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无理取闹

    孟星回有些心死地闭上眼睛，耳边没传来什么动静，只感觉身体被霍渊扣在怀里好一会儿。


    “没事了。”


    话音刚落，孟星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脱离霍渊。


    站在离霍渊半米开外的位置。


    勉强勾着唇。


    霍渊收回空置臂弯，目光定定看她两秒，无奈点了点头，再次抬手撩起蓝底白花粗布门帘，“进去吧。”


    “嗯。”孟星回拢着身上宽大外套，与他擦身而过。


    菜馆内里，餐厅装潢不算精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但十分干净整洁。


    孟星回环顾四周，面积不足四百尺的地方，整齐摆放着十来张卡座，略显拥挤。


    此刻，餐厅还没有客人。


    “渊哥来了。”厨师李岸从后厨探出头来，一脸惊喜。


    音落，霍渊笑着朝厨师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随手拖了一张原木椅，大喇喇坐下来，后背往椅背上一靠，双腿微敞着，慵懒感十足。


    转头看向仍在打量店铺的孟星回，伸手拉开旁边的椅子，椅腿与白色地砖之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闻声，孟星回皱着眉垂下眼皮看他。


    “坐。”他笑的十分惹眼。


    “这位小姐是？”李岸从后厨出来，冒着油光的手上捏着一个小木板，板上垫着一沓纸，准备记录客人所点菜色，“渊哥女朋友？”。


    问题刚一出口，厨房里料理机突然发出巨大的“呜咽”声。


    “还不是。”


    “不是。”孟星回以为他俩答案一致。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两人异口同声持否定态度，表达的意思却千差万别。


    见状，李岸脸上略带尴尬，只好笑着转移话题，“这位小姐想吃点什么？”


    话是对着孟星回说的，目光却是落在霍渊身上。


    闻言，霍渊看向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的孟星回，忽然凑近问她，“有什么爱吃的？”


    抬眼看他时，身体抑制不住后仰，避开他灼热目光，摇头，“我不饿，你定。”


    脸色突然一凛，霍渊脸色肉眼可见沉郁下来，长臂一展稍加用力，孟星回整个人包括身下木椅皆被圈在他身前。


    身体前倾，拉进两人距离，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只不过他看似脸上带着笑，实则怒气正在向上攀升。


    那模样，不得不令孟星回想起着了火的煤气罐，随时处在爆炸边缘。


    “不是说好陪我吃饭。”这句陈述句已是霍渊最后的温柔。


    “……”


    孟星回竟有些搞不懂，霍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或者，她不能理解霍渊情绪何以如此多变。


    令人难以揣度。


    怔愣望他半晌，孟星回眼底汇集着一抹晶莹，摇摇欲坠。


    她从未想过去招惹他，为何他却要揪着自己不放。


    心底缓缓滋生出少有的倔强，“是你想来吃饭，我是真的不饿。”


    “不饿？”霍渊音色微凉，忽而话锋一转，“那也得吃。”


    说着，接过李岸手上一张折了角的旧菜单，正反看了看，又随手递回去，“照旧。”


    “好咧，就来。”李岸捏着菜单，一溜烟进了厨房。


    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冷气机“簌簌”吹着冷风，孟星回神色倔强堪堪看着神色泰然的霍渊，贝齿紧咬着下唇良久，“为什么要这样？”


    “怎样？”


    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忍住眼中晶莹滑落。


    “霍渊，我是周岩擎的未婚妻，即便你们之间不睦，也无需拿我做磨心。”


    她以为霍渊之所以这么对她，是因为想以此报复周岩擎。


    “呵。”话音落地，霍渊着实乐了一下，身体后移，拉开两人之间距离，眼里满是审视，“你是这么看我的？”


    “那我应该怎么看你？”孟星回眼睛酸胀，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心底情绪压抑太久，以至于说话时喉咙发涩。


    沉吟片刻，霍渊眸中没了刚才的锋利，情绪却不知转了几道弯，眼里多了一道黯然，“我怎会拿你做磨心。”


    “没有吗？”孟星回含眼里含着泪，瞪大眼睛看着他，心里委屈的要命。


    “没有。”他看着她的眼睛，答的很认真。


    “呵。”孟星回被他气笑了。


    总觉得刚才那一出，要是看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一定会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


    *


    孟星回刚才那一笑，算是为前面闹剧收官。


    既然霍渊如此说不通，自然也不必多说。


    而在男人看来，女孩子笑了，就说明事情被解决了。


    是以，菜端上来时，霍渊理所当然递了一双筷子给她。


    在孟星回看来，霍渊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龙卷风似的，前一秒还虎着一张脸，后一秒也可以表情愉悦和人谈笑风生。


    或许，顺着他一点会好很多。


    梁景慧也曾说过，“男人至死是少年，有时候不必跟他们杠，妥协也不失为一种智慧。”


    此刻，孟星回想实践一下梁景慧的“至理名言”。


    毕竟迄今为止，霍渊在她面前除了情绪不太稳定以外，并没有做出什么令她不耻的行为。


    至于在深市那个拥抱，孟星回抿着唇想既然是醉了酒，那更不必再去深究。


    伸手从他手中接过筷子，孟星回浅淡勾唇，“谢谢。”


    “客气。”霍渊又用他那双情意绵绵的桃花眼看着她。


    垂眸避开他眼底的灼热，孟星回专心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细细咀嚼，突然发现这道炒时蔬味道有些特别。


    一边嚼着青菜，孟星回一边回味，捕捉脑海里偶尔涌出的回忆浪潮。


    吞咽时，她终于找回了儿时的记忆，这道菜竟有家乡的味道。


    不愧是“地道家乡菜馆”，味道确实地道。


    眼底闪过一抹惊喜，联想到厨师同霍渊讲话时，别扭的粤语发音，以及偶尔蹦出两句方言，孟星回心里若有所思，猛然抬眸向厨师问了一句，“你是内地人？”


    闻言，厨师眼里同样流露出喜色，“您怎么知道。鄙人内地江城人氏，敢问小姐您是哪里人？”


    “我也是江城人。”孟星回眸子亮晶晶的，像极了昨晚深市天空满天繁星。


    厨师激动难以言表，两人又互相问了住址，才发现两人竟然就读于同一所初中，只不过家里出事后，孟星回就办理了退学，来了港岛生活。


    “孟小姐高中就读哪所中学，我记得我们班主任姓林，叫林繁峙。”


    时隔多年，又身处异乡，突然从别人口中清晰听到妈妈的姓名，孟星回心里百转千回，抿着唇看着面前个子不高身形微胖的男厨师，泪眼婆娑。


    “这？”不知孟星回为何会哭，厨师有些不知所措看向霍渊，像是在求救，“渊哥，我，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话音落，没等霍渊出声，孟星回第一时间解释，“你没说错什么，只不过林繁峙是我妈妈。”


    心头一紧，厨师脸上笑容尽收，取而代之是一抹悲伤，“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早就听说林老师意外过世，当时他才刚从林老师手上毕业，迈进大学门槛。


    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想着当初要不是林老师不肯放弃自己，如今自己应当不会生活在正轨之上。


    正当两人沉浸在悲伤中时，霍渊舀了一碗莲子羹递给孟星回，“尝尝这个。”


    礼貌道谢，孟星回红着眼，机械接过青花瓷碗，轻轻舀了一勺抿进嘴里，眼泪适时滚落碗中。


    小时候，每到夏日，妈妈就会买很多莲蓬回来，等着爸爸下班回来一起剥了做成莲子羹。


    而这一碗莲子羹，不知是用料足，还是因为家乡人亲手熬制，竟然十分还原妈妈制作的味道。


    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碗中食物，即便没抬头，孟星回也能感觉到霍渊眼底炽热的光，正投射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