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微微晃动着,在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和甲胄摩擦声中,平稳地向前行进。


    轿厢内,苏凌并未如寻常被“请”之人那般坐立不安,他背靠着柔软的轿壁,双目微阖,似在养神,但整个人的感官却提升到了极致,仔细地捕捉着轿外的一切细微动静。


    片刻后,他看似随意地、用指尖极轻地掀开轿窗一侧那厚重的青布帘子一角,露出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目光透过缝隙,冷静地朝外观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轿旁两侧骑马护卫的金甲禁军。这些骑士个个腰杆挺得笔直,面甲下的目光平视前方,神情肃穆,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专注。


    他们只是按部就班地控缰前行,并未对轿子投以过多的关注,更无丝毫杀气或敌意流露,一切显得公事公办,仿佛只是在执行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护送任务。


    队伍行进的方向,也确凿无疑是朝着皇城宫阙所在的内城而去。


    苏凌的目光继而投向队伍的最前方。那名名为杨昭的年轻黄门太监,正骑在那匹神骏的白马之上,背影清瘦却挺直。


    他并未回头,也没有与身旁的禁军将领交谈,只是目视前方,操控着马匹,姿态从容,侧脸在晨光下显得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异常的情绪波动。


    观察至此,苏凌心中稍定。


    至少从表面看来,这的确像是一次正式、甚至带着几分“礼遇”的宣召入宫,而非预想中的突然发难或秘密拘押。


    他轻轻放下了轿帘,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重新隔绝大半,轿内恢复了略显昏暗的静谧。


    然而,表面的平静并未消除他心底深处的疑虑。背靠着微微晃动的轿壁,苏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脑海中开始飞速盘算、推演起来。种种不合常理之处,如同暗流般在他心间涌动。


    天子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丁侍尧暴露乃至被杀,对天子而言,绝非光彩之事,更是一步败棋。


    按常理,天子最明智的做法应是引而不发,装作不知,甚至主动撇清关系,方能最大程度保全颜面,维持朝局表面平衡。可如今,他非但不加掩饰,反而如此兴师动众,派禁军、遣太监,以‘关怀病情’、‘思念臣下’为由,公然宣我入宫?这无异于将此事摆上了台面......他究竟意欲何为?


    是敲山震虎,以示警告?还是另有图谋,想借此试探萧元彻的反应,甚至......故意将水搅浑?”


    其二,禁卫军虽名义上直属天子,但经过萧元彻多年经营,尤其是许惊虎担任统领之后,早已被渗透掌控,说是萧元彻的私兵亦不为过。


    即便许惊虎随军出征,留守代管之人,也必是许惊虎绝对信任的心腹。此人不可能不知我苏凌是萧元彻的人,更应清楚我此次返京核查京畝道,是奉了萧丞相之命。


    若天子欲对我不利,这道调兵的手谕到了代管将领手中,他岂会毫不迟疑地执行?难道不怕此举得罪萧元彻,引来灭顶之灾?除非......


    苏凌眼中精光一闪,想到了几种可能:除非这道手谕,本身就得到了萧元彻的默许甚至授意?不可能,萧元彻若要动我,何须借天子之手?


    那么,另一种可能是,这位代管禁军的将领,并非表面那般是萧元彻的铁杆,而是暗中投靠了天子,或者另有效忠对象?


    又或者,天子此次调兵,用了某种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或压力,迫使那位将领不得不从?


    再或者......这本身就是一场戏,一场演给所有人看的大戏?


    苏凌将思绪拉回到即将面对的局面,又暗忖,入了宫,见了天子,这位看似孱弱、实则心思深沉的傀儡皇帝,又会是何等态度?


    是雷霆震怒,斥我擅杀近侍,目无君上?还是和风细雨,旁敲侧击,试探我与萧元彻的关系及底线?或是干脆装糊涂,只谈‘病情’,不论其他,借此观察我的反应?


    我又该如何应对?是据理力争,将丁侍尧的罪证和盘托出?还是虚与委蛇,暂且隐忍?抑或是......反客为主,试探天子的真实意图和底牌?


    一个个疑问,如同乱麻般交织在苏凌心头,牵扯着朝堂各方势力,暗藏着无数凶险。


    他感到太阳穴微微发胀,这种置身于迷雾之中、敌友难辨、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的感觉,并不好受。权力的棋局波谲云诡,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良久,苏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强行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压下。


    他重新睁开双眼,眸中已恢复了一片深潭般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自嘲的弧度。


    罢了......


    他心中默念,既已入彀,多想无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龙潭虎穴,闯一闯便知深浅。随机应变,见招拆招吧。


    苏凌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适一些,甚至真的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精蓄锐。


    既然对方摆出了“礼遇”的姿态,那他苏凌,便以“坦然”相对。


    倒要看看,这深宫之内,等待他的,究竟是浩荡天恩,还是万丈深渊。


    轿子依旧不疾不徐地前行着,载着心思各异的众人,驶向那象征着权力顶峰的、重重宫阙笼罩的皇城。


    轿子在一种微妙的失重感中轻轻一顿,将浅眠中的苏凌惊醒。他倏然睁开双眼,眸中瞬间恢复清明,并无丝毫刚睡醒的迷蒙。


    几乎是同时,轿外那整齐划一、令人压抑的马蹄声和甲胄摩擦声,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突兀的、近乎死寂的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几声鸟鸣,更反衬出此地的空旷与肃穆。


    苏凌静坐片刻,仔细聆听着外间的动静。没有预想中的呵斥、兵刃出鞘的铿锵,甚至没有多余的脚步声。一切安静得有些反常。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轿帘被人从外面轻轻掀开。


    清晨略显清冷的空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气味涌入轿厢。杨昭那张白净清秀、带着职业化谦恭笑容的脸庞出现在帘外。


    “苏大人,皇宫正门已经到了,一路辛苦,请您下轿吧。”杨昭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微微侧身,让出空间。


    苏凌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皱的官袍,这才缓步躬身,从轿厢中走了出来。


    双脚甫一踏上地面,一股混合着青石冰冷和岁月沉淀的独特气息便扑面而来。他站直身体,下意识地抬起头,向前望去——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高耸入云、气象万千的宫墙!墙体乃是用巨大的、打磨得极其平整的青灰色条石垒砌而成,高达十数丈,蜿蜒伸展,一眼望不到尽头,如同一条沉默而威严的巨龙,盘踞在这龙台城的中心,将内外隔绝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墙头覆盖着熠熠生辉的明黄色琉璃瓦,在初升朝阳的照射下,流淌着金灿灿的光晕,尊贵不可方物。


    视线越过宫墙,便能望见层层叠叠、飞檐翘角的宫殿群轮廓,如同连绵的山峦,在薄雾与晨光中若隐若现。


    最大的几座主殿,屋顶铺就的更是最高规格的鎏金铜瓦,在晨曦中反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璀璨光芒,仿佛天上宫阙降临凡尘。无数根需要数人合抱的朱红巨柱,支撑起巍峨的殿宇,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与威严。


    正前方,便是皇宫的正门——皇极门。


    门楼高达五丈,重檐歇山顶,覆盖着耀眼的明黄琉璃瓦,檐下斗拱层层叠叠,彩绘绚丽。


    巨大的朱漆门扇紧闭着,门上纵横各九、共计八十一颗碗口大的鎏金铜钉,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象征着九五至尊的无上权威。


    门楣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金边蓝底匾额,上书三个遒劲有力、气势磅礴的鎏金大字——“皇极门”,仿佛蕴含着某种镇压国运的磅礴力量。


    皇极门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广场,以巨大的汉白玉石板铺就,光滑如镜,可供万人朝拜。


    广场两侧,矗立着成排象征威严与祥瑞的石像生:威严的石狮,矫健的石麒麟,温顺的石象,高大的华表......一切都彰显着皇家的至高无上与不容侵犯。


    宫门两侧,以及沿着宫墙延伸出去的甬道上,林立着无数顶盔贯甲、手持长戟或腰佩利刃的宫廷禁卫。


    这些卫士与之前护送的金甲骑兵装扮略有不同,甲胄更为精致,头盔上插着鲜艳的羽毛,一个个站得如同泥塑木雕般笔直,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股混合着荣耀与杀伐的凛冽气息,将这座皇城拱卫得如同铁桶一般。


    然而,在这极致的恢宏、壮观、金碧辉煌与威严王气之下,苏凌那双洞察世情的眼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和谐的、象征着衰颓与无奈的细节。


    那高耸的宫墙墙角背阴处,生出了片片暗绿色的苔藓,一些石缝间,甚至探出了顽强的杂草。


    巨大宫门上的一些鎏金铜钉,光泽似乎不如远处看去那般耀眼,细看之下,有些许斑驳脱落的痕迹。


    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地面,有些石板的边角出现了细微的裂纹,甚至个别地方有修补过的、颜色略新的石料,如同华美锦袍上不起眼的补丁。


    那些肃立的禁卫,虽然依旧威风凛凛,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其中一些年纪稍长的士兵,眼神深处并非全然是忠诚与荣耀,反而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麻木、疲惫,甚至......是某种被圈禁般的沉寂。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檀香,似乎也过于浓郁了些,仿佛在刻意掩盖着什么。


    这座看似固若金汤、威严无尽的皇城,这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心脏,在经历了太多风雨、太多权臣倾轧、太多皇权旁落之后,早已不复鼎盛时期的完美无瑕。它的辉煌之下,隐藏着难以掩饰的沧桑、寂寥与......外强中干的虚弱。


    就像一位垂暮的帝王,虽仍穿着龙袍,高踞宝座,试图维持着昔日的威严,但龙袍之下,已是日渐消瘦的躯壳,宝座之后,是虎视眈眈的权臣阴影。


    乱世的气息,早已无声无息地渗透了这重重宫阙的每一寸砖石。


    苏凌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感慨,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象征着人间权力巅峰的建筑群,仿佛在欣赏一幅古老的画卷。


    杨昭见苏凌驻足观望,并未催促,只是安静地侍立一旁。


    待苏凌目光收回,他才上前一步,依旧保持着谦恭的姿态,朝苏凌拱了拱手,解释道:“苏大人,按我大晋祖制,外臣入宫觐见,无论品级高低,至皇极门外,都需落轿下马,步行入宫,以示对天家威严的敬重。”


    “接下来这段路,要辛苦苏大人,与咱家一道步行进宫了。一路上,由咱家在前引路伺候。”


    苏凌闻言,淡淡一笑,语气平和道:“有劳杨公公费心指引。请——”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从容,并无丝毫被“规矩”约束的不满或拘谨。


    “苏大人请随咱家来。”


    杨昭微微躬身,随即转身,手持拂尘,在前引路。苏凌则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半步左右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那宽阔无比的汉白玉广场,朝着那扇巨大的、象征着无上权力入口的皇极门走去。


    行至宫门前,那两队守门禁卫,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二人身上,为首一名将领模样的军官,手按佩刀,踏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杨昭,又落在苏凌身上。


    杨昭显然与这些守卫相熟,他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面小巧的腰牌,在那军官眼前晃了晃,脸上带着惯有的、恰到好处的笑容,低声道:“王统领,辛苦。咱家奉旨,引黜置使苏凌苏大人入宫见驾。”


    那被称为王统领的军官仔细验看过腰牌,又打量了苏凌几眼,似乎确认无误,这才微微颔首,侧身让开道路,沉声道:“杨公公请,苏大人请。入宫规矩,想必公公是知晓的。”


    “自然,自然,有劳王统领。”杨昭笑着应道,收回腰牌。


    沉重的皇极门并未完全打开,只是开启了右侧一扇偏门。但即便如此,那门洞也足以容纳数人并行,幽深无比,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杨昭回头朝苏凌示意了一下,随即当先迈步,跨入了那幽深的门洞。苏凌神色不变,步履沉稳,紧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那象征着至高权力与无尽神秘的宫门阴影之中。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线与喧嚣,彻底隔绝。


    苏凌与杨昭一前一后,行走在宫道之上。两侧是高耸的朱红宫墙,墙头琉璃瓦在晨光下流淌着金色光泽,远处殿宇楼阁层层叠叠,飞檐翘角,气势恢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种属于深宫特有的、混合着陈旧木料与清冷石板的寂寥气息。


    杨昭引路在前,步伐不疾不徐,刻意与身后的苏凌保持着约莫一步半的距离。


    这个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因太远而显得怠慢无礼,也不会因太近而让人感到唐突或有压迫感。


    他微微侧着身子,显示出引路者的恭敬,但目光大多平视前方,并未频频回头与苏凌搭话。


    苏凌则步履沉稳,目光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宫廷景致,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中念头飞转。


    两人之间,除了脚步声在空旷宫道上的轻微回响,便是一片沉默。


    这沉默并不自然,带着一种官场上特有的、彼此试探前的压抑与尴尬。


    走了一阵,苏凌觉得这般僵持下去也无益,便主动开口,打破了沉寂。他语气轻松,仿佛闲话家常。


    “杨公公,恕苏某眼拙,之前进过宫,还因为一些公务,与宫中各位管事公公也算有过几面之缘,却似乎未曾见过公公?不知公公如今在宫中,担任何等要职?想必是深得圣心,方能担此传旨重任。”


    杨昭闻言,脚步未停,侧过脸来,露出一个谦和甚至略带腼腆的笑容,回答道:“苏大人说笑了。咱家之前一直在后宫各位娘娘的宫苑里当差,做些跑腿传话、打理杂务的微末活计,并不常在天子驾前走动。故而苏大人觉得面生,实属正常。”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激。


    “也就是最近这半年,蒙圣上不弃,念咱家腿脚还算利索,做事也还算谨慎,这才将咱家从后宫调出,安排在驾前伺候,专司一些传话跑腿的小事。实在是圣恩浩荡,咱家惶恐。”


    苏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理解和赞许的神色:“原来如此。杨公公过谦了。后宫事务繁杂,能在其中脱颖而出,被圣上亲点至驾前,这本身就是对公公能力最大的认可。可见公公定然是心思缜密、行事稳妥之人。”


    杨昭连忙摆手,笑容更加谦卑,甚至微微躬身。


    “哎呦,苏大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折煞咱家了!宫中能人辈出,咱家这点微末道行,实在不值一提。”


    “如今在驾前,资历浅薄,凡事都需向那些伺候圣上多年的老前辈们虚心学习,从头做起。所以眼下,也不过是领了个无关紧要的闲差,勉强糊口罢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哦?不知公公现居何职?”苏凌顺势问道,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杨昭的侧脸。


    杨昭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人畜无害的谦逊笑容,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回苏大人,咱家如今......在司礼监当差,忝居......秉笔太监一职。实在是微不足道,让苏大人见笑了。”


    秉笔太监!


    苏凌心中猛地一动,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骤起!


    又是秉笔太监!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丁侍尧那张肥硕而狰狞的脸!


    时间点上如此巧合?丁侍尧离宫出任黜置使行辕总管(明面贬黜,实为潜伏)之后,接替他在司礼监秉笔太监位置的,正是眼前这个看似年轻、谦恭、人畜无害的杨昭!


    好一个‘无关紧要的闲差’!好一个‘微不足道’!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宫内文书往来,代天子批红——即便如今权柄被萧元彻的中书令府分去大半,但其地位与象征意义仍在,乃是内官中极具实权的位置!非天子绝对心腹不能担任!


    这杨昭,年纪轻轻,从后宫默默无闻之地,一跃而成秉笔太监,若说没有过人之处或特殊背景,绝无可能!


    他越是表现得谦卑无害,恐怕其心机城府就越深!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再者,天子今日派来宣旨的,偏偏又是一个秉笔太监!这是巧合吗?还是......一种刻意的提醒,或者说,一种无声的示威?是在暗示我,丁侍尧之事,他心知肚明,而且,他手中还有更多、更年轻的‘丁侍尧’?


    这个杨昭,就是来接替丁侍尧,继续执行某些任务的?


    苏凌心中虽惊,但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亲切随和的笑意,甚至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与赞赏。


    “秉笔太监?杨公公太过自谦了!此乃内官要职,非圣上信重之人不能担当!杨公公年轻有为,深得圣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苏某还要请杨公公日后多多关照才是。”


    杨昭闻言,哈哈一笑,连连摆手,态度更加恭谨。


    “苏大人言重了!言重了!咱家岂敢!苏大人才是国之栋梁,圣上倚重的能臣干吏,将来封侯拜相,亦未可知!应该是咱家请苏大人多多提携关照才是!”


    他话语间将苏凌捧得极高,姿态却放得极低。


    两人一来一往,互相恭维,气氛似乎瞬间热络了许多,仿佛真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他们沿着宫道继续前行,穿过一道道宫门,越过一座座石桥,周围的宫殿越发宏伟,守卫也越发森严。


    杨昭一边引路,一边看似随意地笑道:“苏大人此前来过宫中,对这里应该不陌生了,想必不会感到局促。如此便好,咱家之前还担心苏大人久未入宫,会有些紧张呢。”


    苏凌闻言,心中微动。


    一个念头闪过,便顺着话头,以一种怀念旧识的、自然而然的语气问道:“说起故人,苏某倒是想起一事。前番苏某奉旨前往前线时,圣上曾派了一位天使官前往军中宣旨勉励,那位公公年纪虽小,面皮白净,做事极有规矩,机灵得很......”


    “苏某记得......好像是姓何,唤做小何公公。不知杨公可知这位小何公公近况如何?如今可在宫中当差?”


    杨昭闻言,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说道:“小何公公?恕咱家孤陋寡闻,印象中,宫中似乎并无姓何的年轻黄门。”


    “宫中伺候的人手众多,来来往往,或许......是调往别处,或者......”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宫中生存不易,一个小黄门无声无息地消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苏凌心中微微一叹,掠过一丝淡淡的惋惜。他对那位机灵守礼的“小何公公”印象确实不错,本以为能在宫中再见,没想到......这深宫果然如履薄冰。


    他正欲将此事揭过,却听杨昭又似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不过......苏大人这么一提,咱家倒是想起来了。如今天子驾前,的确有一位极受圣上恩宠、权势赫赫的大监,也姓何。但......应该不是苏大人所说的那位小黄门。”


    苏凌心中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追问道:“哦?也姓何?但不知......这位大监的名讳是?”


    杨昭有些意外地看了苏凌一眼,似乎没想到苏凌会对一个太监的名字如此感兴趣,但他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回苏大人,这位大监的名讳,正是单名一个‘映’字,何映。”


    何映!


    果然是他!苏凌心中大震,脸上却强行保持着平静,继续追问:“何映......何公公?却不知,这位何公公,如今身居何职?”


    杨昭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由衷的、甚至带着几分敬畏的神色,他微微压低了声音,语气郑重地说道:“何大监如今......乃是禁宫总管,掌印太监,尊称——大龙煌!故而宫中上下,皆尊称其为......何龙煌!”


    大龙煌!禁宫总管!


    苏凌闻言,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那个四年前在军中有一面之缘、看似青涩机灵的小太监何映,如今竟然一跃成为了宫中内侍之首,权势滔天的大龙煌?!这晋升之速,恩宠之隆,简直骇人听闻!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玄机?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能维持着淡淡的笑容,但心中已然警铃大作。看来,这深宫之内,早已物是人非,暗流汹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而走在前方的杨昭,眼角余光瞥见苏凌那一闪而逝的细微震动,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随即又迅速隐去,恢复了一贯的谦恭模样。


    宫道漫长,深宫似海,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形的漩涡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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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略争霸】【杀伐果断】【小人物崛起】【无系统】【多女主】特种兵秦起穿越到蛮夷犯边,朝野震荡,民不聊生的乱世,开局便坐拥美娇妻成为人生赢家。 凭借着前世知识打熊猎虎,养活娇妻,成为地主,纳三妻四妾,建立自卫武装,逐渐立足乱世。 什么?山匪劫道?死!什么?蛮人犯边?死!什么?外戚专权?死!既然如此,我狼烟四起将烧尽四野千军,我铁骑出征将踏遍山河万丈!

精神病:我的系统领先一个版本

【灵气复苏】+【系统降临】+【末日求生】+【超级进化】 苑长青:他们都说我是一个精神病,我看他们才是精神病。 路人甲:不,你不是,只是他们的眼界太浅薄,看不到那些妖怪罢了! 苑长青:嗯,你说的有道理。 路人甲:兄台,可愿随我一同修仙?如今我已踏入金丹了!他日成就元婴,必定能执掌天下!借我三百,我网购一把仙剑,带你逃离此间牢笼! 苑长青:滚滚滚,你个精神病! 路人甲:别呀,一百,一百也是情,一百也是爱啊! ...... 直到那一天,灵气复苏,游戏降临,天魔入侵,人们开始纷纷觉醒异能,他们才发现,这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已经领先了他们一个版本。 苑长青:切换人格! 【叮咚,盗贼职业启动!】 苑长青:隐身,潜行,背刺...

打入冷宫十年,我靠读书入圣!

穿越成大玄国三皇子的赵越开局便被冤枉,囚冷宫十年。 他凭借系统,靠苦读万卷书积累力量,最终一举迈入正统大宗师之境! “送姐姐去北蛮和亲?本殿下同意了吗?” “南方巫蛊祸乱严重?出兵!” “西边月氏不安分?那就打!” “东边扶桑倭寇想要趁机袭岛?呵呵,给我把他们国土夷为平地!” …… “且看我赵越一人,让整个天下为之臣服!” 境界: 武夫从九品到一品、小宗师、大宗师、陆地神仙。

大秦镇王侯

秦长安穿越大秦始皇三十五年,离始皇驾崩不到两年,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好好活着,劝秦大爷提前积蓄力量,等到大厦将倾的时候,勤王救驾拨乱反正。 万事俱备后走进王宫,看见皇位上的秦大爷时,秦长安整个人都傻了。 后知后觉的秦长安知道自己被骗了,高呼都演我是吧?摊牌了,不装了,我要当镇国侯!

下山第一天,被白富美老婆逮捕了

山上修炼二十年,下山就被美女老婆抓了,我说我会医术,她说我没行医资格证,我说我会御剑,她说有航空管制......

大燕缉妖司

穿越异世燕国,张子铭被卷入了各个谜团中。一柄横刀,落妖长城上的张子铭又一次面对生命的抉择。 生或死?妖或人?一桩桩案件冥冥中将张子铭卷去其中,细细抽丝剥茧,却又牵一发而动全身,命运或许就是喜欢让人左右为难。 横刀挥下,身入云霄。什么古妖仙人,都不可挡我人族气运。 “校监司从今往后,不再监察百官。改名缉妖司了!这大观园要搬家了,要搬到妖祖的坟头上去了。”

饥荒:狩猎养家,我把娇妻宠上天!

一次野外生存的意外,让唐一鸣来到一个史书上不存在的大楚王朝。 因为二叔的暗箱操作,他意外获得了一个“拖油瓶”美娇娘。 大楚饥荒三年,粮食欠收,朝廷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唐一鸣只能上山打猎养家。 穿越第一次上山,狩猎三只野兔。 穿越第二次上山,狩猎一只野猪。 穿越第三次上山,狩猎一只花豹。 ...... 日子一天天变好,原本瘦弱的美娇娘也变得摸着有肉、穿衣显瘦。 昔日的茅草屋也成了如今的大别野。 终于有一天,气喘吁吁的美娇娘,看向唐一鸣,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为何你如此之快?”

重生刘协,开局召唤白袍军!

刘协穿越了,穿越成同名姓的汉末皇帝! 好消息:刘协还没被曹操挟持,手下竟然有万余的军队! 坏消息:这个尚且保持独立性的皇帝,正在被追杀,万余的军队,被追杀得只剩下几千人手! 更坏的消息:刘协被数万西凉铁骑包围了,危在旦夕! 更好的消息:刘协开挂了。 他觉醒了轮回召唤系统,开局召唤了白袍将军陈庆之!三千白袍军! 千军万马避白袍,三千白袍军,可敌七十万大军! 纵横汉末,从召唤白袍军开始!

大唐:李世民假死,那朕就登基了

穿越成李世民的第三个儿子,李恪决定当个闲散王爷,混到寿终正寝,没想到李世民借魂游地府时假死,想考验自己的几个儿子。 李恪硬是被能掐会算的袁天罡鼓动起来,借着三千不良人闯入皇宫,硬生生从几个兄弟手上夺走了皇位。 “陛下,不能再装死了,再装吴王就真当皇帝了。” “无妨,让朕看看他当皇帝怎样。”李世民缩在幕后,看着儿子一步一步将大唐缔造成盛世,悬着的那颗心也彻底放下了。 “这皇帝,比朕当的好啊!”

惊山月

京城近来的新鲜事:永清伯府自幼走丢的六姑娘找回来了。不少人想瞧瞧这个乡野来的丫头是如何上不了台面,没想到秋六姑娘竟是位香道高手,成了许多追求风雅之人的座上宾。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秋蘅心道:比起制香,我更擅长除妖。

青川旧史

据书籍有载,青川史至少两千年。 两千年间这片大陆上发生过许多荡气回肠的故事,出现过许多叱咤风云的人。 但后世谈论最多的,始终是青川纪元第三百年起,祁国景弘一朝那十余年间。 明光台上曾星落如雨。 百年不亮的听雪灯一度耀彻霁都。 苍梧城的冬天永远长风猎猎,暗香却能穿过时间与尘封的秘密一路往南,刺破终年云雾的蓬溪山。 从来没有哪个时代同时出现那么多传奇少年少女。 也就再没有哪一个十年,能如烟花爆破般逐个揭开那么多经年难解的悬案。 据说她们当中有人回去了。 据说他和她重逢在初雪即大雪的山林。 据说每年烽火长明那日是她的生辰。 据说几百年过去了,那些橙花香气依然流淌在祁宫的夏夜。

凤门嫡女

慕云晗凭一壶如意茶混得风生水起,成为赵国有史以来最富有、人脉最宽广的女家主,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盛世茗品竟引来一个阴狠毒辣的霸王神官。 该霸王披荆斩棘,步步紧逼,穷追不舍,无所不用其极……最终焦头烂额的慕云晗只能哀嚎一声:“大人!我嫁还不成吗?!”书友交流群:100915606、472274518,敲门砖,书中任一主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