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枣红色的大门吱呀呀向外开启，张年紧张地问夏梦：“怎么办？”

　　“先躲一下。”夏梦往后退了几步。

　　张年指挥着其他人也迅速躲进了路旁阴影中。

　　很快，一个胖胖的家丁模样的人，指挥着穿着蓝灰色衣衫的人出了大门。“快点！动作快！”他一边说一边做着手势催促。

　　“他们在干什么？”

　　“嘘……”

　　夏梦看着这些人将一袋袋鼓鼓囊囊的东西搬运出来，一路跑着越走越远。

　　“张年跟我去看看。你你们守着。”夏梦跟上了那些人的脚步，眼看他们一路跑到了地丰城的最西边，几乎靠近城墙的位置。这里几乎已经没什么人居住，房屋稀少，倒是大片的野草和灌木生长着，让夏梦仍旧可以很容易藏身。

　　她发现这些人十分嚣张，并没有打算躲藏人们的视线，好像他们在做的是十分正当的，没有秘密的事情。

　　但是真的如此吗？

　　夏梦远远地就可以看到，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将袋子堆放在距离城墙大约五六米的地方。夏梦这才发现，那里已经堆了不少类似的袋子。有些破开了，有些还完好无损。

　　“走了走了，还接着干活呢。”他们把东西一扔，立刻转身离开。仿佛在逃避什么一般。

　　夏梦见他们走远了，便带着张年过去查看那袋子里的东西。她先是用灵力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常。然后，她仍旧谨慎地用灵力护住了心神和口鼻，在挑开一个袋子口。

　　噗——地一声，好像撒了气一样，随即大量烟尘从漏口的地方冒出来，夏梦躲了一下，随即挥着手驱散这黑灰色的烟尘。

　　她发觉袋子里的东西好像有几分温度。

　　她又扯了扯，然后伸手进袋子里摸索，只摸到几个一碰就碎的松软物体。夏梦皱着眉，轻轻拿出一块，不知道这是什么。

　　张年看了看，问了问，先是皱眉，然后道：“这好像是炉渣。”

　　“炉渣？”

　　“恩，应该是炼丹剩下的东西。”张年道。

　　夏梦惊讶不已。她当然知道炉渣是什么，在空间里炼制聚灵丹的时候，她也不止一次接触过，可是却从没见到这样的炉渣。而且，炼丹难道不是她空间里的《丹灵道》中所说的方法吗？为什么现实里也有人会，而且张年竟然也知道。

　　“你确定？”夏梦道，“炼丹是指聚灵丹吗？”

　　张年憨厚一笑：“夏姑娘你是地元学院的人，自然不会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制作丹药并不是只有灵修炼制食用宝器这么一个方法。相传很早的时候，修士都是通过一种叫炼丹的方法炼制丹药。而且我听说，最早的武灵丸、聚灵丹都是用炼丹的方法炼制的。”

　　夏梦压抑下自己心中的起伏情绪，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哪知道啊？这是我们刀爷说的。”张年似乎对刀爷十分崇拜，“刀爷做的是丹药倒卖生意，这一段时间经手的武灵丸、聚灵丹都不计其数，他发现极品武灵丸和极品聚灵丹，也就是最早流出来的一批丹药，和那些大量生产的普通丹药品质十分不同。他怀疑这不仅仅是炼制丹药的灵修水平问题，也不单单是食用宝器的质量问题，而是它们根本就是用不同方法制作出来的！”

　　夏梦没有吭声，将那袋子东西又放了回去。

　　张年却没有停下，继续道：“而且刀爷见多识广，也听人说起过用炉灶炼丹的传说，虽然只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早不知道是真是假了，但他觉得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张年说着看向夏梦。

　　听到这里，夏梦心中微微冷笑。她算是听出来了，这张年对刀爷还真是忠心不二，现在这一番话是解释了问题不假，但也借题发挥，替唐刀来试探她了。唐刀他们清楚，最早的一批聚灵丹，可不就是从夏梦这里流传出来的？

　　张年也看着夏梦。武灵丸的最初制作者已经被南宫家杀掉了，如果刀爷的推断属实，夏梦就是唯一可能知道这种原初炼丹法的人。

　　当然，也仅仅是可能。从心底里，张年并不怎么相信。

　　夏梦心知肚明他的试探，不可能附和。她点头道：“看来这滕家是在研究炼丹法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炼得什么丹药，武灵丸？聚灵丹？还是其他……”

　　正说着，夏梦忽然感到脚下的大地一阵震动。她惊讶地看向张年等人，发现他们也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随着时间的推移，震动越来越大，越来越距离，似乎还有一定的规律。夏梦仔细听了几秒，就大声道：“快走！”

　　“什么？”张年有些莫名。

　　夏梦来不及解释，只凭着一股子直觉和逃命的驱动力，她用力扯住张年，向着远离这些袋子，远离城墙的方向飞奔。

　　然后，在他们逃离后方，巨大的藤条黑色藤条像来自地底的黑蛇，钻出了地面。短短一瞬的功夫，在那些袋子的旁边，疯狂生长的藤条一根根一簇簇地破土而出。地面上仿佛盛开了一朵鲜活得不能再鲜活得黑色菊花，每一个花瓣都魔鬼一般地涌动着，狂乱着。

　　“我的妈呀！魔藤，是魔藤！”

　　张年不知道自己该惊讶什么，是那黑色藤条，还是夏梦大得出奇的力气，还是……

　　“我的天。”

　　魔藤没有追着他们。他们停下来了。

　　夏梦转过身，站在更远的，城西有人居住的地方最边缘处，看向城墙附近杂草丛生的荒芜区域。她忽然意识到就算是站在这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里有那样可怕的生物，你是不会发现什么，也不会听到什么的。

　　疯长的杂草很好地遮挡了视线，而中间高起的地势更是让人几乎意识不到那里的存在。

　　滕家无论是在做什么，都挑了个好地方。

　　张年也意识到这点了。他四处观察了一下，快速爬到一处高地上，怔怔地盯着魔藤如黑菊花盛开的方向，瞠目结舌。半晌，他喃喃道：“它……它在吃……在吃那些炉渣！”

　　“魔藤……召唤、操控……炼丹……”夏梦念念有词，脸上的神情严肃中时而带着明悟，时而又懵懂，困惑。

　　“它还在吃，还在吃……”张年似乎越看越上了瘾，还回过头来招呼夏梦，“夏姑娘你不来看看吗？你想想不到它们是怎么吃东西的，太可怕了。哦，算了，它吃完了好像。”

　　夏梦其实站在低处也隐约能看到那魔藤的动作。它巨大的身影开始时不停舞动，后来却渐渐沉寂，消失，很快看不到了。

　　正如张年所说，它吃完了。而一顿每餐之后它离开了。

　　“难以置信。”张年走回到夏梦身边，“一个异种生物进入到了城内，就是为了吃我们人类炼制丹药剩下来的炉渣？”

　　夏梦道：“不，这不是简单的炉渣。滕家也不是在炼什么丹药。”

　　“什么？夏姑娘，你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实物！是滕家给魔藤准备的食物。他们特地把这些东西放到那，引诱魔藤或者就是去喂魔藤吃的。”

　　张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夏梦不再理他，径自往滕家大院走去。

　　“夏姑娘，你要干什么？喂，你不会真的相信你自己说的吧？那魔藤可是异种，人类给异种喂食，怎么可能，怎么会有那种人？”

　　夏梦没理他。她不知道张年知道什么，刀爷知道什么相信什么。

　　但是至少她还记得魔藤袭击自己，找她要武灵丸的事情。她记得沐七冥似乎说过魔藤被操纵的话，后来罗笙也做了类似的解释。

　　而她自己也相信这一点。

　　这可是地丰城，是先祖们在末世时为了拯救人类建立起来的城池，是无数的异种无法冲破的界限。前世不要说现在，就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地丰城都安然无事，城墙依旧高耸和坚固。

　　但是现在，异种竟然出现在城内。

　　这一定有什么原因，是认为召唤的，或者操纵的，或者……

　　夏梦又回到滕家大院附近。其他武修仍然守在那里。他们看见夏梦和张年，便小声道：“没什么动静，没有黑烟，也没有人出入。”

　　夏梦点点头，她往前走了两步。

　　“你不是想要进去吧？”张年似乎看出她想要做什么，刚刚在郊外看到的一切让他难以抑制地产生了恐惧情绪。尽他是三阶武修，看到异种时仍会惧怕。而夏梦所说的滕家可能与异种魔藤之间的关系也让他紧张不已——尽管他说着他并不相信。

　　夏梦道：“我们是来找刘宝清他们的，我们要带他们回去。”

　　她看出张年，和其他武修都有些紧张。

　　“放心，我们只是上门问一下，至于其他什么黑烟，什么魔藤我们都当做统统没有看到。”才怪。

　　夏梦竭力说着鼓励的话，心里不由抱怨，究竟这些人是武修还是她是武修，为什么他们的胆子会这么小？

　　“他们只是滕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夏梦道。

　　张年叹气：“他们是滕家啊。”

　　夏梦不明白。

　　张年看着她：“夏姑娘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些大家族的厉害。”

　　夏梦带着张年等人径直走向滕家大院，一个武修刚想敲门，却紧闭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夏梦等人一惊，下意识地后退。而从里面出来的人也吓了一跳：“你们……”

　　“夏梦！？”

　　“姐姐？”

　　“是你——”

　　夏梦定睛一看，正从里面出来的三个人中，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她的好妹妹夏晴，还有一个，正是曾经拦路欺负过她的武修部女生。

　　“姐，你怎么会在这？”夏晴惊讶地一边问，一边凑上来亲昵地拉住夏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