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幕后之人

　　东拜朗，古拉因城。

　　克莱恩居住的旅馆房间客厅，地毯的淡黄、墙壁的灰白和窗外的月色都变成了鲜艳的色块，五道身影出现在房间内，让本就不算宽敞的客厅变得拥挤。

　　双脚踏上地面，安吉尔就有些费力地攀上了靠墙的单人沙发，坐在上面不愿动弹了。

　　虽然在最后也没用出那枚“背叛”符咒，因此安吉尔的灵性远未到枯竭的境地，但长时间、被动地维持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仍让她感到心力交瘁，四肢瘫软，只想就此闭上双眼好好睡上一觉。

　　还好最终没有出什么事，阿兹克先生也活着回来了，没有变成冷酷的“死亡执政官”……刚想到这里，安吉尔就看向礼帽丢失，黑发有些杂乱的阿兹克，后者一手刚从克莱恩肩上移开，另一只手按住额头捏了捏，笑着说道：

　　“刚才你们应该已经听到，我选择了最后那个选项，这使我能保留现在珍视的一切记忆，没有变成你们不想看到的样子。

　　“但是，我仍需要一场长久的睡眠来恢复灵魂的创伤，也许是几天，也许要几年，当然，和既往的重生不同，我会保留目前的形体，毕竟我还不到40岁，呵呵。”

　　他温和地笑了笑，但安吉尔和克莱恩都是一脸严肃，完全笑不出来。

　　“这不会有其他问题吧？比如，那名女性其实在骗您？”

　　片刻后，克莱恩小心地开口询问道。

　　“祂不会骗我，这并非信任，而是从理性角度分析，祂完全可以直接拿走自己需要的部分，但仍然给了我几个选择……再说，这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会和以前一样，在每一世的末尾预感到死亡，安排好所有，然后重新苏醒，寻回记忆。”

　　“祂到底是谁？仅仅是黑夜教会的天使吗？我记得教会一直在追捕您？”

　　安吉尔插言问道。

　　解决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是序列2的天使能做到的事，但在刚才的陵寝之中，轻易阻止“人造死神”与阿兹克的融合，并能游刃有余地给出“三个选择”，则远超出序列2的能力了。

　　“我不能说出祂的身份，除非祂希望让你们知道……但你的猜测是错误的。”

　　阿兹克神秘地笑了笑，接下来，不等安吉尔追问，就掏出了那枚精致的铜哨，扔向克莱恩，道：

　　“多写信给我，等我这次醒来，也许又会遗忘一切，但看到你们的信，会让我更快地找回自己的记忆。”

　　“我会的。”

　　克莱恩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接下了铜哨。

　　阿兹克又看向安吉尔，顿了顿，说道：

　　“那枚戒指对你用处不大，但能让我更快苏醒……你身上那件‘死神’途径的物品呢？我也许可以赋予它一些特殊的能力……”

　　闻言，安吉尔拿出了那根来自某条死去羽蛇的白色羽毛，解除了简易的封印，这原本会让“死亡之翼”的气息逸散，让整个房间充斥着死亡的气息，但在面前这位“死亡执政官”的压制下，羽毛宛如随处可见的装饰，没有显露出丝毫异常。

　　接过羽毛，阿兹克用尖端在自己手臂上戳了一下，随后将尾端贴在创口处，让羽毛染上了一缕暗红色的血迹。

　　这让“死亡之翼”的羽枝变得更加茂密，就像额外长出了一根根绒毛。

　　“这并不会改变它的本质，它仍是序列4‘不死者’的非凡特性形成的神奇物品，但在某些用途上，比如压制、控制不死生物时，能拥有更强的效果。”

　　把羽毛还给安吉尔，阿兹克轻声解释道。

　　就像克莱恩的那枚铜哨，经常让活尸、幽魂如同恶狗扑食一般争相抢夺……安吉尔点了点头，小心地收好了这件“升级”后的神奇物品。

　　这种特性会让“死亡之翼”在使用时更不方便，需要时时封印，但关键时刻，这高出一级，甚至可能到达序列2层次的“控制力”也许能救她一命。

　　见两人都收好了自己的“礼物”，阿兹克再次笑了笑，目光望向窗外，望向被云层遮蔽的绯红之月，有些惆怅地说道：

　　“我该离开了，找一处适合我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梦里，我可以再次与她邂逅，可以为她打造秋千，可以指导他如何挑选属于自己的骏马和长剑……”

　　他转过身，看向默默不语的安吉尔和克莱恩。

　　“……梦里也会有你们，当然，廷根没有发生那么多事，伱们也从未离开……我会参加你们的婚礼。”

　　说罢，阿兹克伸手按向自己的脑袋，这才想起礼帽在与“人造死神”抗争时已经不见踪影，尴尬地笑了笑，踏入灵界，就此离去。

　　这次，他没有再回来。

　　……

　　平复了低落的情绪后，两人才坐到阳台旁的椅子上，开始总结今晚发生的一切。

　　首先，两人最大的收获无疑是“地狱上将”路德维尔。这位“看门人”此刻正双腿微开，两手背在身后，腰挎细剑侍立在旁，如同尽职尽责的护卫。

　　他脸上的面具仍未取下，双眼的苍白火焰变得细微，像在假寐。

　　这条以“收尸人”起始的途径拥有与灵沟通的能力，无论是自然界的灵界生物，还是冥界的死灵，都属于他们的御使范围。

　　当然，要触摸到真正的冥界，唯有序列5的“看门人”才能做到。

　　“他体内拥有的‘個人冥界’可以容纳一定数量的亡魂，借此获得独特的能力，路德维尔的白色面具安抚、封印着他体内的某个强大的冥界生物，后者在被他利用的同时，也影响了他的身体，将其变成了半亡灵半人类的存在，这也是他能打开冥界之门，让旗舰进入冥界的原因。”

　　克莱恩解释道，让路德维尔伸出手按在自己的面具上，但并未揭开它。

　　“最好还是小心一点，等有了万全准备再打开面具。”

　　他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安吉尔也好奇地望向“地狱上将”，理解了他这个外号的由来，以及他为何敢于单人单舰进入神战废墟的原因。

　　“那把剑呢？也是神奇物品吗？”

　　她指着路德维尔腰间的细剑问道。

　　“它叫‘哈里斯刺剑’，并不是某个单独特性的产物，而是复数特性无规律聚合的结果，”可以读取秘偶的浅层意识的克莱恩解释道，“它唯一的能力就是在攻击中附带绝对的毁灭之力。”

　　难怪“晨曦之剑”差点被它毁掉……想起在黑色郁金香号上与这位海盗将军短暂的剑术对决，安吉尔撇了撇嘴，收起了那一丝拿走刺剑为己所用的念头。

　　她擅长劈砍，也更习惯这样的攻击手段，戳刺攻击为主的刺剑并不适合她。

　　“那么，第二个问题，那名女性到底是谁？”

　　把路德维尔打发到房间角落，克莱恩端起了恩佐倒好的柠檬红茶，靠在椅背上问道。

　　“在大雾霾的尾声时我听过祂的声音，结合你在迷雾小镇中的经历，可以确定祂就是‘天之母亲’，女神教会中的某个天使。”

　　安吉尔说道，随后皱起了眉头，自顾自继续分析道：

　　“但是，一位序列2的天使应该不具备终止‘人造死神’和阿兹克先生的‘融合’过程的能力，根据我攻击的试探，以及阿兹克先生的反应，‘人造死神’极有可能是序列1，甚至就是第四纪那个掀起苍白之灾的‘死神’萨林格尔的一部分……

　　“而突然出现在陵寝之中的‘天之母亲’不但能够阻止‘死神’萨林格尔，还有余力让阿兹克先生做出自己的选择，祂甚至直呼死神的名讳，语调没有丝毫变化。

　　“最重要的是，阿兹克先生刚才提到，除非‘祂希望让我们知道’，否则他不能说出这个身份……”

　　这真的是一名序列2，甚至是序列1能做到的事吗？

　　想到这里，安吉尔有了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

　　她看向端着茶杯的克莱恩，后者早就忘了喝茶，两眼有些发直，显然在回忆着某些事，并对当下的猜测有了自己的判断。

　　“在‘女神之剑’的面前手按圣物发下誓言时，也许我们就被祂纳入视线了，你曾经说过，盗取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是对我的‘试炼’，我一直在想，是谁在准备这个试炼，又是谁在一直关注我……”

　　他喃喃道，双眼逐渐睁大。

　　而后，两人一齐转头，向窗外重新从云层后方探出脑袋，把自己绯红的光芒洒向大地的月亮。

　　如果是祂，一切就说得通了。

　　作为第四纪战争的胜利者，祂完全有实力，有理由直呼“死神”之名；

　　作为“黑夜”途径的顶端，祂完全有理由关注能在高序列与其互换的“死神”途径；

　　作为“安眠与寂静的领主”，祂阻止“死神”萨林格尔的复活，并截取一部分力量，十分合理；

　　最重要的是，在阿兹克回忆起一切，被体内只剩一半的灵魂驱动着与“人造死神”结合时，祂的两位信徒，两位“神眷者”在场，这使得祂能定位死神的秘密陵寝，来到现场，及时做出应对。

　　祂就是绯红之主，隐秘之母，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和寂静的领主，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