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符纹阁密谈

    碎空山本是二长老吴道行的主峰居所，可偏偏山腰处却立着一座符纹阁——那是四长老莫忘尘的地盘。为何二长老会愿意让出一块宝地？洛绝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心想，或许明日就能知晓答案了。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拖着困倦的身子爬上床榻，很快便沉入梦乡。


    晨光未透，碎空山已隐于茫茫雾海之中。


    山势拔地而起，如一把斜指天穹的巨剑，峰顶隐现于云霭之间，似真似幻。危崖陡峭，怪石嶙峋，苍黑色的岩壁上布满岁月侵蚀的裂痕，宛如巨龙盘踞的鳞甲。一块断崖横空而出，形似龙首，张牙欲噬天穹，其下云雾翻涌，仿佛真要被它咬开一道裂隙。


    一小小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山风掠过，雾气流动，时而聚拢如纱，时而散开似烟，使得整座山峰更添几分神秘莫测。


    远处，琴声幽幽，似从云端飘来，清越时如山泉叮咚，滞涩处又如老树低吟。琴音回荡在雾霭之中，忽远忽近，叫人辨不清来处。


    他仰头望去，山壁上的天然符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银光流转，如星河倾泻。然而，在那瑰丽纹路之间，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紫黑色暗流，如毒蛇般游走，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雾霭深处，忽有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断崖之上，刹那间，整座碎空山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辉，巍峨壮丽，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森然之意。


    六岁的洛绝尘踮着脚尖走在湿滑的青石阶上，小小的身影在巍峨山势衬托下更显稚嫩。肩头斜挎的粗布包裹里，那截新镶玄铁的刀刃泛着冷冽寒光，与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山纹遥相呼应。


    “亮晶晶的......”他忽然停下脚步，奶声奶气地惊叹道。


    他踮起脚尖，不由自主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悬在距崖壁三寸处。一丝细微的灵力涟漪在他指尖与银纹之间荡漾开来，那银纹竟似活物般微微颤动，向他指尖靠拢。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银纹深处游走的紫黑色暗流。那暗流如毒蛇般扭曲盘绕，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其他孩童见到这般景象定会吓得后退，洛绝尘却歪着小脑袋，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这就是符纹阁选址于此的原因？”他喃喃自语，声音稚嫩却透着异样的专注。


    晨光穿透薄雾，为银纹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边。洛绝尘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清晰地看到，在符纹某个陡转处，一丝比济世观铁匣中封存的暗元素还要精纯十倍的紫黑细线正悄然游动。


    他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步，小手完全贴上了冰冷的山壁。


    “小师兄来得真准时。”


    清泉般的声音突然穿透晨雾。洛绝尘猛地缩回手，那丝紫黑细线已然消失在他掌心。他转身时，脸上已恢复孩童的天真表情。


    云舒踏着符纹凝成的光阶翩然而至，杏黄色衣袂翻飞间，缀着的银铃却反常地寂静无声。她身后，聿寒澈执一盏青玉灯走来，灯光扫过山壁时，那些优雅的银纹突然暴起狰狞的紫黑脉络，宛如美人皮下突然暴起的血管。


    “云舒姐姐。”洛绝尘眨了眨大眼睛，“这琴声，是谁在弹呀？”


    “是吴长老在帮师尊调试新制的七弦琴。”云舒俯身替他整理衣领，突然压低声音，“今日之事切莫声张，师尊正与吴长老商议要事。”


    洛绝尘歪着头问：“不是三日后才授课吗？其他通过测试的哥哥姐姐呢？”


    “正式授课确实在后天。”聿寒澈的桃花眼扫过崖壁上的暗纹，“不过今日专程请你来，是为......”


    “刑堂蛊虫异变的事？”洛绝尘突然接话，小手“不经意”按在崖壁暗纹处。


    那缕紫黑细线瞬间没入他掌心，混沌灵根中的暗星随之亮了一分。


    云舒与聿寒澈目光相接，两人瞳孔同时收缩。云舒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符袍银铃，银铃终于发出一声轻响。


    “小师兄竟然...没事？”她的嗓音微微发颤。


    聿寒澈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这不可能......”


    要知道，暗元素不仅能蚀骨腐心，更能扭曲神志。即便是他们这样的亲传弟子，沾染分毫都要闭关净化三日。而眼前这个六岁孩童，竟将那山壁上最精纯的暗元素...吞噬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


    八角形的阁楼内，莫忘尘正在玉台上烹茶。水汽升腾间，茶壶表面浮现出与洛绝尘昨日所绘一模一样的水纹改良图。


    “来了？”莫忘尘头也不抬，袖中飞出一盏碧玉茶盅，“尝尝看，用你改的水纹煮的雪芽。”


    洛绝尘捧起茶盅，发现杯底刻着微型符阵——正是他添加的涟漪纹路。茶汤入喉的刹那，体内丹田突然微微震颤，竟将茶水中的灵力提纯了三成。


    “妙啊！”吴道行从琴案边蹦起来，斑白胡须上还沾着松香，“连茶道符纹都能改良，绝尘啊你是怎么想到的？”


    “《符纹初解》第七页说的......”洛绝尘眨着天真的眼眸。


    吴道行突然按住洛绝尘的肩膀，斑白胡须几乎戳到孩子脸上：“绝尘啊，你昨日改良水纹的手法...”他另一只手展开《符纹初解》，第七页只有一行小字：纹路走向关乎灵力传导。


    “这书上可没教你怎么用涟漪纹平衡元素躁性！”


    洛绝尘晃了晃茶盅，杯底的微型符阵突然投影到空中。原本规整的涟漪纹路，此刻竟在众人眼前自行演变——每一道波纹都延伸出更细的分支，如同老树生根般自然。


    “就像这样呀。”他眨着眼，“虫子蛀木头会绕开最硬的部分，水纹也该避开灵力淤堵的地方呢。”


    满室寂静。云舒的银铃“叮”地轻响，才惊醒震撼中的众人。


    “天才的直觉...”莫忘尘深吸一口气，他放下茶壶，“听寒澈说绝尘你体内是暗元素灵根，可以吸纳暗元素且不受任何影响。”


    说罢水雾地图突然变换，显现出刑堂的立体地图：“三日前，豢养蛊虫的刑堂弟子突然暴毙，体内钻出的蛊虫皆带暗元素。”


    他指尖轻点，雾气显出济世观铁匣的画面，“我们怀疑有人故意用蛊虫吸收封印的暗影晶石。”


    “需要我做什么呀？”洛绝尘晃着小短腿，袖中的小手却悄无声息地将玉台下游走的暗元素尽数吞噬。


    “两件事。”四长老弹指展开水幕，浮现出洛绝尘测试时的符纹影像，“一是传授你这改良手法的精髓，再赠你些修补兵刃的材料。想必你很需要这个。”


    水幕忽变，显出刑堂地牢景象，数十只背生紫斑的蛊虫正在啃噬封印符咒，“二是帮我们净化这些被污染的暗元素。”


    “好呀！”洛绝尘笑得天真烂漫，低头饮茶时却掩去眼中精光——他们并未提崖壁上那些更精纯的暗元素已被他吸收，也没提他袖中暗藏的纹路拓印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