剑锋所过之处，黑雾退散。巨石后传来一声惊叫，厉无生被迫现身，魔爪一挥，挡下白辰的剑。
"没想到云岚的女儿觉醒了神瞳。"厉无生狞笑，"正好，挖出来做阵眼再好不过！"
他魔爪突然伸长，如鞭子般抽向柳絮眼睛。白辰横剑格挡，却被另一只突然从地下钻出的骨手抓住脚踝。厉无生趁机猛攻，魔爪在白辰胸前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白辰！"柳絮心如刀绞，青霄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股古老而强大的力量从血脉中涌出。
剑光如天河倾泻，所过之处，黑雾消散，魔兽灰飞烟灭。厉无生大惊失色，慌忙后退："不可能！你怎么能驾驭这种力量！"
柳絮没有回答，她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种奇妙状态中。青霄剑仿佛成为她身体的延伸，每一次挥动都带动天地灵气的共鸣。厉无生的魔爪被斩断，他惨叫一声，化作一团黑雾想逃。
"休想！"白辰强忍伤痛，一道雷符射出，正中黑雾。厉无生显形跌落，被柳絮一剑穿心。
"你们...阻止不了..."厉无生临死前狞笑，"血狱...终将开启...门主...万岁..."
随着他断气，山中的黑雾开始消散，那些魔兽也纷纷倒地死去。柳絮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她踉跄几步，被白辰扶住。
"你怎么样？"白辰关切地问，胸前的伤口还在流血。
柳絮摇头，急忙为他检查伤势："伤得很深，必须立刻处理。"
白辰却望向山体裂缝："先去看看那里有什么。厉无生死前的话很在意。"
二人谨慎地接近裂缝。随着黑雾散尽，月光重新洒落，照亮了裂缝深处的景象——那里有一座半坍塌的石台，台上刻着与血狱之门相似的符文，只是规模小得多。
"次级通道。"白辰面色凝重，"血煞门想通过这些小通道慢慢积蓄力量，最终重建血狱之门。"
柳絮注意到石台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像一把剑："这是..."
"青霄剑的剑痕。"白辰轻声道，"你母亲当年来过这里，用剑封印了这个通道。"
柳絮恍然大悟："所以厉无生需要云家血脉才能开启阵法！"
白辰点头："恐怕郑观山只是众多地点之一。血煞门余孽正在各地寻找这种次级通道。"
"我们必须通知掌门。"柳絮说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过度使用血脉力量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她眼前发黑，软倒在白辰怀中。
白辰紧紧抱住她："柳絮！"
"我没事..."柳絮虚弱地微笑，"只是有点累..."
白辰轻抚她的面颊，眼中满是心疼："我们回玄天宗。这里的事，从长计议。"
柳絮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到无比安心。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至少他们不再孤单面对。
月光下，白辰抱起柳絮，御剑而起。临行前，他回头看了眼那座石台，眉头紧锁。血煞门的阴谋才刚刚揭开一角，而柳絮身上的秘密，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