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章

    赵大鹅也没太客气，直接上炕坐着了。今天在外边走的有点多，北风一吹，冷的不行，正好先上炕头暖和一下。


    炕头很暖，还有一个小被子。


    季茹雪把小被子给赵大鹅盖了一下，算不得热情，但是也不冷漠。


    赵家老大基本上和老宅算是脱离关系，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虽然本质上讲，赵铁宝能有今天的惬意，全靠前些年老宅输血，但是那个时候输血，本质又有不同。


    赵大鹅深知这一点。


    比如赵铁宝这个房子，当初就是赵廷绪花的钱盖的，前前后后花了两三万。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超级大额的钱了。


    要知道赵铁宝的儿子，赵永泽都十五六了，这房子也盖了快十年了。那个时候，赵大鹅的母亲还没嫁过来呢。


    所以那个钱花的多花的少，和赵大鹅毫无关系。


    当时赵铁宝也给家里做了一些贡献，虽然贡献不太多。


    赵大鹅也是前世听人唠叨过那段往事，当初大爷赵铁宝年纪也不太大，作为头大的，他率先初中都没毕业的时候，就去工作了。


    家里给的说法是赵铁宝根本考不上高中，当然这里边有一些赵铁宝确实个人不太那么聪明的原因，而老赵家缺钱也是主因。


    辍学了赵铁宝直接就去了乡里的小学当了老师。


    很多后世的人不太清楚那段往事，那个时候由于很多特定原因，导致无论是学校还是民间，都极度缺少有文化的人。哪怕是初中辍学，但是赵铁宝识字，便十六七岁，成了小学的民办老师。


    这要放到后世简直不可想象，但是当时就成了。


    从最开始的一个月五块钱工资，干了几年，后来中间出过一次问题，前文有过交代，便是赵铁宝和王桂香妹妹女儿的那件事。


    从那之后，赵铁宝便陷入了巨大的道德危机。老赵家的名声也受到了很大的损伤。在那种情况下，赵铁宝再想娶媳妇，简直难比登天。


    （昨天我特意去询问了一下我大爷当年娶媳妇的事，差点让我大娘把我打了……）


    后来便是季茹雪。


    季茹雪这个人呢，她是外地人……


    她不知道赵铁宝曾经的历史，媒人也有意掩盖。


    这就导致，季茹雪原本以为赵铁宝是个好小伙子，还有工作。而季茹雪不仅没文化，还没工作，在家种地的，以为自己攀了高枝。


    结果呢，婚已经定了。


    也结婚了，结婚那天晚上，就露馅了。


    这个事情，今天可能不太当回事了，但是当时那绝对出问题。赵铁宝一看就有经验……绝对不像是没结过婚的人……


    季茹雪就开始怀疑，但是赵铁宝一定会说自己绝对是头婚。


    这么一闹，就到了王桂香那里。


    王桂香这个人，好事办不了，但是一定可以把事办砸了。


    王桂香下来三八五句话，就把把事情搞砸了，具体原话是什么不得而知，大体意思就是：我儿子赵铁宝有工作，有收入，长的又好，你季茹雪算啥？你一个土老冒，小学都没读过，你嫁过来那是攀高枝……


    结果，季茹雪可不是赵大鹅的母亲那么懦弱。


    季茹雪一怒之下，直接婚后第二天就回了娘家。


    有时候赵大鹅都不禁不佩服自己这个亲大娘季茹雪。


    季茹雪绝对是狠茬子，她在娘家一住，就是三年。儿子都生了，也不回来。


    是的，季茹雪婚后第一夜就有了孩子，怀孕走的。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孩子是真的赵铁宝的。


    季茹雪不回来，王桂香和赵廷绪就急了，去了多少说和的人，都整不回来。


    一闹三年，最后王桂香去了，扑通一声，跪地求饶，人家季茹雪才回来的。条件就是盖新房……


    王桂香一定不会到处宣扬自己给儿媳妇跪过的，这是赵大鹅听季茹雪说的。


    赵大鹅今天来这里，目的也单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上次王桂香出芭篱子，想开赵铁宝家住两天，都被拒之门外。季茹雪虽然在家里不是一言九鼎，但是话语权极大。


    至于季茹雪没能说出一言九鼎的主因，还是因为她不识数导致的……


    当初为了给季茹雪盖新房，让她能回来，赵廷绪是借了好多钱。也最终连累了赵大鹅的父亲娶媳妇。


    赵大鹅暖和了一会儿，觉得脚丫也热乎了起来，说道：“大爷，你沏点茶水。”


    赵大鹅去哪都有一些自来熟，而且她年纪小，但是灵魂不小，不会像小孩子那样。


    赵铁宝就去沏茶了。


    赵大鹅端详了一下季茹雪，笑道：“大娘，你年轻了呀。这皮肤真好。确白确白的。”


    季茹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哎呀，哪有。这都三十好几，奔着四十去了的人了。都人老珠黄了。你大爷整天说我是黄脸婆……”


    说着话，季茹雪还白了赵铁宝一眼。


    赵铁宝撇撇嘴：“你大娘整天臭美，禁不住夸。她这一天，买化妆品，一个月就得个百八十块的。”


    赵铁宝的工资并不多，属于是民办老师转正了，但是并不是高级职称，现在也仅仅是低级职称，工资不太多，一个月一百五的基本工资，有时候有一些班主任费。


    班主任一般每个月，会比其他的人多个五六十块钱。加上逢年过节，上边还会给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所以这个工资虽然不多，但是吃的问题自身就解决了，就不会有太大的经济问题。


    所以赵铁宝的工资，多数都给了季茹雪花。


    赵大鹅倒没有因为赵铁宝的话，而觉得赵铁宝家里生活条件好而骄傲，她只是觉得这钱花的有点多了。


    啥家庭啊，一个月花个百八的买化妆品？


    季茹雪不是坏人，也不是恶人，她其实人还不错的。从赵大鹅的角度看，季茹雪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就是爱花钱。


    但是反正不是花的自己的，都无所谓。


    前世季茹雪就花钱大手大脚，当年那些一起做老师的人，都买房子置业了，到了赵铁宝这，弄不起了……


    “我大娘这是天生丽质。这皮肤好，不化妆也漂亮。”赵大鹅敷衍道：“大娘你这大棉袄也得好几百吧。一看就是好料子。”


    季茹雪穿了一件纯红色的棉袄，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羽绒服，这衣服可干不了活，也就走路穿着行，至于下地烧火，都费劲。不过确实很漂亮，很好看的一件衣服。


    “嘿，这衣服一百八十块钱呢。”季茹雪提起这个，立刻也来了精神。季茹雪的性格就这个样子，和没有读过书没见识过的人，差不太多，总觉得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才是最好的。


    “可贵的衣服了……”


    季茹雪侃侃而谈，赵大鹅也耐着性子听着。


    倒也不是反感季茹雪说自己日子过得好。若是以前，赵大鹅还穷困潦倒，饭都吃不起的时候，一定也会羡慕季茹雪的日子，但是现在不羡慕。


    但是也谈不上讨厌，就是觉得挺好玩的。甚至有一些有意思。


    但凡赵大鹅说家里这个好，那个好的，季茹雪立刻就会跟着说好，两个人谈起来就像是那种一见如故的忘年交，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季茹雪以前还是在赵大鹅小时候见过几次，而且说白了，季茹雪和老赵家本身几乎不走动。就算赵大鹅母亲程锦湘坐月子，也没有去看一下。当然了，也可能是季茹雪根本没来的及去看。


    不过程锦湘在医院住了半个来月的院，确实身为嫂子，应该去看看的。赵大鹅只当那会季茹雪比较忙吧。


    两个人聊的挺好，赵铁宝也变得殷勤起来，拿出来了苹果和橘子到炕上，给二人吃，


    这个时代，橘子在北方也算是稀罕的东西，毕竟千山万水的运过来，购买力小就会价格更贵。赵铁宝能拿橘子出来，说白了还是看季茹雪的脸色。


    赵铁宝倒不是怕老婆，他只是单纯的说的不太算……


    更确切的说是因为家里只有赵铁宝一个人，苦苦支撑，只有他知道生活不容易……


    赵铁宝就这么点工资，老婆季茹雪又啥也不做，整天贤妻良母在家做饭就好，儿子也长大了，赵铁宝也是愁的不行，但是还不敢乱说。毕竟，孩子大了的时候，谁敢说自己过得不好？


    橘子赵铁宝一定是舍不得自己吃的，只给季茹雪吃。今天赵大鹅来了，他也是被迫破例拿了上来。


    苹果是红富士苹果，很大。赵大鹅拿过来啃了一口，嘎嘣脆，而且特别甜。


    “大娘，我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苹果。”赵大鹅颇为感慨的说道。


    赵大鹅前世自然见过红富士苹果，但是确实生活潦草不堪，自始至终，也没有舍得超市里那五六块钱一斤的苹果自己吃。


    “好吃吧，好吃的话，我一会儿叫你大爷给你多拿几个……”季茹雪开心极了。


    这侄女，她喜欢。


    赵铁宝也只好附和道：“多吃点，多吃点。”


    “对了，大娘。我大哥呢？我和你说一件事，我心里觉得不得劲呀。唉……”


    “咋了？”


    赵大鹅颇为感慨的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说道：“大娘你说我吧，按着老话说了，我是家里的长女长孙对吧，我爷爷奶奶对我不咋地，你们也知道。包括我妈回娘家，你们也知道。这倒也也是过去的事了。


    今天你说，我小弟，就永波进我奶奶那屋，噼里啪啦砸了三口缸，啥事没有不说，我爷爷还直夸砸的好……”


    赵铁宝眉头一皱：！！！


    季茹雪也愣住了：“还能这么惯着孩子？”


    “可不是咋地。那偏心眼偏心的，我都懵了。我大哥小时候，去我爷爷家砸过大缸没？”


    赵大鹅说完，还不忘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季茹雪不说火冒三丈，但是也觉得心理不平衡。


    “哼。就王桂香那个熊出……”


    赵铁宝赶紧说道：“你这么大岁数了，当着孩子还这么说话……”


    季茹雪满不在乎的说道：“哼。你妈就是偏心眼。我不说别的，当初盖这个房子，你妈你爸这个没钱，那个没钱，盖完房子。还给我留下来八千块钱饥荒，你大爷还了三四年才还清楚。


    到了你老姑念书她俩就有钱了。你老叔才不是个东西呢，他不好好念书，死回家。学费不仅白花好几百，还娶媳妇。大鹅你不知道，你爸爸那会岁数大，娶媳妇费劲。但是他能干，多少家里那会还是有点底了。后来你老叔娶媳妇的钱，也是你爸你妈和你爷爷奶奶一起攒的。


    到了有你三婶之后，你奶奶开始装病，装起了婆婆，你爷爷也开始闹。他俩居心不良呀，你不知道很多内情。你爷爷奶奶上次就是说存款的事，我跟你说，那钱估摸没全给你老姑，一定有钱在你三婶手里。你三婶……”


    赵铁宝皱着眉头说道：“你别说话！！！”


    季茹雪这才住嘴，满脸不屑的说了一句：“就你三婶，不是正经人。保不准就和……”


    赵大鹅：！！！


    赵铁宝马上推了推季茹雪：“不是你喝多了咋滴，满嘴胡嘞嘞啥！！！”


    赵大鹅还真心不知道，故事这么错综复杂。


    一脸的震惊。


    原来如此。


    再往下，季茹雪就不说了，只是撇着嘴说道：“别的不说，就你大哥小时候，要吃点啥东西呀。你奶奶都藏呀。过年嗑瓜子，你爷爷都觉得这不能给你大哥吃。那偏心眼到没边了。


    赵永波砸缸没人管是不是，明个我让你大哥也上去砸缸去。同样都是孙子，我看看她王桂香能咋滴！”


    赵大鹅默默伸出大拇指：干得漂亮！


    赵铁宝却骂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甭管咋说，砸缸都不对。你咋还能让孩子去砸缸？不怕外人笑话？”


    “我不让外人知道。”


    “那万一外人听说了呢？”


    “没有万一……”


    赵铁宝气的不行：“反正不能去那么整。永泽十六七了，砸他爷爷的水缸啥的，不得影响他以后娶媳妇呀。”


    “不耽误。”赵大鹅笑着说道：“我大哥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处对象这块，那是杠杠的。”


    前世赵永泽那真是对象处了十几个，婚也结了好几次，无论家庭啥样，他都能逆风而行。


    这一点，赵大鹅都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