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破灭前夕

    常青传送过去后就再无回音，古清风就已经意识到情况有异。


    可是他不愿相信，当初设计这个传送阵的初衷就是为了危难之刻使用，传送阵的另外一头被有意安置在了一个极为隐秘之处。在这种情况下，古清风当然不愿意相信对面会出什么意外。可是当看清楚传送回来的常青的时候，他却目眦欲裂。


    常青一条手臂连带着半边的胸腔和半边的腹部已经不见了，能够从那创口里看见依然微弱跳动的心脏，以及蠕动的脏器。


    他心脏还在跳，那是因为受伤不久，不过这仅仅是暂时的。大片大片的鲜血往地上溅开，常青在抛下了几个字之后，就无力的一头栽倒。


    死了，这种伤势根本无力回天，哪怕是还魂丹也救不回来。


    受到这种伤势他本应该立即殒命才是，可是他依然坚持着返回了传送阵。


    古清风整个人如遭雷霆，脑海里一片混乱。在往常他出任戒律堂长老，就算面对任何事也能处变不惊，哪怕是遭遇了天傀宗的侵袭，他也能镇定自若的指挥。


    可是现在他慌了，头脑里乱做一团，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他最得意的门生就这样死在了他的眼前，而且还是如此凄惨的样子死去。


    对面有埋伏？这怎么可能，传送阵的位置在宗门里都是秘密，只有长老一层，以及少数核心弟子知道。


    “常青……常青……”古清风双目呆愣，喃喃的喊着那个名字。


    双手颤抖着上前，好似要去抚摸那个早已死去的面庞。


    “常青呀……快起来，到底……到底怎么了……”


    “老古，镇定点。”风长老在旁边提醒。同时目光扫过常青的尸身。


    常青是玄阶顶峰，他被传送过去的时间尚短，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带给他致命伤的，毫无疑问是远超过他的高手。显然在对面有地阶高手埋伏，而且很有可能还不止一个。


    常青死了还是其次，更主要的是传送阵的位置已经被人发现了。御兽门如今被重兵包围，他们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连最后一条逃生之路都被无情地掐断了。


    古清风跌坐在地上，呐呐无言。


    风长老上前，伸手关闭了传送阵。刚刚传送出去的人应该已经没有幸免的了，不能让贼子从传送阵进来。


    “老古，事已至此，已经别无他法，让弟子们拿起武器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连苍天都不给我们留活路，唯有死战而已。”


    “对，古长老，请你下令吧，我们与这帮贼子不死不休。”


    “没错，不死不休。”


    “古长老，请你下令吧。”


    比起古清风的绝望，弟子们反而显得战意盎然。


    古清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原本笔直的腰背此刻也已经有些驼了，脸上在短短的时间里好像苍老了几百岁。一步一步像是提线傀儡般往外走。


    “老古……”风长老在后面叫了一声。


    “护宗大阵还能撑一阵……我出去透透气……”古清风像是梦呓般的低语，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只留下一个沧桑的背影。


    他已经尽力了，可到最后，却是迎来这样一个结局。御兽门中那么多熟悉的面孔，而今日之后，一切皆归尘土。


    他抬头望天，天穹上是巨大的裂缝。像是狰狞的巨人在天穹上裂开巨大的嘴角。


    门主不在，重任独自担于肩上，此刻，终于是把这个年迈的老人给压垮了。


    他无声的跪倒，浑浊的泪花顺着双颊流下。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两道倩影在他面前走过。


    此时此刻，所有长老和弟子都围聚在布有传送阵的大殿里，为何还会有人在外面晃悠。


    古清风浑身一震，想起自己的失态，连忙站起身来，在脸上抹了一把，轻咳两声。大战在即，但终究还是在最后保留一点颜面。否则到了地下，那还不被人笑死。想自己板着脸也有几百年了，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被后辈看了笑话吧。


    他抬起头来，望向那两人。


    古清风年事已高，早已淡忘了**。对于女子，什么胖瘦美丑他早已不在意。可是当看见那两人的时候，竟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睛。


    虽然那两人都穿着御兽门的着装，但却根本遮掩不住那姣好的容颜。


    “我御兽门竟会有这种女子。”他自言自语道。


    不过话刚说出口，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闭嘴。同时心中也不免生出悲伤。


    护宗大阵若破，这两女子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无论哪一种，都是古清风不愿看见的。


    那两女子只是从他面前而过，但并没有看向他这边，刚才他的总总失态也没有被看见。


    他摇了摇脑袋，走上前去：“你们两个，等一下。”


    两人在前面站住，回首望向他。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这都什么时候了，所有弟子此刻都在清心殿集结，为何独你们两人在此闲逛。”


    两女子都是欠身行了一礼：“古长老，我们是因为……”


    “罢了罢了。”还不等她们两人开口，古清风就摆手道，他平时喜欢训人，但此刻却没有那个打算，他过来也不是来训斥这两人的，“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那两女子对视一眼，一人道：“弟子南宫诗蝶。”


    另外一人道：“梦雪。”


    “南宫诗蝶……梦雪……”古清风若有所思，“我好像听过这两个名字……我记得，好像是前段时间跟着门主一起回来的那两个丫头。”


    “正是。”梦雪说。


    古清风淡淡一笑：“嘿，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门主倒是给宗里带回了两个人才，资质不比门主当年差。唉……只可惜，宗门面临大祸，否则再给你们几年，定能成为宗门两大支柱。”


    梦雪欠身一礼：“古长老过奖了。”


    “行了。”古清风挥挥手，“回清心殿去吧，护宗大阵何时告破都不稀奇，切莫独自行动。”


    诗蝶看了梦雪一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没有办完？”诗蝶的神态自然没有逃过古清风的眼睛。


    “不是的，就是……之前我与梦姐姐布置了个阵法，还想再检查检查。”诗蝶低着脑袋，声若蚊蝇。


    “阵法？”古清风神色一肃，“你还会布置阵法？”


    当真是奇才了，小小年纪，不光修为出众，居然还会阵道。不过看她这年纪，阵道恐怕也只是浅尝辄止。


    出于好奇，古清风不禁多问了一句：“你，布置的是什么阵法？”


    诗蝶有些不好意思的往梦雪身后躲了躲：“就是……护宗大阵。”


    古清风愣了一瞬间，他不知道是自己没听清楚还是对方没说清楚。


    “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布置的是……护宗大阵。”诗蝶又重申了一遍。


    古清风挠了挠头，突然哈哈大笑：“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啊，年轻人就是不知轻重。”


    诗蝶有些委屈：“可我没有说谎。”


    还没说谎，护宗大阵都能胡扯出来，还说自己没说谎。什么是护宗大阵，那是一个宗门立宗的根本，是一个宗门最大的防御。要布置一个护宗大阵，那得请一个阵法大师布置数日之久。当初布置御兽门的护宗大阵，就是请了当地最有名的一个阵法师，动用无数人力财力，布置了整整半个月之久。


    这女子居然信口开河说她布置了一个护宗大阵，简直笑死人了。


    她拿什么来布置？就凭她和那个叫梦雪的女子吗？


    古清风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诗蝶，那边我检查完了，没有问题……哦，古长老也在啊。”安娜欢呼雀跃地从远处跑来。


    古清风咦了一声，心说居然宗里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娃娃，不过加上她，最多也就三个人，这三个人就能布置一个护宗大阵了？


    “那个……南宫诗蝶，你刚刚所言的护宗大阵是怎么回事？”虽然不抱希望，但古清风还是忍不住问。


    诗蝶低声恭迎地道：“之前有敌人来犯，我知道现在的护宗阵法撑不了多久，就打算重新布置一个。这里毕竟是公子所在的宗门，要是公子回来，看见宗门都没了，定然会失望的吧。”


    古清风是不知道她口中的公子是谁，所有注意力都在她口中说的那个护宗大阵上。


    “罢了，你有这心我已经很满意了。护宗大阵嘛，哈哈，也好，兴许能帮我们多撑一会。”古清风口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抱什么希望。


    御兽门来袭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一天的时间凭借三个人能布置出什么阵法来。而且连本来的阵法都撑不过一天，一个小小弟子布置的阵法能撑多久，一个时辰？半个时辰？或者一刻钟？十息？


    当初御兽门的护宗大阵是个五品的阵法师布置的，这也是一个最顶尖的五品阵法。这么年轻的女娃娃，想来最多是个两品的阵法师吧，甚至是一品都有可能，凭她能布置出什么样的阵法。


    “你布置的是个什么阵？”古清风问。


    “九龙游珠阵。”诗蝶老实回答。


    “不错不错，名字听上去倒是挺霸气的。”古清风笑着说。


    听到他这么说，诗蝶脸上有些不悦。


    古清风当然也懂得察言观色，毕竟这女弟子好心布置阵法，也不能太打击她了。便略带赞许地问道：“那你布置的阵法难不成是个三品阵法？”


    诗蝶摇摇头。


    “嗯？”古清风略带狐疑，“那是两品？”


    诗蝶依旧摇头。


    唉，搞半天原来是个最低等的一品阵法。古清风本来早就有意料，可是在得知真相后还是不由得有些失落。不过这么想也是，短短一天时间，还要布置一个覆盖全宗的阵法，那也只可能是个一品的阵法。可是一个最低等的阵法，在这样的战场上又能有什么用。


    “九龙游珠阵是个六品阵法。”诗蝶清脆的声音传来。


    古清风刚刚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了，就噎在了喉咙里，险些背过气去。


    懵了两三息的时间，才一个激灵醒转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六品阵法，凭她？她难不成想说自己是个六品阵法师？整个白凤国都找不出一个六品阵法师，这小小的女娃娃正面可能是个六品阵法师。


    看见古清风脸色骤变，诗蝶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表情讪讪，声音微不可闻：“长老勿怪，因为我手上实在没有布阵的材料，如果材料够，把它提升到七品……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