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敏希豪生

    罗杰拍拍手示意大伙儿安静。


    他很认真地说：“你们啊，一个个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其实你们，不，不光是你们，也包括我，都是井底里的蛤蟆。


    “我们应该摸着胸膛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比别人强。”


    “我才不是蛤蟆呢，渣罗，你是蛤蟆，黑不溜秋的蛤蟆。”


    “夏娜、渣罗！”罗杰指着她俩说：“开会呢，别在下面嘀嘀咕咕开小会，认真点！”


    渣罗黑乎乎的脸更黑了。


    罗杰不去管那两人，他用手指头点着丹尼说：


    “丹尼，你敢说自己的统帅能力比谁都强吗？”


    丹尼默然低头。


    罗杰又指向亨克。


    “亨克，你有胆子说自己谁都打得过吗？”


    亨克撅着嘴唇不说话。


    罗杰把指头移向穆帖仪。


    “穆帖仪，你有自信说自己的翻译水平无人能比吗？”


    “有啊，当然有，我很自信。”


    穆帖仪秉承了西方人不懂得谦虚的传统，回答得很坦然。


    罗杰捂着额头，他想，问错人了，这家伙是个例外。


    然后他恼羞成怒地对着穆帖仪吼：


    “那情报方面呢？你敢说自己做的很好？”


    穆帖仪怂了。


    罗杰恨恨地说：“你都忘了自己是情报总管了吧！”


    穆帖仪低着头在地上找缝。


    罗杰扫视着剩下的人。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别点我名、别点我名......”


    “夏娜！你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大啦。”


    “啊，被发现啦！完啦完啦！”


    罗杰无语摇头，他也不点名了，他总结道：


    “反正，以后，大家都注意，不要因怒生事。”


    稀稀拉拉的“好”、“嗯”。


    “有话就直说，谁也别藏着，随便你们说什么，我都不怪罪。”


    轻声细语的“好的”、“明白”。


    “不管怎么说，至少今天打赢了，晚上聚餐。”


    “哦耶”“哈利路亚”‘胜利’......


    暴起的欢声笑语，把帐篷都快掀翻了。


    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众人散去各自忙活。


    丹尼带着罗杰来到一个单独的小帐篷里。


    罗杰看到在几个看守的卫兵中间，直接铺在地面的草垫上，躺着一个有着巨大鹰钩鼻子的男子。


    男子鼻子下的八字须打理得清晰有型。


    他很平静地躺着，看不出有什么痛苦的样子，仿佛只是睡着了。


    罗杰摸了他的头颈，脉搏跳动平稳有力，摸了他的额头，没有任何发热的迹象。


    这期间男子一直都没有动，除了罗杰靠近的一瞬间，他闭着的眼皮底下，眼珠子抖动了一下。


    罗杰心里有了个猜测。


    他问丹尼：“今晚上吃啥？”


    丹尼愣了一下，没接上嘴。


    罗杰自顾自地说：“丹尼你知道吗，我们那个希腊厨师，很擅长煎、炸、煮，但他最拿手的，是烤。


    “晚上吃烤肉怎么样？


    “你想啊，经过腌渍的肉在烤架上滋滋作响，油脂滴下，在火焰里化为青烟腾起。”


    丹尼一脸疑惑，显然他不清楚罗杰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谈论烤肉。


    但他上下反动的喉结，显示他被罗杰的描述勾出了口水。


    罗杰还在继续：“你知道吗？我们那个厨师在调味上，很有一手。


    “他最喜欢用各种辛香料来调味。


    “包括葡萄干、橄榄、刺山柑、洋葱、大蒜、孜然、芝麻、杏仁以及橄榄油、醋、葡萄汁、蛋、盐。


    “有时候他也会用百里香、牛至、茵香、蔺萝、芸香、洋苏草、欧芹、无花果叶子及其他香草等。”


    丹尼喉结耸动的频率加快了。


    罗杰语调一转，他说：


    “丹尼，我们的厨师还有一手绝招，他喜欢使用一种来自远方的调料-埋葬虫。


    “丹尼你知道埋葬虫吗？听这名字有点可怕是吗？”


    丹尼耸动的喉结瞬间止住。


    罗杰还在描述：“这是一种指甲大小的虫子。


    “它们外表有的呈黑色，有的呈五光六色，明亮的橙色、黄色、红色都有。


    “它们身体扁平而柔软，适合于在动物的尸体下面爬行。


    “它们吃动物死亡和腐烂的尸体。


    “因为它们总是不停地挖掘尸体下面的土地，最后会自然而然地把尸体埋葬在地下，所以得名埋葬虫。”


    罗杰看着丹尼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他继续道：


    “埋葬虫的行动不敏捷，徒手捉捕并不困难。


    “但是丹尼，你采集它的时候要格外当心。


    “埋葬虫身上原本便有来自尸体食物的腐臭。


    “当它一旦遭受骚扰攻击，还会自尾端排出一大堆粪液，散发出更浓烈恶心的尸臭味来驱敌。


    “我们的希腊厨师就喜欢将埋葬虫的体液干制后，作为调料加人菜肴中。


    “他说那样的菜肴拥有非常别致的风味。


    “丹尼你想来一点吗？”


    丹尼面色铁青。


    罗杰说：“要不我们给这位躺在地上的大鼻子来一点吧。”


    “呕”“呕”


    房间里同时响起两声干呕声。


    罗杰看着地上的大鼻子睁开眼睛坐起。


    男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又继续干呕了几下。


    随后男子用镇定、沉着的语气说：


    “晚餐只要烤肉就可以了，虫子什么的就不必了。”


    明白过来的丹尼，怒气冲冲地想要去揍大鼻子。


    罗杰笑呵呵地拦住了丹尼，他说：


    “丹尼，不要因怒生事，刚说过的，这就忘记啦？”


    于是丹尼气呼呼地，绷着脸看大鼻子。


    罗杰也看向坐在草垫上的大鼻子。


    他发现那人即使身处敌对环境，也没有任何慌张的神色。


    罗杰觉得大鼻子的心态很好，值得学习。


    他问：“大鼻子，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男子说：“当然，事实上我正准备这么做。


    “我是一个男爵，我叫卡尔·弗利德里希·敏希豪生，你们可以称呼我敏希豪生阁下。”


    丹尼揶揄道：“阁下？你不过是一个俘虏，你还想让我们称呼你阁下？”


    罗杰听得出丹尼的怒气还没完全消失，显然丹尼对这个耍了他的家伙没有任何好感。


    大鼻子敏希豪生依然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他语调平稳地说：


    “我需要一点水，再给我把剃刀，我要打理一下胡子。晚餐在哪里吃？待会儿我自己过去。”


    丹尼还没压下去的火气又腾起来，他恶狠狠地说：


    “你以为这是哪儿？”


    敏希豪生一点不为丹尼的怒火所动，仿佛没看到面前的人在生气，他平静地对着丹尼说：


    “你很热吗？我看你的脸有点红。你应该多吃点虫子，那对你的健康有好处。”


    罗杰一把拉走暴怒的丹尼。


    他现在不想失去敏希豪生这唯一的活口。


    他拉着丹尼出了小帐篷，然后对着里面喊：


    “敏希豪生，晚饭的时候我会派人来叫你。我会按照贵族的标准招待你，但在你的赎金没有到来前，我也希望你有俘虏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