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希尔緹娜与艾弥丝的初见

　　这是时隔多年的拥抱。

　　以拉斯特与希尔緹娜在深蓝港初见之时为原点，一直延绵至今。

　　只是，这次却不再是当初在深蓝港冰冷的海水中，那只是为了稳固身形、避免体温流失彼此依偎扶持的拥抱……

　　此时此刻，拉斯特怀中的女孩很温暖，微微地颤抖著。

　　啪嗒——

　　从他的耳畔传来了破碎的声响。

　　只是，破碎的却並非是拥有著实体的某物，而是名为“空间”的概念本身。

　　天幕之上，不知何时龟裂出了一道道幽深的裂痕。

　　下一刻，天穹破碎。

　　整片天空，连同此前限制著希尔緹娜，將她隔绝於现世之外的次级维度一同碎裂。

　　只余下无数道晶莹的破片零零散散地飘落，仿佛划破天际的流星雨。

　　原本压抑的夜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先前日落时分的景象，火红的霞光將厚重的云层烧灼得仿佛铜炉。

　　周遭，那原本已经在天使之战中化为废墟的宫廷重新变得完好如初，晚风夹杂著喧囂声从遥远的方向传来。

　　拉斯特知道，自己和希尔緹娜已经回归了现世。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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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两人所处的那方次级维度，本就是由守墓者利用圣遗物所製作而出的，专门为了针对希尔緹娜而布设的陷阱。

　　而此时此刻，这一切阴谋的始作俑者，都在刚才被拉斯特用圣剑的真名解放给湮灭为虚无了，这方次级维度自然也无法再继续存续。

　　“小艾那边似乎也搞定了。”

　　拉斯特的精神力微动，察觉到了帝都的另一端，那独属於艾弥丝这位审判天使的气机波动。

　　守墓者组织与邪教徒这次可谓是倾巢而出，除了针对希尔緹娜的三尊天使与准天使之外，在帝都之內也同样动用了天使位阶的战力。

　　只可惜，这些傢伙似乎都被艾弥丝给一锅端了。

　　虽然此时此刻，那些守墓者和邪教团的傢伙已经在审判天使的威光下被碾碎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但拉斯特还是能够从帝都上空残存的魔力波动和权柄残留中，大致猜测到那些神话生物们在临死之前，究竟遭受了何等惨无人道的酷刑与折磨。

　　原本自己还有些担心小艾虽然在位格上已经是真正的天使无疑，但她毕竟从未经歷过超凡者之间的战斗，或许无法一下子就適应天使间的战爭。

　　但是现在看来，这倒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无论是帝都上空那一道道被撕碎的空间裂隙，还是大气中所残余的狂乱的魔力波动，都在述说著作为“裁决”与“毁灭”象徵的审判天使，究竟是何等残暴可怖的存在。

　　他不由回想起了当初在第六纪终末的歷史残响之中，与那位毁灭一切的机械天使的首次邂逅。

　　所谓“审判”，本就是能用纯粹暴力君临天下的序列。

　　只是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艾弥丝都小心翼翼地收敛起了那份睥睨天下的威仪……而只向自己展露著那个生活在迦南的乡村女孩最为朴素的一面。

　　“无论如何，这次的事件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尚且在西大陆中活跃的邪教徒，还有守墓者的成员们，都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

　　“虽然在大陆各地难免会有残余……但至少在明面上，西大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能够维持住相当和平的態势吧。”

　　拉斯特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怀中那位有著栗色长髮的少女仍旧依偎在自己的胸前。

　　“希尔緹娜？”

　　他望著怀中长发如锦缎披散的少女：“虽然那些外敌都已经被解决了。”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接下来你还需要在帝国的子民面前宣誓自己的继位，完成最后的登王仪式吧？”

　　“我知道。”

　　希尔緹娜轻声的话语夹杂在晚风里，显得极其轻微。

　　“不过，距离典仪开始还有最后一点时间。”

　　“我知道，那个小艾也和你一起来到了现世之中。”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点能够独占你的时光了。”

　　“所以——”

　　她俯在拉斯特的耳畔轻声说：“就让我，再多占有你一会吧。”

　　听著希尔緹娜的话语，拉斯特不由微微一愣。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希尔緹娜的话语和行为之中，还有另一层含义。

　　而事实上也无需拉斯特再进一步地思考。

　　因为下一个剎那，他便也察觉到了那自天穹尽头降临的，自己无比熟悉的气机。

　　以及，在空气中飘荡的，那令他无比怀念的檀木香。

　　在拉斯特的印象里，紫罗兰的香，是独属於希尔緹娜的味道——

　　在那间病房中沉睡的两年时间里，只要他每次感知到紫罗兰的淡淡清香，那便意味著希尔緹娜又一次来病房中看望自己。

　　而清冷的，会让人联想到悠扬雪山的檀木香气……其主人自然也唯有一个——

　　艾弥丝。

　　……

　　“初次见面，希尔緹娜小姐。”

　　“不……”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倒不如说……我其实早已经在拉斯特的讲述里，对你神往已久。”

　　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淡金色的髮丝在半空中飘荡。

　　拉斯特回头看去，只看见艾弥丝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正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注视著自己。

　　一片片银白色的钢铁羽翼在她的身后缓缓收拢，逐渐淡化，最终化为虚无……就仿佛天使收敛起了自己洁白的羽翼，重新变回了人类的姿態。

　　“是么。”

　　“其实我与你一样，虽然素未谋面，但我也早就从拉斯特的口中听闻过你的消息，艾弥丝小姐。”

　　希尔緹娜踮起脚尖，轻盈地退后了两步，脱开了拉斯特的怀抱。

　　隨后，她也同样用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看向了不远处的艾弥丝。

　　希尔緹娜所说的，確实是发自內心的言语。

　　早在那个夜世界的深蓝港歷史残响副本，希尔緹娜与拉斯特初次邂逅的时候，她便曾听闻过拉斯特口中这个叫做“小艾”的名字。

　　根据拉斯特自己的说法，正是因为小艾的存在，自己才没有在深蓝港漫长的时间循环中墮落，自暴自弃，乃至坠入自我毁灭的深渊。

　　只不过，两人一直身处在不同的维度，不同的时空之中。

　　艾弥丝在第六纪夜世界副本中仅有的一次现身，那时的希尔緹娜也並未在场。

　　所以，这確实是希尔緹娜与艾弥丝两人间的初见。

　　“初次见面，艾弥丝小姐。”

　　她轻轻伸出手指，感知著空气之中魔力与权柄的残余痕跡。

　　片刻之后，希尔緹娜的嘴角勾勒起了一抹轻微的弧度：“坦白来讲，我本以为艾弥丝小姐会是更温柔一点的那种类型。”

　　“是么。”

　　艾弥丝清冷的俏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希尔緹娜小姐倒是与我所想像的一模一样。”

　　“那无疑是我的荣幸。”

　　希尔緹娜微笑著，她的视线在艾弥丝身上微微停顿，隨后重新转向了拉斯特。

　　“那么，拉斯特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虽然对我而言，我其实很想儘早完成我们两年前没有来得及完成的婚礼……”

　　“不过，我知道——”

　　“梦想著成为正义的伙伴，將“守岸人”的职责视为毕生理想的你……恐怕还是会將攻略夜世界作为第一要务吧？”

　　“毕竟，距离七十二个夜世界全部通关，终焉残响开启……已经不是太远了。”

　　希尔緹娜的话语落毕，就连艾弥丝也將视线重新投了过来。

　　很显然，虽然表面上装作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她也同样对拉斯特的回答颇为在意。

　　当然，实际上，无论是希尔緹娜还是艾弥丝，都早已经在心中对拉斯特的回答有所猜测。

　　毕竟，一直以来——名为拉斯特的人类，都在如同机械一般活著。

　　將“成为守岸人”视为自己唯一的使命……除此之外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多余的，可以被捨弃的事项。

　　然而，下一个剎那。

　　少年的回答，却同时出乎了希尔緹娜与艾弥丝的预料。

　　“夜世界必然要被通关，这是我作为守岸人所应尽的要务。”

　　“不过，希尔緹娜。”

　　“时至今日，我方才明白了那一天，我们一同游览繁星大学校庆的时候……希尔緹娜你对我所说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希尔緹娜微微一愣。

　　隨后，她便回忆起来了自己当初的话语。

　　“当时你对我说，身为黑夜旅者的我们，追逐旅途的终点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沿途的风景。”

　　“还有，那个陪你一起看风景的人。”

　　“过去的我如机器般活著，为了抵达终点而不断前进……却也因此错过了形形色色，本该邂逅的人和物。”

　　“所以，希尔緹娜。”

　　“虽然或许已经有些太迟……但是在继续投身於夜世界的攻略之前，我还是想试著停下脚步，去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还有那陪我一起看风景的人。”

　　希尔緹娜的神情微微一滯。

　　而拉斯特则已经將目光投向了身旁，那位淡金色长髮隨风飘散的少女之上。

　　“小艾，你还记得当时我通关了深蓝港的歷史残响，第一次离开夜世界真正进入现世之前，所答应你的约定吗？”

　　“当然了，那种东西就算过去了一千年，一万年，我又怎么可能会忘掉。”

　　艾弥丝的声音隨著晚间的流风一同响起，带著微微的颤音。

　　“当时我对你说……如果在另一个世界里有那些童话书上的风景的话，请一定要去那些地方看看。”

　　“然后，將那个世界的万水千山，浮空岛，水都，还有黄金色的草原……都讲给我听。”

　　“没错。”

　　拉斯特点了点头。

　　“虽然我已经和你讲过了这些，不过只是听我用言语转述的话，终归还是比不上用自己的双眼去亲自见证吧。”

　　“漂浮在云端的浮空岛、水都、黄金色的原野、黄沙漫天的大漠……”

　　“小艾，那童话书里的万水千山——”

　　“在亲身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你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艾弥丝愣了一下。

　　火红的霞光里，她那双天蓝色眼眸前所未有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