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朝议（上）

    还不要说，这个方案看起来还真是为高俅量身定做的，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大概酒中溶解了太多的酸楚，初一听庞雪云的主意，高俅还在云里雾里，这算个什么妙策，好像引不起陛下的兴趣吧？


    他边喝酒边拉着庞雪云的手戏谑道：“你这算个狗屁的好主意，本官难道不清楚陛下喜欢什么玩意儿吗？陛下爱好广泛，尤其喜欢新奇的东西，场面越热闹越能引起他的兴趣。这个蹴鞠嘛，以前是陛下的最爱……”


    一提起蹴鞠，高俅便目光如炬，接着酒劲喋喋不休地道：“不是本官吹牛，若在京城组队比赛，陛下和我若在一个队，必然无敌！只不过今非昔比，这种小场面的蹴鞠比赛已经吸引不了陛下的眼球了，除非弄出火爆的大场面。这个蹴鞠……咦！？”


    高俅突然酒醒了一般，大悟般盯着庞雪云问道：“你刚才说的怎么蹴鞠，细细给本官道来，我怎么觉得有门道。”


    见高俅才悟出其中的奥妙来，庞雪云便将此计划全盘托出，仔细的向高俅解释。遇到高俅有疑惑之处，便详加解释，让他理解为止。


    这个计划比酒更让高俅陶醉，他时而抚掌大笑，时而拍顶庆幸，暗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无意中竟然得到了回天之术。按照这个路子走下去，陛下必定会被重新吸引过来，到时候他的好日子就也重新来了。


    天意呀！老天也不忍心让我高俅止步于禁军太尉，在冥冥中指引我来到此处。


    陛下！


    我来也！


    这几天大宋朝堂上最热门的话题便是如何对付贼寇。


    宋徽宗异常纳闷，大臣们不是说全国人民吃得饱穿得暖，手头有大把的零花钱，许多地方都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古代遗风出现，如此好的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贼寇？莫非这些人天生反骨，或者有做贼寇的瘾？


    再说这贼寇为什么今年尤其多，全国各地都有，就如同这春天的草木郁郁葱葱，漫山遍野。难道贼寇也是春天发芽，秋天收获？


    一下子宋徽宗觉得全国的土地里种的不是农作物，而是贼寇。


    全国贼寇中梁山泊贼人最凶、最恶。


    梁山泊贼寇的事情宋徽宗了解较多，贼人势力好像很盛，数次围剿都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他们已经成为朝廷不间断的阵痛，也成为朝廷官员们的耻辱，朝廷花钱训练的正规军，居然被白手起家的贼人打的七零八落，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大量官兵投降贼人······说起来都觉得脸红。


    以前朝臣都觉得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派兵围剿而已，何必多费口舌，他敢反咱就打，打到他们心服口服为止。


    可现在不一样了，数次征战花费大量钱物粮草，再加上徽宗大量修建，国库已空。这时中书侍郎侯蒙上书建议招安贼人，书上提到：“江横行水泊数载，官军数次无抗者，其才必过人，今全国盗起，不若赦江，使讨贼以自赎。”无忧文学网 


    这个建议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增长，成为朝臣们谈论的主流话题，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策，而且还会多一支强兵，以贼剿贼再恰当不过了。


    但蔡京及其爪牙坚决反对，梁山泊人杀蔡京的女儿女婿，这么大的梁子怎么可以说解开就解开！不行，得杀的梁山泊伏尸百万，片甲不留，方解蔡京心头之恨。


    早朝就是朝臣的战场，历来如此，今天更是不例外。


    查重是蔡京的心腹，摇尾乞欢以求主子满意。殿头官刚刚说完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他就迫不及待的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近者梁山泊贼寇愈加猖狂，屡屡撼我天威，杀官夺城，杀戮百姓，掳掠钱粮。更兼攻取北京，公然杀害知府和辽国王爷，如此恶贼不剿灭有损大宋威严。是可忍孰不可忍，臣恳求陛下派重兵讨伐梁山泊，不破水洼绝不收兵，并将贼首宋江擒来腰斩于市，以儆效尤。”


    立刻蔡京一系的官员纷纷附议，都一副大义凛然，声调慷慨激昂，为民做主，为君分忧的陈词滥调立马成了忠言。


    蔡京心中暗喜，看来剿风已压住招风，女儿女婿的血仇有机会报了。但老狐狸不露声色，他冷眼观望朝臣，现在还不是他出马的时候。


    “陛下！万万不可！此乃误国之策！”


    太尉宿元景出班奏道：“兵者，凶也，圣主慎之！兵戈起处，伏尸遍野，血流成河，更兼数万大军钱粮消耗不在小数。若破了水泊还到好说，如若再次铩羽而归，岂不徒耗国力，凭添杀戮。臣窃以为，侯侍郎所言以贼剿贼的招安之策为妙，只要陛下一封赦旨即可平定全国贼寇，何必劳民伤财，出兵伐贼！”


    宿太尉话音一落，主张招安的朝臣也纷纷附议。宋徽宗也觉得此策不错，不用朝廷花银子，随便封个官，让宋江领着梁山泊贼寇满世界去剿杀贼人。就算他以后再反，哪里还有半点威信，谁还会跟他造反。


    查重见宿太尉公然在朝堂与蔡京唱反调，且和者众，陛下还面带喜色，心中暗叫糟糕。倘若陛下拍板定音，他们这一伙人这么些天来不就白忙乎了吗？


    他连忙正色道：“宿太尉何必长贼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想那梁山泊贼寇啸居山林，掳掠百姓，乱杀无辜，不顾国家法度，实属罪大恶极！太尉何必把仁义使到一群不知高低的魔君身上？再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花费偌大财力养活的精兵强将不是摆设，难道国家有难时，他们还个个呆在兵营享福不成？陛下！招安只是权宜之计，养成了贼寇骄狂的习气，不能彻底从根上灭绝匪患。臣以为不用重兵不能威慑贼寇嚣张气焰，不露杀伐之气，不能遏制贼寇的谋反之心，出兵伐贼方为上上策！”


    宿太尉心中微怒，一个四品官衔的谏议大夫也敢用这种口气和他二品官衔的太尉说话，别认为抱着蔡京的大腿就可以狐假虎威，叫嚣朝堂。


    宿太尉本来想教训一下查重，但又想他也是为国谋策，便忍着怒火，耐心解释道：“查大夫误解了，招安并非朝廷示弱，而是圣上实行仁政的一种表现。试想连这种大恶贼寇都能赦免，谁还不歌颂陛下的大仁大义，到时候全国人民都会被陛下的恩义感动，四海内谁愿再生反意。而且免除兵戈之患，不涂炭生灵又节约国家财力，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了战争的弊端，是稳赢的策略。至于重兵讨伐是万不得已的策略，不适合现在的国情，兵法亦云：‘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其意为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昔日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使得苗人臣服，实则是攻心的典范。臣恳求陛下赐诏招安，诚如是则是大宋之幸，百姓之福，陛下之功德也！”


    两派唇枪舌剑斗在一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让谁，朝堂又回到往日的口水大战中。


    宋徽宗一下子对上朝了无情趣，


    他像一个厌倦了撞钟的和尚，每天机械地敲击着悬空的大钟，表情麻木，无一快乐可言。


    虽讨厌这种无休止的嗡嗡声，但又不得不咬牙坚持做好本职工作，这个担子不是说不挑就不挑的，担在肩上不容易，放下来更难。


    这种口水仗，他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曾经一次他实在无法听下去了，起身要走，却被一个大臣拉着，连袖子都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