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神裂火织：我都保护了什么？！
当带着破灭之声的光柱，宛如当年的圣乔治之龙全力的一击朝着罗兰身上砸过来的时候，他也抬了抬手指。
——在圣乔治圣域中无所遁形的恶龙之影，不但从虚假的黑暗变成了真实存在的生命，探出了锐利的爪子。
明明材质是轻薄的影子，但上面每一片鳞片的质感都带着沉重而庞然的生命力。
罗兰只是心念一动，狰狞的龙爪便带着曳动的狂风，将茵蒂克丝和她的领域全部包裹在内。
夺目的爪尖闪耀着比任何魔刀都更甚一筹的凶恶，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明亮而寒冷的弧线。
对于这片完全被活过来的龙影遮住光芒的战场而言，它就是唯一能闪烁的星辰。
龙之影探出的爪子以流水一般的姿态，又像是扑向猎物的猛兽一般，纵然下劈！
或许是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圣乔治圣域本能的做出了反抗，覆盖在茵蒂克丝周围浓重而扭曲的空间再次膨胀起来。
一道道怪异的黑红裂纹疯狂的将领域的异界化程度加重，而源头的扩张也使得龙王的叹息再度膨胀开来。
它像是腾飞的白鸽一样，周身甚至浮现出了飘飞的纯洁羽毛。
那是究极审判的具现化的象征。
在这个领域的成型，让十字教相位降临的那一刻，罗兰就已经明白了它的来源。
这道术式的本质是重现当年圣乔治烧毁恶龙国王时，焚灭一切的天火，所以才会借用圣乔治之龙的意象作为构成。
尽管这种手段看上去与圣乔治会把敌人打成恶龙的传说有些冲突，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误解。
把异教徒比作恶龙是十字教的拿手好戏，但它们也有将天使比作龙蛇的传统。
所谓的圣乔治之龙的本质，是以‘似神者’米迦勒的神威显现的歼灭一击。
这已经触及到天使术式的层次，也难怪神裂火织这样的圣人也会因此感到危险。
然而，对于旁人闻之色变的天使术式，在龙之遗影的爪尖下，没有起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阻碍作用。
会将一切阻挡之物都尽数化为净化之羽的天使术式就好像放入火炉的冰棍一样悄无声息的消融。
接着，龙影便轻松了斩入了这片领域之中。
就这样，将空间都撕裂的圣乔治圣域，从周围的黑红色的巨大弧光开始，直到茵蒂克丝眼前的魔法阵，被整个从当中劈成两半。
虽然那些由魔力构成的丝线还想本能的再生，不断的抽搐扭动着，试图将破碎的领域连接到一起，但毫无作用。
因为在更伟大的神秘面前，仅仅是沾染了它所遗留下来的痕迹，就是会让术式崩溃的致命毒素。
“对我用十字教的力量，也太不识相了。”
罗兰摇了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如果茵蒂克丝只用其他术式的话，他也只会正常的用磁场力量。
虽然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在这个过程中，罗兰自然会认真许多。
但没想到，自动书记系统第一个构建的术式就给他送挂开。
本来用十字教相位的术式也就罢了，偏偏茵蒂克丝为绝杀还构成了领域，强行让这份相位的力量锁定了罗兰的本质。
对于将本质放在十字教相位之中，用以创造合理身份放下锚点的罗兰而言，这种操作等于被动让他登录相位上的管理员账号。
这种状态的她别说是以圣乔治之名构建的术式了，就算那位圣人真的复生，一样会被按在地上暴揍。
除非茵蒂克丝能把真的米迦勒摇出来，不然只是被动的力量反射，都足以让她死无葬生之地了。
不过，罗兰自然不可能因为放纵力量而让辛苦得来的战利品毁灭。
他随意的收回了手指，让复生的龙之遗影停在了半空，然后缓缓虚化，消失在空气之中。
可虽然在触碰到茵蒂克丝前，龙影就停了下来，但半途扩散出去的威力还是将空气挤压成了凌厉而凶狠的铁锤，狠狠的砸到了少女的身上。
“轰轰轰——！”
在好似千军万马奔走的轰鸣声中，茵蒂克丝娇小的影子带起一连串素白的波纹，朝着身后爆射而去。
无论是力量的程度还是就体型而言，二人都不成正比。
仅仅是一瞬间，她就贯穿了贯穿了数栋大厦，并在空气阻力的作用下勾勒出一道凶狠的弧线。
飞到最后一栋大厦，撞碎了一层又一层后，她才在楼顶的位置堪堪停止了移动。
楼体之上，水泥与玻璃一同碎裂，尘埃与碎石犹如倾盆大雨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中呼啸着落下。
“好……好厉害……”
麦野沈利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虽然以破坏力著称的她也经常造成类似的景象，但像罗兰这样的规模，还有那种举重若轻，如同弹走一只虫子样的感觉，还是她无法做到的。
更加震惊的，自然是一旁的神裂火织了。
果然如罗兰之前所说的一般。
和这时的茵蒂克丝与罗兰此刻展现出来的力量相比，她全力全开的唯闪的确只能被称之为玩闹。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個的时候。
“茵蒂克丝！”
身为圣人的神裂火织有着让六百公尺内的一切都无所遁形的绝佳视力。
茵蒂克丝正躺在楼顶废墟的缺口之中，一副晕晕乎乎的样子，想要撑起身体却几度失败的模样。
尽管知道此刻对方没有自己的意识，但看着这幅模样，神裂火织还是本能的想要赶过去。
可罗兰的话语阻止了她。
“不用担心，在最后关头我收手了，以移动教会的防御力，还不至于连这种余波都抵抗不了。”
“当然，多少还是会断几根肋骨吧，不过肯定不至于死去。”
“毕竟自动书记系统都已经启动了，为了守护她脑海中那十万三千册魔导书，就算是真的致命伤，它也会想办法挽回的。”
自动书记系统。
这个词语就足以解释刚才的一切。
但正因如此，神裂火织才觉得不可置信。
按照清教的说法，茵蒂克丝的体质是无法产生魔力的，因此才会成为禁书目录的最佳人选。
这一点并不难验证，所以神裂火织才会死心塌地的承担着守护者的职责。
可刚刚茵蒂克丝的表现无疑彻底推翻了这一点，单单是为了维持猎杀魔女之王这样的术式，就足以抽干把史提尔变成体力废柴了。
遑论更加恐怖，令她这个圣人也感到棘手与危险的圣乔治圣域了。
罗兰肯定了神裂火织的想法。
“任何一部能被称之为原典的魔道书，都是一份会自发运转的术式，就算没有人启动，它们也可以通过吸收大源的魔力来展现异象。”
“哪怕被强行销毁了，它也会将自己的痕迹刻在经手的魔法师身上，将其污染变成人形的魔道书，正因如此，封印才是最正确的应对手段。”
“而一本原典就可以让普通人沦为载体，变成会呼唤灾难的怪物，记录了十万三千册原典的人，却连将生命力精炼为魔力的手段都没有，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
听的浑浑噩噩的神裂火织迅速抓住了重点，下意识的说道。
“所以，茵蒂克丝没法产生魔力的原因，是因为她在很早之前，就被当成一件危险的兵器，把身体产生的魔力都用以供给那名为自动书记的防卫系统？”
“面对集合了十万三千册魔道书，一切魔法侧克星的究极兵器，要是把她单纯的作为图书馆，才是最浪费的举动吧？”
罗兰挑了挑眉，微微一笑。
“居然会被这种拙劣的计谋骗的团团转，你们这份清澈的愚蠢也不比象牙塔里的学生好多少。”
“你们这些新时代的魔术师，真是被黄金黎明的体系惯坏了，魔法本就是为了弥补才能的不足，先精研智慧，再带来力量的体系。”
“结果被简化之后，学习魔法的人反倒以力量优先，忘记了它原本的意义。”
魔法结社黄金黎明为了让魔法发动不那么繁琐，开发了一套更加简单，通用的理论框架。
经过亚雷斯塔改良和普及后，它已经成为了近代西方魔法的源头，几乎人人都可以用。
但恐怕最开始提出这个想法的人也没有想到，这样速成的方式会让新生代魔法师的质量直线下降。
过去的魔法师都是先精研智慧，再从一行行的记录组合出属于自己的术式。
但现在，因为有了快捷命令，只需要提取关键词就可以方便的构建法术，没有了一定要精通神秘学知识的硬性要求。
结果连史提尔，神裂火织这种新时代的天才都会被这种简单的灯下黑理论蒙骗。
无以言喻的愤怒在神裂火织的胸中翻滚。
不仅仅是教会通过欺瞒将她最珍视的同伴当成工具，更因为它居然还让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充当这件事的帮凶。
等等，帮凶……
既然茵蒂克丝不能产生魔力的说法是假的，那么必须清除记忆这件事会不会也是？
神裂火织如此想到，握着刀柄的纤手，也下意识的用力了一点。
她不敢确定，虽然是现代人，但因为身份和在教派长大的原因，神秘侧的知识也就罢了。
在这种涉及到科学的解释中，她比某位奥尔良的圣少女好不到哪去，不，甚至还不如她呢。
人家虽然是村姑，但好歹还有圣杯给予基本常识，神裂火织就真的是一窍不通了。
女圣人银牙一咬，抬起头看向罗兰，原本在濒死时也能毫无差错挥出刀刃的身体此刻居然因为恐惧颤抖了起来。
“那么……拥有完全记忆能力的人，如果记录了十万三千册魔导书，就只能承载一年的记忆也是谎言吗？”
“不然呢？”
像是在抱怨这个这个问题太过无趣一样，可罗兰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充满愉悦的笑容。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神裂火织，认真的给没有经过义务教育的少女解释起来。
“你也太小看人类的大脑了吧？魔道书在于那份难以对抗的污染，而如果可以无视这份污染，它也只是一份沉重的智慧而已。”
“完全记忆能力虽然少见，但在历史上，这类人也并非孤例，他们虽然死法各异，但没有任何一个是因为大脑无法再承载记忆了。”
“所谓的消除记忆，应该只是一种安全装置吧，人类会因为性格与遭遇的不同而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样的手段想必只是为了确保禁书目录不会落入别人手中，以及永远的效忠清教吧。”
罗兰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在神裂火织的心中迸发出雷霆巨响，如铜钟轰鸣，余音缭绕。
强烈的杀机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在少女的身上浮现，她握在手中的刀柄更是不断颤抖起来。
神裂火织的脸色苍白无比，瞳孔中满是死寂。
她已经意识到了罗兰所说的一切就是真相。
茵蒂克丝根本不用承受那些痛苦，她和史提尔也不用去扮演追杀她的恶人。
她们本可以用挚友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守护在少女的身旁。
可哪怕知道了真相，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在这一年内做为追杀者给茵蒂克丝留下的苦难是实打实的。
她曾亲自参与，消除那个将自己当成朋友的茵蒂克丝所拥有的记忆也是已成定局的事实。
明明发誓了要守护那孩子，却亲手成为了送她进入深渊的刽子手。
她用空洞的眼神转过头，看着在楼顶再次展开，散发着辉光的法阵。
茵蒂克丝似乎已经在自动书记的操纵下稳定了伤势，重新浮在了空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胸中的感情已经麻痹了。
一时间，神裂火织就连思考都变的断断续续起来。
我都保护了什么？！
别说之前了，就算现在，自己也什么都做不到。
身为清教的顶尖战力，神裂火织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和缺点。
借助圣人的体质，寻常的魔法师无论是否成功使用术式，都会因为脆弱的本体，在她完全碾压的身体素质下被轻易击败。
就算术式棘手，借助天草十字凄教的秘传唯闪的威力，也可以解决几乎九成九的魔法。
但面对有着十万三千册魔道书的禁书目录作为对手，神裂火织很有自知之明。
以她在魔道上的造诣来说，是绝对没有胜利的可能性的。
更何况，在还要保证茵蒂克丝的性命的前提下，她就更没底气了。
女圣人与茵蒂克丝对视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转过身，看着双手抱在胸前的罗兰。
比起远方的茵蒂克丝，似乎罗兰对她的兴趣更大一点。
“可以请求您把那孩子从现在的处境中拯救出来吗？”
“这种事情，你自己就可以去做吧，我可是刚刚才复原了你的身体。”
“我没有能完成这件事的力量……”
神裂火织不禁咬住了下唇。
她并不清楚罗兰心中在想什么，心中也满是不安。
虽然这种表情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罗兰读的一清二楚。
他并没有趁火打劫，而是一本正经的看向犹豫的女圣人。
“既然如此，要让我帮你一把吗？毕竟在力量上你和自动书记的差距并不算特别大，只是在手段和经验上差的比较多而已，我正好有一种手段，可以让你获得战胜禁书目录的力量与经验。”
“诶？”
因为这种表现与罗兰之前那副模样的反差实在太大，神裂火织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到罗兰认真的眼神，她才意识到对方好像并不是在说笑。
那个将自己和史提尔随意戏弄的启示录之兽，居然说要给她力量和经验，而且还特意强调毫无副作用？
这太过不可思议了，简直就像是恶魔的陷阱。
“所以，伱要吗？”
“……我要。”
神裂火织还是点了点头。
她心中的忧虑并没有消失，可从自己完败的处境来看，罗兰根本没必要对她下什么绊子。
而且，为了守护茵蒂克丝，她本来也没有可以浪费这次机会的余裕。
“那么，我该怎么做？”
神裂火织有些紧张的抬起头，看着罗兰。
对方会用怎样的手段给予她战胜那个禁书目录的智慧与经验？
安装什么科学侧的仪器，还是甩出一份契约？
女圣人的眼神变得肃穆起来，像是在迎接试炼一样，一脸庄重。
“虽然不清楚你想到哪里去了，但其实这个手段并不麻烦，”罗兰笑眯眯的说道。
“简而言之，和我接吻吧。”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