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4章 中原小战（四）

　　哗啦一声水响，就看见罗耀国从水底钻了出来，双手轻轻一抹脸上的水，惬意地靠在了水池边。

　　这个水池云蒸霞蔚，白雾缭绕，还泛着淡淡的硫磺气味。正是长春附近，莲花山上的一处温泉，小池子周围假山错落，几点树荫掩映，极是有韵味。这里现在是太平洋贸易公司的产业，当然也是军事情报局东北站的一个秘密据点。罗耀国是今天中午来到这里的，据说是来休闲度假的……

　　现在他正靠在水池边上，头上挡着白色毛巾，仰脸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两个赤裸裸的美女分别一左一右在两旁伺候着，轻轻地捏着他的肩膀。一个是身材丰腴，金发碧眼的西洋美女，正是和罗耀国形影不离的娜塔丽。一个却是娇小玲珑，五官精巧细致的东方小魔女川岛芳子！呃，小魔女之前已经被娜塔丽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这会儿正撅着小嘴儿，一副很委屈的模样。而罗耀国却是闭着眼睛，一双手把玩着两只大小差了几倍的乳房，笑吟吟的一副什么都不以为意的模样儿。

　　“我的芳子小姐，上次谋害张大总统的事件里应该有你一份吧？你们害了张作霖怎么又不敢动手了呢？是不是被我们国民政府的‘抗俄、抗日通电’给吓着了？你看看……这些日本人胆怯如此，畏我们国民革命军如虎，哪里还能成什么大事？而你跟着这样的主子，日后的前途堪忧啊……”

　　川岛芳子今天似乎精心打扮过一番，淡淡峨嵋，浅浅红唇，一头秀发挽了个日式的发髻，很有些异国情调。她听到罗耀国的话，美目流转，向他盈盈一瞥，眼波透出一股哀怨，柔声呢喃道：“我的主子只有你一个，我的身子，我的心，已经全都给了你，全都属于你……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抛下一切和你回武汉，当你的姨太太。”

　　罗耀国睁开眼睛，淡淡地看了川岛芳子一眼，神色冷冷的：“芳子，在我面前就别装什么纯情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哪里是肯安安分分当人家姨太太的女人？你还等着风风光光当称霸一方的女军阀呢。说不定……还想做一做复兴大清朝的美梦吧？”

　　“复兴大清朝？哪儿还有指望，现在国民政府都……”

　　“国民政府都那么强大了，日本人是不是会放弃他们的野心呢？又或者将野心转到别的地方去，比如北上苏联，或者是南下南洋？”

　　川岛芳子苦笑着摇摇头，日本人的大陆梦做了总有几百年了，到了近代才眼见着又有了实现的希望，如何肯轻易放弃呢？再说了，现在的国民政府是强大，可不也没有统一中国吗？只要中国一天没有统一，日本的野心就有实现的可能。对日本人来说，有一分成功的希望，他们就要百分之百努力去争取的。

　　她轻轻一叹：“日本人的计划就是在中国南北交兵之后，找机会突袭沈阳。本来他们打算一举夺取东三省兵工厂的军火库存和东三省官银号的金库，绝了东北军抵抗的根本……不过眼下这些东西却都迁移到哈尔滨去了。所以日本人入侵的规模将会更大，需要的准备时间自然也就更长了。”

　　罗耀国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又将川岛芳子滑溜溜的裸体搂紧了几分：“日本人要准备多少时间呢？”

　　“估计也要年余。这些日本人眼下都已经疯狂了，为了筹集出外汇来发展重工业，储备战略物资，全国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从牙缝里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省。市面上什么都要配给，每个人只能分配到很少一点物资，也就刚刚够填饱肚皮。如果还想过得好一点就只有黑市，那里的东西贵得要死……”

　　罗耀国仍然只是微笑。

　　川岛芳子玉齿轻轻噬着红唇，眼神定定的，最后长长出了口气，把头埋进了罗耀国怀里：“不甘心哪，真的是不甘心哪，日本人不甘心……我们这些大清的遗臣也一样不甘心。我们策划了那么多年，动用了如此多的财力，关东军、宗社党，黑龙会，我们还苦心在东北军里面扶植了效忠皇上的势力，结果还没有开始，就注定要失败了！最后我也多半没有好下场。我一直在奇怪，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积贫积弱，那么多年一直乱哄哄的中华民国怎么就一下子崛起了呢？”

　　罗耀国的神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眼神一转，看着怀里面喃喃自语的川岛芳子。似乎是在分析她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日本人对东北已经谋划了几十年，看起来事到临头是不甘心就此放弃的，总归是要博一下的！而且他们现在也在勒紧裤腰带上重工业，日本一个资源贫瘠的岛国，搞那么些重工业既无市场也无资源，目的也只能是为侵略扩张做准备。看起来……他们的确是没有放弃。历史在某种程度上，还在延续着它的惯性。

　　到了最后，他只是淡淡一笑：“芳子，既然你不甘心，那就去试一试，如果失败了也就死心了。不过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是可以继续的，我会让完颜豪设法同你保持联络。还有，你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一定要想办法在日苏之间制造麻烦。”

　　听了罗耀国的吩咐，川岛芳子轻轻一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回武汉呢？我今天是一个人秘密过来的……看起来你也不是真心喜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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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东北军少帅张学良已经答应出任我们中央政府的副总统了！我们和东北军现在已经结成了统一战线，现在可以专心对付反动军阀阎锡山了！”

　　午后宁静的中南海西花厅内，就听见周恩来略带着淮音的语调在侃侃而谈，语气中还隐隐有几分兴奋。

　　李立三、毛泽东、王明、项英、张闻天、朱德、刘少奇、张国焘、顾顺章，还有共产国际总顾问米夫，军事顾问崔可夫，全都济济一堂，围坐在周恩来身边。脸上也多少都有一些喜气洋洋的样子。

　　“这是一场巨大的政治胜利。”周恩来到目光在会议室里游移，将与会人员的表情尽收眼中：“这场政治胜利向全国人民表明了中央政府仍然得到了北方大部分政治势力的支持，中央政府平定阎锡山叛乱将是指日可待的。”说到这里周恩来的语气中又多了几分肃杀：“朱德同志。请你来介绍一下山西之战的基本形势。”

　　朱德站起身，走到西花厅内刚刚挂起来的地图旁。这是一幅五万分之一的华北军用地图，山西周围，密密麻麻的标满了中央各军的番号。

　　“同志们。”朱德拿起指挥棒，虚指了一下地图，黑黝黝的脸膛上展露出自信的微笑：“根据情报显示，阎锡山这段时间得到了武汉方面的援助，正在疯狂扩军备战，反抗中央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不过……这个阎锡山显然是被我党给打怕了，这一回不敢和我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上一场。而是摆了个严防死守的铁桶阵，将兵力收缩到了忻口、娘子关、吕梁山一线。晋北、晋西北的主要城市已经尽数放弃，目前只有少量的地方武装在那里维持。”

　　“大胜可期！”毛泽东猛一拍桌子，大笑道：“阎老西未战先怯，摆了个挨打的阵势。不过他还是舍不得地盘，分兵把口，想把我们挡在外面，实在是有点一厢情愿嘛！”

　　朱德淡淡一笑，黝黑的脸孔上也浮现出一丝得意：“我们这一战打算动用第三、第四、第十六、第十七路军，一共十二个步兵师，外加炮三旅、炮四旅；总兵力约十五万人，大炮一百余门。我们计划兵分两路，分别从北线进口忻口，东线进攻娘子关……其中主攻方向摆在北线。”

　　毛泽东轻轻点下头，又开始插话：“第三、第十六、第十七路军和炮兵第三旅都是冯焕章的老部队。我们不如让冯焕章带着他的第三集团军司令部来指挥这三个路军，负责北线进攻忻口的战役。由叶挺同志指挥第四路军和炮四旅负责娘子关一线的进攻，第八路军挺进到鲁北和直豫边界挖壕据守，防御国民党军趁机北上。生产建设兵团负责保卫绥远、察哈尔、陕北等地，兼任总预备队。”

　　周恩来微微皱眉，瞥了一眼正兴致勃勃给中革军委提建议的毛泽东。摇了摇头，他已经听出毛泽东话里的含义。这一战让冯玉祥一系的部队打主力……呃，这是考验他们的时候儿了，他们得到这样一个光荣的任务对党的忠诚度也应该进一步提高。等打完这一战，第三集团军的部队应该就可以彻底变成党的坚强武装了！不过第三集团军的战斗力可不能和第四集团军的老部队相比，在前年的山东之战中，可没少扯后腿。这一会打晋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朱德同志，咱们十几万大军出动，后勤补给准备的怎么样了？筹集了多少斤粮食？动员了多少民工？有准备了多少弹药？”毛泽东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后吸了一口，又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朱德微微摇头，看来坐在会议室正中的周恩来一眼，见他轻轻点头，才笑了笑道：“我们现在已经筹集到了三千万斤粮食，主要是小米、玉米、地瓜干等杂粮，不过足够填饱肚皮了。此外绥远、察哈尔、直隶三省省委已经保证可以动员超过四十万支前民工。至于弹药嘛……我们的包头红旗兵工厂现在正加班加点开工生产，此外在直隶土改过程中也收缴了大批武器弹药。所以也是比较充足的，只有炮弹有点缺乏，特别是有二十多门日式重炮没有找到匹配的炮弹，不过现在已经在想办法了。”

　　毛泽东神色严肃起来，望着周恩来：“恩来，现在我们打败阎锡山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可是国民党右派那边会不会出兵干涉呢？万一他们出兵……我们又有什么应对之法？或者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出兵援晋吗？”

　　周恩来没好气地点点头，今天的会议开着开着怎么就成了毛泽东在主持了呢？自己和中革军委主席项英反而没有了发言的机会……不过眼下他也不好意思计较这种事情，只好微笑着给毛泽东解释：“根据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国民党右派和阎锡山并不是一路的。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想吞并阎锡山的实力和地盘，所以阎锡山对他们的提防并不亚于我们。比如这一次，阎锡山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邀请国民党军入晋，甚至连国民党的军事顾问都拒绝了，而是从上海请了吴佩孚去太原帮助指挥。这次收缩防卫的部署就是出自这个吴玉帅的手笔。”

　　说到这里周恩来的神色又渐渐严峻了起来：“当然现在阎锡山不像国民党求救，不等于到了最后关头也不求救。所以中革军委的设想是速战速决！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山西。与此同时我们还应该开展同武汉国民政府的接触，争取想方设法稳住他们。如果实在不成，我们还可以同阎锡山妥协，分他半个山西……”

　　毛泽东此刻，却断然摇头：“不成！我们既然要动山西就不要怕同国民党反动派开战！其实眼下的局面真的大打一场，对我们未必不利！而拖延下去也未必有利。”

　　毛泽东这番话实在太过惊人，让周恩来和在座的与会人员都吓了一跳。先统一北方，完成三年重工业计划，再图南方统一中国是中国共产党六大二中全会的决定。共产国际和苏联也是这个意思，而且看起来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就在众人讶异之时，毛泽东却又快又急的接了下去：“我们眼下在建设，他们也一样在建设。可我们手里面有多少本钱？他们又有多少本钱？本来我们以为他们要在这一次的大萧条中大吃苦头，可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们手里面有二十亿美金的硬通货……所以发展下去南北之间的差距不一定会缩小！而且统一北方也绝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就算我们打下了山西，可还有东北、西北、蒙古……我们有把握一个个都收拾掉吗？”

　　周恩来浓眉紧锁，换来沉思的神色：“可是现在开战我们也一样没有把握……”

　　“我们大不了把直隶平原让出来，北京、天津也让出来！”毛泽东又是语出惊人，脸上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微笑：“依我看，国民党如果要来……我们完全可以把八路军也投入到山西去。干脆把直隶平原的大门敞开，放他们进北京、天津。我们只要拿住山西、绥远、察哈尔、陕北等地就有足够的战略迂回空间了。”

　　“……而国民党进了北京、天津以后，和日本人、东北军、青年军，甚至是蒙古王仲义的冲突可就不可避免了。到时候这些麻烦事儿都一股脑丢给国民党去对付，而咱们就安心在西北发展壮大，等待机会。我看国民党和日本人之间是最终难免一战的……”

　　毛泽东一席话毕，只是目光炯炯的扫视着会议室里的诸公。

　　“毛！你这是右倾逃跑主义！”米夫突然爆喝了一声：“我们现在是中央政府！是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北京是中国的首都，一个中央政府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放弃自己的首都？你的这种思想完完全全是游击主义，是山大王思想，不是一个革命者和一国总统应有的想法！”

　　“……如果我们现在放弃北京、天津，国民党的国民政府就会成为中国唯一的中央政府了！他们就可以调动全国的财力和军力来围剿我们的西北根据地。我们能用一些贫瘠的山区去抵抗整个国家吗？而且苏俄的成功经验已经告诉我们，掌握首都和中心城市才是革命胜利的关键！如果我们退出北京，跑到山里面去，那就是高尔察克，是邓尼金了！”

　　“……至于指望日本帝国主义和中国帝国主义发生战争更加是荒唐的。毛泽东，我建议你多了解世界，多看一点马克思主义的著作！不要总想着什么《三国演义》《孙子兵法》这一套过时的东西。帝国主义之间是有矛盾，这个不错。可是他们最憎恨、最害怕的敌人却是苏联！只要有苏联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在，帝国主义之间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爆发战争！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米夫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就是坚决不同意放弃北京，放弃中央政府的地位。实际上他说的那些基本上站不住脚，不过有一点米夫同志是非常清楚的。一旦中共失去北京，失去中央，那肯定不能说是“革命胜利”吧？那就是失败！而失败是要有人出来负责的。而且存在这种想法的也绝不是米夫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