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时代 第206章 重蜕（二十八）

    有时候，当自己深信不疑的想法受到了挑战或否定，内心就会感觉到有一种无法接受，在挑衅自己的忍耐度。


    就像我之前拔牙的时候，我一直都以为我的智牙是在小时候长出来的。然而，当我百度了关于智牙的解释才发现，智牙是在人十六岁至二十五岁之间萌出的。


    当时，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是事实，总认为自己是另类的，应该是小时候就长智牙。因为，我不喜欢推翻自己已经确认的事。


    然而，有次当我随意地翻看自己2014年写的说说才明白，我真的错了。我2014年在喜德盛工作的时候，真的有发过长智牙很痛而难以吃饭的说说。


    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错了，但，确实是错了。


    为什么在这个年龄段开始那么害怕自己错了？其实错了，那就改嘛，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我却那么害怕？


    在这失业的五个月里，我一直都想做完某件我特别想做的事，但，却总是因为内心的劣根性而没有做完。


    这是我目前付出最大代价的一赌。我从来都喜欢赢，不喜欢输。但，看起来我还是输了。输给了内心软弱的自己……


    当初给自己期限已经到了，我不得不出去找工作。我一直都以为只要自己做完那件我想做的事，那么这失业的几个月对于我而言就值了。而且无论找什么工作，我的内心都可以接受。因为只要能做完那件事，它就能成为我强大的精神支撑。可惜，那件事只有开头，却没有然后……


    在找工作的那天早晨，我和小诗在扣扣上聊了一下。


    因为在那天前一个晚上的十点，我发了一条扣扣消息给她，表示我想她了，她想和我聊什么就聊什么，不过因为第二天我要去找工作，所以提前和她道了晚安。


    发完那条消息给她之后，其实我的内心是很害怕的。我害怕她不再对我热情，害怕她会对我冰冷……毕竟，她有看我写的那篇东东。


    那天早晨，在聊天的氛围中，感觉她虽然对我没有那么热情了，但还保留着一丝温暖。


    那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我三家姐生日。


    不过，我只是简单地发了个生日快乐和配个笑脸过去。因为，我的脑袋短路了，想不出要怎么祝福……


    简单的付出，自然就会有简单的收获。


    她也回了个简单的谢谢，以及一个大大的叹号。


    虽然我不喜欢这样简单地祝福，也不喜欢这样简单的回复，但当时的我就是这样不喜欢着……


    心情很莫名地蒙上了一片乌云，似乎，我并不想就这么去找工作了。心里无法接受自己的这个打赌输了，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想归想，该准备的东西还是正常地准备好，然后带着无精打采的躯壳去寻找麻木灵魂的栖息地。


    骑着“小完美”在大路上慢慢前进，简单地比较着道路两边公司的招聘信息。


    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找什么样的工作，是休息时间足够但工资低一点的工作，还是工资相对好一点但休息时间不人道的工作？


    这个问题一天想不通，那我找工作的方向就会定不下来。


    当我在喜德盛附近的一个工业园门口停下来看招聘信息时，刚好旁边有一个某公司人事部的女生在撑着伞看着我。


    然后，她就很自然地对我打招呼：“帅哥，你想找什么工作呀？”


    如果换做平时，听到有女孩子喊我“帅哥”的话，我会高兴得飞起来。可是，我当时的心情就像被绑了一块巨石，根本就飞不起来。


    我看着她，然后淡淡地回：“不知道耶，我想先看看。”


    她继续说：“你想想你要找什么工作嘛。”


    我问：“你是哪个公司的？”


    她指着招聘栏上的招聘信息说：“组合的呀。”


    其实，公司名不是组合，我听到的声音就是组合。我望着那贴满招聘信息的招聘栏，我就这样在上面看，但我好像都没看到她所说的那个什么组合公司的。呼，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看得很认真。


    她继续问：“你是打算找什么工作的？”


    我简单地回：“有冲压的吗？”


    她表示有。


    然后我又问了一些上班时间啊，工作环境之类的问题。


    她给我的回答，还是挺能满足我的。


    之后，她问我是不是确定要进去做。


    我表示是。


    接着，她就带我进工业园。


    她的公司是在工业园里的二栋楼，位于工业园里面的角落。


    在走进去的过程中，她就笑着问我：“你应该比我大吧？”


    我看着她那不到我腋下的身高以及瘦小的身形，微笑着回：“我二十几岁啦。”感觉，她才十八九岁的样子。


    她抬头问：“你是什么毕业的？”


    我安静地回：“我是读大专的，但没有毕业。”


    她疑惑：“为什么没毕业？”


    我安静地回：“因为我数学不及格，所以不能毕业呀。”


    她若有所思：“噢，那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我安静地回：“环保。”


    她点了点头。


    总是她问我的话，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我问：“那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她笑着回：“我读完初中就出来了，出来之后，我也很后悔以前为什么不多读一点书。”


    我点点头。


    接着，她继续说：“其实刚出来的话，不要对工资和环境有太多的要求，只有自己认真学到东西之后，公司就会给你提升的机会。如果还是无法满足你的话，可以选择跳槽去其他待遇好的公司。我刚出来的时候，第一份工资两千块，我竟然想都没想就做了。后来，我在那里学到东西之后，就跳槽到了另外一家公司，工资也有三千块了。”


    我笑着点头：“确实也是。”不过，我的第一份工作底薪是一千两百块，没提成的话就只有底薪，但我当年也一样做呀。


    到了她公司的二栋楼后，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地上到二楼，接着她就拿表给我填。到底是什么表，我没看。按照以前我找工作的惯例，通常填的都是入职表，所以我也没想太多。


    填完之后，我把表交给了她，顺便打算把两张一寸照片给她。不过，她却表示第二天上班再把照片给她，先把身份证给她就好。


    然后，她又让我等一下。


    通常到了这一步，我都已经觉得这会是我第六份工作。


    不久，她拿着我填的那张表坐在我对面开始问我一些问题。


    她：“你只有母亲吗？为什么只填一个重要联系人？”


    我：“没有呀，我爸妈住在一起的，一个电话两个人都知道。”


    她：“你当初在喜德盛为什么辞职了？”


    我：“上面不是有写吗？”


    她：“出国？你为什么要出国？”


    我微笑：“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她：“那你出国是干什么的？”


    我：“做下一份工作。”


    她：“对啊，出国干什么呢？”


    我：“那里有写呀，做那里的下一份工作呀。”


    她：“那你在出国工作的那家公司是做什么的？”


    我：“跟单。噢，学跟单。”


    她：“那为什么又辞职呢？”


    我：“因为没学会，感觉不适合我。”


    她：“那你未来打算做什么呢？”


    我：“我想做自由职业。”


    她：“自由职业有很多种，你想做什么呢？”


    我：“我想写东东。”


    她：“个人建议，我觉得这些作为自己的爱好就好，平时可以用更多的时间用在去学习技术。有一项特长，总归是好的。你可以在周末里抽出时间去附近的图书馆学习，那里学习环境很好的，我平时也经常去那里学习。”


    我：“好的。”


    她：“我再说说冲压岗位的待遇，刚开始的几个月可能工资会低一点，等到可以做好之后，待遇会变好的。而且，我们公司可以给优秀的人提供一个学习的机会，比如工程师的学习呀。”


    我：“这样呀……”


    聊了有些久之后，她再让我等一下，然后又进了办公室。


    感觉，我是第一次遇到招聘的人事会问我那么多问题的，相信这真的是一家不错的公司。


    她出来以后，我以为她是跟我说第二天来上班的，然而她说的却像是抽了我一巴掌的“对不起！”


    她表示，我每份工作的时间都不是很长，感觉很不稳定。她担心我入职后会做不久，这样她公司之后招人会很困难。所以，请我去找其他公司。


    她放下那张表，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办公室。


    我拿起那张表，静静地看了一下，上面有醒目的四个字“个人简历”，而不是入职表。


    瞬间，我懵了……


    从进门到结束的那一个多小时里，聊了那么多话题，原来都是套路。一句一句地套出了我的性格，套出了我的弱点，套出了我不值得被录用的理由……


    在写那张表的时候，我都觉得那个女孩子是我的贵人，因为是她主动叫我的。一般，我都比较相信自然。


    然而，那句“对不起”却给我狠狠打脸的感觉。我以为我是进去入职的，没想到，是进去上课的。她给我上了一堂很现实却也很真实的课。


    在那堂课里，我深深地了解到了自己有多么的可笑。在填那张表的时候，我的内心有因为填写了出国和回国这些原因而自以为了不起且略带沾沾自喜，但现实告诉我，出了国就很了不起吗？没有一技之长也不去学；没有上进心，就算有机会也不去把握；没有忠诚感，随便跳槽……就凭这一大堆问题，我就不录用你，怎么着？


    对此，我拿起那张表，慢慢地走出了那家公司，心里的失落再一次狠狠地冲击我的人生观。


    对啊，我真的不能确定我能在一家公司做多久而不跳槽。因为，我向往的是自由职业。


    说实话，面对着那个初中毕业的小女生，我觉得自己好惭愧。她读书不多，还小我好几岁，但她懂得很多，很会为未来做打算，并且很努力。而我，似乎荒废了许多光阴，却换不来一个自信的笑容抵挡各种质疑……


    那家公司也算是不错的公司，不是随随便便地招人的，是真的打算培养人。可惜，我找第二份工作的时候没有碰上这家公司。缘分吧……


    越想，我还是觉得自己越可笑……


    这种状态的我，根本找不了工作……


    失落地回到“心天地”后，我就迷茫地躺在床上痛苦地思考，我该怎么办……


    那天中午，小诗在扣扣上问了我工作找得怎样，我表示自己跳槽太频繁，别人不要我。


    她鼓励我，加油！也许下一家会更适合我。


    我微笑。


    我睡了一个下午，连做梦都在思考我该怎么办。终于，我还是延续了那个赌局。


    我决定要关机几天，让自己完全静下心来去做完我这几个月来最想做的事。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给自己作出的让步，算是有点破釜沉舟的节奏。


    当天晚上，我在扣扣上和小诗说，我要关机几天，断网几天。


    她不解，想知道原因。


    我本不想说的，但，我觉得我应该要相信她，因为我不想让她误会我不理她。而且相信她的表现，就是把我的心事告诉她而不会产生副作用。


    她知道后，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问我有没有先告诉我的家人，否则会让他们担心。


    比我更懂得关心我家人的心情，这一点，她竟然那么自然地就做到了。或许，她真的可以教会我如何去爱身边的人。


    我表示，好的。


    然后就打了个电话给我阿婶，同样地表达了自己要关机几天的想法。在聊天中，阿婶表示，几天不听到我的声音都会感到手抖。这说明了，小诗让我先告诉家人我关机几天的做法而不让他们担心是对的。


    阿婶最后也同意我这样做了，我要的，不过就是理解。


    小诗表示，跟家人说了，他们就会理解。就像，你跟我说了，我会明白你的想法。


    拥有这种特别良好心态的女孩子，非常适合娶来当妻子。很好！


    当天晚上我快要关机之前，她发了一句话过来：“又要单相思了。”


    我微笑着发了两朵玫瑰过去，这是我第一次发玫瑰给她。


    她还表示等我出关，希望我出关的时候还能记得她。


    我表示，会的。


    因为，真的会。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小诗她出现在我家乡房间和“心天地”小书房结合的空间里，那空间是属于有月光的夜，而我，和她，嗯……


    我第一次梦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