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赵铁生虽然签字了，并且盖了一个带着印章的手戳。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二代身份证一类的证明材料，全靠一个印章，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仍旧不太放心的问道：“大鹅，这么整……多花二百块钱呢。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呀……”


    赵大鹅眉头一皱，看着赵铁生，满脸的不耐烦：“你也知道多花二百？那你可以掏现钱呀……”


    “现钱家里没有……”赵铁生有些不好意思。家里现在基本上是分文没有。即使有，也仅仅只有赵廷绪手里，还有一些钱，但是非常少。


    “没钱你说啥？”赵大鹅不满意的说道：“没钱你就签字得了。难道我还要等你赚了钱，再盖房子？那不得猴年马月。而且咱们爷俩也从此以后泾渭分明，我要去后院盖个新房子，你……”


    赵大鹅瞪着赵铁生说道：“你也不能去。你就呆在这个仓房呆着吧你。”


    赵铁生没有说话。


    赵大鹅说过之后，过了一会儿，多少有一些于心不忍，回头又和赵铁生说道：“好好干活去。这两天，弄点沙子，把地面平平。没有沙子，整点石粉也可以。先整个地面，回头再把砖垛堆这。眼瞅着过年，过完年过了正月十五，咱们就开工。最近把地面整了，哪个地方放粉碎的，哪个地方放吹风的，哪个地方放过筛的，都整清楚。


    一半天整完了这个，找电工，把电也接了。你有啥不明白的，你别逞能，就你那两下子，是真心不够看的，但是你爱犟嘴，你就问问我三叔。我三叔啥都懂一些。”


    “我不问他……我问他干啥。”赵铁生嘟囔着。


    赵大鹅蹙眉：“老爹，你就这毛病。准有下句，让你问你就问得了。我三叔干活细致点，别看他天天喝酒，不过只要是不动体力的，他都能找到一个好的法子。”


    赵铁生还是不说话。


    赵大鹅觉得沟通起来费劲，就离开了。


    晚饭还是要吃的，赵大鹅吃了晚饭，趴在炕头，看周春文在那边绣花。


    嗯嗯，在手绢上绣花。


    看起来像牡丹，或者月季。


    赵大鹅眯着眼睛，拿起来几个醉枣吃了，随后问道：“大姐，你这个啥情况？看见好小伙了？要送个什么相思的信物？”


    周春文一愣，把针停了下来，一脸茫然的看着赵大鹅：“没有呀。什么小伙？哪有小伙？再说了，大鹅你别一天天的胡思乱想行不行。本姑娘十六，虽然马上就十七岁了，但是你也不看看法律……


    咳咳。我给你普及一下子婚姻法。男二十二周岁，女二十周岁，是法定结婚年龄。”


    “切。”赵大鹅不屑一顾：“你大哥才十九，这不年后我估摸都结婚了，他到法定年龄了？”


    周春文：“额……没有。我大哥那是……特殊情况。”


    “还特殊情况。你们全村属你大哥结婚晚了吧。”赵大鹅撇撇嘴：“我看举人杖子，没有超过二十多结婚的男的。这婚姻法不太适合你们呀。”


    “行行行，我大哥结婚晚。但是也比你爹结婚早。”周春文阴阳道。


    赵大鹅：“……”


    赵大鹅的父母确实都结婚比较晚，当然情况也都不太相同。不过周春文这么说，赵大鹅确实也被堵的哑口无言。


    赵大鹅不趴着着，欠着二郎腿坐在炕沿上，拿过来一把瓜子，开始嗑瓜子。


    呸……


    周春文看着乱吐瓜子皮的赵大鹅，眉头紧锁：“大鹅，你一会儿自己扫地。”


    “好呗。”赵大鹅虽然这么答应，但是扫地她是不会扫地的。


    “大姐，我今天骗来了几万红砖。改天还得拉砖去。”


    “嗯？”周春文看着赵大鹅：“拉砖盖房子？大冬天的，你盖房子？”


    “春天盖。”


    “钱呢？”


    “全靠赊……”


    周春文伸出大拇指：“大鹅，你干得漂亮！我都不得不佩服你。我家盖房子全靠借，你家盖房子全靠赊！咱们姐俩，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赵大鹅嘿嘿一笑：“哎呀，不是说了嘛，管什么黑的白的小猫猫，抓着老鼠的猫，才是好猫。再说了，到时候赵铁生还。”


    “那不是还是你的饥荒？”周春文皱眉问道。


    “那不一样，我爹拉的饥荒，和我赵大鹅什么关系？反正我不认。再说了，也不是不还，晚几年还。到时候钱不值钱的时候还。”


    赵大鹅这么一说，周春文都心动了：“哎呀我去……大鹅你这主意好呀，我也鼓动我爹去赊点东西。”


    “那不行。我大姨父和你们村会计都打起来了……你做不到了。”赵大鹅一摊手，表示无奈。


    周春文也叹了口气。


    确实如此。


    周育仁前几天和姚会计干了一仗，后来虽然赵大鹅没说，但是周春文知道，赵大鹅和周天富他俩报复姚会计去了。


    姚会计又不是傻子，只是没抓住这俩货罢了……


    但是这比账还是会记在周育仁身上。只能说，姚会计不下台，举人杖子啥好事，也轮不到周育仁家里了。


    虽然姚会计应该不会报复周育仁，但是明里不报复，但是暗地里没准搞点事。


    就算不搞事，人家有好事能想着周育仁？


    那是不可能的。


    “对了，大姐你为啥绣花？学人家老娘们？”赵大鹅问道。


    周春文整个人不太好了一下：？？？


    什么叫学人家老娘们？表妹，我也是女人好不好……


    “没事做。我妈说了，这女人就应该做点针线活，以后没准能找个什么缝纫机的厂子，做衣服去，赚点钱……”


    “那行。我还以为你打算弃暗投明，准备做个绣花，给小伙呢。”赵大鹅这才放心。


    赵大鹅这辈子还没打算嫁人，当然了她现在年纪也太小了……


    但是，身为好姐妹的周春文可不能嫁人。


    虽然周春文才十六七岁，但是这个时代，东北的很多女孩子，也就是这个年纪就嫁人了。


    就比如老马那闺女马槐花，也是十七。比周天富小了两岁。


    要是成了，年后也就结婚了。


    还是小姑娘，甚至说还是小丫头呢。


    这在后世是不可想象的，但是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嫁人，也是特别普遍的事情。


    所以其实周春文本身没读书，那嫁人可能也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哪怕周春文反对，但是以赵大鹅的了解，她还是执拗不过周育仁的。也顶不住程锦溪唠唠叨叨的。


    赵大鹅吃不了嫁人的苦，所以她想拉周春文下水陪自己。


    过了一会儿，周春文也不绣花了，上炕睡觉。


    第二天，赵大鹅起来的不太早，程锦溪也没等着她吃饭。


    还是周春文好心好意在赵大鹅醒了之后，给她用鸡蛋炒了鸡蛋饼吃。


    不得不说，周春文做饭确实好吃。做菜也好吃。


    这一点，是深得……是反正没和程锦溪学。


    赵大鹅这个大姨程锦溪做饭，类似于猪食。一是条件有限，二是确实难吃。


    赵大鹅的母亲程锦湘做饭也一般，不过赵大鹅也喜欢吃。母亲做饭最大的特点就是熟的离谱。


    赵大鹅特别喜欢煮的老了，或者特别熟的东西。


    外国人吃东西讲究一个什么三分熟，七分熟，赵大鹅喜欢十二分熟。


    当然了，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


    东北的菜又多是土豆，白菜，萝卜茄子一类的家常菜，确实是十二分熟，更有味道。


    吃了鸡蛋饼，喝了一杯茶。


    赵大鹅才捧着牙刷去刷牙。


    “嘶……大鹅呀，人家都是吃饭之前刷牙，你咋天天这么另类？”周春文问道。


    “犯法不？”


    周春文愣在原地，随后默默把大拇指朝下：“打人如果不犯法，咱们姐俩早就红刀子进去，绿刀子出来了。”


    “嘿嘿嘿。”


    “一会儿你干啥去？”


    “监督我爹和我三叔干活。”赵大鹅说道。


    刷了牙，赵大鹅穿戴好，便回了老宅。


    这会儿赵铁生和赵铁刚两个人因为这个地面，到底该怎么平整，在那边吵吵呢。


    赵大鹅凑过去，听的也是稀里糊涂的。


    赵铁生认为，现在冬天，地面冻住了，明年开春，那一定会下沉的，所以这个时候铺地面纯属扯淡。


    赵铁刚则认为，既然赵大鹅说了，要干活，那他俩就应该干点活才对，至于来年开春下沉，再说……


    “不是……这个地面一定会下沉的。”赵大鹅说道：“我意思是你俩没事挖个地基呀。”


    “冻着呢，挖不动。”赵铁生解释道。


    “我知道呀。”赵大鹅说道：“我不是说过嘛，就是把尺寸做好，该多大多大，哪里放什么，规划好。之后把准备放粉碎机的那个地方，你们把坑挖出来。粉碎机粉碎了粮食之后，不得接着吗？接着的时候，你不会用大缸呀，那就不涉及到冻不冻了呀！”


    “大缸费钱，石头或者砖头垒得好，而且结实。”赵铁生辩驳道。


    “这样。老爹你去挖坑。”赵大鹅不耐烦的说道：“你就负责挖坑，别的你别管。三叔你负责量尺寸，在哪挖。你俩谁也别呛呛。我过几天买几口大缸去，买那种厚的。不容易坏的，旁边挤着土和砖头，后来再加点水泥什么的，问题不大。”


    赵铁生还想说什么，赵大鹅直接走了，走之前撂下一句话：“都好好干活，你俩别没事就呛呛怎么干对。先干活，错了再说。”


    随后赵大鹅去了赵廷明家里，把昨天赵铁生签字的欠条给了赵廷明。


    既然已经签字了，欠条也打了，就准备拉砖去了。


    “四万红砖，大鹅你的找个拖拉机吧。”


    “嗯嗯，我大姑父张瑞峰有个拖拉机。”赵大鹅说道。


    而且这拖拉机买了好几年了，还是当初从老家借钱买的呢。


    老赵家就是因为这笔钱的问题，闹的矛盾。


    赵大鹅父母种地的钱，开始是让赵廷绪给借给赵大鹅的大姑赵春妮了，他们两口子也承认，但是前年说还了。


    后来就有了赵大鹅和王桂香干仗的事。


    赵大鹅也不太清楚还了没，不过起码还了一多半吧，顶多就是赵春妮两口子买拖拉机的时候，赵廷绪赞助了几千块钱。


    这个钱该不该赞助，很难讲的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赵大鹅知道大姑这个人特别老实，大姑父也是老实人。没啥坏心眼。


    就是说，即使赞助了一些钱，赵大鹅重生之后，也不太想追究这件事了。


    赵大鹅的印象里，绝对是赵廷绪给了四千还是七千块钱，这个钱现在即使有，也不能要的。


    但是呢……


    不能白给不是。


    赵大鹅从拉砖这个念头有了，就打定主意，让大姑父帮着干活。


    张瑞峰本身就开拖拉机拉砖或者石头，靠这个赚钱。


    拉一块红砖，是二分钱。


    也就是本来一毛二的砖，到家就得一毛四了。


    或者就是自己用毛驴车拉。


    老赵家啥也没有，就一头母牛还快生了。牛到了大月份，是不能干活的。而且赵大鹅也舍不得。


    自己家啥也没有，总不能出去借个毛驴车或者牛车吧。


    这玩意干别的活，有人借。


    拉砖怎么借？


    一块砖头五斤，二百块就一千斤了。一头毛驴车，也就装二三百块砖，要这么拉砖，不得折腾二百多车呀。


    一天十车，也得干二十多天。


    所以这条路不通，就只能雇拖拉机。


    张瑞峰就是好的人选。


    工钱八百，赵大鹅是不打算给的，赚回来点是点。


    赵廷明给赵大鹅开了条子，之后剩下到砖厂，和人家厂长对一下就行了。


    赵大鹅随后就回来了，找大姑用拖拉机拉砖这个事，还得赵老三出马。


    赵铁生在赵廷绪那里没啥人缘，赵老三人缘好。


    赵铁刚别的不会，他会闹呀。而且本身他就是家里小的，那老两口稀罕，加上赵大鹅母亲回娘家，赵廷绪更不喜欢赵铁生了。


    要是赵铁生去说，赵廷绪绝对拦着不让赵大鹅的大姑干活，那就废废了。


    但是赵大鹅知道，让三叔赵铁刚去说，这个稳成。而且不给钱这口锅，正好扣在赵老三头上。一举两得……


    一箭双雕。


    而且日后问起来，干完活不给钱，虽然是亲姐妹兄弟，但是赵大鹅知道，大姑怎么好意思为难赵铁刚？


    谁不怕赵铁刚喝多了不想活了？


    赵铁刚不窝囊，但是他清醒的时候不多，真喝多了的时候，他都感觉世界都是黑的，谁敢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