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降临

    程默猛踩刹车，轮胎在母亲公寓楼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抬头看了眼天空——虽然还是清晨，但太阳周围已经出现了一圈不祥的红晕。


    "比预计的还要快..."程默喃喃自语，三两步跨上楼梯。他敲门的力度几乎要把门板震碎。


    门开了，林素云皱着眉头："儿子，你这是怎么了？急成这样..."


    "没时间解释，妈。"程默直接进屋，抓起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我们必须立刻走。"


    "至少让我把早饭吃完..."


    "车上吃！"程默几乎是半推着母亲出门，顺手抓走了桌上的水果刀。


    林素云被儿子的反常吓到了，但她了解程默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发疯的人。坐进副驾驶时，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程默发动汽车，眼睛不断扫视后视镜："太阳风暴要来了，比新闻报的严重得多。"


    "就因为这个？"林素云松了口气，"最多就是停电几天..."


    "不，妈。"程默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远不止如此。"


    就在这时，车载收音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杂音，随后彻底沉默。程默瞥了一眼仪表盘——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失灵。车子猛地一顿，但奇迹般地没有熄火。


    "怎么回事？"林素云抓紧了扶手。


    程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锁定在天空。原本蔚蓝的天幕上，一道血红色的裂痕正从东向西缓缓撕裂开来，仿佛天空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生生扯开。


    "开始了..."程默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素云顺着儿子的视线望去，脸色瞬间煞白："那...那是什么？"


    程默没有解释，他猛打方向盘拐上高速路。必须赶在第一波混乱前回到安全屋。收音机突然又发出声音，断断续续的紧急广播：


    "全球...紧急状态...不明现象...建议居民...留在家中..."


    远处市区方向，几股黑烟已经升腾而起。程默加速驶向郊外，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不安的节奏。


    "儿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林素云紧盯着程默的侧脸，"你这两周的行为太反常了，还有那个改造过的工厂..."


    程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知道天空中的血色裂痕会越来越大，知道从裂痕中会爬出那些东西，知道人类文明将在三天内崩溃。但他不能告诉母亲自己重生的事。


    "我做了一个梦，妈。"程默选择了一个接近真相的谎言，"一个非常真实的噩梦。梦里世界末日来了，我...没能保护好你。"


    林素云的表情柔和下来，她伸手握住程默的手臂："只是个梦，儿子。不过...既然你觉得不安，妈陪你躲几天也无妨。"


    程默勉强笑了笑。如果母亲知道那不是梦，而是他亲身经历过的现实...


    一声巨响突然从后方传来。程默从后视镜看到一辆轿车失控撞上了护栏，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整条高速路瞬间变成了碰碰车场。


    "别看，妈。"程默压低声音，同时踩下油门。安全屋就在五公里外，他们必须——


    "啊！那是什么？"林素云突然尖叫。


    程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跳几乎停止。路边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正扑向一名摔倒的女子，像野兽一样撕咬着她的喉咙。更可怕的是，被咬的女子在短短几秒内就开始抽搐，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重新站了起来，扑向最近的活人。


    "感染速度比前世更快了..."程默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前世？"林素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程默暗骂自己失言，但现在没时间解释。他拐下高速，抄近路穿过一片树林。树枝刮擦着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我们到了。"程默将车停在工厂外围的隐蔽入口处，迅速输入密码打开钢制大门。


    当林素云看到儿子口中的"工厂"时，她的嘴巴微微张开。这哪里是什么工厂，分明是一座军事堡垒——三米高的围墙上布满铁丝网，墙角设有岗哨般的瞭望塔，所有窗户都装着厚重的金属百叶窗。


    程默拉着母亲快步走向主建筑，同时按下遥控器。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伴随着机械锁扣的咔嗒声。


    "欢迎来到末日堡垒，妈。"程默试图让语气轻松些，但声音里的紧绷出卖了他。


    主控室内，数十个监控屏幕显示着工厂周围各个角度的画面。程默迅速操作控制台，启动了所有防御系统。


    "防御模式已激活。"电子女声平静地宣布，"外围电网通电，监控系统全功能运行，空气过滤系统启动。"


    林素云呆立在原地，看着儿子熟练地操作着这些她完全看不懂的设备。这个冷静、果断的男人与她记忆中温和的儿子判若两人。


    "妈，你先坐下休息。"程默递给她一瓶水，"我需要检查几个关键系统。"


    林素云木然地坐下，目光扫过控制台上的一排显示器。其中一个画面显示高速路上的混乱正在迅速蔓延，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而那些被咬过的人...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异。


    "儿子，那些人是...生病了吗？"她的声音发抖。


    程默头也不抬："不是生病，是变异。被咬伤或抓伤的人会在几分钟内变成行尸走肉，只保留最基本的进食本能。"他顿了顿，"他们会吃人，妈。"


    林素云的手猛地一抖，水瓶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程默脑海中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末世已正式降临】


    【物资返还系统开始运作】


    【计算宿主总消耗：498万元】


    【返还物资生成中...】


    程默心跳加速。他快步走向地下室，母亲困惑地跟在后面。当仓库门打开时，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原本半满的仓库此刻堆满了物资，一直顶到天花板。成箱的压缩食品、瓶装水、药品...比程默采购的数量多了百倍不止，严丝合缝地填满了整个空间。


    "这...这不可能..."林素云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


    程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我...提前分批运进来的，你刚才没看到全部仓库。"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但林素云眼中的怀疑并未消散。程默赶紧转移话题："妈，我们需要整理这些物资，分类存放。末世可能会持续很久。"


    "末世？"林素云抓住这个词，"你怎么确定这是末世，而不是暂时的紧急状态？"


    程默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突然，监控警报尖锐地响起，拯救了他尴尬的处境。


    "有人接近！"程默冲回控制室，调出警报触发的画面。


    屏幕上，五六个手持棍棒的男人正在围墙外徘徊，为首的赫然是施工队长老李。他们试图撬开大门，其中一人还拿着程默见过的施工蓝图。


    "果然来了。"程默冷笑，激活了外部扬声器，"这里是私人领地，请立即离开。"


    老李抬头看向摄像头，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程老板，现在世道乱了，好东西应该大家分享不是？你这地方又大又安全，装得下我们几个。"


    程默的手指悬在电击防御系统的按钮上："最后警告，离开我的地盘。"


    老李的笑容消失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


    几个人开始用铁棍猛砸大门。程默叹了口气，按下按钮。围墙顶部的隐蔽喷头立刻喷出高压电流水雾，几个暴徒惨叫着倒地抽搐。


    "这只是轻微电击。"程默对着麦克风说，"下次就是致命电压了。"


    老李狼狈地爬起来，眼中满是怨毒："你等着，程默！这世道变了，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我们还会回来的！"


    看着他们逃走的背影，程默关闭了防御系统。这只是开始，他心想，未来会有更多、更凶残的掠夺者。


    "你...你刚才可能杀了他们！"林素云惊恐地看着儿子。


    程默摇头："只是让他们吃点苦头。妈，你必须明白，从现在起，外面的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威胁。信任会要了你的命。"


    林素云退后一步，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


    程默胸口一阵刺痛。他多想告诉母亲，他不是冷血，只是太清楚末世的残酷。那些他见过的背叛、杀戮、易子而食...但他不能。


    "为了活下去，妈。"他轻声说，"为了让我们都活下去。"


    夜幕降临，程默启动了安全屋的全封闭模式。外面的世界已经陷入混乱，远处城市的天空被火光映红，偶尔传来的爆炸声让林素云不断瑟缩。


    程默做了简单的晚餐——用储备的罐头和脱水蔬菜。吃饭时，母亲几乎没动筷子，只是盯着窗外发呆。


    "妈，你得吃东西。"程默轻声劝道，"明天开始，我们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林素云终于开口："儿子，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


    程默的叉子停在半空。他可以选择继续撒谎，但面对母亲洞察一切的眼神，他突然感到无比疲惫。


    "是的，妈。"他最终承认，"我知道。"


    "怎么知道的？"


    程默深吸一口气："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但请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林素云长久地注视着儿子，最后轻轻点头："我相信你。但答应我，不要变成外面那些人。"


    程默握住母亲的手："我保证。"


    夜深了，林素云在程默安排的卧室休息。程默则坐在监控台前，观察外界的变化。血色裂痕已经扩大到覆盖半个天空，从裂痕中偶尔会掉落一些黑色物体，消失在远处的城市中。


    "比前世更快..."程默喃喃自语。按照这个速度，明天就会有第一批"猎食者"出现——那些从裂痕中降临的真正怪物。


    他调出系统界面：


    【物资返还系统】


    【当前物资总量：可维持2人15年以上生存】


    【特殊奖励：检测到宿主成功保护关键亲人，解锁"初级医疗舱"蓝图】


    程默眼前一亮。医疗舱！这正是他急需的。前世多少幸存者死于可治疗的伤病，有了这个...


    一声轻微的响动打断了他的思绪。程默转头，看到母亲站在门口，手里捧着相册。


    "睡不着？"他轻声问。


    林素云摇头，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我在想...外面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办？"


    程默沉默。他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她是退休医生，救死扶伤的本能根深蒂固。但末世中最奢侈的就是善良。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妈。"他最终说道。


    "但也许能救一些？"林素云翻开相册，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记得张阿姨吗？她住在城东养老院..."


    程默看着照片上母亲的老同事，胸口发紧。他知道城东养老院会发生什么——前世经过那里时，他看到了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妈..."他刚要拒绝，监控警报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人类。监控画面上，一个形似大型犬类但浑身无毛、长着六条腿的生物正在围墙外徘徊。它抬起头，露出三排锯齿状的牙齿，对着摄像头发出刺耳的嘶叫。


    林素云倒吸一口冷气："那...那是什么东西？"


    程默的手悄悄摸向桌下的手枪："猎食者。来自血色裂痕的另一边。"他转向母亲，声音异常严肃，"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救人了吗？"


    窗外，远处传来一阵人类的惨叫声，然后戛然而止。末世的第一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