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第六天波旬的使徒
虽说格雷姆林的魔神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抱着强取豪夺的想法，奈芙蒂斯和娘娘这种偏向用公平的交易和平达成目的的温和派也有不少。
可既然已经是敌对的立场，罗兰只会一视同仁的对待。
他又不是正义的主角，难道还要为敌人找苦衷和理由吗？
像克苏鲁和僧正这种魔怔到无法沟通的，自然是彻底毁灭，其他魔神身为还可以挽救的珍贵资产，虽然可以得到缓刑，但也要用另一种方式为自己奉献价值。
新天地是一所监狱。
这是罗兰在创建它时就已经定好的事实。
这专门用完全公式者的力量分割时间轴，可以肆意展开全力，像幻梦一样的领域从来都不是什么福利。
监狱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囚犯在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同时，顺便发掘出他们更大的价值。
而对于罗兰而言，让魔神这群状态不稳定的家伙充当劳动力可能会造成诸多后患，但只是作为炮灰来用的话，就没必要担忧这么多了。
“欧提努斯。”
“我会看管好现世的。”
“那就交给你了。”
再次摸了摸少女的头，感概有个值得信任的帮手就是可靠后，罗兰的身影也原地消失，来到了深空的上方。
在破碎不堪的无限时间神殿中，周围的景象已经变得一塌糊涂。
没有尽头的原野像是沙堡一样簌簌的散开，整齐排列着的石砖也变得残破不堪。
就连殿身处通往各处的道路也显得断断续续，不少都突然空出了一截，只剩下漂浮在空气里，像是陨石带一样的碎石子。
罗兰稍微打量了一下内部的装璜，估计了一下损坏程度后，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浮在黄金王座上方的艾华斯。
亚雷斯塔化身薪王燃起的那团火焰早就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肩负使命的守护天使还在坚守。
但从那平常总是无悲无喜的脸上皱紧的眉头中，任谁都理解到她此刻的严肃。
“情况如何？”
“糟糕极了。”
艾华斯用简短的语言总结了现状。
“如果说科隆尊的小把戏只是浴室污垢的程度，现在的级别就像天空突然出现一个洞口，正在向这个世界不断的倾倒垃圾，直到它变成垃圾堆之后再把其压瘪。”
“……虽然这种形容的确很方便理解，但你非得这么说吗？”
罗兰有些无奈。
大部分时候，艾华斯都表现的崇高而圣洁，但在某些时刻，这位天使也相当放飞自我。
这已经不是毒舌的批评家，而是单纯的嘴臭了。
“我是为世界带来变革的圣守护天使，宇宙意志的代行者，揭示事物背后的本质也是我的职责。”
宛如漂白剂般危险的善性与光辉象征，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所期待的是亚雷斯塔这种历经险阻仍然不放弃，用自己的魔法才华与意志逆流而上的，从而赌上世界命运的战斗这种规模盛大的童话故事。”
“面对能将世界当成保龄球瓶一样撞过来的过来的怪物，这种评价已经很克制了。”
“你高兴就好。”
罗兰低叹了一口气，挑了挑眉。
“格雷姆林的魔神们怎么样了？六位全盛的魔神，加上一比一复刻的新天地，好歹要比亚雷斯塔多撑一会儿吧。”
面对这样的询问，艾华斯露出了苦笑。
“只是呕吐袋和马桶刷这类的应对，魔神们的确拥有，但遗憾的是，她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哦？”
罗兰的眼眸微微一凝。
艾华斯成为磁场宇宙的大能之后，对于自身力量和权限的拓展比起之前不知道多了多少。
曾经只有魔神能创造出一加一等于三的规则，但现在这对艾华斯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甚至可以做的比魔神更完美。
假如当时和她契约的不是罗兰，而是一个普通人，对方也会直接变成欧雷尔斯那样近似魔神体质的存在。
并且要更加特殊，即使只是半只脚踏入魔神的领域，对方也会拥有不被相位束缚，能与完全体的魔神掰手腕的力量。
但即使是这样的艾华斯，也不可能与六位魔神相比，可她还是给出了这样毫无回转余地的一边倒评价。
“以身为完全公式者的你，加上模拟创星图的雏形作为参照物来确认那个怪物的强度是个挑不出差错的选择……可我们还是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
艾华斯闷声说道。
“那就是，强者重新取回力量，和直接用数据进行属性转换，这两者的效果虽然相似，但在步骤上是完全不同的。”
“总而言之，你还是亲自来看看吧。”
位于椅背上的艾华斯缓缓飞了下来，再次与罗兰的身躯重叠起来。
在那双玻璃般干净澄澈的眼睛里，闪动着无色的透明光芒。
她招了招手，让王座下方的宇宙像星空投影灯一样放大，替换了周围的黄金神殿。
然后，罗兰也微微眯起了眼睛，立马发觉到到了环境的不对劲。
在混沌的宇宙边际，出现了本不应该诞生的分界线。
仿若生锈了一般的五彩斑斓的光芒，缓缓涂抹在每一寸空间中，让新天地看起来就像在水坑里的沙堡。
这是不合理的景象。
现世与新天地是位于同一条时间轴上的，二者的关系就像手掌和外面的手套一样。
所以艾华斯才能以这种类似从单面镜里观望的操作，来监视外层的异常。
除了没有生命外，现实中的每一处变化都会准确的反应在新天地中，即使被里面的魔神砸了个一干二净，也会像可以恢复存在之力的零时迷子一样，在整点将一切全部复原。
可现在，别说是复原了，就连地基都没了。
这可是全盛魔神都无法突破的无限，却依旧被框出了范围。
而连这份领域都突破不了的存在，在这份力量面前就更不必多言了。
“罗兰那个混账！”
古朴而肃穆的太阳神奔驰着，每一秒移动的距离都在以光年为单位并不断增加。
这位之前宁死也要用战斗来维持尊严的魔神，此刻的脸色却变得惨白无比，即使变成了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的模样，他也没有丝毫要停止逃窜，回去决一死战的意思。
——只要与那个东西战斗过，这种想法就会被立马扔到九霄云外。
要说为什么，就是本能。
生存的本能，促使着烟雾镜不顾一切的逃跑。
逃。
不管逃到哪里，无论用怎样的方式逃跑，总之，逃就对了。
这与面对罗兰时完全不同，那时烟雾镜身躯里的每一个都在呼唤他放弃抵抗，选择臣服，因为这是为了生存下去最理智的选择。
可那个怪物的危险程度，烟雾镜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这样纯粹的欲望。
“娘娘，不能再想个法子干扰一下吗？”
“哈？别命令我，只会拖后腿的家伙！”
这样辨不清局势的发言让娘娘气不打一处来，“我又不是蓝色的猫形机器人，怎么可能什么都办得到！”
在格雷姆林的魔神中，单以全面的强度来看，拥有五花八门的宝贝的娘娘无疑是其中最出色的。
配合奈芙蒂斯，这对双女神组合即使以二对多也能僵持住。
饶是没成为完全公式者的罗兰，也曾在她们的配合上着了道。
但即使她身后的宝贝洪流以无限的数量在输出，对于现在的困境也毫无作用。
抑制住他们的并不只是表面上的力量，而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灵魂的绝望感。
“该死！”
烟雾镜的表情更加狰狞了，他看着身后的像是泡沫一样的光芒，手中再度凝聚起灼热的炎枪，并咬紧牙关，将右肢的义腿拆下，朝身后掷去。
这与他魔神仪式束缚可能性息息相关的神器，早就盈满了光芒。
在得到主人的加持后，更是如同炮弹一样冲向了身后带着锈迹的黑暗。
但在冲入黑暗之前，展现太阳的神威之前，这条义肢就像烟花般炸裂了。
这是烟雾镜主动引爆的。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很清楚，对方是来者不拒的大胃王，比起集中于一点，幻想崩坏这种把神器当成一次性炸弹的做法反而更有效。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是个选择的明智。
足以让宇宙与相位全部破碎的火炎才刚刚露出了个头，徘徊在魔神背后的黑暗就像看到了骨头的野犬一样扑了上来。
接着，这份能量就彻底湮灭了。
在这一幕面前，比任何怪兽都更像怪兽，吸取了无数生物的元素与结构融于己身，以求极致之美的魔神奇美拉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格雷姆林的记录中，罗兰也展现过抹消攻击的力量。
和那直到现在也魔神们也无法窥见的未知境界不同，在场的每一位魔神都能理解这一幕的原理。
可有时候，已知反而比未知能衍生出更加庞大的恐惧。
烟雾镜的攻击的确被湮灭了，但并不是被破解或者对抗，而是直接将这份权能及无限一并贯穿，以纯粹的力量彻底的碾碎了它。
作为这份力量外泄的余波，外层宇宙的裂纹也再次随之扩大。
“我能感觉到，它并非在针对我们，只是想毁灭这个世界……所以”
烟雾镜咽了一口唾沫。
“‘可以和解吗’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此时此刻，你不是在说笑吧？”
独臂的努阿达嗤笑了一声，他手中银色的独臂还在慢慢的滋长。
在相位的全能已经被周围的黑暗逐渐侵蚀的情况下，魔神们正是依靠这种边退边打，不断自爆自身神器的方式来延续生命。
“就算我并不像奈芙蒂斯那样共情敌人，也能看出，那个怪物的目标只有一个。”
“——烧尽这个世界。”
在娘娘身侧，全身包裹着白色绷带，有着巧克力色肌肤的美人勾起了妩媚的眼角，叹息了一声。
“这种时候，就算你这么感叹也不会让人觉得肃穆啦！”
娘娘嘟起嘴巴，看着旁边的奈芙蒂斯，有些狐疑的说道。
“自从把被放逐到这里的分身回收后，总感觉你脑中绷紧的那根弦松弛了不少，莫非罗兰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真灌了的话，我就不用在这里和你们同甘共苦了吧？”
奈芙蒂斯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好友的额头。
“只是……因为对那个男人的了解多了几分，心中稍微有点把握而已。”
“把握？”
“是的，虽然可能存在不少困难，虽然可能要无数次的险死环生，但我们应该不会就此死掉。”
奈芙蒂斯悠悠的说道。
“监狱的第一目标虽然是赎罪，但也承担了束缚着不稳定因素的作用，对于我等魔神来说是这样，对于那家伙当然也不例外，只要能坚持到最后，他不会放任自己的财产被一起烧掉的。”
“哈？那个除了血液的味道很好喝外，就只剩下坏心眼的家伙有那么好心？”
娘娘一脸不信，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显然还没忘记之前被当成不要的玩具一样扔掉的经历。
“呼呼，虽然并不是不能理解你，可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喔。”
“诶，为什么？”
“唔，我也说不上来，但虽然只是猜测，可按照他的性格来看……”
奈芙蒂斯轻笑了一声，荡漾着笑意的异色眼眸也微微转动，看向旁边的虚空。
又或者说——看向了虚空后的世界。
“罗兰，你现在正窥视着这里吧！”
“被发现了呢——”
艾华斯露出了一抹微笑，“看来虽然臣服于你的压力，但她也没有放弃努力。”
“怎么说也是坚持到最后，还让我陪她看了一出好戏的魔神，也不值得惊讶。”
盯着周围的环境，罗兰也理解了为什么艾华斯之前会那么凝重了。
原本他建立新天地的目的是让魔神用它来打游击，结果没想到第六天之蛇不按套路出牌。
对方的力量已经膨胀到覆盖了整个世界，导致游击的玩法一下子变成了大逃杀的缩毒圈，就算魔神们可以通过反击和控制速度来拖延，但只要毒圈仍然在收缩，能争取到的时间就只会越来越少。
而这其中的关键，则是因为在第六天之蛇成长到上限的同时，它的身份也出现了变化。
从之前只是免疫系统内的自发巡逻，变成了明确发现病症后，开始调动整个身体的集群。
虽然对方的量级没有改变，但却冠上了前缀的称号。
就好像rpg游戏中的怪物获得了boss模板一样，尽管等级没有变化，但一下子就从原本的只是稀有怪的散兵游勇，得到了正式的官方认可。
就算没有什么隐性的属性加成，但这个称号，无疑让它对灭尽灭相之理有了进一步的权限。
在幻想乡的时候，对方还只能被罗兰带着在宇宙中遛狗，只能被动的用理毁灭撞破一面又一面的阻碍，现在连缩毒都办得到了。
以一人之身掌握多个理的罗兰固然赖皮，但在得天独厚上，作为背靠开发商的管理员，第六天之蛇也不逊色。
“不过，还真是……”
但意识到这一点后，在感到震撼和恐惧之前，先浮现在罗兰眸子里的，却是相当微妙的情感。
“亏我还思考了不知道那么长时间你的力量来源和真面目，结果答案就在眼前吗？”
罗兰看着眼前因为魔神们的远去，正逐渐靠过来的新天地，有些怀念的感慨了一声。
“这还真是，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啊。”
在变形的空间和黑暗中，那条熟悉的黑蛇再次浮现。
和初次见面时相比，对方的癫狂已经少了很多。
即使感知到了罗兰的存在，清楚不毁灭这片新天地就无法触及目标的第六天之蛇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它盯着这必杀的目标，第六天之蛇发出了凶戾的嘶鸣声，似乎预示着谁即将死去一般，然后一尾巴砸碎了艾华斯投影过来的力量。
在汹涌的毁灭之理中，怪物的称号昭然若现。
——第六天波旬的使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