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8章 敌，我，友大乱斗！（四）眼睁睁掉进去了

　　“辅文弟，今天和共产党谈得怎么样了？”

　　当罗耀国走进那间属于蒋介石的既不豪华也不舒适的宽敞办公室里面的时候，办公室的主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已经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一脸急切的样子。

　　罗耀国神色严肃的缓缓摇头，双手将文件夹递给了蒋介石：“介公，这是今天谈判的备忘录，中共想要黑龙江、吉林，还有辽东地区，只肯给我们直隶、鲁北、北京和察哈尔热河的长城以南部分。”

　　蒋介石听了罗耀国的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即就接过文件夹，匆匆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又仔细看了一遍。脸上紧绷着的肌肉却渐渐松了下来，最后嘴角上还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奸笑！呃，就是奸笑，罗耀国猜想这位蒋委员长一定又发现了什么可以给共产党下套的地方了。

　　“很好，很不错，谈得很不错。”蒋介石似乎对这个谈判结果非常满意：“共产党是漫天要价就等着咱们来还价的，估计辽宁省他们最后是肯放手的，剩下的晋北和陕北再争取一下，如果能拿到晋北就算了。”

　　“那吉林省就不要了？”罗耀国忍不住问道：“没有了吉林省，王仲义往哪儿放啊？”

　　“王仲义不是共产党嘛？我们只管要属于国民党的那一份，剩下的共产党内部怎么分配，共产党和青年党又怎么分配，我们就管不了喽。”蒋介石意味深长地看了罗耀国一眼。

　　罗耀国一怔，细想下已经隐约猜到蒋介石在打什么算盘了。王仲义的势力向来是国共之间的模糊地带，共产党认为是“家务事”，而国民党也以为是“自己人”。本来罗耀国的设想是让王仲义占据吉林省和兴安盟一代，充当国共间的缓冲区，可是蒋介石似乎另有打算。

　　“对了，在正式的协议上面只需要写明我们国民党所得的地盘即可，关内要得到除陕北以外的长城以南全部，东北则要拿到辽宁省全部。至于蒙古、吉林、黑龙江应该如何分配，我们不要过问，在协议里面也不要写明。因为这是中共的家务事或是中共和青年党之间的事情，和我们无关。”蒋介石将备忘录递还给罗耀国，又开始面授机宜。

　　“此外抗联三军团也要有个了断，和共产党讲清楚，等到东北抗战结束，抗联三军团里面的国民革命军军官和士官都会全部撤离。”蒋介石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背着手在办公室里面踱起了步子：“抗联三军团剩下的人员和装备也都全部移交给王仲义，此外辽宁省主席可以给杨宇霆，辽宁省保安司令给姜登选，抗联二军团里面愿意离开的原东北军军官可以在战后到辽宁省保安司令部和保安总队任职，也可以安排他们做辽宁的地方官。另外，溥仪的那个什么安国军也尽量让他们去投靠王仲义。”

　　罗耀国恍然大悟，原来蒋介石是想扶植王仲义，让他和共产党去斗个你死我活，；也有可能是想加强王仲义，让共产党无从下口让他们两方相互牵制相互提防……总之最后必定是国民党渔翁得利。

　　“介公，今天中共在谈判中提出要我们释放张学良，您看这事儿……”说到这里罗耀国有些为难地看着蒋介石，在接下去的谈判中，估计中共会不断提出这个要求，甚至会通过南中国的舆论来给国民党施加压力。

　　“现在不行。”蒋介石笑道：“这一次如果不是扣住了张汉卿，他们共产党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他们会同意把直隶北京交给我们？这个张学良可抵得上十五万大军！咱们一定要扣住不放，只要不放张学良，中共就有三个军团不能动。他们现在号称五十万，不过实际上顶多不到四十万，扣掉张学良的十五万，他们还有多少人可用？”

　　罗耀国吸了口气，心里也暗自佩服了老蒋一下，这位不愧是历史上的大神级人物，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招招要命啊！如果历史上的蒋介石不是受到太多的制肘，中共只怕很难把他撵到台湾岛上去吧？

　　蒋介石笑着走到罗耀国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把共产党请出长城以后，咱们可就能松口气了。不过眼下还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特别是和日本人的决战一定要打好，只有在战场上打好了，战后才能得到有利的地位。”

　　说到这里，他望着窗外开始渐渐变黑的天色，轻轻叹口气：“如果能用吉林、黑龙江、蒙古这些名义上的地盘换来直隶北京实际上的地盘，这笔交易是非常划算的，只是不知道中共中央会不会最后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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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顾顺章、博古的电报已经传到了北京，迅速被送到周恩来的案头，周恩来看完电报后，皱眉思索半天，然后让秘书长赵世炎把总书记李立三和毛泽东、项英、王明、朱德、刘少奇、张闻天，还有苏联顾问米夫、崔可夫等人都请来西花厅开会商议。

　　“国民党还想要辽宁全省，你们觉得能不能答应他们？”刚一见面，周恩来就单刀直入的提问。这笔交易对国民党而言是用名义上的地盘换取实际的地盘，对中共而言却是以无法守住的地盘换取背靠苏联可攻可守的地盘，所以也不觉得吃亏。

　　“东北抗战的主战场就是辽西、辽东，国民党如果能打跑六七十万日本鬼子，把辽东地盘抢下来，他们还肯吐出来给我们？”毛泽东从周恩来手中接过电报瞧了一眼冷笑道：“现在的关键不是辽东能不能到手，而是吉林省和黑龙江省还有蒙古能不能如愿以偿被我们拿到。如果这些地盘都归了我党，再加上绥远、察哈尔、热河、陕北等地，我党的回旋余地就足够大了，而且背靠苏联也能及时得到苏联的帮助，基本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么说来接受国民党的条件还是有利的？”李立三看了看毛泽东和周恩来紧蹙的眉头有些纳闷。

　　“问题是我们要有能收拾得了王仲义才行。”周恩来沉沉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朱德：“朱德同志，中央红军什么时候能动？”

　　朱德站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一幅地图摊开在了会议桌上：“现在我们有三个军团已经开到承德周围，汤玉麟不敢抵抗，也不敢投靠日本人。刚刚派人和咱们谈判，只要咱们肯让他带走这些年来搜刮的不义之财去上海养老，他就宣布下野，并且把他的三万军队交给我们整编。解决了汤玉麟之后，我们的七个军团就可以兵分两路进入蒙古了。”

　　“嗯，这样的结果再理想不过了。”周恩来轻轻吁了口气：“如果汤玉麟要抵抗到底咱们还真不好下手，毕竟他也是东北军系统的。要是强行解决只怕会让天津的那些人感到兔死狐悲啊。”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蒙古：“蒙古只怕不容易得手吧？听说现在王仲义又调集了几万兵去蒙古，他是不是想要和咱们打仗啊？”

　　周恩来的话让参加会议的政治局委员们都感到事情有些棘手，全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周恩来到脸上也出现左右为难的神色。根据情报，调进蒙古的军队是抗联三军团的一个军，这是国民党所控制的武装。如果中共的红军在蒙古和国民党军打起来，是不是会引发全面内战呢？至少也是给了国民党方面发动全面内战的借口！这对中共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我们可以要求国民党的势力退出抗联。”毛泽东提醒了一句，然后又轻轻叹气：“这个可以作为我们放弃对辽东要求的条件，国民党应该是会顺水推舟答应下来的，不过他们一定会把抗联三军团剩下的官兵和武器都交给王仲义。国民党这是退到幕后，然后把王仲义推到台前来和我们斗争。而我们要斗倒王仲义的关键还是营救张学良！抗联三个军团，一军团是王道地下，三军团是国民党，我们都很难施加影响。只有这个二军团是东北军改编过来的，张学良才是他们的主子。所以在接下去的谈判中，我们无论如何也要让国民党释放张学良，不，是把张学良交还给我们。”

　　毛泽东说到这里拿起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才接着说：“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把鲁北、沧州、天津还有冀东一带的地盘先交给国民党来交换张学良。如果算上抗联二军团，现在张学良一个人顶得上二十五万大军！如果能把他弄回来，我们就有五十万大军可用了，而王仲义因为执行错误的军事路线，必然会在北满被日本人打败，到时候他的总兵力说不定只剩下十几万人，我们要清算他的错误也就容易多了。”

　　“唉，还真是一时疏忽，怎么也没有想到国民党会干出这样不顾脸面的事情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把张副主席给营救出来。蒋介石既然不要脸面干出这种事，自然已经意识到张副主席对我党的重要性了。”

　　周恩来叹息了一声，自从确定了张学良被国民党绑架后，他就一直在想营救的办法，可发现很难。毛泽东说的办法他也想过，可他很快发现不行，国民党既然撕破脸干出绑票的事情来，自然是意识到了张学良的价值。当然不肯轻易放手了，多半是要把他扣押到东北抗战结束，国民党顺利夺取辽宁甚至是吉林以后再释放。

　　听了周恩来的话后众人沉默了，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世炎拿着一张电报纸走了近来：“北满方面的急电，王仲义已经放弃哈尔滨了。据传抗联一军团主力已经退往齐齐哈尔，准备依托大兴安岭和蒙古同日军长期周旋了；抗联二军团则退往佳木斯，准备依托黑龙江东部山区和小兴安岭进行抵抗。”

　　毛泽东眼睛一亮，兴奋地挥动大手：“哼！王仲义军事路线的错误终于暴露出来了，现在他们被日寇打败，正是我党加强对抗联领导的最佳机会。”说着他扭头看着周恩来：“恩来，我建议让吉林的张国焘、叶挺所部立即进入黑龙江东部，争取收拢抗联二军团残部，将他们引领到革命的道路上面来。此外，中央红军也要尽快出动，一定要抢在王仲义退回蒙古之前将那里控制起来，为我们改编抗联收复黑龙江、吉林创造有利条件。”

　　“另外对于国共谈判，我建议可以将辽宁省、直隶省、北京市、鲁北、热河省和察哈尔省的长城以南地区表面上的统治权都让给国民党。条件是：一、国民党军队在山海关以西的华北地区不得越过长城，在东北地区则不得越过辽吉省界。二、国民党必须撤回委派到抗联中的军官，停止对抗联武装的支持。三、提供给我党一万吨粮食，并且开放延安到西安的铁路，允许陕北的煤炭进入南方市场。允许苏联物资通过国统区进入我党的辖区。四、要尽快释放张学良同志，如果他们可以立即释放张学良的话，我们还可以提前移交部分地盘。五、协议中移交给国民党的地盘将会在东北抗战胜利以后进行移交。六、完成地盘移交之后红海军的舰艇必须要由国民党方面购买，价格必须要从优，所移交地盘上我党所拥有的工厂和产业也必须由国民党收购，价格也须从优。”

　　听到毛泽东的提议，与会的委员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随后苏联顾问米夫又提出了那三艘战列舰的归属问题。他表示苏联政府可以不追究击沉战列舰的元凶，但是国民党在东北抗战结束以后必须要负责打捞和修复这三条战舰，苏联则可以酌情承担打捞和修复的费用。

　　“等一等。”就在众人打算表决通过这项决议的时候，周恩来忽然站起身，望着会议室里的同志们郑重地道：“同志们，我认为我们还应该再加上两个条件，第一就是要国民党向全国人民保证在16年训政期满以后还政于民，实行民主宪政！第二要国民党放弃对我党的敌视政策，允许我党在国统区合法活动。”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下：“这对我党今后的革命活动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一方面要坚持武装斗争，坚持革命根据地。但同时也不应该放弃国统区的民主斗争，我们应该成为推动国统区民主化的领导力量！

　　同志们！中国的无产阶级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增加，用不了十年，中国就会成为一个无产阶级占多数的国家！到时候，只要这些无产阶级站在我们一边，用选票也能打败国民党反动派！把中国变成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所以这两个条件将是我党今后事业成败的关键！

　　我们同国民党的斗争不应该仅仅停留在军事层面，更不应该以我们一党的力量去对抗中国一国的力量，这是不可能成功的！我们应该以共产党的力量对抗国民党的力量，以无产阶级的力量对抗资产阶级的力量，这样我党就会从弱势转变为强势，夺取全国胜利也就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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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罗耀国从顾顺章口中听到中共方面新的条件时就知道中共好像又要掉进蒋介石挖好的陷阱里面去了。或许他们已经看出来了问题，只是眼下的形势严峻，他们不得不往里面跳吧？不过对于能实现战后两党的和平，哪怕是暂时和平，罗耀国也是非常乐见的。

　　“罗元帅，既然贵我两党在最关键的地盘划分上面都达成了一致，那你们是否能将我党的张副主席送回北京呢？”

　　顾顺章看到罗耀国的脸儿笑成了一团春风，试探着又提出了释放张学良的要求。

　　罗耀国笑着点头：“顾先生，我们绝对没有长期扣押，呃，是收留贵党的张副主席的想法。不过眼下张汉卿将军还在休假和治疗之中，最晚在五月一日之前他就可以回到北京，同北京的劳动人民一起欢度节日了。这样贵党总能满意了吧？”

　　顾顺章眉毛一扬就想再争取一番，可罗耀国没有给他机会：“明人眼里不说假话，张汉卿的价值我们都是知道的，说实话，我们完全可以关他一辈子，这样你们就没有机会改造他的三个军团，也没有机会收编抗联二军团了。不过张汉卿既然是介公带回武汉的，我们就不能这么对待他了，虽然我们也知道是放虎归山……”罗耀国停顿一下：“他要回去帮你们逐鹿东北，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你们如果请苏联红军助战，那贵我两党之间的这纸协定可就彻底作废了。告辞。”

　　说完之后，罗耀国转身就走，国共之间的谈判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双方的领导人各自签字画押，国民党方面是胡汉民，中共方面则是李立三。然后两党之间或许会有一段时间的和平共处。

　　这场东北抗战虽然胜利在望，可是国共两党却都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国民党方面耗费了巨额战争经费，使原本就入不敷出的财政到了破产的边缘，民国十九年和二十年的预算赤字更是高达十亿法币以上！而收复的直隶、北京、鲁北、辽宁等地差不多都是破败不堪，没有个三五年的休养生息根本就别想恢复。更让人头疼的还有直隶、鲁北、北京等地盘上的阶级对立和土地财产纠纷，对于一个正在走民主宪政道路的国民政府而言，这些问题处理起来就更显得扎手了。如果不能妥善处理这些问题，也就无法消除中共在这些地区的巨大影响力。

　　中共方面在这次还没有最后结束的战争中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至少在纸面上他们拥有了内外蒙古、黑龙江、吉林和陕北、晋北的大片根据地，而且还背靠苏联，一举扭转了战前被敌对势力四面包围的窘境。忧的是，中共的内外两大对手，国民党和王仲义集团也在这次战争中得到了壮大，国民党离最后统一中国已经越来越近了，而王仲义集团的实力也番了几番，在反革命的道路上也越走越远，居然成为了中共中央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