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神的成就

　　轰鸣的蒸汽列车随着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抵达车站，在放下满载的士兵和武器装备后迅速装水添煤，开往后续的目的地，为即将抵达的下班列车腾位。

　　至下午两点二十五分，风暴军团与信号旗军团已经全员抵达克洛维城——完美执行了原定计划。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不仅需要铁路委员会的完美配合，还有陆军部与邮政部的全力参与——调整所有列车班次时刻表，沿途各个站点补给与通讯，部队登车下车规划，以及这其中最最重要的……

　　规模。

　　克洛维王国不是没有过利用铁路系统调动军队，但数以万计的士兵整编制行动，而且是从最南端直线调集到克洛维城，这是前所未有的规模！

　　只两天之内，索菲娅·弗朗茨在陆军部，邮政部和铁路之间成立了四个临时委员会配合行动，克里斯蒂安·巴赫则趁着国民议会人心惶惶，见缝插针的通过了她所有的要求。

　　于是在四个委员会，上百名秘书官和陆军文官不眠不休，几千份文件和命令在整个铁路网络上接力狂奔，总算在没有破坏铁路正常运力的情况下，基本达成了预定目标。

　　而熬了四个晚上的索菲娅·弗朗茨不仅没休息，还执意要小女仆安洁莉卡带自己赶往腓特烈大街一家酒店的顶层——那里是外城区的一处制高点，能更近距离的俯瞰外城区。

　　用她的话说：“这是我亲手完成的，只有克洛维能够实现的奇迹，我有权利见证它的成果！”

　　小女仆被迫答应，在将索菲娅扶上马车时，发现车厢里被人提前放了一架极其精致的望远镜和配套三脚架——那是总主教路德·弗朗茨的私人珍藏。

　　与此同时，在车站集结的军团开始陆陆续续赶往增援，此时正拼命抵抗暴动潮的最高指挥官正是施利芬·帕尔希姆中将，他麾下的大半个整编师都已经投进去了，预备队只剩他自己的卫兵。

　　援军和总司令提前抵达，有了主心骨的军队瞬间士气大振，原本即将冲垮的防线立刻稳固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崩溃的迹象。

　　察觉到这一点的叛乱军官慌了，按他们的想法周围最近，也最有可能第一时间赶来的银刺刀军团，也至少还得要三天以上的时间，否则他们怎么敢在这种时候发起暴动？！

　　即便告诉他们突然出现的风暴军团是从天而降，这些叛乱军官也不会怀疑…因为确实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不过哪怕是惊慌失措，他们依然不准备放弃——内城区的老爷们投降，最多也只是被解除职务或者没收财产，他们这些有前科的谋反分子除了被乱枪打死，不可能有第二种结局。

　　于是叛乱军官们立刻在暴动人群里散播流言，说赶来增援的“士兵”都是军队雇人假扮的，内城区的老爷们根本不敢开枪，让其他人放心大胆的继续冲击。

　　这番言论还是有效果的，毕竟暴动者多是外城区的工人，流民，怎么也无法想象数万人的军队真的能从天而降，这严重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于是被动摇的信心再度稳定下来，暴动者继续发了疯似的冲击着防线，喊出各种各样早就被他们喊过无数次的口号。

　　“为尼古拉斯陛下复仇——！！！！”

　　“打倒损害克洛维利益的叛徒——！！！！”

　　“向帝国复仇，把皇帝和大公统统斩首——！！！！”

　　“让叛徒付出代价——！！！！”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一浪一浪的冲击着堤岸似的防线，越来越多的旗帜在士兵的后方升起，在暴动者眼中那就是军队的具象化，赶来镇压的军队越来越多，直至……

　　“那是什么声音？”

　　“好、好像是外城区方向来的，动静还挺大！”

　　“我听见爆炸的声音了，不是都说了不要破坏街道吗，烧毁了炸没了，内城区的老爷们是不会给我们修的！”

　　“嗨、乱糟糟的谁能管得住谁啊，哪次不是这样？”

　　……无论叛乱军官们怎么阻止，细小的异样声音在暴动人群中不断蔓延，冲击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弱小，更有甚者逐渐冷静了过来，试图脱离出去。

　　而随着这种势头不断地扩大，动摇的暴动者们关注的重点也从眼前的士兵转移到了其它；毕竟这本就是一时兴起被煽动的暴动，根本没有任何的组织和预谋，也并非因为深刻的仇恨或者被压抑太久的愤怒。

　　既然能朝着极端化转变，那朝其他方向失控也再正常不过了。

　　十分钟后，终于察觉到那声音来源的人群中，传来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

　　“是骑兵，骑兵——！！！！”

　　“骑兵来啦————！！！！”

　　暴动的群体瞬间炸锅，大呼小叫着四散奔逃，无论叛乱军官们如何阻止，都无法将这些被吓破了胆的暴动者们拦住。

　　说起来这还得是克洛维城的市民们有见识，在此前一次又一次的暴乱中亲眼目睹过，风暴军团是怎么用大炮和骑兵协同作战，像碾碎饼干一样碾碎叛乱士兵的。

　　就算叛乱军官们喊一万遍“他们不敢开枪！”，对暴动者的内心都没有战马的铁蹄更加震撼；毕竟人手里的步枪能控制，疯跑起来的战马能控制吗？！

　　而察觉到对面开始崩溃的安森·巴赫，立刻下令打起了风暴军团的旗帜，彻底完成对暴动者们最后的心灵冲击。

　　“士兵们————前进！”

　　响亮的口号声中，前排的线列步兵们齐刷刷举起步枪，迅速装上刺刀，如墙壁般向着人群推进；刚刚还优势尽显的暴动者们，在刺刀墙面前如冰雪般融化，消解。

　　战马的铁蹄声碾碎了所有的幻想，已经没有人相信士兵们不会开枪了。

　　混乱的街道上，人群在喊叫，在逃跑，发了疯似的扔下手中的武器，推开旁边的身影狂奔逃窜，像是被泄洪之后的潮水。

　　于是一场原本的暴动，彻底变成了无序的混乱。

　　……………………

　　“结束了。”

　　腓特烈大街的天台上，扶着望远镜的索菲娅·弗朗茨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终于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前线的方向挪开。

　　“是啊，终于结束了。”

　　站在旁边的小女仆安洁莉卡也是无比感慨，赶紧将热气腾腾的咖啡送上；连续四天的高强度工作，就连只负责照顾人的她也已经精疲力竭，难以想象体力差劲的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但索菲娅并没有接过咖啡，短暂的失神之后便是浓浓的回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四天的经历意味着什么；从成为陆军大臣开始……

　　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从成为所谓的殖民地总督开始，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真正的感受到“权力”究竟为何物。

　　成千上万的人力，物力，资源…在自己手中如流水般划过，随着自己的意志而起舞，勾勒出精美绝妙的画卷，完成世人绝无法想象的奇迹。

　　毫不夸张的说，即便神明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下小姐您帮了安森·巴赫那么大一个忙，必须要他好好的感谢感谢您才行。”小女仆再次凑近说道，表情相当坚决：

　　”不然这几天的辛苦可就全浪费了。”

　　“感谢？我的努力从来都不是为了某个人，倒不如说是没有他的话，如此完美的‘奇迹’又该如何向世人展现？”

　　不以为意的索菲娅笑了笑，总算接过了递来的咖啡：“这是我亲手完成的作品，至于安森·巴赫…哼哼，他不过是这幅画卷的一个注脚而已。”

　　说话同时她的身影微微一晃，还好在把咖啡撒掉之前稳住了；几天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对从不锻炼的大小姐实在是过于艰难的考验，整个人已经早已濒临极限。

　　“是是是，您说的对，完全就是这样哒……”小女仆应付的连连点头，对于大小姐的嘴硬她早就已经习惯，试图让她面对现实根本毫无意义：

　　“所以，等下还要把安森·巴赫大人请来吗？”

　　“嗯…这个我要好好想一想。”

　　被打断了思路的索菲娅立刻被小女仆的话带跑，她现在的精力确实已经无法集中，整个人都是飘着的状态，脚下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力量。

　　“克里斯蒂安·巴赫议长，他现在正在什么地方？”

　　“应、应该是国民议会吧？”不确定的小女仆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强打精神道：“保护克里斯蒂安大人的陆军部卫兵，好像还没从议会回来呢。”

　　几天的时间同样熬干了精力充沛的安洁莉卡，大脑一片混沌，她现在连确定的话说不出口了。

　　“等到下午会议之后，就立刻请他来一趟；既然安森·巴赫已经回到克洛维城，意味着很多布置到了要收尾的阶段。”索菲娅喃喃自语：

　　“无论如何，必须有一个能够让安森·巴赫绝对信任之人，亲口将我们的计划完整的转告给他啊。”

　　…………………………………………

　　外城区，旧墙街。

　　刚刚被骑兵和刺刀墙“清扫”过的街道上遍地狼藉，一批批被绳子捆着的身影被押解到墙边，背对着墙沿街蹲下，稍有骚动就会得到枪托“款待”。

　　“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不愧是总司令的手笔！”喜笑颜开的施利芬中将走上前来，花白的络腮胡随着夸张的表情变成各种形状：

　　“怪不得在骁龙城的时候阿列克谢那么有信心镇压全城，在城市的街道里使用大炮和骑兵…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还没有到可以彻底松口气的时候呢，施利芬中将。”安森嘴角上扬，目光却扫向那些被押解的人群：

　　“现在只是暂时镇压下去了而已，我们必须尽快给克洛维城的市民一个解释，让他们明白骁龙城的胜利者是我们，否则暴动不会停止…胜利，胜利永远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是啊，只要能打胜仗，克洛维就永远站在我们这边。”叉着腰的施利芬中将也颇有些感慨，但还没忘记自己来的原因：

　　“抓住的那些叛乱军官我去看了，漏了不少大鱼…死的活的全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只有预估的三分之二…这些人只要还在外面，永远都是祸害！”

　　“无妨，就让他们躲在下水道里好了，有型的敌人永远都不可怕。”

　　安森摆摆手，这些渣滓活着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某些人明白成为自己敌人的下场：“眼下最重要的是军纪，军纪一定要严…克洛维城市民们的怒火并没有彻底消散，不能让他们把我们当成敌人。”

　　“是，我马上就带人巡逻，再成立几个专门的督察队。”施利芬中将明白安森的顾虑，他实际上就是为这个来的：“有些士兵在抓人的时候粗暴了些，还有不少社区的民兵希望我们放人。”

　　“告诉他们，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都先去向国民议会打申请报告，找克洛维城的市议会也行，让议会代表请求陆军部，由陆军部下达放人的命令！”安森沉声道：

　　“我们是士兵，只执行命令，放人的命令轮不到士兵来决定——也借此给他们个教训，再怎么无辜也肯定参与暴动了，不吃点苦头怎么行！”

　　“是。”

　　施利芬中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他原本还担心安森会过分在意市民的情绪，让好不容易抵达克洛维城的士兵不得不做出牺牲，处处忍让…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两人正在交谈的空隙，一个骑马的传令兵突然狂奔而来，直至快到面前才翻身下马又快跑了几步才停下：“总司令，陆军部发来的情报！”

　　“念！”

　　“啊，不是您想的那样，正式的命令还要再等一会儿。”看到安森如临大敌的表情，慌慌张张的传令兵赶紧解释道：

　　“弗朗茨家的女仆安洁莉卡小姐送来的私人消息，是陆军部的部长索菲娅·弗朗茨大小姐……”

　　“她病倒了，而且好像病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