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星辉追迹 锁定昆仑

    朝歌的清晨，总是带着一种沉郁的喧嚣。但今日的星辉苑，气氛却格外凝重肃杀，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血腥与肃杀。


    院墙角落，几名星火卫正在默默清理着战斗的痕迹，将同袍的遗体小心收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愤与坚毅。地面上残留着暗红的血迹、破碎的兵器碎片、以及一些被星辉或王枭巨斧震碎的砖石。


    姬北辰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盘膝坐在静室内，后背的伤口处仍有丝丝缕缕的阴寒死寂之力在顽固侵蚀，需要他以精纯的星力不断消磨、驱逐。好在星辰灵体生机强大，加之并未伤及根本，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的心思，早已不在伤势之上。昨夜那惊鸿一瞥间捕捉到的一丝“玉清仙光”特质，如同冰锥般刺在他的心头，带来刺骨的寒意与惊怒。


    元始天尊一脉，昆仑玉虚宫！


    他自问与阐教并无直接冲突。若论理念，元始天尊讲究跟脚出身，推崇由“精英”主导的秩序，或许看不上自己这“边荒”崛起的诸侯之子，但也绝不至于到派遣精锐杀手、动用隔绝秘宝、以近乎死士的方式，进行如此决绝刺杀的地步！


    除非……自己的存在，或者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触动了某些更核心的利益？是归墟之眼的发现？是对古神裔的持续打击？还是自己与截教云渺儿的接触，以及即将觐见帝辛可能带来的变数，让某些人感到了威胁？


    又或者，刺杀者并非直接来自元始天尊的授意，而是其门下某些弟子或附属势力的擅自行动？


    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朝歌的凶险，远比他预想的更加深邃、更加直接。敌人已经不满足于言语试探、规则内的刁难，而是直接亮出了獠牙，要将他这个“变数”扼杀在萌芽之中！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王枭瓮声瓮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灵气盎然的药膳进来，脸上杀气腾腾，“管他什么昆仑还是什么宫，敢来刺杀，就要做好被俺劈成八块的准备！北辰，你发话，俺这就去打听，是哪个龟孙子动的手！”


    姬北辰接过药膳，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星：“不急。对方既然敢在朝歌动用如此手段，必有依仗和后手。盲目冲动，只会落入圈套。当务之急，是找到确凿的证据，弄清究竟是谁，以及……为何要这么做。”


    他需要证据，不仅仅是自己“看到”的那一丝仙光特质。那可以作为线索，但不足以作为铁证，更无法以此向堂堂圣人道统发难。他需要更实在的东西。


    服下药膳，略作调息后，姬北辰不顾伤势未愈，起身走出静室。


    他来到昨夜激战最激烈的院落中央，屏息凝神，缓缓闭上了双眼。旋即，再次睁开时，那双星瞳已然璀璨到了极致，如同倒映着整个星空的深渊！与此同时，紫府中的太初灵光也微微摇曳，清辉透体而出，与星瞳的洞察之力融为一体。


    在他的“视野”中，眼前的世界顿时变了模样。


    物质世界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能量轨迹”与“信息残留”。空气中，残留着星火卫炽热的星辰灵力、王枭狂暴的气血之力、杀手们阴毒诡异的灵力、那灰色光膜的隔绝湮灭之力、以及各种兵器碰撞、道法对轰留下的混乱波纹。


    这些能量残留正在飞快地消散，被朝歌无处不在的阵法与地脉灵气所同化、抹平。但此刻，在太初灵光那近乎逆天的解析与追溯能力辅助下，它们如同被慢放、定格，纤毫毕现地展现在姬北辰的感知中。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仔细分辨着每一缕残留能量的特性、源头、以及相互作用的痕迹。重点，自然是昨夜那三名祭出法宝的杀手，以及最后那名隐匿极深、气息疑似玉清一脉的首


    很快，他锁定了几处关键的能量凝聚点。一处是那滴血黑幡破碎后残留的污秽邪气核心；一处是骨铃魔音震荡最剧烈的节点；一处是那惨白切割光线最锋锐的轨迹尽头。


    姬北辰缓步走到那惨白光线轨迹消散的地方，蹲下身，星瞳凝视着地面一块不起眼的、被某种锐利力量切开的青砖碎屑。碎屑边缘，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奇异锋锐之气。


    他小心翼翼地以星力包裹指尖，捻起那块碎屑。星力与太初灵光的清辉缓缓渗透其中，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剥离着外部杂乱的能量干扰，追溯其最本源的核心印记。


    片刻后，姬北辰眉头微微一挑。他在这缕锋锐之气的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周围所有阴毒、邪祟、死寂气息格格不入的“杂质”。这“杂质”极其稀薄，若非太初灵光的超凡感知，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它呈现一种极其清亮、高渺的淡金色，性质中正平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锋锐”与“秩序”真意，仿佛能切开一切虚妄，裁定万物规则。正是这一丝奇异的“杂质”，赋予了那惨白光线超越寻常的切割特性！


    这并非杀手自身修炼的功法所有，更像是……祭炼这件法宝时，掺杂进去的某种高层次“催化剂”或“道韵印记”！而这道韵的特性……


    姬北辰心念电转，太初灵光急速推演、比对。很快，一个几乎可以确定的答案浮现心头——玉清仙炁！而且是品质极高、极为精纯的玉清仙炁！与昨夜那首领手腕处一闪而逝的气息，同出一源，但更加凝练古老！


    这不是杀手能拥有的东西。这更像是某位修炼玉清道法有成的前辈高人，在炼制或加持这件法宝时，不经意间留下的一缕本源道韵！这是一个指向性极强的线索！


    “找到了……”姬北辰眼中寒光一闪，将这块碎屑小心收起。


    仅仅如此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具体的情报，来印证这缕玉清仙炁究竟出自何人，以及其背后的动机。


    半个时辰后，换了一身便装的姬北辰，带着王枭，悄然离开了星辉苑，消失在朝歌繁华的街巷之中。他们没有去那些显眼的酒楼或会馆，而是七拐八绕，最终来到城南一处相对僻静、但往来行人气质各异的坊市——百晓坊。


    这里是朝歌消息最灵通、也最杂乱的地方之一。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皆在此处交换信息、买卖情报、接取委托。


    在一家名为“听风阁”的茶楼雅间内，姬北辰再次见到了柳玄。


    柳玄今日神色不复之前的轻松热络，反而带着几分凝重与无奈。显然，昨夜星辉苑遇袭之事，已经在一定范围内传开。


    “姬世子，您这次……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柳玄屏退左右，亲自为姬北辰斟茶，苦笑道，“昨夜之事，虽然被那隔绝秘宝掩盖了大半动静，但事后各方岂能没有察觉？如今朝歌暗地里，早已议论纷纷。”


    “柳兄消息灵通，可知是哪些‘马蜂’？”姬北辰端起茶杯，语气平静。


    柳玄压低了声音：“具体是哪一方动的手，目前众说纷纭。古神裔余孽？有可能，世子屡次坏他们好事。某些嫉贤妒能的朝中势力？也有可能。甚至……不排除是某些自诩清高，却不容‘变数’的仙家道统。”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格外意味深长，目光闪烁地看着姬北辰。


    姬北辰心中了然，知道柳玄必然也听到了某些风声或猜测。他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取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留影玉简，推到柳玄面前。


    “柳兄，明人不说暗话。北辰需要知道，这缕道气，究竟源自昆仑玉虚宫哪位门下？其功法特性、近期动向、以及与朝歌哪些势力过往从密。”姬北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代价，柳兄可以开。只要情报准确，西岐在朝歌乃至更远地方的某些资源、商路，或许可以与柳家进一步合作。此处……”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一抹纯粹的星辉没入桌案，留下一个浅浅的、却蕴含着精纯星辰道韵的印记：“此乃北辰一丝本命星辉印记，持之修炼，对感悟星辰大道、淬炼神魂有微弱助益，亦可作为信物。”


    柳玄看着那枚留影玉简，又看了看桌上那缕精纯的星辉印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与挣扎。姬北辰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既有现实的利益，又有潜在的、对修行者极具吸引力的“道缘”。但调查昆仑玉虚宫门下弟子，风险极大，一旦泄露，柳家都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沉默良久，柳玄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收起玉简和那缕星辉印记，低声道：“此事风险极大，柳某需动用家族最隐秘的渠道，且不能保证一定能查到，更不能保证消息绝对准确。此处，无论结果如何，此事与柳家、与听风阁，绝无半点干系。”


    “自然。”姬北辰颔首，“北辰只要情报，不问来源。”


    交易达成。柳玄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两日，姬北辰深居简出，一边疗伤，一边静静等待。星辉苑加强了戒备，日夜都有星火卫结阵巡逻，王枭更是几乎寸步不离姬北辰左右。朝歌表面依旧繁华，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愈发沉重。


    第三日傍晚，柳玄再次悄然来访，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他将一枚新的玉简交给姬北辰，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世子，您要查的东西，有眉目了。那缕道炁的特性，与玉虚宫三代弟子中一位颇为特殊的存在——‘玉鼎真人’门下大弟子，杨戬的独门功法《八九玄功》所衍生出的‘破法仙炁’，有七成以上相似！尤其是其中那股‘裁定万物、破尽虚妄’的锋锐秩序真意，几乎如出一辙！”


    杨戬？姬北辰心中一震。这位在原轨迹中大名鼎鼎的战神，清源妙道真君！


    柳玄继续道：“杨戬此人，修为精深，战力卓绝，更兼修炼《八九玄功》，有七十二般变化，玄妙无穷。但其人性格孤高，甚少在洪荒走动，亦极少插手世俗之事。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近半年，有零星传闻，杨戬似乎曾秘密下过昆仑山，其行踪……疑似与朝歌方向有关。但具体所为何事，无人知晓。此处，玉虚宫在朝歌并非没有代言人，某些古老的勋贵家族，与玉虚宫关系匪浅，其中尤以‘皇家’为最。”


    皇家？姬北辰立刻想起太师府宴上，那名面色苍白、眼神阴鸷、气息古老晦涩、质疑自己“灾星”之名的青年。当时闻仲未曾介绍，但事后柳玄给的情报中提及，此子便是出身“皇家”，一个与古神裔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同时又与玉虚宫保持密切往来，在朝歌底蕴深厚的家族。


    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一些。


    “此事到此为止。”柳玄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勇气，不敢再多停留，匆匆告辞，临走前再三强调，“世子，柳某言尽于此，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望慎重！”


    送走柳玄，姬北辰握着那枚新的玉简，独自在静室中沉思良久。


    杨戬？会是这位未来的清源妙道真君亲自策划或参与了刺杀？可能性不大。以杨戬的身份、修为、心性，不至于用如此下作手段对付自己一个“炼神还虚”都未到的诸侯世子。更大的可能，是其门下或与之相关之人，动用了或许经他手祭炼过的法宝，或者干脆就是有人冒充、栽赃？


    但无论如何，线索指向了昆仑玉虚宫，指向了与玉虚宫关系密切的皇家。


    直接发作？上门质问？那无异于以卵击石，正中某些人下怀。


    姬北辰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取出一枚特制的空白玉简，将两枚玉简中的关键信息——那缕“玉清仙炁”的分析、与杨戬八九玄功破法仙炁的比对、皇家的关联、以及自己对此事的初步推断，以神念镌刻其中。内容详实，逻辑清晰，但并未做出任何武断结论，只是将疑点与证据罗列。


    然后，他唤来一名气息最为隐蔽、擅长潜行的暗卫——影星。


    “将此物，务必亲手送至闻仲太师府上，交到太师本人手中。不得经过任何第三人。”姬北辰将玉简交给影星，郑重吩咐，“若遇拦截，立即毁去玉简，全身而退为上。”


    “诺！”影星接过玉简，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化在阴影中，消失不见。


    姬北辰这一手，可谓一石二鸟。首先，将刺杀之事及背后可能牵扯的玉虚宫、皇家等庞然大物，捅到了闻仲这位截教重臣、殷商柱石面前。闻仲忠直刚烈，且与阐教理念素有分歧，得知此事，绝不会坐视不理。这既是对刺杀者的警告，也是为自己寻求一层保护。其次，将压力转移给了闻仲和帝辛，由他们去权衡、处理与玉虚宫的关系，自己则暂时退居幕后，避免成为焦点，也避免了直接与圣人道统冲突的风险。


    能否借此搬倒对手是其次，关键是表明态度，展示自己并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并且……将水搅得更浑。


    次日午后，闻仲府上的使者果然再次到来，依旧低调，传令召姬北辰过府。


    再次踏入雷音堂，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闻仲端坐主位，面沉如水，周身隐隐有雷光闪烁，显示出其内心的不平静。案几上，赫然放着姬北辰昨夜让影星送来的那枚玉简。


    “姬北辰，”闻仲开门见山，声音如同闷雷，“你送来的东西，老夫看了。”


    姬北辰躬身：“太师明鉴，北辰惶恐，遭此无妄之灾，只得尽力查证，不敢隐瞒。”


    闻仲目光如电，紧紧盯着他，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在演戏。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些线索，确有过人之处。此玉简中的内容……触目惊心。”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姬北辰，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无奈：“然，此事之复杂，牵连之广，远超你之想象。昆仑玉虚，圣人道统，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家……更是树大根深，与各方利益盘根错节。仅凭此玉简，难以定论。”


    闻仲转过身，目光锐利：“陛下已然知晓此事。然当下朝局，北境危机迫在眉睫，内部更需稳定。陛下有旨：此事暂且压下，勿要再行追查，亦勿要声张。”


    他看着姬北辰，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姬北辰，老夫知你心中不忿。然小不忍则乱大谋。陛下对你另有安排，三日后大朝会觐见，自有分晓。在此之间，安心待在迎宾苑，勿要再生事端。昨夜之事，朝廷会给你一个交代，但非此时。”


    姬北辰心中了然。帝辛和闻仲，显然有更大的图谋和顾虑，暂时不愿与玉虚宫直接撕破脸，或者认为时机未到。让自己暂时隐忍，既是保护，也是一种观察。


    他神色平静，再次躬身：“北辰谨遵太师之命，陛下之旨。必当潜心修炼，静候安排。”


    闻仲深深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去吧。记住，朝歌之地，锋芒不可尽露，亦不可尽藏。好自为之。”


    退出太师府，姬北辰抬头望向朝歌上空那永远阴沉压抑的天幕。


    证据已递，警告已发。元始一脉的阴影，已然清晰浮现。


    暂时的隐忍，不代表退缩。正如闻仲所言，锋芒不可尽露，亦不可尽藏。


    三日后的大朝会，觐见那位传说中褒贬不一的人皇帝辛……或许，才是真正风起云涌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