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0章 上兵伐谋（九）出卖

　　汽笛一声长鸣，火车已经缓缓驶进了汉口车站。周恩来提着公文包，带着他的秘书、卫士们慢慢地走下了火车。这是一列普通的火车，周围和他们一起下车的百姓，都用尊敬和诧异的眼神看着这位外表俊朗，眼神中总是带着几分睿智的国防军预备役大将。周恩来比罗耀国年长一岁，今年只有38岁，虽然已经步入中年，可是相对于他的国防军大将来说，还是显得非常年轻。周恩来这次南下的名义是参加先总统胡汉民的葬礼，实际上则是来同罗耀国谈判的。

　　因为出现了一些政局上的动荡，所以胡先总统的国葬就被推迟到了六月中旬。这个时候的武汉已经是一片的炎热，热气蒸腾着汉口火车站。这些还穿着整齐的边防军军服的军官士兵们一转眼就已经是满头大汗。车站上面全是招揽生意的车夫和旅店的伙计，用南腔北调高声招呼着生意，一派繁荣热闹的场面，似乎也没有人为那个胡大总统的不幸逝世而悲痛哀悼！看起来国民党正在渐渐丧失人心。周恩来的秘书李国俊眼睛很尖，一指码头外面停着的两辆黑色的BMW牌的豪华汽车：“周主席，接我们的人在那里！”在车边等候的几个军官也几乎同时看到了周恩来他们，后面一辆车子钻出来了已经当上少将的娜塔丽。远远地看着周恩来，向他微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周恩来也淡淡点了一下头，分开人流就朝娜塔丽走了过去。娜塔丽啪的一个立正打了一个敬礼。然后就在俏丽的脸庞上堆出了无比热情的笑容。

　　“周主席，火车站有些混乱吧？现在不同以往了，往来汉口的旅客和货物实在太多了，要是封锁半天就要损失几百万！所以就只能这样了，辅文这两天忙着准备先总统的葬礼，所以也没空到火车站接您，请您千万别见怪。”她的话说得客气，好像两党关系还挺不错的样子。不过让一个总参谋部的小三副秘书长来接周恩来这样的人物，实在也已经表明了国民党方面的冷淡态度。

　　周恩来牵动嘴角，露出一点温文尔雅的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不过还是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说：“没有想到胡先总统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没有了胡展公的领导，又在这个多事之秋，我们这些革命晚辈更加应该团结一致，不能再做出同室操戈的事情来了。希望罗夫人可以好好劝一劝辅文元帅，我们中国人还是应该要团结，只有团结国家才有希望啊！”

　　娜塔丽对周恩来这种冠冕堂皇的套话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还是笑得那样的热情，她拉着周恩来就朝后面一辆车子里面钻，坐定了就吩咐司机：“开车！去总统府！”然后转头朝周恩来笑道：“大总统也想和您见见面，所以就把会见地点摆在总统府了。周先生，就像您说的那样，总统和辅文都很想和你们中国共产党人团结。他们都相信你们首先是中国人，然后才是共产党员！既然中国在共产党之前，想必你们也能分清楚孰重孰轻了……而且只要你们肯和我们合作，一起为国家建立殊勋，总统和辅文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中共，打下苏联，战利品自然也有你们一份。而且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太为难的，面子上总会让贵党过得去的。周主席，您说好不好呢？”

　　娜塔丽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算是把这次会谈中国民党的要求都交代清楚了。听上去国民党似乎是通情达理的，对中共也没有吞并消灭的意思，但是周恩来的眉毛却越皱越紧了。看起来国民党是要强迫中共加入对苏战争了！之前毛泽东和自己的判断不错，国民党的北方方面军表明上看是要攻打北六省，实际上则是想借道北六省突袭伊尔库茨克，切断西伯利亚大铁路，堵住苏联远东特别军区一百五十万人的退路！根据中共所掌握的情况，远东特别军区所辖的部队因为一直处于第一线，所以是苏联红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如果苏联的西部战场甚至是首都莫斯科一旦出现什么危机，放弃远东将精锐西调就是苏联最后的希望了！而国民党却想要中共在苏联的背后捅上致命的一刀！

　　周恩来知道，中共现在正面临一个两难的抉择。如果中共决心保卫苏联，那国民党完全可以在同苏联开战的同时，再抽调出五十万到一百万兵力进攻北六省中共根据地！到那时中共肯定是会损失惨重，地盘也会收缩到陕北山区，东西蒙古、绥远、察哈尔、热河等地肯定要丢失……就算能成功的在太行山、长白山一带开辟新的根据地，也挽回不了局面，顶多就是拖延一下时间，最后的命运还是要看苏联！如果苏联被中德波所灭，中共又怎么可能依靠几块山区根据地抵抗整个法西斯阵营和国民党的六百万军队呢？如果中共要是配合国民党进攻苏联，苏联多半就是在劫难逃了！国民党现在是说得好好的，可灭亡苏联以后呢？他们还会容得下一个信仰共产主义真理的政党，控制着数百万平方公里的辽阔根据地吗？如果换成是中共当政，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吗？而且中共还参与了上个月针对罗翼群、罗耀国的那场未遂政变！如果邓演达说出了真相……他浑身一个机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娜塔丽，这位美女少将却含笑看着窗外，一脸的平和。

　　周恩来在心底里轻轻吁了口气，将身子朝座位上面靠了一下，微笑道：“三夫人，听说上个月武汉出了些变故，邓择生给你们扣了起来，有这回事情吗？”

　　娜塔丽蹙了下秀眉，脸上闪过一丝杀气，重重点了下头：“是有这么回事！邓演达当年带兵的时候，曾经秘密招募过一批死士！有500人之多。这次他想利用这批死士，趁胡先总统逝世，武汉人心不稳的机会，谋杀罗辅文和蒋介石，发动政变！实在是丧心病狂！幸好中央调查局的人警惕性高，及时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否则我们全家只怕都已经……”

　　娜塔丽说这些话的语调冰冷阴历，在周恩来听来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甚至有些后悔听信了毛泽东的计策，干出这样冒险的举动来，如果不是找了邓演达这个中间人，这个罗耀国这会儿一定已经被这个女人说服发兵打上门来了吧！

　　“那……你们打算怎么对待邓择生呢？”周恩来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又问。

　　“哼！当然是判死刑啦！发动政变不杀头，这个世界上还有杀头的罪过吗？”娜塔丽瞥了周恩来一眼，幽幽地道：“除非这个邓演达并非主犯，而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周恩来干笑几声：“邓择生毕竟是追随先总理多年的有功之臣……而且孙夫人也已经出面保他，我党也想向大总统讨个人情，不知道能不能免他一死呢？”

　　“他死了岂不是更好？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周先生，您看呢？”

　　“我听不懂三夫人的话。”周恩来知道娜塔丽是在试探自己，也相信邓演达不会出卖中共，不过中共却不能对不起朋友。“邓择生虽然做了一些违反国法的事情，不过他和我党却是多年的交情，所以我党决定要保他一命，而且这是两党合作的前提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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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山官邸内一片树荫森森，夏蝉在树荫里面声声地鸣叫着。反而显得这个院落更加的幽静。木质的回廊上面偶尔有些穿着衬衫或是军服的人走过，都放轻了脚步，尽量不要发出声响出来。这片院落，就是现在整个中国的中枢所在——中华民国总统府！而今年才四十五岁的好好先生罗翼群，就在这里办公。不过谁都知道，真正掌握实权的却是担任国防军总参谋长的罗耀国元帅！而这位三十七岁的总参谋长在这个总统府里，也拥有一间办公室。

　　娜塔丽带着周恩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罗耀国的办公室前面。大门开着，一身才高大的洋人正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两个人，也只是点头微笑致意一下，就匆匆地离开了。

　　“他是国防军首席军事顾问麦克阿瑟将军。”娜塔丽低声向周恩来介绍说：“他可是美国前任美国陆军总参谋长。”

　　“原来是美国人。”周恩来回过头，望着那个远去的高大背影，“我听说美国陆军比起你们的国防军陆军可差远了。”

　　娜塔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跟我来吧。”说着她领着周恩来到了办公室门口，啪的一个立正，大声报告：“预备役大将，边防军总政治委员周恩来奉命前来！”里面响起了一个淡淡地声音：“进来吧！恩来兄，真是好久没有见了！”周恩来浓眉微皱，对方明显是把自己当成下属了！国民党每年的八百万元军饷还真不好拿。周恩来摇了摇头，走进了大门，而娜塔丽在外面轻轻地把门关上。他穿过一间小会客室，就看见罗耀国身穿着间国防军夏季常服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微笑地看着他。

　　“恩来兄，请坐吧。”罗耀国站了起来，招手道：“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所以没能去火车站接你，还望恩来兄见谅。”周恩来细细打量着罗耀国，跟几年前比，他显得多了几分凌厉的霸气，大概是久居上位养成的吧？也有可能是事实上掌握了最高权力之后自然而然就形成是。

　　“我这个边防军总政治委员是你这个国防军总参谋长的下属，怎么能劳烦你去火车站接我呢？”

　　罗耀国淡淡一笑，亲自为他倒上了茶水，笑道：“这可是贵党同意，我们没有强迫过你们。既然你们承认了武汉这个中央，也向两院派出了代表，还按月从国防部领取军费，你这位总政委自然是我的下属。”

　　周恩来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冷冷道：“可是我却听说，你们成立了一个北方方面军，正准备进攻我们的北六省根据地！”

　　“不是进攻，而是进驻！”罗耀国纠正道：“北六省是中国的一部分！而中国国防军又是国家的军队，当然有权进驻！”

　　“你们这是违反协议！”周恩来猛地一拍桌子，腾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当初两党的协议可是规定中央所属的军队未经我党同意，不得进入北六省的！”

　　罗耀国哼了一声，淡笑道：“那现在中央就命令你们同意北方方面军进驻库张铁路沿线。”

　　“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为什么呢？”罗耀国耸了耸肩：“我们进驻库张铁路沿线是为了北上攻打苏联的西伯利亚！那是国战！是关系到中国前途命运的关键之役，你们共产党人作为爱国者，怎么会不同意国防军进驻呢？难道你们要站在苏联一边同我们作战吗？”

　　周恩来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罗辅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国者吗？一位真正的爱国者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走上侵略扩张的不归路！我们中国共产党人是绝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的！”

　　“就像邓演达那样吗？”罗耀国冷笑道：“蒋介石同意给他做国民党副主席，他就是爱国者了！如果我给他当国民党主席，或许他就会和我一样当一个不爱国者了吧？如果我想要你们也当一回不爱国者，应该给些什么好处呢？”

　　周恩来静静地打量着罗耀国，对方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和罗耀国认识了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这种态度！搞不好是察觉到了中共才是邓演达背后的势力。而且现在此人已是大权在握！万一把他给惹毛了真的发兵来打，可是不好办了！看起来这事儿还真不能硬顶了。

　　周恩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还是先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罗耀国摸了摸八字胡，开口道：“我的计划就是要让北方方面军的五十万人秘密通过库张铁路运往库伦，然后从那里出发进攻苏联的贝加尔斯克、斯柳江卡、伊尔库茨克一线，切断西伯利亚大铁路，阻断苏联远东方面军的退路……我想你们中共也早就研究过这条路线了吧？”

　　“可是我们不能出卖苏联，至少不能公开出卖！”

　　罗耀国笑了笑：“没有人要你们公开卖！因为那样苏联红军会逃跑的，我们不能让他们跑回莫斯科去！”

　　“为什么呢？”周恩来皱了皱眉，道：“让他们去消耗德国和波兰的力量有什么不好？你何必拿中国人的生命去帮希特勒打仗？”

　　“因为他还有用，还有很多人要他去对付，而且在战后，一个强大的德国也对我们中国有好处。”

　　“可是你会让上百万中国人战死的！”

　　“不，不会的！伤亡不会超过十万。”罗耀国沉沉一笑，道：“恩来兄，现在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了！现在的战争模式已经从静态的阵地战，变成了不断运动的机械化战争！”说着他又顿了下。“而且我碰巧还有一位非常要好的异性朋友，她是俄国女皇阿娜斯塔西娅一世，严格来说组成远东苏军的那些人也是她的子民！一旦他们陷入绝境，我相信他们是愿意加入女皇的军队的！”

　　“你想要俘虏整个远东方面军！”周恩来倒吸了口凉气。如果一百多万远东红军全都变成了白军，苏联恐怕真的要灭亡了！

　　罗耀国耸了耸肩，“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嘛！兵法上是这么说的吧？”

　　“那你打算给我们什么好处呢？”

　　“叶尼塞河以东，贝加尔湖以西，向北一直到北冰洋，大概有三四百万平方公里吧，全都给你们！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那里建国我也不管。”罗耀国从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份地图，用红蓝铅笔在上面画出了一大块地盘。

　　“我们不要！那是属于苏联的土地，我们中国共产党不能要！”周恩来连眼皮都没有抬，便拒绝了罗耀国的出价。

　　“那你们想要那里？总不会想要从国内获得地盘吧？”罗耀国的脸色刷一下就阴了下来。

　　“我们想要远东共和国！那是满清割让给苏联的，列宁曾经声明放弃，而且我党也主张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周恩来微笑道：“远东共和国只有一百万平方公里，比起你打算给我们的三四百万平方公里小多了。而且……我们还可以把东西蒙古和热河、察哈尔的地盘交给中央政府直辖！”

　　罗耀国扬了一下眉毛，中共的条件从地图上看好像是吃亏了，可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用内外蒙古的草原大漠换取富饶的“远东共和国”是一点不吃亏的。而且中共还免除了同几百万蒙古人打交道的麻烦！

　　“成交！”罗耀国考虑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同意了周恩来的要求。

　　“等一下，我党还有两个条件。”周恩来说：“一特赦邓择生将军，把他交给我们；二在你们的军队进驻库张铁路沿线之前，我们要先得到海参崴，包括整个阿穆尔斯基半岛！并且你们还要修复海参崴要塞，包括整个海防要塞系统都要完全修复，配属好最先进的岸防大炮，备足弹药，然后一起移交给我们！此外你们还要把那里的日本人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