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满 吉饼充饥流民流变

    待到用饭的时辰，修灵则与公孙长琴便去找吃的。


    前几日，因洛水干涸，周遭没有半点食物。公孙长琴掩鼻皱眉连连摇头，却见修灵则取出了刻刀刨树皮挖野菜不亦乐乎。


    “这能吃？”


    “霞尊身份尊贵，自然没有吃过。上一回洛神渡尸虫遍地，才是真的什么吃的都没有。这树皮野菜确实不易下咽，幸而还有这个……”修灵则说着，掏出一颗大大的药丸来。


    公孙长琴看着她，哭笑不得，“这个不是本尊为你炼制的玄黄丹么？你怎么还留着？”


    “那时候我见药瓶上的字迹可疑，想追查制药之人，所以就留下了证物。”


    修灵则嘻嘻一笑，“不过你炼制的药丸真的很好吃，甜甜的。一会儿把它磨成粉末，和在树皮野菜里，味道应该还不错。”


    公孙长琴不语。


    二人回来，众人知道没有食物，也大多习惯了，便等候着他们分发树皮和野菜。


    可是东西到了手里却已经变了个样。依旧是树皮和野菜，却被做成了一个个吉祥结的样子，压得扁扁的，就像一个个小饼。饼上还有亮闪闪的金黄色粉末，散发出可口的香气。


    “奇怪，这真的是野菜和树皮做的？怎么那么好吃？！”


    “这个叫作吉祥饼！”修灵则随口编出了一个名字，百姓们纷纷交头称赞。大伙儿吃着，对甜甜的口感感到十分惊奇。更惊奇的是，这一餐吃下去居然顶了一个月都不曾觉得饥饿。


    修灵则不禁暗暗叹道：“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多留几颗才是！”


    “你知不知道，它是用什么做成的？”公孙长琴定定看着她，却没有说出答案，那里面，有他的心头血。


    他的手里掂着一块吉祥饼，塞进了前襟，“本尊也要留一块。”


    修灵则见他的神情，已猜出了七八分，不再嬉笑，垂下头道：“谢谢你。”


    “若真想谢我，就答应本尊，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再随便产生轻生的念头。”他说得极其认真，将她搂在怀中。


    此时，宋清欢嗽了几声，出现在二人身后，“前面有条河，你们不去看看？”


    在洛水下游，竟有一条分流未干涸，其中还有螺蛳河蚌，活鱼鲜虾。并无发现异样之后，修灵则一阵吆喝，喊来了不少男丁少年，忙活着捕上了许多河鲜。


    傍晚，众人生起火堆，烤鱼煮汤，总算吃上了一顿美味的大餐。吃饱喝足之后都安稳地就地睡去。


    修灵则靠在公孙长琴的肩头，看着天上的北斗数着星辰，突然感觉到身侧不远处有一道微弱的风声划过，回头一看，见一个人影正蹲在河边，手中拿着一只细口竹筒，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


    “说，你在此处做什么？”


    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冒着绿光的宝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他瞄了一眼修灵则，瞬间将手中的竹筒抛进河中，旋即身子向前一挺，脖子一横，自刎而死。


    修灵则急忙御水将竹筒抓了起来，打开之后，里面却空无一物。


    “这里面有东西，是混沌之气。”公孙长琴在旁说着，手掌中红光闪现，照亮了竹筒，可见有一道黑烟如同蚯蚓一般正慢慢爬出筒外。他弹指将它打回筒内，塞上了盖子。


    “果然是叶玲珑。”修灵则思索道：“不对，他既然对我们这一处下手，势必也会对别处下手，还是分头去探一探的好。”


    公孙长琴颔首，于是唤来宋清欢各自去寻流民队伍探查。


    结果正如所料，各处集结的流民中死亡事件频频发生。


    有一处队伍是有人发现了长满蘑菇的树林，众人吃了毒蘑菇之后集体死亡；有一队是遇见了流寇，为了食物与流寇互相残杀，结果寡不敌众死伤大半；还有一队与她们一样，发现了河道，但是却因为喝了河水而暴毙无数……


    唯一幸免于难的是万壑松率领的渭城人，按时日计算，他所护送的流民们应当已经到了穹陵邑。


    三日后，修灵则和公孙长琴所护送的流民也成功抵达了目的地，然而县令告诉琴圣，邑县已经满员，无法为多余的流民提供栖身之所。


    公孙长琴取出琴圣腰牌，以面圣呈报为由，说服了县令将流民暂且安置在驿站，等待他的面圣结果。县令不敢得罪琴圣，却也十分为难地说：“三日，最多只能三日。”


    恭送琴圣离开之后，他看着这个穿得破破烂烂却又五彩缤纷的背影，呆了好半晌。心下感慨：“琴圣果然是琴圣啊，就算身着破布，还是那么耀眼。”


    ***


    在驿站安抚百姓之后，修灵则并没有换下平民的服饰，她打算混入陵邑之中打探虚实。无奈，公孙长琴也只能继续穿着打满落霞补丁的褴褛衣衫随她同去。


    “此事定有蹊跷。渭城百姓不过千人，穹陵邑却可容纳万人有余，更不用说还有新邑区。万壑松就算带了一半人来，也只能填充一隅，如何就满员了呢？”修灵则琢磨道。


    公孙长琴颔首，“不错，流民数量虽然众多，却也有限。当初万壑松提议修缮邑县已计算过人口，况且途中还有那么多人横死，确实有问题。”


    二人说着，已经进入了穹陵邑。方正的围墙之内，街道房舍都已修缮一新，商铺酒肆也已经开始营业，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到处都是人头济济，熙熙攘攘，充满着市井的热闹气息。


    在拥挤的人群中，一个女子的身影引起了修灵则的注意。她虽然只穿着农妇的衣衫，但眉眼气质之间却有着无法改变的高冷清丽。


    “是绿袖！”


    修灵则一把拽住公孙长琴的衣袖，同时快步跟上前去。二人一路跟着她至武备库的门口， 一辆装满了铁剑旗幡的大马车驶过，遮挡了他们的视线。再望时，绿袖已不知去向。


    “看来她并没有死，画舫遇刺也只是做了一场戏。”公孙长琴蹙眉望着武备库，再次陷入了沉思。


    修灵则推测道：“如此看来，刺客是乌啼，那么绿袖定是林半袖无疑。杨涓许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才会听信她的话助她金蝉脱壳，把她偷偷藏在这里。”


    公孙长琴颔首，“不错，那么杨涓也在这里了。明日上朝，答案自会揭晓。”


    次日，公孙长琴作为琴圣又立在了朝堂之上。


    万壑松启奏，向皇帝禀报了各处流民横死的现象，并且推测此事与混世魔王有着十分紧要的关系。


    最后，他表示疑惑：“当初臣提议修缮陵邑，计算北界流民共计一万两千人可安置在穹陵县内，又设新邑，可安置迁徙人口五千。可如今北界流民不过数百人，两邑却已人满为患……”


    “启奏陛下。”


    关键时刻，杨宝袭又插话：“因为流民很多半途夭折，臣担心陵邑人手不够，故将因龙吟渠改建所牵连的百姓移居至此。同时北界参与改渠的民众也一并迁入，故而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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