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九十五章 舍弃与超脱

    岁月悠悠，轮转无数。


    沧海桑田。


    只在一念之间。


    陈锋化身万千，在各处陪伴家人、亲朋好友，也指点他们修炼，并且于合适的范围内提升他们的天赋潜力、给予资源等等。


    当然，若是愿意的话，陈锋也可以消耗宇宙天道本源力量，来强行提升他们的天赋、修为、境界等等。


    只是陈锋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们本身的天赋、潜力都很有限。


    若是提升太大的话，会损耗过多的宇宙天道本源，不利于宇宙文明的晋升。


    若是提升不大的话，则没有什么意义。


    当然，陈锋也问询过他们的意愿，只是没有人愿意如此提升。


    因为一则他们觉得，这样的提升不可能没有代价。


    二则他们也在原处待的很习惯，不愿意前往更高处去继续拼搏。


    天赋和潜力乃至修为境界可以提升。


    但一个人的心性意志却只能由自身去磨砺，哪怕是消耗再多的宇宙天道本源也无用。


    综合一切，陈锋也没有强求。


    不过，也是在合适范围内一定提升，并且延长其寿元。


    比如父亲陈长空和母亲楚寒秋的寿元都被延长到一个极其惊人的地步。


    陪伴！


    行走！


    万千世界、万水千山。


    陈锋的见识和阅历也不断积累，变得越来越丰富。


    可以说，就算是混沌原始宇宙内目前最年长的人，见识和阅历也远远无法和陈锋相比。


    因为陈锋小到微尘大到宇宙，全部都游历过。


    但，就是没能寻得契机。


    超脱的契机……太难太难。


    甚至，陈锋融入滚滚红尘内，化身为一个凡人。


    ……


    深夜。


    海浪重重推动，发出哗哗声响。


    海风徐徐吹拂，带着一阵阵的腥味弥漫向海边的村庄。


    村庄内，灯火渐渐熄灭。


    人们都已经在海浪的哗哗声中安详入眠。


    唯有一人无法安睡。


    心情烦闷。


    陈锋推开木门走到篱笆院子里，抬头看向天空明月，目光闪过几分茫然。


    “多少年了……”


    陈锋尽管穿着简单的洗的发白的粗布衣，却干净整洁，只是眼眸浑浊带着茫然之意。


    不知道多少年。


    都忘记了岁月。


    仿佛十年、仿佛百年，也仿佛是千年。


    苦苦追寻，如何才能超脱，却怎么也找不到。


    不知道如何超脱。


    那种迷茫无法言喻。


    因为从来……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瓶颈。


    良久，陈锋收回目光。


    借着月光，便在院子里拿起一块木头，再取出不知道陪伴多少年的刻刀，慢慢的雕刻起来。


    随之刻刀划过木头的嘶嘶声不断响起。


    一个木雕也渐渐成型。


    那是一条尾巴异常巨大的鱼。


    名字也很简单，名为巨尾鳟，乃是这一片海域内几百种鱼类之一，并且还是属于非常珍贵的鱼类。


    若村里的渔民出海能捕捞一条，售卖出去的钱至少能让他们一家几口美滋滋的生活十年时间，还是不用继续劳作的那种。


    简而言之，那是一笔足以让村民近乎逆天改命的钱财。


    只是，巨尾鳟的捕获难度极大。


    不多时，一条巨尾鳟便在陈锋的刻刀下雕刻出来，栩栩如生。


    陈锋能雕刻出巨尾鳟。


    自然也是因为前些年曾经见过一条真正的巨尾鳟。


    雕刻完，陈锋顺手将其搁置在一边的架子上，架子上，早已经摆放着许多雕刻，各种鱼类，足足有上百种之多。


    天色渐明。


    一夜未睡，陈锋感到有点疲乏，但也没有睡回笼觉，只是吃过早餐后，便走出家门，往不远处的简易码头走去。


    因为过不久，半夜出海捕捞的渔船会陆续归来。


    在这渔村内，陈锋没有出海捕鱼。


    每日除了雕刻外，便是来码头为鱼帮监督、登记鱼获，以此获得一定程度的酬劳，基本够自己生活。


    陈锋尝试过许许多多。


    这也是一种尝试。


    “陈主事，您来了。”


    “每次陈主事可都是第一个来的。”


    很快，又有其他人抵达码头，看到陈锋时纷纷打招呼，很恭敬的样子，毕竟陈锋大大小小也算是鱼帮一个主事，哪怕放在鱼帮内地位不算高。


    但对于渔村的渔民们而言，却也高不可攀。


    陈锋也笑着点头。


    在这渔村众人眼里，陈锋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又不会不近人情。


    只是话少，仅此而已。


    当然，这也符合他的身份地位。


    至少一个鱼帮主事的地位，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


    伴随着朝阳破海，金红光芒映照，一艘艘渔船也满载而归。


    吆喝声渐起。


    码头也随之变得热闹起来。


    渔船停靠后，立刻有渔民将一筐筐的鱼虾蟹等搬运上来，登记种类、重量，再计算价钱。


    陈锋是得心应手。


    “可惜，这一次捕获了一条巨尾鳟……”


    一道充满懊恼的声音随着轻轻拂掠的海风飘入陈锋耳内。


    陈锋不由转头看去。


    “为何没有带回？”陈锋问道。


    “陈主事，不是我们不想带回来啊，明明都已经捕上船了，结果却遇到成年裂齿鲨的追击，不得已只能放弃那条巨尾鳟，否则根本就回不来。”


    那渔民委屈巴巴的说道。


    成年裂齿鲨体型达到惊人的十米，对渔民来说，乃是不可抵御的怪物，一旦被成年裂齿鲨追击，他们的渔船根本就逃不掉。


    直接就会被撞破。


    而后……统统沦为成年裂齿鲨的食物。


    偏偏裂齿鲨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就是巨尾鳟。


    或者说，巨尾鳟对许多海域中的凶猛鱼类都有极大的诱惑力。


    那渔民越说越是痛心疾首。


    因为上一个捕获巨尾鳟的渔民，将其献给鱼帮的高层，因此获得巨额财富，同时也举家搬迁到城里过上富足的生活，不必再每日风吹日晒出海打渔。


    连带着后代也不必再出海打渔。


    而是能够坐在敞亮的学堂里读书识字，将来考取功名利禄。


    可谓逆天改命一般。


    要知道，出海打渔可不是什么好活。


    风吹日晒不说，捕获回来的海货售卖给鱼帮，价格也被压得很低，并且万一遇上海啸、风暴、裂齿鲨之类的凶猛鱼类，便也会很大身死的可能。


    放弃一条巨尾鳟，等于放弃一个全家逆天改命的机会。


    如何不痛心。


    “你舍弃了巨尾鳟，却获得活命的机会。”


    陈锋笑道。


    “只要活着，以后说不定也有机会再捕获巨尾鳟。”


    “承陈主事您吉言。”这渔民苦笑道。


    能奈何？


    只能认命。


    同时他也知道，陈主事是比较好说话的人，若换成以往的主事，别说什么安慰了，被痛骂一顿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被打成重伤。


    登记完毕，陈锋转身离开。


    “舍弃逆天改命的机会，换得活命机会么……”


    篱笆院子内，陈锋看着架子上的巨尾鳟雕刻，自言自语叹道。


    旋即，目光看向天穹。


    眼眸内的浑浊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澄澈清明，瞬间穿透了漫漫长空和层云的阻隔，看向天外。


    “我早该知道的……舍弃……”


    轻声念着，似有一阵轻风吹过，霎时，陈锋的身躯便在风中如一缕轻烟般的飘散，转眼飘向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独架子上摆满的各种鱼类雕刻证明他曾经来过。


    ……


    混沌原始宇宙天道世界。


    此世界正是混沌原始宇宙天道本源所在之处。


    自成一界！


    正常情况下，唯有一方宇宙的天道本源在此，但现在却多了一道身影。


    陈锋！


    闭合许久的眼皮微微一颤，瞬间睁开。


    一抹沧桑之意沉淀于眼底。


    岁月变迁、沧海桑田。


    这一次所渡过的时间，可要比自己从出生到修炼成至强主宰还要漫长好多倍。


    “舍弃……”


    低沉的话语带着无尽的沧桑之意从陈锋口中传出，在这空荡的天道世界内传荡开去。


    传得很远很远。


    “天道，你说我该怎么做？”


    陈锋凝视向那一团宛若神阳般的天道本源，凝声道。


    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因为天道本源只是具备一定的灵性，还没有诞生出什么智慧。


    陈锋也没有指望得到什么回答。


    只是随口问询罢了。


    犹豫不决！


    “那渔民舍弃巨尾鳟，获得活命的机会，但我若舍弃它，未必能获得超脱机会……”


    无数的念头在陈锋脑海当中不断闪过。


    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如走马观花般流淌。


    从最初在混天道院内开始。


    直到与混沌原始宇宙的天道本源融合为一体前。


    无数的经历重现。


    “若只能终生如此，我不甘心。”


    “我要超脱……我要真正进入宇宙海，我要去找小姨……我要见识更广袤的天地、与更强大的对手交锋……”


    陈锋慢慢说着。


    声音从小渐渐变大，越来越高亢，最后，在这空荡的天道世界内响彻不休，恢弘浩荡如万古钟鸣般。


    言语也从最初的有几分迟疑越来越坚定。


    最后……不容置疑不可动摇。


    陈锋的眼眸都喷薄出无尽明光。


    胜过神阳！


    那是希望的光、是向往的光、是不屈的光、是不甘的光、是一往无前无匹信念的光。


    一念及此，陈锋不再有丝毫犹豫。


    “老伙计，我知道你神异非凡，也感谢你为我逆天改命，这么多年来，若没有你，我早已经是黄土一杯，不知道腐朽在哪个角落，更不会有往后那丰富的经历和辉煌的成就……”


    陈锋不徐不疾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谁说话。


    “我万分的感激，由衷的感谢……”


    “但现在……我找到了契机，可以超脱的契机，我不愿意就此放弃……”


    “当然，舍弃你寻求超脱，我也不敢肯定能否成功。”


    “只是一试……只能一试！”


    “再见了……老伙计！”


    陈锋说道，言语中有万般不舍，却又不得不如此做，除非……自己不想超脱。


    旋即，混沌原始宇宙天道本源的力量被陈锋调动起来。


    瞬间在识海内凝聚成一只大手，往那一轮悬挂在识海上空的黑色星月探去。


    那是造化神箓。


    天道本源大手蕴含着无上伟力，摘星拿月般抓住造化神箓。


    轰！


    陈锋的识海也在瞬间震荡。


    仿佛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惊人风暴，浩浩荡荡令整个浩瀚至极的识海都动荡起来，震荡不休。


    旋即。


    造化神箓便被那天道本源大手一点点的抓起。


    往陈锋的识海之外而去。


    造化神箓轻颤中，黑光闪耀不休，却似乎没有什么抗拒，任凭施为。


    只是，那造化神箓仿佛无比沉重。


    哪怕是天道本源力量所凝聚而成的大手，轻易能够将星辰当做尘埃，却也极其艰难。


    一点点的将造化神箓往识海外拽出。


    识海震荡不休，仿佛随时都会崩裂破碎。


    陈锋承担着极其惊人的凶险，却面不改色。


    终于。


    那造化神箓在天道本源力量所凝聚的大手之下，无可抗拒的被拽到识海外。


    一瞬。


    当造化神箓离开陈锋识海的那一瞬，瞬间一颤，发出一声万古震鸣。


    便在刹那不断的扩增。


    原本只是如一粒尘埃般大小，继而扩大到如鸡蛋般大小，接着又扩大如人头般大小。


    转眼，便达到十丈、百丈、千丈、万丈。


    巨大无比。


    通体漆黑，深邃至极。


    一瞬间，竟然与天道本源交相辉映。


    看上去就像是日月星辰般的闪耀。


    陈锋却感觉到一阵虚弱。


    前所未有的虚弱，仿佛随着造化神箓离开识海，精气神也都随之离开身躯那般。


    但同时，陈锋却也捕捉到一点灵光。


    那是契机！


    恍惚中，仿佛窥探到一条浩瀚无尽的长河虚影在奔流。


    浩浩荡荡，无始无终，横贯过漫漫虚空。


    那长河虚影竟然给陈锋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不止一次。


    旋即，陈锋不由瞪大眼眸，下意识惊呼。


    “岁月长河虚影……”


    怎么回事？


    自己出现幻觉了吗？


    “付出会有收获，舍弃必有所得，你曾经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最后都会成为你的荣耀，世间万事万物莫过于此，此为大造化，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道无比神秘的声音响起。


    霎时，造化神箓洒下一片斑斓的黑光神光，将陈锋的身躯覆盖起来，继而融入到陈锋的身躯之内。


    与此同时。


    神荒大世界天帝城内，正与爹娘谈笑的陈锋忽然起身。


    “爹、娘，我该走了，你们趁现在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几个孩子。”陈锋笑道。


    尽管在笑，眼底却有万千不舍。


    “去吧，照顾好自己。”陈长空笑道，楚寒秋却泣不成声。


    他们都知道，有一天陈锋会再离开。


    只是不敢问。


    这一离开……或许就是永别。


    同时，万千化身尽数回归。


    ……


    那一瞬，陈锋发现自己在变大。


    仿佛超越一切。


    精气神都在发生某种蜕变。


    脱离身躯那般，凝聚成实质。


    投入到一条无比浩瀚的长河内。


    那长河不再是虚影，而是化为实质。


    陈锋发现自己就站在这长河内，露出上半身。


    举目凝视！


    长河浩瀚一望无边无际，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奔涌向何处，连宇宙海似乎都被贯穿。


    一朵朵的浪花不断溅起。


    陈锋能清晰的看到，每一朵浪花内都蕴含着一方天地、世界，有诸般的身影显现。


    不仅如此，陈锋也看到远处有与自己类似的身影。


    仿佛在此长河内游弋、行进。


    与此同时，陈锋也知晓此长河的名称。


    命河！


    宇宙海内一切生灵，皆有其命运，汇聚成此浩荡长河。


    “超脱……便是要挣脱命河的束缚。”


    陈锋顿时生起一阵明悟。


    霎时，露出小半的身躯不断的往上拔升而起，却显得十分艰难。


    因为无数的力量作用于自身。


    不让自己拔升，不让自己超脱。


    但，阻止不了陈锋的无匹意志。


    终于，陈锋身躯完全拔升而起，脱离奔涌的长河，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随之滋生、弥漫。


    挣脱一切束缚、一切桎梏。


    从此享得大自在大逍遥。


    是为超脱！


    但，这不过只是超脱的第一步而已。


    举目凝望，陈锋看得更远。


    旋即分辨方向后，迈步往前踏出，逆着长河行进。


    每往前踏出一步，陈锋的身躯便在逐步的增长，尽管每一次增长很细微，但随着陈锋踏出多步后，身躯也倍增，变成小巨人那般。


    然而对此命河而言，依旧渺小如尘埃。


    只是，越往前，陈锋便越感觉到阻力越来越大，阻挡自己的脚步阻挡自己的身影。


    一重重的浪涛更是不断扑击而来。


    欲将陈锋重新击落命河内。


    超脱九境，一境一重天。


    境境难越、步步凶险！


    那是与命河在抗衡。


    是与命运在抗争。


    陈锋不知道自己现在能走到第几步？


    因为刚超脱者，凭着此前所积攒下来的底蕴，能够逆流命河而上，但，能走到什么地步，便也与自身的一切息息相关。


    超脱前底蕴越强，自然能走出更远。


    陈锋超脱前的底蕴自然也是极其惊人，莫说混沌原始宇宙，就算是在万神宇宙内也是无人可比。


    一步又一步。


    陈锋身上凝聚着无与伦比的锋锐，劈开一切浪潮。


    轰！


    那一瞬，陈锋的身躯直接暴增。


    一股强横的力量弥漫。


    陈锋便知道，自己达到超脱第二境。


    但这并不是自己底蕴的极限。


    继续迈步，陈锋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见过风澜道友。”


    陈锋笑道。


    “你是……你是陈锋道友。”风澜天尊无比惊愕。


    陈锋不仅超脱，竟然还能达到第二境，简直不可思议至极。


    “风澜道友，过后再叙。”


    陈锋笑道，再度迈步往前走去，在风澜天尊的凝视下，渐行渐远。


    一段时间后，又是一阵轰鸣。


    陈锋的身躯再度膨胀起来，愈发巨大。


    所掌控的力量也越发强横。


    超脱……第三境！


    但，扑击而来的浪潮却也更加的强横激烈，无穷无尽。


    锋锐无匹、一往无前。


    破破破！


    再度往前，超脱第四境。


    亘古绝无！


    至此，陈锋才感到极大的阻力，也有一种力竭的感觉。


    但，身躯内顿时涌现一阵黑光，无比深邃神秘的黑光，瞬间给陈锋带来无穷无尽的动力，推动着陈锋的身躯不断向前。


    那是此前造化神箓所赋予的力量。


    踏步！


    不断踏步！


    第五境！


    第六境！


    第七境！


    第八境！


    一道道巨大的身影被陈锋越过，陈锋也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一道身影。


    但来不及打招呼。


    第九境！


    陈锋往前，看到了位于命河之上的巨大王座。


    有的王座上有身影横踞，有一道身影让陈锋感觉有点熟悉，有的王座则还空缺。


    陈锋的身躯纵然跃起，如一道绝世剑光般往其中一个王座一往无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