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自白於山出,绵延千里,过孟州,申州,鹿州,一路向东而入渭水。只在申州边界略往南折了一段,堪堪从帝都城边淌过。

  河南的一条官道,从帝都城出直通到河边,往西便是申州地界,往北则是水路,要坐船了。于是那里建了一座亭子,叫做“折柳亭”,专门供官绅名士,往来相送。

  一早青梅端着衣服到河边来,看见折柳亭里又有人在送迎。旁边停着两架马车。其中一架上插着面小旗,绣着黑底金纹的一只凤鸟,看起来很是惹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而那时候,帝都但凡有些体面的人家都喜欢在袍服车轿上装饰此类图纹,所以青梅也没有多想,顾自把杵衣棒抡起来,在青条石板上“梆梆梆”地敲打着衣服。

  一时又有些发愁,心里计算着,家里的几件活计做了,不知道能不能够钱把前三个月的房租补上?转念间记起欠乡保林贵的债,也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还上。想起林贵和他手下的脸,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正想着,就见儿子小禩一路叫着“娘,娘”蹦着跳着跑过来。

  “娘,娘你看,我找着什么啦?”

  小手摊开,原来是两颗紫红的野草莓。

  “噢,真好。来,娘给你洗洗干净再吃。”便把草莓在水里洗了洗,又抬起衣袖擦了擦孩子额角的一点汗:“小禩乖,自个在边上玩会,等娘洗完了衣服,回去给你蒸豆饼吃,好不?”

  “好。”

  孩子答应一声,又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青梅看着他好一会,才回过头又拿起杵衣棒。敲了几下,忍不住在心里难过,那孩子身上穿的衣服眼见又短了一截,可是家里这境况,如何能给他做新衣服?真不知道当初留他在身边是对是错。难过了一会,开始盘算自己还有哪件衣服能拿出来再改改的,想了半天,竟想不出来。

  “唉。”忽然抬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不如答应张家算了。”

  这么一想,昨天孙婆子那张满是褶子的马脸仿佛又出现在眼前:“我说阮家姑娘啊,张家老二虽然长得差点,可人家说了,只要你点头,彩礼,这个数——”

  伸出两个手指头一晃:“二十两。阮家姑娘,你自想想,谁家还能给这么多?”

  孙婆子便又说:“我老婆子也知道,你阮家姑娘见过世面,只怕瞧不上张家杀猪的出身。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这日子……”说着往四下里看看,摇摇头,便不言语。

  青梅微微苦笑。

  不用人提醒,她也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好过。然而她是苦惯了的人,其实也不大在意。她亲娘生下她就死了,四岁的时候她爹又娶了亲。后娘起先还好,可是后来生了她弟弟,冷言冷语也就免不了,又嫌她爹没本事,家里太穷,有时候就把气出在她身上。

  八岁那年夏天,她爹抱着一堆茅草上屋顶补漏,不想竟踩空了,一头栽了下来……

  等她爹断了七,她后娘就来跟她商量:“青梅啊,以前家里虽然穷,可是有你爹在,这日子总有的过。如今你爹他去了,以后咱们娘几个这日子可怎么……”

  她呆呆地听着,不说话。

  她后娘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犹豫了一会,说:“青梅,我娘叫我兄弟来接我回去住,我想来想去,也只能回去了。可是我回去了,你怎么办呢?”

  她咬咬牙,还是不说话。

  她后娘叹了口气,说:“孩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恨我,可是你替我想想,我能怎么办呢?”说着自己也难过上来,拿块布巾擦着眼睛。过了一会,又试探着问:“我昨天听林家大娘说,城里有个戚老爷,家里缺使唤丫头,你看……?”

  她依然低着头,一动不动。

  她后娘等了一会,见她不答应,就说:“好好地谁愿意去做丫头。要不,咱们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说着又叹气。

  青梅这时候忽然抬起头,说了句:“我去。”

  她后娘有些吃惊:“青梅,你可要想好了呀。给人家做丫头,那是去伺候人,就算有吃有穿,也比不上家里……”

  青梅打断她,很肯定地说:“我去。”

  第二天,青梅便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做了戚家的丫鬟。临行之时,她后娘要她把卖身银子带在身上,她不肯,她后娘便搂着她哭了半天,又叮嘱了很多“万事小心”之类的话。她静静地听着,仿佛无动于衷。

  可是等上了戚家派来接人的骡车,眼泪却像是开了闸,止不住地往下掉,一直掉了一路。

  她心里明白,她后娘其实也不是坏人。想来想去,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命。

  所幸到了戚家便听说,主母为人很和善,对下人甚好。于是青梅在戚家一呆就是九年。戚家老爷那时任的是吏部督辅司正,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孙婆子说青梅是“见过世面的”,便指的是她在戚家这段日子。

  可惜这样的日子也没能够长久。

  青梅记得那是帝懋四十四年春末的事情。那天早上她照例在夫人房里伺候梳洗,忽然听见前院闹哄哄的。不大一会,丫鬟红绣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几乎连话也说不清楚:“夫,夫人,不好了。老爷,老爷他,他他……”

  戚夫人一听,心里明白是老爷出了事,不禁也露出着急的神色。

  红绣喘过气来,才接着说:“刚才来了一队禁军,说是奉了理法司之命,将老爷带走了。”

  戚夫人“腾”地站起来,脸上血色全无,连嘴唇也微微打着哆嗦。青梅悄悄把手里水盆放在一边,只怕夫人撑不住跌倒,好扶住她。

  然而过了一会,戚夫人又慢慢坐了下来,神情镇定地吩咐红绣:“再到前面去问问,老爷是为了什么被带走的。”

  红绣去了又回来,没问出来,说是谁都不知道。

  戚夫人皱着眉,说:“理法司也不能随便抓人,总得有个缘故吧?”想了一会,扬起脸来吩咐:“给我备车,我要到叔老爷府上去。”

  原来戚家老爷有个兄弟正是在理法司任职,这时候问他打听消息自然最好。青梅看着夫人,暗暗有些佩服,心想平时看着夫人只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没想到真的遇上事情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然而她们到了戚老爷兄弟的府上才知道,他们家老爷也被抓走了。戚夫人便问弟妇:“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被抓走了呢?”

  “嫂子原来还不知道?金王,”弟妇迟疑了一下,向四下看看,才说:“金王倒了。”

  “噢。”戚夫人露出恍然的神情,然而脸色也变得很苍白。“怪不得。”

  弟妇叹了口气,说:“咱们戚家是金王提拔起来的,说和金王没有渊源都没人信。如今天下是他的——”手一指旁边一盆开得雪白的牡丹:“听说这个人手段厉害呀,只怕老爷他们……嫂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戚夫人沉默了许久,方淡淡地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回到自己府上,戚夫人便把全府的丫鬟都叫过来说:“你们也都知道了,老爷出了事,能不能保得住我也说不上来。我不想连累你们,这里有你们的卖身契,你们都拿去吧。每人到账房支十两银子,你们各自回家去吧。”

  丫鬟们听了,登时哭成一片,有舍不得的,也有心里偷偷高兴的。哭了一阵,也就慢慢地散去了。

  只有青梅没有走。戚夫人问她:“你怎么不走呢?”

  青梅跪下来,哭着说:“青梅不走,青梅陪着夫人。”

  戚夫人叹息着说:“傻孩子,我已经过了大半辈子,经的看的多了,无所谓了。可是你还年轻,我怎么能让你埋进这里呢?回家去吧。”

  青梅说:“青梅没有家了,回去了也没地方,就让青梅留下来陪夫人吧。”

  戚夫人怔了怔,凝视她良久,叹口气说:“好孩子,你还是先回到你乡里去。如果老爷保住了,那你就再回来。”说着,自己也心里一酸,落下泪来。

  青梅也哭:“夫人……”

  戚夫人撑不住,一把搂过青梅,主仆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结果,最后青梅还是回到了乡间。

  虽然过了九年,但是乡里变化并不大,乡邻还是那些乡邻。他们看见青梅回来,都很高兴,他们觉得青梅是在官宦人家见了世面回来的,便常常向她问这问那的。青梅有的时候说几句,有的时候就笑笑不答。

  后来青梅就在村子附近一间尼姑庵里替尼姑们洗洗衣服,有时候也帮人做针线,赚点钱度日。再后来收养了小禩。

  想得正出神,听见孙婆子说:“我说阮家姑娘,张家的条件你还犹豫什么?再者,你看这村里像你这样的姑娘哪个不已经有儿有女了?啊对,你也有个儿子了。”说着把眼睛一歪,做出很不屑的神情来。

  青梅不由脸色一变。

  青梅自从收养小禩,起先没有什么。后来有人提亲,都不愿意她拖着孩子,结果都不成功,她也不以为意。谁想这么一来,渐渐就有种谣言,说小禩是青梅与人私生的野种,甚至还有人传说,青梅就是因为生了这孩子而被戚家赶出来的。她虽然自知清白,心里也不免气恼。

  孙婆子自觉说得过分,便讪讪地把话拉回来:“阮家姑娘,你可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说呢,既然张家也愿意要小禩,那不是最好吗?”

  这句话却是说得青梅心里一动,叫她觉得这桩婚事还有可取的余地。然而待要点头,却总是点不下去。

  “唉,”青梅使劲敲打着衣服,心里想着,“不如就答应张家老二算了。起码,不用成天担心着欠人家的债……”

  然而,虽然翻来覆去地想,决心却怎么也下不了。

  “哟,阮姑娘,原来在这里躲着呢,叫爷们好找啊。”

  冷不防有人在背后说话,声音阴阳怪气。

  眼前是个白胖的中年男人,一脸的坏笑,身边六七个庄丁打扮的。青梅认得,正是乡保林贵的管家林海。自从前年小禩生了场重病,青梅不得已向林家借了几两银子,一直都没能还上。利滚利到现在已经翻了两番,林海十天半月便要带人来催缴一番。

  青梅见是他,心里登时七上八下。然而别无他法,只得福了一福,低声招呼:“林管家。”

  林海也不言语,只笑嘻嘻地上下打量着青梅。青梅心里发毛,便说:“林管家,我家里的情形你也知道,如今实在是还不出钱来……”

  “哎哎哎。阮姑娘,怎么一见我老林就准知道我是来跟你要债的?”

  青梅愣了愣:“那……”

  林海咯咯一笑,拿眼睛一扫身边的人,那些人便也嘿嘿地怪笑起来。他将身子朝青梅凑了凑,说:“我是来给阮姑娘道喜的。”

  “喜?什么喜?”

  “我们老爷说了,阮姑娘欠的银子不要了,一笔勾销。这不是喜事吗?”

  青梅不笨,知道他话里还有话,心里更慌:“那,林老爷想要什么?”

  “好。阮姑娘真是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我们老爷说了,家里针线上正缺人,要阮姑娘过去做几天针线。”

  这话任谁都明白,“针线”是假,别有居心是真。青梅脸色煞白,呆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手笨,怕做的活不合林老爷的心意。”

  林海邪笑几声:“这附近谁不知道阮姑娘的针线手艺?要是阮姑娘手笨,那就没有手巧的人了。阮姑娘,别推了,跟我们回去吧——”说着,伸手便去拉青梅。

  青梅心里一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把林海的手给推了开去:“林管家,林老爷要是真要我做针线,拿过来做也是一样,有多少我都做。”

  林海当着手下被青梅推开,登时变了脸色:“我说你这娘们还真不识抬举。今天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得跟我们回去!”

  青梅看林海翻了脸,反而镇定下来。她知道眼前的事情不能善了,索性横了心,往后退了两步,凛然说:“林管家,你要是逼我,我就往后一跳,咱们一了百了!”

  林海脸色微变。洛水虽然平缓,然而河水极深。如果青梅跳了下去,只怕真的是一了百了。然而他心里虽然有些发虚,嘴上却不肯松口:“好,你狠。你跳吧,跳了你的尸首我也得拿回去给老爷发落。”

  “这话真没道理。她该你多少银子,就能把一条命都卖给你?”

  忽然间旁边有人插话,青梅和林海诸人都是一愣。回头去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过来五六个人,为首一个年轻男子,也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负手而立,正看着这边。青梅见旁边停着马车,上插玄色凤鸟的小旗,知道这些人就是刚刚折柳亭里那些人。

  林海上下打量那年轻男子。见他眉目清秀,一身天青的袍服,腰间的锦带上也绣着凤鸟的图纹,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然而看他气定神闲的那份从容气度,林海又觉得心里没底。便试探着问:“这位公子面生,不知道是……”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淡淡地说:“我不过是送个朋友从这里过。看这姑娘可怜,所以忍不住出来说句话。”

  林海见他这么说,立时又硬气起来,嬉皮笑脸地说:“我们也没有逼她。她欠了我们老爷的银子还不上,我们老爷叫她去做几天针线抵债,这,也不能说过分吧?”

  这话说得圆满,虽然明知道有假,那年轻男子一时却也无从反驳。沉吟了片刻,便问青梅:“你欠他们多少银子?”

  青梅瞥了林海一眼,低声说:“六两八钱。”

  “八两。”林海大声打断:“六两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这个月已经是八两了。”

  那人微微点头,朝旁边看了一看,便立刻有侍从模样的人捧上一封银子。他接在手里拈了一拈,说:“这里是五十两,总该够了吧?”

  林海脸色一变,冷笑几声:“你倒是够大方。可惜,这银子半年前就该还了,如今我们老爷有话,只要人,不要银子。”

  那人一哂:“好。好一个要人不要银子。既然是你们老爷说的,那你去叫他来,我跟他说。”

  林海“哈哈”干笑两声:“你知不知道我们家老爷是什么人?你算哪根葱哪棵蒜,也想见我们家老爷?”

  那人淡淡地说:“我不是葱也不是蒜,我也不知道你们老爷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我想见他,他就得来见我。”

  这话语气虽平,却含着种不可一世的傲气,林海被唬得一愣,忍不住又瞟了他几眼。然而他毕竟是横惯了的,又正被挑得火起,当下梗着脖子道:“你别看我们老爷才是个乡保……”

  “哦?”那人忽然眉毛一挑,露出一种孩子气的笑容来:“原来你们老爷才是个乡保。”

  林海“腾”地涨红了脸,猛然提高了嗓门:“那是我们老爷图清闲。我告诉你,我们家姑奶奶是栗王爷的奶娘,连栗王都给三分面子,等闲的督抚想见我们老爷还没那么容易呢!”

  那人一愣,似乎也觉得意外,慢慢地敛起笑容。

  林海咯咯笑道:“如何?知道厉害了吧?早跟你说了……”

  他得意洋洋地还要往下说,那人忽然从腰间解下一样物件,扔了过去:“你把这个拿去。”

  林海一怔,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块玉佩。上好的绿玉,通体晶莹,只中间隐隐有几条白色的花纹,竟刚好凑出个“白”字。只听那人冷冷说道:“告诉你家老爷,立刻给我爬过来!”

  林海脸色发白,抬头瞥了那人一眼,忽然转身就跑。

  林海那几个手下留在原地,面面相觑。那年轻男子依旧负手而立,神态疏闲。青梅留意到在他的身后还站了个干瘦的中年人,一把可笑的山羊胡子,满不在乎地抬头望着天。

  青梅隐隐明白自己是被人救了,救她的便是那个年轻男子。青梅便偷偷地看他一眼。不想他也正好转过来看她,两人的视线一碰,青梅登时觉得仿佛是被张无边无际的网笼住了一样。青梅从来没想过有人的眼神是这样的,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一下。

  那人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情,慢慢地走到她身边。青梅连忙把头低下。便听那人问她:“你,是这附近的人么?”

  青梅点点头,说:“是”,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见。

  那人又问:“这个姓林的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青梅抬起头,刚想回答,忽然瞪大了眼睛。原来乡保林贵和管家林海竟然真的手脚着地,一前一后地爬了过来——

  林贵爬到近前,高高捧着那块玉佩,磕头如捣蒜:“王爷!小人该死,小人罪该万死,小人实在是不知道王爷在这里啊!……”

  林海哆哆嗦嗦地跟在后边:“王爷,小的是个不长眼睛的,小的就是个野人,不不,小的就是个猪,猪都不如……”又对手下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白帝爷磕头?”

  白帝……白帝?!

  这一句真不啻晴天霹雳。林家的手下仿佛吓傻了。呆了一会,才“扑通”“扑通”地跪下……青梅愣愣地看着他,忽然微微哆嗦了一下,连忙也跪下了。

  那人也不理会,只是冷冷地盯着林贵。林贵依然语无伦次地说着:“小人该死,小人养的都是瞎子,竟然连王爷都认不出来……”那人听着听着,忽然“扑哧”一笑,看看左右说:“你们听听,说了半天,他的错就是不认得我。”

  说着神情一敛,便要发落。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看着天的山羊胡子中年人,忽然疾步走到他身边,低声地说:“事涉栗王,王爷慎重。”因为离得近,青梅便听得清清楚楚。

  白帝看他一眼,便不言语。那中年人忽然对着林贵喝道:“说你笨也不冤枉你,到现在你也没弄明白。”说着有意无意朝青梅瞟了一眼。

  林贵这才如梦方醒,连忙爬到青梅脚下:“阮姑娘,好阮姑娘,我真是猪油蒙了心,你老饶了我这回吧,成不?我,我给你磕头……”

  林海也跟着爬过来。

  青梅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看看平时像凶神似的人爬在自己脚底下,不知道怎么办。

  那中年人睨着青梅的神情,笑着说:“这位阮姑娘,既然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也认错了,不如就饶了他们。你说呢?”

  青梅这时才明白过来。她心里叹息,这本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又何必要来问她?想着抬头又看白帝一眼,低声道:“全凭王爷做主就是。”

  白帝便说:“既然阮姑娘这么说,那我就饶了你们。不过,你们记住,下次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林家的人连连磕头。

  白帝略一点头:“行了。”想想又说:“好好对待阮姑娘,我还会差人回来查。”

  林贵赶紧说:“王爷放心。”

  白帝一笑,便转身要走。

  青梅连忙叫:“王爷大恩,民女也没什么可报答的,请容民女给王爷磕几个头。”说着便叩头。

  白帝也不让,等青梅磕完了,伸手扶她起来。叹口气说:“委屈你了。”

  青梅先愣了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看见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神情,才明白过来。便说:“民女没什么可怨的。有王爷这句话,那就,那就……”说了好几遍“那就”,到底那就怎么样,却也说不上来。

  白帝看着青梅,好像想说什么,还没说,忽然小小的一个人影扑到青梅怀里:“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原来是小禩。

  青梅看小禩一脸的汗,知道他肯定是从远处跑回来,便拉了他说:“小禩乖,娘没事。刚才是有人想欺负娘,幸好有这位,这位恩人,小禩来,给恩人磕头。”

  小禩便趴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

  白帝笑了,俯身去扶孩子,一边问青梅:“这是你的孩……”话说到一半,孩子刚好抬起头来,脸对脸的瞬间,他猛然顿住,如着雷殛。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无比,人踉跄地后退几步,仿佛摇摇欲坠。好几个侍从都惊呼一声“王爷”,抢上前去作势要扶他。

  白帝摆摆手,一双眼睛仍然盯着孩子。仿佛不相信似的,又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惊是喜是悲。

  青梅愣愣地看着,不明白何以有这样的变故。

  这时候白帝却已经定回神,便问青梅:“这是你的孩子?”

  青梅说:“是。”心里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是从尼姑庵里领来的?

  白帝又问:“他多大了?”

  小禩自己伸出五个手指头,说:“小禩五岁啦。”

  “小禩,小禩……”白帝喃喃地念了几声,仿佛还想说什么,那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忽然踏上一步,说:“王爷,吏部匡石两位大人还在等候议事。请王爷尽速回府。”

  白帝神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又看了那孩子几眼,这才转身朝马车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问青梅:“你叫什么名字?”

  青梅脸一红,低头道:“青梅。”

  白帝点头,神情若有所思,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末了只说了莫名其妙的一句:“我叫子晟。”

  青梅微微苦笑。天底下有几个人敢直呼白帝为子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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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

王晞的母亲为给让她说门体面的亲事,把她送到京城的舅舅东城伯府家镀金。 可出身蜀中巨贾之家的王晞却觉得京城哪哪都不好,只想着什么时候能早点回家。 只到有一天,她偶然间发现自己住的后院假山上可以用千里镜看见隔壁长公主府的后院……她顿时眼睛一亮——长公主之子陈珞可真英俊! 英国公府的表姐们可真有趣!京城好好玩!

夺回空间!大小姐搬空家产去随军

【架空年代+先婚后爱+年代日常+空间+搬空仇人家产+男主他超爱】 顾希昭被骗婚、抛弃、被抢走家产。 最后被渣男和小三活活气死在病榻前。 重生后,顾希昭才知道自己只是年代文里,给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送空间送家产的炮灰对照组。 重生回到领证前一天,顾希昭决定不再当对照组。 立即夺回空间,搬空家产,让他们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她先给渣男套麻袋,狠狠揍一顿。 还连夜搬空渣男和小三家所有的家产,连一粒米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后妈想要夺她别墅,反手一封举报信,送她去劳改。 将后妈的一双好儿女送到最艰苦的地方下乡,而她则捐掉不动产。 包袱款款的跟闪婚丈夫去大西北支援,用空间、灵泉,带领大西北蒸蒸日上。 - 陆青川,陆家养子,西北大佬,大龄未婚。 被陆家养父母逼着娶亲生儿子不愿意娶的顾家大小姐顾希昭。 见面之前,陆青川已经做好决定,要退掉这门婚事。 见面之后。 顾希昭,挑眉,“听说你想退婚?” 陆青川紧张地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不,我想退掉你们的婚约,然后和我结婚。”

佞娇

父亲死后,她被母舅吃了绝户,还被逼嫁给了表姐不要的男人,婚后婆母刁难,丈夫冷漠,连刚出生的孩子也被害死。 刘熙彻底疯了,手刃亲夫霍陵,拉着霍家满门同归于尽。 一睁眼,重回父亲刚刚去世时,舅舅再一次怂恿母亲分家决裂,刘熙果断和他们划清干系,弃母忘恩又如何,这辈子谁也不能操纵她。 入女学,进宫城,她死死盯着宫城高位。 她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要手握大权呼风唤雨。 即便做尽恶事不得善终,即便万人指骂遗臭万年,都不能动摇她高登青云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决心。 不想霍陵也重生了,看向她时故作情深的眼睛里,藏着贪婪与仇恨,故作试探的接近,步步为营的算计。 一个朝中新贵,一个后宫女官,侵染着血仇的拉扯与背刺。 杀女之仇,灭门之恨,他们俩注定不死不休。

翠色田园

穿到深山里,有户青山家,<br/><br/>携儿又带女,吃喝来发家,<br/><br/>四季五谷味,山林茶香美,<br/><br/>忠厚丈夫好,渣男滚边去。<br/><br/>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老虎不发威你也别当我是小奶猫~<br/><br/>这是一个吃货逆袭,发家致富的故事。<br/><br/>~~~~~~~~~~~~~~~~~<br/><br/>新文吃货救世主开更,欢迎养肥~求各种支持哦~

我在古代当极品老太

宁芃芃今年二十八岁,在房产公司里工作了五年,算是白骨精,好不容易刚升做经理,却因为太过高兴,一脚踏空穿到了古代宁老太的身上。 宁老太,三十九岁,自私自利小气贪钱刻薄无情,所有不好的词汇,都适用在她身上。 变成宁老太的宁芃芃惊恐的发现,自己不光已经结婚,还生了四个好大儿。 老大奸,老二憨,老三滑,老四懒,再加上一个跟宁老太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女儿。 宁芃芃想着,要不,趁来的时间不长,自己再去死一死?

他从地狱里来

《他从地狱里来》 有严重的共情障碍、轻微的述情障碍,趋近于0度负面p型人格,与罪犯只差了一条道德线。 这是心理医生对戎黎的诊断。 有人见过他满手是血的样子,有人见过他在枪林弹雨里抽烟的样子,也有人见过他漠然冰冷地踩着残肢断臂从火光里走来的样子。 这些人都说,戎黎是个恶魔。 但只有徐檀兮见过他因为夜盲而跌跌撞撞的样子,见过他发起床气的样子,见过他落地成盒后踢桌子的样子,见过他趴在她肩上要她亲他的样子。 他说:杳杳,

年代团宠文姑姑偏航了

宋露白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便宜侄女的有力支持者,后来她申请了支边,和这一家子割席了。 含着对未知的期待踏上了去疆省的火车……从吃不饱到余粮满仓;从戈壁滩到绿野满目;从孤身一人到家庭美满;她从不后悔当初冲动之下的决定。 #六七十个年代兵团生活·疆一代奋斗日常#每天凌晨12点更新,每月请假一天

一折百年

【非物质文化遗产】【苏州如意檀香扇】【创汇】【人民美好生活】【时代变迁】【苏州园林】【对外开放】三代人、产销关系的三部分、三个科技时代,从出口到内销、从挣钱到情怀、从私宅到工厂。 扇一开,是一处名胜,是一出老戏。扇一折,是一片香风,是一脉传承。 扇一开折,是一段人间事,也是一个世纪的更迭。——————宣传册上的五位号码变成六位,六位又变成了八位。 手造机械提高生产的积极性,被AI时代青年创作者的迷茫所替代。口耳相传赞颂发展的事实性,被 “裸辞宣传100项非遗”的噱头打乱。从 “我看一把扇子,香气扑鼻”到 “我有一把扇子,香气萦绕”成了 “我做一把扇子,香气不绝”——————追索兮园林传唱,美人兮衣带留香。 到苏州,寻一处百年不改旧芬芳。

穿成八零异能女

《穿成八零异能女》 末世女罗俏带着异能穿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 机缘巧合下得了一空间,真是可喜可贺。 却发现自己不仅穿越还穿书,书中原身命运悲惨! 呵呵,有异能和空间在手,罗俏表示她谁都不需要。 可村里那位据说性子古怪的残疾大佬却是处处想帮她。 罗俏眼睛一转,嘿嘿,先抱个大腿找个靠山也不错。 看娇妻如何养成,看罗俏如何逍遥………….

重生八零家有悍妻

年代文加宠文加男主深情 完结文《八零弃妇有空间》新书《穿成八零大佬掌中宝》 “您年轻时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长相妖孽的男主,悠然的抽了口烟。 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邪魅道“娶她为妻子。” “那后来呢?” 男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双眼亮晶晶的小跟班,潇洒的弹飞手里的烟蒂, 得意挑眉:“后来,她成了我孩子妈。” 桀骜不驯,嚣...

让你去带废柴班,你带出来一群武神?

三班学生是所有人眼中的废物,刺头。<br/><br/>高主任开出了奉厚的待遇,也无人愿意接管。<br/><br/>于是,找到了夏宇。<br/><br/>就在他接过委任状后,系统觉醒。<br/><br/>经过夏宇一番指点后,学生逐渐陷入了沉默。<br/><br/>身法、武技、天赋,三班学生逐渐变强。<br/><br/>当异族来犯,外敌踏入华夏领地时。<br/><br/>早已成为神级教师的夏宇挺身而出。<br/><br/>“三班学生何在?”<br/><br/>一位位早已成就神级的学生纷纷踏空而来……

金枝绕东宫

身怀异能,风华绝代的金牌特工,穿越成靖国侯府痴傻弱懦的九小姐安曦姀。 本想好好过日子,孰料,一道圣旨将她赐给将死的东宫太子冲喜!安曦姀冷笑,冲喜又如何,她定要让那些算计她的人百倍偿还! 管你是庶妹,还是公主,皇妃,招惹她的人,她照样来一个收拾一个! 建杀手阁,夺兵权,横扫四国,天下一手掌握!只是,谁能告诉她,这已经死了的太子,怎么又活过来了? 还,,还追着她要成亲!——

重生:从废太子到千古魔帝

父皇被戴了绿帽不自知,万般宠爱六皇儿,亲手废掉亲儿子。萧乾重活一世,你个老六,还想陷害本太子,还想让父皇废了我的太子之位,还想做皇帝,还想一统天下? 做梦去吧!还有父皇你,当你知道你宠爱的丽妃给你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的时候;当你知道你从小宠到大的六皇子不是你亲生的时候,当你为了这个野种而打压我这个亲生儿子的时候,会不会气到吐血? 这一世,他自请为母后守陵,当北狄铁骑卷土重来,马踏京城,将破城而入之时,大乾帝与满朝文武这才想到他这个曾经为大乾征战四方,开疆辟土的大乾军神。 大乾帝:皇儿速来救驾,你要这皇位是吧,父皇马上传位给你;满朝文武:太子爷您要是再不出山,大乾就要亡了啊;全城权贵跪求:请太子爷出山;萧乾:滚!

夺荆钗

《夺荆钗》 十年前,晋王失意,宋绘月父亲代晋王受过,宋家随晋王到潭州小心度日。 十年后,宋绘月年满十六,议下婚事,预备出嫁,以为可以平静过一生。 不料卧龙抬头,贵人按捺不住,涌入潭州,将潭州搅成一滩浑水,将宋绘月的婚事搅黄,将宋家搅的支离破碎。 一无所有的宋绘月,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一战成名。 * 致力夺位的晋王:“这个狠心的坏月亮。” 杀心难改的护院:“愿与大娘子执鞭坠镫。” 不知谁能巧夺荆钗,揽月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