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会有那样一个女子,让我年轻而短暂的生命找到存在的意义。然而,命运又何其残酷,给我机会遇见她,爱上她,却永远无法相守。


    当我登上皇位,我以为我终于具备保护她的能力,可以给她幸福,可她却从冷宫步出,一声‘皇兄’,让我的梦支离破碎。


    那一刻,我的世界一片灰白。我无法接受,我心心念念所爱之人,竟然是我的妹妹!


    直到有一日,我从母后与胡总管的对话中得知她并非真正的容乐时,我本该欣喜若狂,可是,下一刻,我又成了她仇人之子;


    当她为了我,决然饮下‘天命’忘记一切仇恨,我本可与她重新开始,却又为保她性命,不得不亲手将她送入他人怀抱……


    这便是我——容齐的命运!


    自尚未出生之时,便已注定我命不过二十四岁。无论世事如何轮转,我的爱——永无出路。


    容齐,容棋!


    请容我一局棋,以爱为筹码,命做盘,下到肝肠寸断,亦、不、悔!”


    ——容齐


    **


    自从容儿服下天命,失去记忆,他只能刻意压制自己的感情。每每见她,他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将满腔的相思意化作单纯的兄妹情,即便是这样,她仍旧有所察觉,总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在她眼里,他成了一个心理变态的人,枉顾道德伦理,竟喜欢自己的妹妹。而他,有口难言。


    与失忆后的她相处,尽管心有苦涩,但心中总还有些快乐。于是,和亲的日子,拖了一天又一天,最终在母亲的逼迫下,他只好定下日子,送她离开皇宫。


    她离开的那日,一身大红喜袍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不顾大臣反对,毅然亲送数十里地,不舍的看着她走出他的视线,离开他的生命。


    回宫之后,他心情郁结,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但为了她每月定期的解药,他别无选择,只能听从母后的命令,一步一步算计着。


    “皇上,那边来信了。”小旬子拿着一张字条递给年轻的帝王。


    容齐接过来,展开,那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如洛铁般印入他眼眸之中。他双眉一紧,血腥气在胸中翻滚,剧烈的咳嗽。


    小旬子一惊,忙递过药来,他抬手制止,慢慢平复心中的起伏。


    这一纸字条的内容,是说他的爱人,终于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大婚之日,宗政无忧劫走新娘,这证明宗政无忧果真对她动了情。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他该高兴的不是吗?可溢出嘴角的笑容怎那般悲绝而苦涩?只因一点,那一点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的容儿,也爱上了宗政无忧。


    他握着字条的手无意识的握紧,力透纸背,指尖泛着青白颜色。


    他以为做出了决定,就能承受一切。他可以不在意她的身子是否属于别人,可是,他却忘了,没有了关于他的记忆,连她的心,也不再是他的。容儿她会爱上别人,会为别的男人伤心断肠,而那个人,同他一样,有着至高无上的皇族血统,站在皇权下,遭受皇权诅咒的出色男子。爱上那个人,注定她的一生无法圆满。


    爱一个人被其所伤,再破不得已嫁给另一个男子,那种日子,定然不可能幸福。而促成这种局面,有一半是他的“功劳”。而他所要做的,还不仅仅是这些。


    等有朝一日,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所为,她会恨他吧?会有多恨呢?他不知道。


    十指紧扣,他对着一处怔怔出神。夏日的阳光格外浓烈,透窗洒进来的光线斑斑落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面无人色,脸色极尽苍白。


    小旬子不安的唤了一声:“皇上。”


    容齐没动,也没开口。他忽然想,这样也好,不论她爱上谁,都比爱他这个短命之人要来得好一些。只是,他想念她,真的很想很想……


    就在这种想念还有算计里,过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他想尽办法,也没查出来他们所用药方的配量。他觉得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得这么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探听到那个计划里,母亲不只是要利用她,而且是想用她的死来逼宗政无忧与宗政无筹兄弟二人搏命厮杀。


    可他怎能让他们得逞,按下心头震惊,他面上不动声色,暗中让人向临天皇转达他想参加临天国秋猎活动的意愿,不久,临天国发来邀请,他的母亲试探着问他是否想参加?他便对母亲说:“这几年,我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不知道哪天就去了,所以,我想再见见她。”


    他的母亲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同意了。


    到了临天国,见到了久违的人儿,心中情绪五味翻滚,复杂难言。看着她清瘦的身影,他心疼不止,胸腔内有万千思绪澎湃,通通被他压下,只化作清和淡雅一笑,叫一声“皇妹”,再在她冷淡疏离的声声“皇兄”的称呼中,心间泣血。


    那一日晚宴,他表面应付着临天皇和临天国群臣,心思却全在她身上。不论有人没人,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宠溺和关怀,他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启云国皇帝最疼爱的公主,这样,那些人才不敢小瞧了她,包括临天皇帝和她的夫君。可是她不懂,因为萧煞,她心里已经对他生了怨,她以为他一心致萧煞于死地,却不知他这么做是为了将雪孤圣女唯一的弟子送到她身边,希望那个女子能记着她对他们兄妹二人的相救之恩,从此死心塌地的跟随她。


    她不懂,没关系,他不需要她懂,只要她好。


    晚宴过后,他想说送她,但忍住了,因为知道她会拒绝,所以只温和的笑,从容定下第二日之约。


    从天不亮,他就不停地问小旬子:皇妹可到了?


    一遍又一遍。


    他是那么的想念她,多不容易才来这一趟,总想多与她相处哪怕是片刻,哪怕是她在怨着他。


    她来的时候,他等在园子里,见她行礼,他想扶一扶她,她却躲开了。他掩饰住心中的失落,露出煦如春风般的笑容,说道:“这里既无外人,皇妹也无须多礼。过来,叫朕好好看看,真的是瘦了许多!朕知道,让你背井离乡,远嫁临天国,委屈你了!”


    她只说:“皇兄言重了,能替皇兄分忧乃臣妹的本分,岂敢轻言‘委曲’二字!”


    她表面恭顺,眼神却分外冷漠。


    他咽下一腔苦楚,轻轻叹息道:“皇妹心里果然还是怪责朕了!以前,皇妹从不曾这般故意疏远,拒朕于千里之外。”


    她却淡笑看他,目光微凉,说道:“因为皇兄以前对臣妹不曾有这诸多算计。我一直以为皇兄是真心疼臣妹,但我忘记了,皇兄首先是一个国家的皇帝,然后才是臣妹的兄长!臣妹不会怪责皇兄,但请皇兄也别要求臣妹一如往常。”


    他想,是不是他是自己太贪心了?既想保住她的性命,又希望能得到她的理解,他真的太贪心了!不知不觉,这句话他说得出来。她垂眸回道:“世事无两全,皇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好!”


    他自然知道,便对她说:不管她作何想,他从来都没想伤害她。他知道她不信,但他依然想说。


    与她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快,每当她离去,他就盼着下一次的见面。同时,他也在琢磨着怎样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又不破坏母后的计划。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等到那一天到来时,他心痛到几乎起不了床。看到她望过来时眼中隐有担忧,他心中稍慰,至少她还会担心他。这就够了!


    招呼她坐到他身边,听着她关怀的问候,心间微暖,可她坐了不到一会儿就要走,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她,只得略带埋怨道:“朕过几日就要回国,你就不能抽空多陪朕一会儿?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她便沉默,犹豫着,终究还是留下了。


    那一天正好是她体内毒素发作的日子,他事先命人准备了药,可她对他何其防备,竟趁关窗之际将那碗药偷偷倒掉,可她没想到,那碗药喝与不喝没有差别。而他,明知她早已不信他,他仍然心如刀绞。


    对她来说,他这样一个看起来对她关怀备至的亲人,却多番算计她,是个很可怕的人吧?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


    当她关好窗子,一回头看见他,她吓得脸色苍白,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她怕他!


    他也知道这样的他,就像是魔鬼,无法令她不害怕。可他心里,何其悲哀?他想让她别那么害怕,便笑道:“朕吓到皇妹了么?瞧你,脸色都白了。”


    抬起手,抚上她瘦弱的肩膀,纤细的骨感透出她日渐消瘦的讯息,她的脸颊微微凹下去,不似从前的圆润。他心疼极了,好想捧着她的脸,安慰她,可手指才触碰到她的肌肤,见她神色立变,眼底有着浓浓的排斥和戒备,他想起这不该是他的动作,手又落下来,在她肩头停住。


    她身躯僵硬,明明心有惧意,却嘴硬道:“没有。窗口风大,皇兄快回去躺着吧。”


    他温柔地笑,要她陪着他。


    估摸着药香与熏香合成的迷香起了作用,他将她放到床上,面对她惊恐的眼神,他心疼的忍不住抚上她的脸庞。见她神色疑惑,他叹息着说:“那碗药你就算喝了,也没什么。问题不在那碗药,而是药里散发的香气与香炉里的熏香混合的作用……皇妹,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朕知道,你不高兴!也知道你害怕什么,朕其实不想伤害你,你明白吗?你不明白!你总是刻意的躲着朕,防备朕……朕,心里很难过。今日是朕对不住你,往后,朕会补偿你!”


    至于如何补偿,他也不知。给她他的国家么?他倒是想过,就怕她不稀罕。她从来都不是喜爱权力的人。


    她睁大眼睛,一双美目之中全是震惊和恐惧,明明意识已经模糊,还要强撑着告诉他,她是他妹妹!


    他心间一痛,多想告诉她,不是!可他不能说,所以他用手指按住她的唇,让她别再说。他害怕听。每次听到,心都会抽着痛,像是要死去一般的痛。


    他俯下身子,将脸埋在她颈窝,闻着久违的馨香,心口窒闷。


    他好想抱抱她,想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正在这时,泠儿闯了进来,他一怒之下,当着她的面,亲手杀死了泠儿。不光是因为泠儿撞破了他的秘密,也因为泠儿已经背叛了他,他不能容忍别人的欺骗和背叛,她是个例外。


    她依然不懂,所以她恨他!


    望着她直射过来的憎恨的眼神,他心尖发颤,从此以后,她不止怕他,而且还恨他。


    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试图掩去她眼中心中迸发的浓烈恨意,却徒劳无功。他趴下身子,在她耳边温柔说道:“皇妹,你累了,睡吧。”


    睡吧,容儿。一切都会过去。等她失去意识,他用内力催她服下护心丹,然后,又抱了她许久,在常坚带走她之前,他割破自己的手腕,喂了她一点血。


    他终究还是自私的,这一次,他违背了母亲,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拿到定期的续命之药?他不甘心就这样带着她对他的恨离开人世,所以,他期望他的血能唤醒她的记忆,不论多少。他希望他离开人世之前,至少还能听见她唤他一声“齐哥哥”。


    而这个愿望,他后来也确实达成了,尽管那只是恍惚中的脱口而出,但总归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临天国的那一场政变,结局显然令他母亲失望了。而宗政无忧果真如他想的那般痴情,为她放弃江山,宗政无筹的雷霆手段让他刮目相看。


    回国之后,母亲停了他六个月的药,起先还能勉强忍受,到了最后一个月,七窍流血,如蚁噬心的折磨,日夜不停,真真是生不如死。多少次,他总以为他就要死了,可总还有一口气在。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有多恨他的父亲,以至于可以对他残忍到这等地步。他想恨他的母亲,可此时此刻,他已然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趴伏在寝宫内冰冷坚硬的地面,时而翻滚,时而嘶叫,哪里还有一个帝王的形容。


    一个月的非人折磨,他的嗓音嘶哑得没了声音,一张脸抽搐着变了形,整个人瘦骨嶙峋,双手十指指尖被磨破,鲜血淋漓,一如他被伤透的心。


    当他母亲终于露面,他毫无力气的瘫在地上,死寂的双目望着他母亲那张美丽的容颜,声如虫蚁般低低呢喃:“如果……有来世,我宁可投胎做畜生……也不愿再做你的儿子。你念了这么多年的佛,可否慈悲一回……杀了我。”


    那一刻,他本是一心求死,不想却求来了续命之药。


    服过药后,他被抬到床上,修养数月才略微恢复些许元气。自那以后,他母亲没再来看过他,也没再为难他,反倒一次给了他许多药。


    身体刚刚恢复了些,就得到消息,她被宗政无忧逐出南朝,伤心之余她自刺一剑,负伤离开。他知道这一切又是他母亲的“杰作”。


    他当即吩咐小旬子命人四处打探,得知她落脚之处立刻准备车马,快马加鞭,不休不眠的赶了过去。他如此心焦,却哪里知道,这其实是她的一出计谋。她为了宗政无忧,不惜毁己声誉,自伤身体,她爱那个男人,已经爱到了这般境地!


    再次见她,她满头白发如三千银针芒刺,刺得他恨不能自己的眼睛瞎掉。若是看不见,是不是就不用这么难过?


    面对她,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她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没有道歉,因为任何道歉都不能弥补她所受过的伤害。她变得更加冷漠,更加愤恨,似是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才能泄她心头怨愤。


    他默默的承受着她的恨,她的怒,他有时候会想,她为什么不像刺宗政无筹那样,也刺他一剑?那样,她心里的恨,会不会减少一点呢?


    即使是恨着相对,他们也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那一晚,不只宗政无筹到了,宁千易也到了。这个大陆最有影响力的四个皇帝,都对她一往情深,而她,确实值得天下间最好的男子倾心相待。只是,他是他们之中,最没有希望的那一个。


    原本尘风国的选马大会他不准备参加,但如今,既然有她在,他自然得去。到了尘风国,她被太医诊出怀有身孕,但却不知能否保得住。她很害怕失去那个孩子,目光绝望而悲伤,他只能远远看着,无能为力。直到萧可的出现,她眉头渐展,心头略宽。


    他那时候想,如果她也能像他母亲那样自私,那该多好。可她不会,就算他告诉她这一切,她定然宁可自己死,宁可亲手杀死腹中的孩子,也不会给孩子一个未出生就注定残缺的命运。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在她的身边,从来不乏他的眼线。


    多年的聚散分离,他病病怏怏也活到了二十三岁,至多也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得知她和宗政无忧因为孩子吵架,她离开军营回到南朝皇宫,而母亲的计划再次启动,想秘密抓住她带去京城,在宗政无忧攻破京城防守之后,作为控制胜利一方的筹码,而牵涉到他的容儿的性命,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索性趁母亲不在,带了三十万大军压境,逼她去乌城,在他大军出发之前,他下了死令,所有将士可以杀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但绝不能伤她性命,若有违者,诛九族。


    那一日,血流成河,死的都是忠于他的将士。为了一个女子,枉顾数十万人的性命,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他只知道,他想在自己死去之前,尽一切能力保护她,并带她去一个地方,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他易了容混进城内,在城墙上看着她手挽长弓,一箭射向高台上他的替身,她神情决绝,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他紧紧按着心口,装作看不见,悄悄潜进她屋里等她。


    经过这一战的她几乎力竭,一进屋便挨着门滑倒在地,那疲惫的神情令他心疼至极。


    在这种情形下,他要带走她,毫不费力。


    路上,他找了块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他害怕看到她憎恨的目光。尽管这种做法,只是自欺欺人。


    她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揭开黑布,她也不想看到他吧?


    明明心里知道,他却还是愚蠢的问了一句:“容儿,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她告诉他:“是,很讨厌。”那么肯定,不留余地。


    一路的颠簸,他不停的咳嗽,身子愈发的不好了,药也不多了,他不能回宫找他的母亲,只好省着用。


    没有足够的药物支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不过,身体的病痛他都能忍受,她的冷漠仇视,他也能勉强承受,只是每每听她说到宗政无忧时,她语气中的维护和浓浓的关心还有担忧,如钢针刺心,痛不可当。


    她以为他带走她是为了利用她控制宗政无忧,于是,他问:“他在你心里,竟已经如此重要了吗?你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受到伤害?为什么?”


    她说:“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也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爱的男人。我可以为他生,亦可为他死。”


    这便是她的回答。他觉得是自己犯贱,明知答案如此,为何非要让她说出来才罢休?


    唯一爱,她说……唯一爱!她只记得她爱宗政无忧,却不记得她也曾爱过他!


    容儿啊,为什么你的爱和恨都这样绝对而彻底?爱一个人可以为其生、为其死,恨一个人便如此狠心,毫不留情。


    也罢,既然他无法给她幸福,那就索性成全了她的幸福。于是,他用解天命之毒的条件,换了半年时间。


    带她来到从前承载他梦想和希望的村子,他为她建的房子还在,院中银杏树枝叶繁茂,蜀葵花大片大片的盛开,美丽极了。他看到她眼光一亮,他不觉就开怀,温柔的笑看她。不管她是否失去记忆,这里都是她所喜欢的风景。


    走在石板路上,她眼中神色突然变了几变,然后她抱着头蹲了下去,很痛苦的模样,他顿时慌了手脚,去扶她,任由她在他身上发泄痛楚,留下一个又一个血印。他想,她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如果恢复记忆要让她这样痛苦,那他宁可她不要想起。但手中没有特制的药物,要压制她体内的毒,唯有他的血,而他的血,正好是唤醒她记忆的关键。


    几个月的时间,有她在身边,过得飞快。这些日子里,他对她宠溺非常,只要她不离开,他什么都由着她。慢慢的,她似乎不再那么仇恨他,大概是因为他说能解她体内之毒,又或许是意识到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命不久矣。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只想好好珍惜这段日子。


    十月将至,眼看她就要临盆,她却郁郁寡欢,眼神中无不透着她对腹中孩子的父亲的思念。他看在眼里,痛在心中。有人说,女人生孩子一只脚踏在鬼门关,她一定希望孩子出生之时,宗政无忧能守在她身边。他想,她给了他四个月的时间,够了。于是叫来小旬子,让他悄悄将她所在之地的消息传递给宗政无忧。


    她生产那日,他未敢出门,只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想给她力量。看着她痛楚变形的面容,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尖叫,他慌乱无措,不知怎样才能替她分担?


    女人生孩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痛苦,如果换做他,宁愿不要孩子,也不想她承受这样的痛!


    为了让她坚持下去,为了给她力量,他告诉她,他已经通知了宗政无忧。


    她原本筋疲力尽,就要睡过去,但一听到宗政无忧会来,她眼中又亮起了光华。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宗政无忧于她,就好比她之于他的意义。


    孩子顺利产下,还没来得及庆贺,母亲的人便找来了,并且带走了她的孩子。


    她以为这一切又是他的阴谋,疯了般的揪住他的衣襟,恨恨的望着他,对他怒目相向。他有口难言,辩无可辩,只得咬着牙承受她作为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滔天怒气。


    回了宫,他千方百计探听孩子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再三思量,凭着他对母亲和容儿的了解,他命人在他寝宫密室里挖了通道,一直延伸到母亲所居住的宫殿地下监牢。在宗政无忧与宗政无筹攻至皇宫的那一日,通道建成,他救了她出来,用这些年来收集的珍贵药材泡了浴汤。这一日,他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与其被病痛折磨致死,不如用他的鲜血和生命成全她的幸福。


    让她泡进药汤,那里面有一味药材能使人沉睡,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用内力替她打通各大要穴,将药性引入经脉,最后,将他毕生功力也传给了她,之后,他扶着木桶跪坐在地上,全身都没了力气。


    他闭了一下眼又睁开,抓住她纤细的手指,深深凝望着她熟睡的容颜。他要记住她,即便是死,他也要记着这个女子。他要带着对她的感情,记着她身体的温度,这样到了黄泉路上,他就不会寂寞,不会孤独。


    朝小旬子伸手,示意他给他匕首,小旬子却久久不动,目带祈求:“皇上……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拿来。”他不可置疑的语气,宣誓着他的决心。


    小旬子神情哀伤,无奈的将匕首递了过来。


    他接在手中,对小旬子吩咐道:“朕死后,你扶朕的尸体坐上龙辇,去轩辕殿外候着。记住,在容儿醒来之前,一定不能让母后察觉有异。这是朕此生下的最后一道旨意,你一定要办到。”


    小旬子悲痛点头,在他身后跪下磕头领旨。


    他又吩咐萧可,切莫告诉容儿这件事,以免她心生亏欠。


    他想,就让她这么恨着他吧,只有恨着的人离她而去,她才不会悲伤。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他对着自己的手部经脉,毫不留情地狠狠切了下去。


    鲜血从他体内狂飙而出,尖锐的刺痛渗入心灵,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鲜血将木桶内的药汤一分一分的染红,听着自己年轻的生命在无情的命运面前奏响了悲歌,他轻轻的笑了起来,那笑容无比安详,甚至带着一丝满足之感。


    这一生,注定如此短暂,可是,在这短暂的生命里,能够遇见她,爱上她,他心满意足。若一定要说遗憾,那么,他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在临死之前,再听她真心的唤他一声“齐哥哥”。


    从今往后,她的笑容,他看不见了;她的声音,他也听不到了;她的一切一切,都与他没了关系……


    他甚至不敢祈求来世,因为不确定来世是否还同今生这般不幸!


    他缓缓抬头,目光定格在她的容颜,心中喃喃自语:“容儿,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但愿今生……你能幸福!来世,也要幸福。至于我……忘记吧,永远不要记起来,就算记起了,也请你忘记!”


    ——


    容齐番外已补齐。魂归番外(三)也已更新完毕,谢谢亲们的等待!请亲们继续支持我的新文《惊世亡妃》,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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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舌厌世又死装的女卦师×扮猪吃老虎的双面术士】 她,年纪轻轻的不贪财也不好色,没事就爱作作死怎么了? 749局的局长怒气冲冲的对她说“苏瑾瑜,你是不是帮一条龙度了雷劫?你被拍到了!现在热搜压都压不下去!” 她说“大不了你们再ps三只鸟上去” 七爷白无常对她说“你还真是什么宝贝都有,这九龙珠哪里来的?” 她说“来路不太干净还是别问了” 近来声名鹊起的江湖术士谢逢对她说“苏瑾瑜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为什么我床上有那么多虫子?” 她说“那你要不再看看床下是不是有鬼” 只不过一向毒舌脾气又不好的苏瑾瑜对他的态度好似有了点不同 “等我死了以后也给我埋在这吧” “你不会死”

末世来的桃花仙

云不飘上辈子没牵过男人的小手,这辈子她成了唐僧肉。

御兽读心后,谁还要相亲继承家产

不好好御兽,就要回家相亲继承家产?啊呸!谁都别拦着她,她热爱御兽,这是她的梦想! 成功契约兽宠后,她居然觉醒了读心天赋?enenen……夏颜抱着怀里模样软萌的兽宠,听着它的心声,心想,这小家伙想法有点多啊~不怕,咱家有矿,不怕想法多,就怕你不够卷,卷着卷着……咦? 为什么她也跟着卷起来了!(ps:本文无cp~)

神医兽妃:妖王,宠上天!

异能夫妻:穿越兽世团宠毛茸茸

本想出去爬个山,再留影几张的陆嫣然和莫寒辰倒霉的掉涯了,异能也解救不了的那种。 结果两人没被摔得粉身碎骨,反而穿过了时空之门,穿越变身成了兽世里的两头小幼崽。 既来之则安之,只要留有命在,毛茸茸的兽兽也能接受。没想到到了兽世,他们的异能还在,而且在这个大陆,拥有异能的兽人比比皆是,异能者不再是特殊的存在,从今以后他们不用再为使用异能而寻找遮掩的理由了。 部落雄多雌少,一雌多雄组成家庭那是常态,两人为了不让身边多出来第三者,只能不停的修炼,变得强大了,才能震慑住其他兽人的靠近。 只是不出部落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他们的等级也只能在小部落里争霸而已。 想要活得更自由,只有不停的让自己强大起来。

医后倾天

我靠秦始皇封神

??网文填坑节,12月1日大佬包场,请你免费看独家番外、人气连载新章??春秋之后,就是战国。 自殷商起,姜子牙和人皇最终一战,妖修和人修从此没落。 白桃是只百来年的涂山狐狸精,和兄长在紫山兢兢业业的刻苦修炼,直到某日捡到一只身受重伤的少年。 赢姓,赵氏,名政。 千古难出人皇肉。 喜得是:吃了可以成神。 悲的是:这人皇没长熟。 那就养养叭…… 白桃这只悲催的小狐狸,因为看他,被迫和兄长分离。不仅如此,还要守着人皇谨防他被别的妖精叼走。 她陪他长大,看他称王封帝,扫六合四海一。 连她自己都要做成始皇后了,这回应该保熟了吧? 食用指南: 1.志怪+历史=虚构 2.简而言之就是本和秦始皇谈恋爱的小说

嫁个夫君是神龙

一朝穿越,百灵竟是被迫嫁了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路人甲,百灵是个没心没肺的,既然拜过天地也便认了,可谁知那冷冷的路人甲竟是有意见了......

快穿之我家老祖宗是满级大佬

后代子孙不听话,尽出不孝极品怎么办? 杨香薇表示:没关系,不孝那就是打得不够,一顿不够,那就两顿,两顿不够那就三顿…… 总之,只要多打几顿就乖了! 啃老男逛哭:妈,我错了,别打了! 亿万败家子:呜呜呜……妈,我错了,别打了! 小白花女儿:妈,我错了,我再也不勾搭男人了! …… 千里迢迢追到小世界的太叔修:你哪来的那么多后代子孙?! 杨香薇还没说话,旁边就飘过一个淡定的红佛神君:你才知道?这都算少了的,想想紫薇神殿里的诸神君…… 太叔修打翻了醋坛子,咬牙切齿,气得要打人。 杨香薇抓狂:红佛神君,你到底哪边的? 红佛神君给了一个眼神:人都来了,还不快跑? 等我回来找你算账!杨香薇放下狠话,赶紧逃生。 红佛神君忍着心里的酸意,嘀咕:让你招惹桃花,活该! ps:第一部《快穿之我家娘子是上神》、第二部《我的娘诶,孽缘》已经完结,欢迎入坑~ 其他精彩作品有:《我在星际开花店》、《男神宠妻日常》、《男神宠妻日常2》……

快穿之我真的不记仇

我真的不记仇哟, 因为我—— 有仇现在报, 有仇自己报! 不必等来世, 无需假手于人! 所以,瞧,我真的不记仇呢~

天道制霸计划

天地一沙砾,诸天无止尽,迈上修炼道途,就要做那无上道天!霸气的人生,从谁都想当我爹开始......一路坑爹,健康修炼!又名《至尊路上扑爹无路》《我叫你一声爹,你敢答应么?》~无男主,稍慢热!坑品良好,欢迎养肥!

炮灰弃女被迫在修仙界搞内卷

参商大陆,武道鼎盛,仙道衰败。 苏家村十年一度的“修仙抓阄大典”,苏余成了唯一的炮灰! 不去修仙便会给村人带来无尽厄运! 被当瘟神般地驱赶两回,憋屈到内伤也无能为力的,还有谁? 不就是修仙嘛! 炮灰苏余最后的倔强熊熊崛起! 破落仙门内小手一回挥,“走,跟师妹做任务去!”

绑定生子系统后,我在兽世当团宠

【兽世生子+男洁+甜宠+团宠】北茉上辈子引狼入室,渣男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也害死了自己。 她死后绑定了生子系统,只要去兽世完成生子任务,系统就会让她们一家三口复活。 为了复活和报仇,北茉和系统绑定后前往兽世大陆开始了找优质雄性,生下优质崽崽的生活。 温柔全能的豹族雄性想当她的兽夫。霸道的虎族雄性缠着她生崽崽。腹黑唯独对她温柔的狼族雄性也缠着她不放。 .....北茉:别爱我,没结果。

拜师菩提后我无敌了

(无CP、女强爽文、升级流) 穿越成与凡人私配的龙女,敖青决定杀夫证道,血洗苏家! 正所谓我欲修仙法力无边,灭情绝爱之后,敖青踏上寻仙问道的漫漫路途。 借助体内觉醒的“山海图鉴”,敖青披荆斩棘升级打怪。 后因机缘拜入太虚仙门,两百年后师父下界立派,取名斜月三星洞,没隔多久,洞外果然来了一个花果山的石猴! 敖青:“修仙三百年,你告诉我这是西游世界?我还和孙悟空叩首结拜!” 为了道法机遇,这天宫,我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