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提笔在手,目光在那铺展的雪白宣纸上略一凝注,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他并未过多犹豫,手腕悬空,笔锋饱蘸浓墨,随即落笔如风,行云流水般在纸上游走起来。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微而急促的“沙沙”声响,在这寂静的殿阁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写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滞涩。虽然那字迹依旧谈不上什么名家风骨,甚至仍有些歪斜不稳,但比起两年前那如同鬼画符般的“墨宝”,已然进步了太多,至少一笔一划清晰可辨,不会再让人误以为是符箓天书了。


    最后一笔收势,苏凌手腕一抬,将狼毫笔轻轻搁回笔山,动作干脆利落。他后退半步,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无喜无悲。


    刘端一直站在一旁,看似随意,实则目光紧紧跟随着苏凌的笔锋移动。


    此刻见苏凌搁笔,脸上立刻浮现出期待与好奇的笑容,抚掌轻赞道:“好!苏爱卿果然是才思敏捷,下笔如有神助!快,杨昭,将苏爱卿的新作呈上来,让朕好好欣赏品鉴一番!”


    “奴才遵旨。”


    杨昭连忙应声,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幅墨迹未干的宣纸双手捧起,然后转过身,恭敬地将其高举在胸前,正对着天子刘端。


    刘端脸上带着欣赏的笑意,目光落在纸上,缓缓开口,声音清朗,带着一丝吟咏的韵味,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王室求贤访微臣......”


    他念出这第一句,脸上笑容温和,微微颔首,显然颇为满意。这句诗中,苏凌自称为“微臣”,姿态放得极低,言语间充满了对天子“求贤”之举的恭敬与自谦,完全符合臣子的本分,也迎合了刘端身为帝王的自尊心。


    刘端心中受用,觉得苏凌虽然性子不羁,但大面上还是识得大体、懂得尊卑的。


    苏生才调更无伦......”


    念到第二句,刘端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微微凝滞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但随即又化开,反而露出一抹略带无奈和纵容的淡笑,轻轻摇了摇头。


    这句诗口气可就大了,简直是毫不掩饰的自夸自诩,直言自己的才华无与伦比,与上一句的谦逊形成了鲜明对比。


    若是换了别的臣子如此“大言不惭”,刘端少不得要心生芥蒂,但对方是苏凌,是那个以诗酒风流、狂放不羁闻名龙台的“诗酒仙”,他反而觉得这很符合苏凌一贯的性情——真!不虚伪!


    这份毫不做作的狂傲,比起那些表面谦恭、背地里却蝇营狗苟的伪君子,反倒更显可爱。


    刘端心中那点不快瞬间消散,反而觉得苏凌此举正是向他展示“真性情”的表现,他作为君主,更应展现宽广的胸襟,不拘此等小节。


    于是,他这淡淡一笑,既是对苏凌“狂言”的包容,也是向苏凌暗示:朕懂你,朕容你。


    然而,当他目光下移,念出第三句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语调不自觉地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可怜清晨虚前席......”


    可怜?虚前席?还是在这“清晨”时分?


    这几个字眼组合在一起,透出一股浓烈的讽刺意味。仿佛在说,天子您这般郑重其事、一大清早便设席相待的“求贤”姿态,最终可能只是一场徒劳的、毫无实质意义的“虚”礼?刘端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那股被诗词挑动的不安感逐渐清晰起来。


    最后,他念出了全诗的点睛之笔,也是真正图穷匕见的一句。


    “不问苍生问诗文!”


    当这最后七个字从刘端口中缓缓吐出时,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也彻底消失了。


    他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幅诗,仿佛要将其看穿一般。阁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无比沉重,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刘端沉默了足足三息的时间,然后,他竟然又从头开始,用比刚才更慢、更清晰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将整首诗重新吟诵了一遍。


    “王室求贤访微臣,苏生才调更无伦。可怜清晨虚前席,不问苍生问诗文......”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再无丝毫笑意,只有一种冰冷的、逐渐积聚的风暴前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入这凝重的空气中。


    他顿了顿,竟然又吟了第三遍!


    声音更慢,更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王、室、求、贤、访、微、臣......苏、生、才、调、更、无、伦......可、怜、清、晨、虚、前、席......不、问、苍、生、问、诗、文!”


    三遍吟罢,刘端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带着和煦笑意的眼睛,此刻已然变得锐利如鹰隼,目光灼灼,如同两道实质的冷电,死死地钉在苏凌的脸上!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被戳破心事的羞恼、以及一种帝王威严受到挑衅的冰冷寒意!


    他周身那股刻意营造的亲切随和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宫帝王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虽然他是傀儡,但此刻勃发的怒意,却依旧带着令人窒息的力量。


    这首诗,苏凌巧妙化用李商隐的名篇《贾生》,将“宣室”改为更符合本朝实际的“王室”,将“贾生”改为直指自身的“苏生”,更将“夜半”应景地改为“清晨”,“问鬼神”改为“问诗文”。


    全诗看似自谦自夸结合,实则绵里藏针,暗藏机锋!


    前两句先抑后扬,“王室求贤访微臣”是恪守臣礼的自谦,满足天子的虚荣;“苏生才调更无伦”则是狂士本色的自夸,试探天子的容人之量。


    第三句“可怜清晨虚前席”,笔锋陡然一转!一个“可怜”,一个“虚”字,彻底撕破了温情脉脉的面纱!辛辣地指出天子这般“求贤若渴”、清晨便急切相召的姿态,恐怕只是一场徒劳无功的“虚”礼,其动机值得玩味!


    最后一句“不问苍生问诗文”,更是图穷匕见,直指核心!这无异于是在当面质问天子。


    你煞费苦心,派禁军“请”我入宫,闹出偌大动静,难道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追查丁侍尧之死、不是为了探讨关乎国计民生的“苍生”大事,而仅仅是为了满足你个人风雅兴致的“问诗文”吗?!你将国家重臣,当作陪你吟风弄月的弄臣了吗?!


    这诗,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刘端方才所有“亲切关怀”、“闲聊家常”、“追忆往昔”、“即兴索诗”行为背后的刻意、虚假与尴尬!


    更赤裸裸地揭示了他身为帝王,却无法真正关心“苍生”实事,只能沉迷于“诗文”小道的无奈与悲哀!


    这简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刘端极力维持的、那可怜的自尊和伪装之上!


    一旁高举着诗稿的杨昭,早已面无人色,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后背官袍已被冷汗浸透。他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几乎快要拿不住那张轻飘飘的宣纸。


    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他岂能听不懂这诗中的惊世骇俗之意?


    这苏凌......这苏凌简直是疯了!竟敢如此直言不讳,甚至可说是尖刻地讽刺天子!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整个昔暖阁,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铜鹤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依旧在不疾不徐地盘旋着,仿佛对这场骤然降临的、无声的雷霆风暴毫无察觉。


    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刘端那灼灼如烈火、又冰冷如霜刃的目光注视下,苏凌却依旧站得笔直,面色平静如水,目光坦然,毫不避讳地迎接着刘端的怒视,没有丝毫躲闪与畏惧。仿佛刚才那首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诗,并非出自他手一般。


    死寂,如同沉重的铁幕,笼罩着整个昔暖阁。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足足有十息之久。


    突然——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打破了死寂!这笑声起先还有些压抑,随即陡然拔高,变得肆意而张扬!竟是端坐龙椅的刘端,猛地仰起头,放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在空旷而略显昏暗的殿阁内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空洞的回音,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与......疯狂!


    侍立在一旁、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杨昭,只觉得这笑声如同夜枭啼鸣,又似钝刀刮骨,刺得他耳膜生疼,心胆俱裂!


    他双腿一软,差点再次瘫倒在地,额头上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衣领。


    苏凌的神情却依旧如古井无波,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闪烁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仰天大笑的刘端。


    刘端笑了好一阵,才缓缓止住笑声。


    他抬手,用明黄色的袍袖随意地拂了拂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脸上的狂放之色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赞赏、讥诮与冰冷的神情。


    他并未再看苏凌,而是大步流星地走回龙书案后,一撩袍摆,沉稳地坐了回去,姿态重新恢复了帝王的雍容,只是那眼神深处,锐利的光芒愈发炽盛。


    他目光再次落在苏凌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语气竟然带着几分“由衷”的赞叹,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对视从未发生。


    “好!好!好啊!苏爱卿果然是天纵之才,诗酒仙之名,名不虚传!”


    他轻轻拍了一下龙书案,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如此短的时间,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字字珠玑,句句惊心!试问这满朝文武,天下才子,何人能够做到?”


    这番夸赞,听起来情真意切,但落在苏凌耳中,却字字带着冰碴。


    刘端话锋陡然一转,声音蓦地沉了下去,如同从和煦春日骤然跌入数九寒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威压,目光灼灼,如同两道实质的探照灯,死死锁定苏凌。


    “不过......”


    他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重量。


    “诗文之道,贵在应景,贵在抒怀。苏爱卿诗中言道,朕‘不问苍生问诗文’,似乎......是对朕此番召见,颇有微词,甚为不满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骤增。


    “既然苏爱卿觉得朕只谈风月,不问社稷,有失人君之道......那好!朕今日,便依你之言,应一应这景!”


    刘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响彻殿阁。


    “接下来,朕便不再与你谈什么诗文风雅!朕要好好问一问你这位我大晋当世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一些......真正的社稷大事!家国要务!”


    他目光如电,一字一顿,带着巨大的压力砸向苏凌。


    “还望苏爱卿,畅所欲言,坦诚以对......千万,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说罢,他猛地转头,看向一旁抖如筛糠的杨昭,声音沉冷,不容置疑。


    “杨昭!”


    “奴......奴才在!”


    杨昭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


    “你也退下吧。”


    刘端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把昔暖阁的门,给朕关上!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更不准打扰!朕今日,要与苏大人,好好地、单独地......谈一谈这家国大事!”


    杨昭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但天子的命令他不敢有丝毫违逆,连忙叩头:“奴才......奴才遵旨!”


    他慌忙起身,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张写有苏凌“惊世”诗作的宣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在原地,满脸尴尬与惶恐。


    刘端瞥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却比刚才的怒意更令人胆寒,他伸手指了指杨昭手中的宣纸,语气带着一种极致的讥讽。


    “怎么?朕的秉笔太监,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了?苏爱卿这般‘好’的诗文,字字千金,句句诛心!岂能就此埋没?照旧!给朕去找最好的工匠,用最上等的材料,精心裱糊起来!”“朕要将其悬挂在御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日日观赏!现在就去办!办不好......朕唯你是问!”


    “奴才......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这就去办!”


    杨昭如蒙大赦,又如同被厉鬼追赶,连忙将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宣纸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再次叩首,然后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踉踉跄跄地退向殿门。


    “咣当——!”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厚重的朱红殿门被杨昭从外面紧紧关闭!门轴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随着殿门的合拢,外界的光线被彻底隔绝,昔暖阁内顿时昏暗了不少,只有几扇高窗透入的微弱天光,以及角落香炉那一点猩红的火光,勉强照亮着这片突然与世隔绝的空间。


    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压抑,檀香的味道也似乎变得阴冷起来。


    偌大的殿阁,此刻只剩下相对而坐的苏凌与刘端两人。光线晦暗,将两人的面容都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唯有彼此的目光,在昏暗中如同暗夜中的星辰,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


    苏凌神色自若,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早有预料。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适一些,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依旧挂着,泰然处之,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不言不语,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在欣赏。


    刘端也沉默着,阴影中,只能看到他挺拔的坐姿和那双在昏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半晌。


    阴影中的刘端,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利刃,穿透昏暗的空气,直刺苏凌。


    “苏——凌——”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两道凝聚的寒芒,穿透昏暗,死死锁定苏凌。


    “你——可——知——罪——?!”


    然面对这直刺心魄的质问,苏凌却并未如常人般惊慌失措或立刻辩白。


    他依旧稳稳地坐在那张紫檀木圈椅上,甚至连脸上的那抹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都未曾消散。


    他只是静静地迎着刘端那在昏暗中灼灼燃烧、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仿佛在倾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片刻的死寂后,苏凌才缓缓站起身。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没有丝毫急迫或慌乱,甚至连衣袂都未曾带起一丝急促的风声。


    他面向龙书案后那位已然怒意勃发的天子,微微拱手,姿态依旧保持着臣子的礼节,但腰背却挺得笔直,没有丝毫屈从之意。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每一个字都如同珠落玉盘,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掷地有声。


    “回圣上,苏某愚钝,实在不知......圣上所言苏某之‘罪’,究竟所指为何?故而,如何能知‘罪’乎?”


    “你——!”


    刘端闻言,胸中压抑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他猛地一拍龙书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案上笔墨纸砚俱是一跳!“哗啦”一声,那书案上的奏章,被他一振之下,跌落在地上,散的到处都是。


    刘端霍然站起,因极致的愤怒,脸色由白转青,胸口剧烈起伏,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向苏凌,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刺耳。


    “大胆苏凌!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朕装糊涂?!那丁侍尧——!”他几乎是吼了出来,“他乃是朕身边伺候的人!之前与杨昭一样,皆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他的身份,你心知肚明!”


    他绕过龙书案,向前踏出两步,目光如同要噬人一般死死盯着苏凌,声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帝王之怒。


    “你苏凌!虽是京畿道黜置使,朕赐你王命旗牌,许你先斩后奏之权不假!但那权柄,也要分人!也要看场合!朕身边近侍,代表的是天家颜面!你也敢不问青红皂白,说杀就杀?!谁给你的胆子!”


    刘端越说越激动,额角青筋暴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冒犯。


    “朕原想着,你从前线劳苦功高返回京都,派个身边得力的太监去你行辕伺候,一是显示朕对你的恩宠重视,二来,丁侍尧秉笔太监的身份,去伺候你,也不算辱没了你!”


    “可你......可你倒好!竟将他给杀了!你这是肆意妄为!滥杀无辜!视朕如无物!其罪滔天!如今还敢在朕面前巧言令色,百般抵赖!”


    苏凌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如水,甚至没有出言打断天子的怒斥,只是默默地听着。


    直到刘端因情绪激动而喘息稍停,怒视着他等待回应时,苏凌却并未立刻开口辩解。


    他做了一个出乎刘端意料的动作。


    只见苏凌缓缓俯下身去,并非如刘端所料那般跪地请罪,而是伸出双手,默默地将方才被刘端盛怒之下扫落在地、散得到处都是的那些奏章,一份一份地、极其耐心地捡拾起来。苏凌的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将沾染了灰尘的奏章抚平,然后按照类别和厚度,整整齐齐地重新码放回龙书案上空置的一侧。


    刘端瞪着眼睛,看着苏凌这不合时宜、甚至有些怪异的举动,心中的怒火夹杂着一丝莫名的错愕。


    他赌气般冷哼一声,语带讥讽道:“捡它作甚!?一堆废纸罢了!这上面的事,十之八九朕都做不了主,不过是堆在那里,等着用印的废物!”


    苏凌并未抬头看他,依旧专注地整理着最后一本奏章,将其边缘与其他奏章对齐,动作一丝不苟。


    直到全部整理妥当,他才直起身,后退两步,重新与刘端保持适当的距离,然后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铁青的天子,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圣上此言差矣。这些奏章,无论其中所奏之事,最终由谁决断,但既然它们被送到了这昔暖阁,呈递到了御案之上,那么......”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那摞整齐的奏章,语气斩钉截铁,“只要圣上一日是我大晋的天子,这天下每日发生的大小事务,就必须、也只能先送到圣上面前!这一点,是规矩,是法度,是祖宗成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奏章送达御前之权,乃是天子权威最根本的象征,任他是谁,也绝不敢违逆分毫!”


    苏凌这番话,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了刘端的心上!他是在告诉刘端,即便你权力被架空,但你这“天子”的名分和形式,至少在目前,依旧是无人可以撼动的!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底线!


    刘端浑身猛地一震,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震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如刀,重新上下审视着眼前这个神色淡然的年轻人,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一般。


    苏凌不再看那些奏章,再次朝刘端拱了拱手,语气依旧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坦诚。


    “至于苏某有罪与否......”


    他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其实,又何须苏某自知?圣上金口玉言,言出法随。圣上说苏某有罪,苏某便有罪,无罪也有罪;圣上说苏某无罪,苏某便无罪,有罪也无罪。这天下臣民,莫不如此。”


    “既然圣上可一言而决,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苏某呢?”


    “你......!”


    刘端被苏凌这番近乎“大逆不道”却又直指核心的言论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伸手指着苏凌,手指因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戳破真相的羞恼而剧烈颤抖着,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胸膛剧烈起伏。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凛冽杀意的话。


    “苏——凌!你......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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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叫做罗昂,是一位现代人。一天,他神奇地穿越到了东汉末年。罗昂决定在东汉末年大展拳脚,征服整个天下。 他结识了不少人才,其中不乏像戏志才、陈群这样的智勇双全之人。他们在罗昂的带领下,逐渐成为了一支强大的队伍。 罗昂开始实施他的征服计划,先攻占天下的关键地点,如洛阳、并州、幽州等,然后是荆州和东吴。 最终,罗昂成功地统一了天下,成为了历史上的一位传奇人物。在统一天下的过程中,他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不仅是征服者,更是一个出色的领导者。 在这个过程中,罗昂也学到了很多,成长了很多,最终成为了一位真正的英雄,也最终统一了天下。

凌霄花上

太和元年春,料峭寒夜,虞花凌浑身是血,虚软无力地靠在深巷一角,觉得这人生真是操蛋,千里追杀,她怕是进不了京就得死在路上。 糟心昏沉之际,一人拎着酒从旁边酒肆出来,瞧见她,顿住,隔着三丈的距离,看了片刻,啧啧一声,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惨?我这里有半坛酒,要吗?”虞花凌厌厌地掀起眼皮,盯着这人看了一会儿,长身玉立的一位公子哥,她伸手, “要!”这人将半坛酒扔给她,转身走了。虞花凌靠着这半坛酒,一路杀进了京城,因功受封明熙县主。 受封次日,她入宫谢恩,迎面一人黑着脸从紫极殿出来,见到她,眯了眯眼睛,忽然倏地一笑,拦住她, “明熙县主,半坛酒的恩情,你还我呗!”虞花凌默然看他,很是意外, “怎么还?”这人开心地说: “你去跟皇太后说,我,你要了。”虞花凌: “……”————————————一曲凌霄花上枝,春风十里青云路。 —虞花凌少年春衫薄微雨,寒霜覆雪花盛开。—李安玉

农门长姐有空间

从末世穿到古代,顾云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发现自己正处于逃荒的路上。 而他们一家子,正被祖父母从逃荒的家族队伍中赶了出去,其他人全在冷眼旁观。 爹失踪,娘痴傻,小萝卜头弟妹瘦骨嶙峋脑袋硕大,奄奄一息的顾云冬只觉得牙疼。 没办法,撸起袖子就是干。做生意,开商铺,买良田,顾云冬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如果身边没有人在虎视眈眈想要把她娶回家,她都能上天。

修仙界第一女魔头

【穿书+修仙+女强+杀伐果断】女魔头谢锦一朝穿书,成了某不可描述小说里的天音宗小师妹。 师傅密室囚禁,师兄塌上强制爱。魔族太子一见钟情,妖族将军跪地求欢,还有清冷佛子红眼沦陷。 就连养兄父子也虎视眈眈!明明是极品水灵根,却被刻意养废,成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跑两步喘三下、只能依附他人的菟丝花。 谢锦冷笑:真当她是泥捏的吗?无人知晓,在穿书前,她可是人人谈及色变、喊打喊杀的邪修啊! ……七个男主:良辰美景不可辜负。谢锦:正好进我万魂幡一叙!又名:《女魔头穿书后,菟丝花女主她掀桌了! 》《说好的柔弱女主,你带万魂幡几个意思?》《穿书后,七个男主争当魂奴》

马头墙映世清徽

【徽州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崇学思想】【戏曲】【文化交流】 粉墙黛瓦,宣纸徽墨,耕织、经商、求学、崇文、尊道。 茶从山间来,人归山野去,是非黑白不只靠后人评说——也要看,后人怎样做。 —————— “戏子也好,艺术家也好,那都是别人口中的。” “千篇一律的古街,恰好遇见万里挑一的你。” “不用去比垂头的油菜花和挺立的青松,你可以同时爱着这里的柔情和苍劲。” —————— 一场沉浸式演出,牵起古往今来。一处文脉,随水就山,青松不老,文脉不灭。

情劫难逃

不小心撞破阿姨的秘密,她看似冷漠的外表下却渴望真正的爱情……

纵情人生

绝美总裁身中情毒,杨晨被迫舍身取义! 那一夜,妙极。 然而睡醒之后,美女老板提上裙子不认账了? 打击报复?穿小鞋? 杨晨:“老板,你要是这样,你羞羞的那些病我可就没法给你治了。” 祖传圣医,妙手游花都! 高冷的美女老板美眸中寒芒闪烁:“可恶的杨晨,有我还不够,你还去招惹别的女人?” 杨晨无语。 “冤枉啊老板,是她们玩命纠缠我呀!” 哼! “不管,写作业!”

秀才家的俏长女

《秀才家的俏长女》 云朵莫名穿越,来到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异世,成为东凌国苏秀才家的俏长女。 沉眸看着将自己一家五口扫地出门的人,云朵捏了捏掌心:总有你们后悔的那一日!

九零妙时光

《九零妙时光》 她活在悔恨中,在花样年华中去世。没想到一觉醒来,又回到十八岁……

这个女剃头匠功夫了得

唐青因为一次剃阴头卷入李家遗产风波,从此平静的理发生涯不再平静,普通的人民理发店不再普通,街坊邻居都夸她这个女剃头匠功夫了得!

八零大院小甜妻

大院子弟顾淮安,年纪轻轻就成了龙航指挥中心的总指挥。他性格清冷,不苟言笑。 不仅家世显赫,还是北都01号大院的高岭之花。突然有一天,听到有人喊他小哥哥。 等他循着声音过去,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冷漠脸:“这位叔叔,我认识你吗?可同时:【哇,小哥哥好好看啊。】【山外青山楼外楼,小哥哥又帅又温柔。】【小哥哥,贴贴!】顾淮安:……小姑娘的嘴,骗人的鬼。*********宋玉暖穿进一本年代文,成了书里出场不久就被灭,小的不能再小的反派小炮灰。穿书的第一天,她站在宋家院子里,努力回想书里宋家为什么会被全窝端。想到最后,却没发现宋家人集体僵住的神色。后来……父亲成了首富,哥哥成了金牌律师,弟弟成了科学家,小姑成了歌唱家,就连奶奶都成了包租婆。她也成了人人羡慕的团宠。宋玉暖:说好的地狱开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