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意志的战场
战场，不止一处。
在“创生方舟”之外，是“毁灭”与“创造”的法则对决，是“法庭”舰队与方舟守护结界的激烈碰撞。
而在方舟神殿之内，则上演着一场更加诡异，更加凶险的战争。
一场关于“存在”与“定义”的战争。
当林峰催动万道熔炉，顺着法则锁链逆流而上，试图反向吞噬那亿万文明种子时。
那股苏醒的“播种者”意志，彻底被激怒了。
“愚蠢的……混沌……”
宏大的意念，不再试图“定义”林峰，而是转为最直接的精神冲击！
轰！
林峰的识海，瞬间被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瀚无垠的信息洪流，野蛮地冲开！
那不是记忆，不是幻象。
而是……“真实”！
“播种者”意志，正在用它所收录的，亿万文明的“真实历史”，来冲击、覆盖、重塑林峰的认知！
林峰的眼前，光影变幻。
前一刻，他还是一个在星际废墟中挣扎求生的拾荒者，为了半块营养膏，与变异的怪物搏命。
下一瞬，他又变成了一位掌控着魔法帝国的至高法神，端坐于浮空城之巅，俯瞰着芸芸众生。
紧接着，画面再转。
他成了一个驾驭着生物机甲，与虫族血战星河的联邦英雄。
又或者，是一个在仙侠世界里，苦苦求索长生大道的平凡修士……
亿万种人生，亿万种经历，亿万种“真实”，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灵魂深处。
这是一种无比阴险的攻击方式。
它不直接伤害你的灵魂，而是要让你迷失在无尽的“他人的人生”之中。
当一个人经历了亿万次截然不同的人生，拥有了亿万份不同的记忆，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
他的“自我”，将被无限稀释，直至彻底消亡。
最终，他会忘记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会变成一个承载着无数文明信息的“活体数据库”，一个完美的“种子”，任由“播种者”随意塑造。
“哼，雕虫小计！”
林峰的本我意志，如同一座万古不化的冰山，坐镇于识海中央，任由那信息洪流如何冲刷，都岿然不动。
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神级存在，哪怕是大审判长奥古斯都，面对这种来自亿万文明的“真实污染”，恐怕都要道心崩溃，彻底迷失。
但林峰是谁？
他本身，就是一部活着的史诗！
他经历的纪元更迭，他见证的文明生灭，他亲手埋葬的敌人，比这殿堂里的种子，只多不少！
这些所谓的“真实”，在他那浩瀚如海的记忆面前，不过是几朵小小的浪花罢了。
“想用记忆淹死我？”
“你找错人了！”
林峰的意志，发出一声冷笑。
他非但没有封闭识海，反而敞开了灵魂，任由那些信息洪流涌入。
与此同时，万道熔炉在他的识海中，同样火力全开！
这些涌入的“真实记忆”，在经过熔炉的瞬间，就被剥离掉了所有附带的情感、立场、以及“播-种-者”暗中留下的精神钢印。
只剩下最纯粹，最客观的“信息”！
一个文明从诞生到鼎盛，再到被收割的完整数据。
他们的科技树，他们的修炼体系，他们的法则感悟，他们的社会结构……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最精纯的养料，被万道熔炉贪婪地吸收、解析、归档。
“播-种-者”用来污染林峰的武器，再一次，变成了为他输送能量的“补品”！
“你……在……做什么？！”
那股意志，终于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震惊”！
它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这个混沌生物，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任何试图污染他的东西，都会被他反过来吞噬得一干二净！
他不仅在吞噬那些“种子”的能量，他还在……窃取它的“知识库”！
这是对“播-种-者”文明，最根本的亵渎！
“不做什么。”
林峰的意志，在识海中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神魔，冷漠地回应道。
“只是在……收点利息。”
“既然你们喜欢当‘农夫’，那就要有自己的‘庄稼’，被别人收割的觉悟！”
说罢，他识海中的熔炉，猛然一震！
嗡——！
一股更加霸道的吸力，从熔炉中爆发！
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被动接收。
而是主动出击，强行从那股“播--种-者”意志的本体中，拉扯、抽取它的知识与记忆！
如果说“播-种-者”是渔夫，林峰是闯入鱼塘的鳄鱼。
那么现在，这条鳄鱼，已经不满足于吃鱼了。
它一口咬住了渔夫的手，要将这个渔夫，也一并拖下水，撕碎，吞掉！
“放肆！！！”
一声蕴含着无尽怒火的咆哮，在整个神殿中炸响！
那股意志，彻底放弃了所有花哨的手段。
它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混沌”，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标本。
而是一个与它同等级，甚至更加危险、更加贪婪的……捕食者！
轰隆！
神殿中央，那颗已经化为血红色的“完美种子”，猛地炸开！
从中走出的，不再是任何具象的形态。
而是一团纯粹由“恶意”与“收割”概念凝聚而成的，不可名状的……阴影！
阴影蠕动着，散发出一种要将万事万物都拖入终结，化为养料的恐怖气息。
它放弃了与林峰进行意志层面的纠缠，转而要用最纯粹，最本源的“收割”之力，将林峰连同他的熔炉，一同抹杀！
然而，就在这恐怖的阴影，即将扑向林峰的瞬间。
一道漆黑的，仿佛能斩断一切因果、概念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林峰的身后，激射而出！
剑光的目标，不是那团阴影。
而是阴影与整个“创生方舟”能量核心之间，那条看不见的连接！
是冷月心！
她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悍然出手！
她看穿了，这团阴影看似强大，但它的力量，源于整个方舟的支持！
只要切断这份支持，它就是无根之萍！
“斩断宿命的……叛逆者！”
那团阴影发出愤怒的嘶吼，一部分力量被迫转向，迎向了那道漆黑的剑光。
而林峰，则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
“好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颗炸开后，露出了核心的“完美种子”之上！
那是一枚拳头大小，仿佛由宇宙初开第一缕光凝聚而成的，完美无瑕的晶体！
这，才是“完美种子”的本源核心！
林峰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晃，无视了正在与冷月心交战的阴影，径直朝着那枚核心晶体，抓了过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在这场混乱的战争中，谁又能分得清，谁是蝉，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