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璇玑道州 第三十七章退婚
大婚当日，阴雨绵绵。
“圣子……”屋外传来柳淮压低的声音。
萧玄打开房门，示意他进来，轻声问道：“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
“回圣子。”柳淮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关于您被诬陷、逐出师门之事，连同我搜集到的证据。已经安排可靠弟子，在各大宗门弟子之间散播开来。如今，已是议论纷纷。”
萧玄微微颔首，“很好。你即刻去准备，带着那些愿意跟随我们的弟子，先行撤离天清门。”
“撤离？”柳淮闻言大惊，急道，“不可！圣子，我等怎能留您一人在天清门冒险！如今舆论对我们有利，不如趁此机会，联合我等之力，一举拿下清元子和林庭，夺回本就属于您的一切！”
萧玄缓缓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柳长老，我问你，如今明确愿意跟随我们离开的弟子，有多少人？”
“约有……三百余人。”柳淮答道，但仍试图劝说，“圣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我们人数不占优，但凭您与我联手，猝然发难，定能拿下清元子和林庭！只要首恶伏诛，下面那些趋炎附势之徒，自然不足为虑！”
“柳长老，莫要将对手想得太蠢！”萧玄语气凝重，“如今护宗大阵的阵盘，掌握在清元子手中。一旦我们动手，他启动大阵，你我或许能凭借修为杀出一条生路，但那三百多名愿意相信我们的弟子呢？我萧玄，绝不能让他们为了我个人的恩怨，白白牺牲在此！”
他见柳淮神色挣扎，继续说道：“如今我在浩然学宗建立人道院，这天清门于我来说并无用处，何必冒此风险？”
柳淮沉默良久，思绪翻腾，最终不得不承认萧玄的考量更为周全稳妥，沉重地点了点头：“圣子深谋远虑，是柳某急躁了。既然如此，我等便先行退出山门，在外围策应。若圣子有需，只需信号一出，我等必拼死来援！”
“也好。”萧玄点头同意，随即看向一旁的碧霄，“碧霄师妹，你初修人道，境界尚未稳固，你也随柳长老一同先行离开。”
如今碧霄在萧玄面前已完全收敛了往日的骄蛮，变得沉稳许多。她深知自己留下可能成为累赘，乖巧点头：“师兄，一切小心。”
目送柳淮与碧霄的身影消失在院外，萧玄整了整衣衫，神色平静地朝着锣鼓喧天的天清主殿走去。
一路行来，果然听到各处都有修士在低声议论，话题无外乎是天清门圣子昔日为宗门立下的汗马功劳，以及宗门如何忘恩负义、构陷忠良，听得萧玄心中冷笑。
他刻意卡着吉时步入大殿，殿内司仪高亢的声音恰好响起：“吉时已到——！”
“萧公子，来得稍晚了些。”叶枫笑着迎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关于天清圣子被诬陷之事，想必萧公子已经知晓了吧？”
“今日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萧某想不知道都难。”萧玄淡然回应。
叶枫目光扫过高台上脸色铁青的林庭，鄙夷道：“方才林庭还试图解释了几句，不过看台下诸位道友的反应，怕是无人信他那套说辞。”
此时，燕洵也摇着折扇，笑着走了过来：“萧道友，看来你昨日所料有误啊。天清圣子何等人物，光风霁月，岂会为了这等品行有亏的女子，再踏足这是非之地？”他话语间，已将姚安若归入了不堪之列。
“燕洵道友莫要心急。”萧玄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婚礼方才开始，好戏或许还在后头，不如先落座，静观其变。”
几人各自落座。萧玄执起桌上的玉壶，正欲斟酒，鼻尖微动，感应到酒液中一丝极其隐晦的异样气息，心中不由冷笑：连下毒这等卑劣手段都用上了？看来有些人，是真的狗急跳墙了。
“有请新娘——！”
随着司仪的高唱，一身凤冠霞帔的姚安若，在两名女弟子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大殿。她眉眼含情，目光流转间，竟是直勾勾地望向了萧玄所在的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期盼与幽怨。直至走上高台，站在林庭身侧，她才仿佛极其不舍的，缓缓收回了目光。
这一幕，被殿内所有有心人看在眼中。林庭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立刻将萧玄和姚安若这一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台下众人心中亦是疑窦丛生，猜测纷纭：难道这萧玄，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天清圣子？可他明明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怎么可能是那天资绝世的天清圣子。
“一拜天地——！”司仪再次高喊。
“等等。”
一个平静却清晰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殿内的喧闹。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玄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了高台之上的姚安若身上。
“萧玄哥哥……”姚安若见状，心中一喜，以为萧玄终于要按捺不住，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被身旁脸色阴沉的林庭死死拉住手腕。
叶枫、燕洵、青鸾、焰灵玉等人神色各异，目光全部聚焦在萧玄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萧玄！你想做什么？！”林庭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
姚安若心中窃喜不已，看吧，他果然还是放不下我，今日定然是为我前来抢亲的！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待会儿该如何表现，才能既全了自己的面子，又能顺势跟他离开。
萧玄神色平静，缓缓从怀中取出婚书。婚书飞到空中展开，其上以灵墨书写的文字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内容清晰映入在场所有修士眼中——“萧玄、姚安若……情投意合，愿结为道侣……同心同德，此生不渝……”
姚安若见状，心中更是笃定，连忙也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婚书。
两份婚书气机相连，在空中交相辉映，竟幻化出鸾凤和鸣的虚影，祥瑞之气弥漫。
“萧玄哥哥……”姚安若掩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与委屈。“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她欲言又止，想要欲擒故纵。
一旁的焰灵玉看得眉头紧皱，心中暗啐：这姚安若矫揉造作，还没老娘一半的风情万种，萧玄是瞎了眼吗？竟会对这等女子如此痴情！
萧玄看着空中鸾凤和鸣的异象，也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姚安若会在此刻拿出婚书，不过这倒正合他意。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你们二人今日要成亲，我自然没有意见。只是……”
他话音一顿，指尖燃起一簇金色火焰，轻轻一挥，瞬间缠绕上空中那鸾凤虚影。
“我们的婚约，需先行作废。”
滋啦——！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婚书在眨眼之间，便化为了点点飞灰，飘散消失。
姚安若脸上的悲戚与期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茫然与难以置信。他……他不是来抢亲的？他是来……退婚的？！
“哈哈哈哈哈！”燕洵率先反应过来，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快意，“原来如此！好一个天清门！门风竟是如此‘清正’！圣女与人尚有婚约在身，便急着另嫁他人！真是让燕某大开眼界！”
焰灵玉也掩唇轻笑，声音娇媚却字字诛心：“哎呦，瞧姚圣女方才那副情意绵绵、欲语还休的模样，不会是真以为……萧哥哥是舍不得你，特来抢亲的吧？真是……好大的脸面呢。”
一直冷眼旁观的青鸾，此刻也将目光投向萧玄，声音清冷，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那个问题：
“你，就是天清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