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二进宫与危险感知

　　“……宽敞开阔的石造建筑、上色的窗户玻璃还有圆拱顶的天花板，组成大气华美的‘维吉玛王宫’！玛哈坎矮人工程技艺的精妙体现。

　　而‘纯白大厅’！无疑是建筑群中的佼佼者，它的命名很容易理解，就是纪念众所周知的‘纯白拉法德’……”

　　罗德里克找来的导游──一位宫廷仕女走在前面，为夏妮与安古兰介绍王宫历史与典故，给两个新进者带去美好氛围。

　　上次维克多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参观体验，估计当时百合骑士也没有料到，少年居然会有再次踏入王宫的这天。

　　当时在罗德里克心里，维克多看起来就像是一次性消耗品，上位者图个新鲜趣味，看完就遗忘的娱乐丑角。

　　事前完全料想不到，他会一鸣惊人，获得弗尔泰斯特王的褒扬与认可！

　　时至今日，在北方诸国，龙裔诗人已经有相当不错的名声，尤其在史凯利杰，他更是远远超越丹德里恩大师。

　　不过有趣的点在，他的赫赫威名是因为“龙裔”，而不是因为“诗人”，这真是个让人惊奇爆笑的故事，情报人员回馈的内容，百合骑士第一时间认为他们在说梦话！

　　空手屠熊？巨人杀手？拔剑百人斩？全是些一听就很假的事迹，但考虑到史凯利杰的剽悍民风，这又算是很正常的现象。

　　正如陶森特以骑士立国，于是出品五德兼备的骑士；崇尚武勇的群岛人们，当然盛产威猛豪壮的勇士。这种事很正常，每隔几年都会有新的奇葩，顶多这回被吹牛的对象维克多，有个独特的称号并且兼职吟游诗人。

　　必须强调，上述这些失礼的想法，仅仅在罗德里克心中打转，表面上他还是很喜爱并敬重龙裔诗人的。

　　就这样五人其乐融融，在欢声笑语中进入纯白大厅。

　　完成此行公主交办的任务，百合骑士向三人礼貌告别，先去向雅妲复命，负责向导的侍女也鞠躬退开。

　　环顾周围，维克多概略估计现场已有上百人，厅壁装饰着挂毯、花环和三角旗，在春风中不时拂动。

　　今天的布置是按照传统，在大厅中央将餐桌摆成半圆形，盛装美食的精致盘碟，旁边用插花与饰品妆点，摆放在华丽的桌布之上。

　　转头看向夏妮与安古兰两位女士，她们神色自若，学姐在奥森弗特大学是见过世面的，安古兰也在陶森特宫廷参加过不少宴会，去除掉环境的陌生感，都不是需要人照顾的类型。

　　从容移步，三人走向餐桌取用食物。

　　咬一口面包咀嚼，安古兰低声说道，“罗德里克不是红色。”

　　“把他当红色警戒！不可靠消息来源指出，他没那么简单。”维克多果断回答。

　　简短交换意见，团长与团员讨论罗德里克的声音很小，因为这种事情没必要让学姐知道。

　　为夏妮拿杯红酒，维克多接着替自己倒杯葡萄汁，稍后要演唱诗歌，先不喝刺激饮料。

　　拿完餐饮，他们走到旁边闲聊，少年原以为三人会是这场宴会中的孤岛，毕竟去年就是如此，没有被贵族接纳的身份，就不会有人来跟你说话。

　　可惜今非昔比，龙裔诗人的名声足够响亮，而他又极少出现在公开场合，于是主动上前与他攀谈的人络绎不绝。

　　在宴会上，回避对话是不可原谅的失礼行径，这是一种社交义务。

　　不断有贵族认出维克多，走上前来嘘寒问暖，语气既热情又虚伪。以亲吻空气或绵软无力的握手开场，接着制式的笑容搭配动听的恭维，之后是沉闷而毫无营养的对话。

　　少年很快就感到非常难受，尽管每个人他都没有深谈的意思，很快就表达含蓄的告别，但仅只听他们表达仰慕与喜爱，不知不觉就花去很多时间。

　　无声无息，夏妮与安古兰甚至被挤到边缘。

　　而漂亮的女士，这里指的是夏妮，平常靠那一套“瘟疫医生”的服装震慑群雄，难得今天换上女装，堪称是自带流量的发光体。

　　很快就有几位男性上前搭讪，不过这种场合没什么好担心，求爱要讲究绅士风度的。都是雅妲的客人，公主的身份镇得住场面，况且还有安古兰帮衬。

　　一段时间后，终于又应付完一对中年夫妇，获得短暂空档的维克多抢上几步，把夏妮从示好的贵族堆里牵出来。

　　躲到更偏僻的角落休息，回想刚才的遭遇，三人不约而同会心偷笑。

　　忽然，学姐伸出手指点点学弟手臂，再指向不远处的丹德里恩，“看！学长在那里。”

　　“错！学长在求爱。”少年将含糊纠正为精确。

　　白了维克多一眼，夏妮的意思是要不要上前说话，而他的意思是别去打扰人家。

　　看看时间，向她们解释两句，让安古兰照顾好夏妮，维克多单独离开。

　　表演前的最后一小段时光，他想去找凯拉．梅兹说话，上回在萨波潘的会面最后不欢而散，接下来他们都没有联络。

　　稍早抵达纯白大厅时，有见到女术士在与市长维雷拉德交谈，少年盘算着寻找机会破冰，顺便询问先前委托她调查的事。

　　……

　　没多久，维克多在落地窗旁找到凯拉．梅兹，她正端着杯红酒悠闲啜饮，身边有两个男性贵族在讨好她，仪表俊朗的两人互相竞争、力求表现的模样，逗得她格格娇笑。

　　移步向前与女术士四目相对，看清少年那张平凡的脸瞬间，凯拉的笑容一下消失，嘴唇也微微噘起。

　　见状毫不犹豫，维克多“抚胸深深鞠躬”，正是奥义猛虎落地式！凭这招他屡次绝地求生，与懒驴打滚并称绝学。

　　另一边，发现女术士变脸，男贵族们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谁说错话，顿时都有些惶恐。

　　幸好他们的不安没有持续太久，凯拉很快穿过两人，走向不远处鞠躬的某人面前，伸出右手虚悬，对方则轻轻扶住手指前端，象征性地亲吻手背关节处。

　　接着女术士与那个年轻人并肩走出纯白大厅。

　　留在原地被忽视的两人，顿时都知道没戏，互瞪一眼后各自离开。

　　……

　　晚春花园中，维克多与凯拉坐在长椅，保持朋友的适当间距，忽然想到上次似乎是与特莉丝坐在这里。

　　“你今天这样穿真好看！”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

　　“……是吗？”女术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但相比走来时的默不作声，已经是可贵的进步。

　　与凯拉打过几次交道后，维克多略有心得，就是不管怎么样，见面先称赞她总是不会错的。

　　称赞会让她的心情变好，她心情好就好说话，反之如果漏掉这个步骤，她的心情就会变糟，然后他们的沟通就会变得很不顺畅。

　　“是真的，你这样穿很好看，很适合你。”少年继续加码称赞。女术士虽然读不了自己的心，但很容易能判断出自己说的是真话或者假话。

　　事实上凯拉今天的穿著，确实很合乎维克多的审美，一袭高领无袖粉色长裙，脖颈围着丝巾，白皙的手臂薄纱袖套，锆石安卡胸前闪耀。

　　听清少年说的话，女术士歪头盯着他眼睛，注视好一会儿，才语气死板：“算了…...说吧，今天有什么情况？没事你不会来找我的！”

　　不是错觉，维克多从凯拉的话里读出埋怨，她在埋怨自己上次之后就再没联络过她。

　　站在少年的立场，是觉得女术士喜怒无常，担忧联络适得其反，选择让她自行遗忘。

　　不过现在看来，凯拉更在意维克多没有保持联络，考虑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很难解释，不如不解释，直接用能转移她注意力的话题开场。

　　“是有些事情需要向你报告，凯拉，我今天在纳塔利斯广场遇见塔勒，他告知我火蜥蜴帮与松鼠党合谋，正在推动非人族群的暴乱！

　　如果这是真的，火蜥蜴帮的麻烦，已经不仅限于生化实验，我担心发生暴乱的时候，这些生物兵器会被放出来推波助澜，让局势更加恶化。

　　我怀疑这可能就是预言中泰莫利亚衰败的主因！”

　　女术士闭上眼睛思索，月光下，可以清晰看见她的睫毛很长，正微微搧动。

　　“你继续讲……”她柔声说道。

　　接着维克多开始讲述回归维吉玛沿途的观察，城外巧遇卓尔坦，见证人类对非人族群的恶意，提高松鼠党悬赏加剧雇佣兵袭击，多毛熊酒馆与兰斯米特的谈话，得知武器可能流动到平民手中，然后虽然没有直接提及亚伊文或托露薇尔，但少年解释成某些非人朋友的动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塔勒的警告，维克多当时虽然表示不相信对方，但其实塔勒的情报补足最后一片拼图，在维克多的心里，几乎已经肯定暴乱发生的必然性。

　　而现在告诉凯拉，就是让王室顾问转告国王，让弗尔泰斯特做最后的努力。

　　维克多相信，作为这个国家的君主，几十年来常胜不败的国王，如果他能够知道真实的状况，他肯定能做出合适的反应。

　　“你觉得这就是预言中的泰莫利亚燃烧？”

　　“我相信这件事情不会太小！”

　　注意到凯拉眉宇间的怒气已经消散，她其实是个很容易相处的女术士？维克多忽然这么想。

　　女术士伸懒腰叹息，高举双手露出光洁腋下，“好吧！拜你之赐，我美好的夜晚结束，本来打算听听你今晚要唱些什么的，不过看来我必须要离开了。

　　你今天带来的消息很有价值，我要谢谢你，如果真能够阻止某些灾难的发生──”

　　她忽然贴近维克多的耳朵，迷迭香气充塞胸臆，维克多不由得呼吸一窒。

　　“──我会给你很丰厚的奖励！你最想要的奖．励．哦～❤”

　　从庄重转变到妖娆，这次攻击来的太过突然，维克多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没料到女术士接下来的问题，更加古灵精怪。

　　“对了，你今天带的女人很漂亮，我知道她是瑞达尼亚的夏妮，她是你的女朋友吗？我听说去年你们就开始交往，你还以此攻击塔勒是因为嫉妒才诬陷你，对吗？”

　　──危！强烈的危机感悚然！

　　说话的时候凯拉笑容甜美，但是维克多三世为人，从第一世的记忆中他提取出无数先烈智慧，包括但不限于：“漂亮女人特别会骗人！”，“粉红色切开都是黑的！”，“永远不要在一个女人面前提到另一个女人！”

　　“你误会了，去年是为了自保才这么说，我与夏妮女士并没有在交往，只是很好的朋友，而且你知道的，我已经决意，很快就会变异成为狩魔猎人。”

　　鉴于女术士的读心能力，维克多很谨慎的确保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只是充满误导性！虽然不能说谎，但可以让女术士自己骗自己。

　　“是吗？我看你和她一起来参加宴会，举止相当亲近，其实我感觉可以有些什么的，况且你现在不是还没有变异？”

　　维克多眨眨眼睛，淡淡的危机感越发强烈，从自己进大厅后的动作，凯拉竟然都看在眼里！？

　　“……但终究会变异，我不是最好的选择，我和她更适合当朋友。”

　　凯拉眯起眼睛，盯着少年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揉乱维克多的金发。

　　“你人挺不错的！”女术士说。

　　维克多摸摸鼻子。

　　“你上次委托我调查的事情，我还在找文献，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凯拉声音变的很轻快。那种淡淡的危机感终于消失。

　　“没关系，你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很感激。特莉丝今天没有来宴会吗？”从长椅上起身，忽然又想起上次的画面，维克多随口问道。

　　同样唤醒上次的情境，凯拉笑得灿烂，施法轰然张开传送门，“特莉丝哪有时间出席，她正忙着发泄积压已久的母爱，管教杰洛特带来的那个孩子亚汶，所以这次的事情，只能交给我凯拉．梅兹来解决。”

　　再次听到“亚汶”这个男孩的名字，维克多一怔，刚想开口追问详细情况，凯拉已经穿过传送门，消失在后花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