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糖葫芦里的秘密
晨雾还未散尽，青玄宗的屋檐下已飘起甜丝丝的香气。林星辰蹲在藏经阁二楼的木梯上，鼻尖几乎要碰到泛黄的书页——那是他前世用血写的《逆徒悔恨录》，每一页都浸着悔恨与不甘。
"师父！"
清甜的嗓音从楼下传来。林星辰探出头，正看见苏轻语踮着脚往他怀里塞个油纸包。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襦裙，发间别着朵刚摘的桂花，像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雀儿。
"刚出炉的糖葫芦，热乎着呢。"苏轻语歪头笑，发梢扫过他的下巴，"我特意让厨房多放了桂花蜜，您最爱的。"
林星辰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糖壳的温度，忽然顿住。他盯着糖葫芦上那层晶莹的糖霜——颜色太均匀了，像被人精心打磨过的琉璃，不像寻常糖葫芦自然凝结的糖壳。
"小师妹，这糖霜..."他捏起一颗山楂，"你亲手熬的？"
苏轻语的笑容僵了僵，手指绞着裙角："我...我今早起晚了，是阿牛哥帮忙熬的。他说...他说您最近总熬夜，要补补身子。"
林星辰没接话。他记得阿牛前日被莫天机的往生藤啃过魂魄，今早还在偏殿打坐养神。他低头咬了口糖葫芦，甜汁在嘴里炸开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凉意——糖霜里混着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像极了往生咒的腐臭。
"咳！"他猛地咳嗽，糖渣溅在书页上。苏轻语慌忙掏帕子要擦，却被他按住手腕。
"小师妹，你这帕子..."他捏起帕角，发现帕子边缘绣着朵极小的黑莲，"哪来的？"
苏轻语的脸瞬间煞白。她猛地抽回手，帕子"啪嗒"掉在地上。林星辰弯腰去捡，却见帕子中央用金线绣着一行小字——"往生殿，莫天机赠"。
"这..."苏轻语的声音发颤，"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儿！我明明...明明把帕子收在妆匣最底层了！"
"小师妹别怕。"
一道清甜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青鸾蹦蹦跳跳地跑上来，手里举着块发光的源晶。她凑近苏轻语，源晶突然泛起白光，在苏轻语头顶照出一团淡淡的黑雾。
"是往生咒的残魂！"青鸾歪头，"附在你帕子上了。"
苏轻语尖叫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书案。几本古籍"哗啦啦"掉在地上，其中一本《青帝秘录》恰好翻到某一页——画中女子穿着鹅黄色襦裙，手里举着串糖葫芦，眉眼竟与苏轻语有七分相似！
"这是..."林星辰捡起书，心跳漏了一拍。画中女子的发间，也别着朵同样的桂花。
"这是我前世。"苏轻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我好像想起来了。前世我叫苏棠，是青帝陵的守陵女官。您...您是青帝最疼爱的关门弟子。"
青鸾的耳朵突然竖起来："所以千寻姐姐说，她是苏棠的转世？"
"不可能！"苏轻语急得跺脚，"苏棠三百年前就...就为救青帝陨落了！"
林星辰翻开《青帝秘录》，内页夹着张泛黄的画像。画中苏棠穿着和他记忆中一样的鹅黄襦裙，手里举着的糖葫芦，竟和他手中这串长得一模一样！
"小师妹。"他轻声说，"你手腕上的胎记，和画里苏棠的位置一样。"
苏轻语低头看向手腕。那里有块淡粉色的胎记，形状像朵桂花。她突然想起昨夜的梦——梦里有个穿青袍的男子，抱着她在桃树下转圈，手里举着的糖葫芦，糖霜在月光下闪着和今天一样的光。
"师父..."她抬头看向林星辰，眼里泛着水光，"我是不是...苏棠？"
林星辰还没回答，楼下突然传来"轰"的一声。众人探头望去，只见阿牛正举着根烧火棍，追着团黑雾满院子跑。黑雾里传来莫天机的尖笑："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这丫头的魂儿，早和我绑在一块儿了！"
"阿牛哥！"苏轻语惊呼，"快躲开！"
阿牛却像没听见似的，烧火棍"哐当"砸在黑雾上。黑雾瞬间凝成莫天机的虚影，抬手就是一道黑芒！林星辰反应极快，混沌青莲化作金盾挡在苏轻语身前。"铛"的一声，黑芒被震得粉碎，却在金盾上留下道细小的裂纹。
"这残魂...比之前强了。"玉清雪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手持长剑，剑身上流转着青帝剑气，"看来他用往生咒把源海的怨气引到这丫头身上了。"
"那怎么办？"柳如烟抽出飞剑，"总不能把小师妹烧了吧？"
"笨蛋。"夏冰凝戳了戳她的额头，"用青鸾的净化晶啊！"
青鸾立刻从脖子上摘下源晶，源晶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白光。她刚要递给林星辰，苏轻语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师父，我能自己来。"
她深吸一口气，源晶在掌心发烫。黑雾从她体内疯狂涌出，凝成莫天机的虚影。虚影张牙舞爪地扑来，却被源晶的白光灼得直缩手。
"小丫头，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莫天机的声音变得尖锐，"你身上的糖葫芦味，你腕间的桂花胎记，都是我刻进你魂魄的印记！就算你转世十次，我也能找到你！"
"那我就转世十次！"苏轻语咬着牙，源晶的光更亮了，"每次都带着糖葫芦，都带着桂花胎记，看你能不能每次都抓到我！"
莫天机的虚影突然扭曲，黑雾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你...你敢反抗我？我是往生殿主！我是..."
"你不是。"林星辰突然开口。他走上前，混沌青莲的金光与源晶的白光交织，在两人头顶形成漩涡，"你只是个被执念困住的可怜人。"
莫天机的虚影猛地一顿。黑雾中，林星辰看到了他的眼睛——那根本不是魔神的狂傲，而是被仇恨蒙蔽的、破碎的灵魂。
"你前世是个铸剑师。"林星辰轻声说，"你为青帝铸了九把神剑，最后一把却因你失误断在妖兽嘴里。青帝没怪你，可你怪自己，怪到入魔。"
莫天机的虚影剧烈颤抖："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犯过错。"林星辰摸出怀里的破妄珠，"我前世为救六徒，误杀了无辜的凡人。我悔恨了三百年，直到遇见她们。"他看向苏轻语，"小师妹，你前世为救青帝而死，不是你的错。"
苏轻语的眼泪掉了下来："可我...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在等你。"林星辰指着天空，"在轮回的尽头，在你下次转世的时候。"
莫天机的虚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黑雾如退潮般从苏轻语体内涌出。源晶的白光裹住黑雾，将其净化成一缕青烟。
"小丫头，我会来找你的..."青烟消散前，最后一句低语轻得像叹息。
晨雾散尽时，青玄宗的广场上飘满了糖炒栗子的香气。林星辰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苏轻语重新烤的糖葫芦——这次糖霜是自然的琥珀色，咬开时还能听到"咔嚓"的脆响。
"师父，吃！"苏轻语递来一串，自己却捧着碗桂花酒酿圆子，小口小口地抿。
"小师妹，你刚才..."柳如烟凑过来，"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你真是苏棠？"
苏轻语的脸又红了："我...我也不太确定。但青鸾说，我体内的魂魄确实有两股——一股是现在的我，一股是...是苏棠的。"
"那我呢？"青鸾蹲在她脚边，"我真的是青鸾吗？"
"你是青鸾，也是千寻姐姐的守护灵。"林星辰揉了揉她的耳朵，"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
夏冰凝端着茶盏走过来，杯中浮着片桂花："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莫天机的残魂。"
"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玉清雪擦拭着长剑，"但源海里的混沌之气还没完全消散，得派人守着。"
"我去！"青鳞从林星辰怀里窜出来，"我最会看火了！"
"我陪你去！"月影晃着月光纱衣，"我可以给源海浇花！"
众人哄笑着散去。苏轻语咬着糖葫芦，偷偷看林星辰的侧脸。他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嘴角还沾着糖渣——和前世那个总爱偷她糖葫芦的小师叔，一模一样。
"师父。"她轻声说，"下次转世...我能早点找到你吗？"
林星辰转头，看见她发间的桂花在风里摇晃。他笑了，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好。"
远处传来阿牛的喊叫声："师父！酒酿圆子要煮糊啦！"
苏轻语吐了吐舌头，抓起糖葫芦就往厨房跑。林星辰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影子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影子的轮廓，竟和画中苏棠的影子分毫不差。
他摸出怀里的《逆徒悔恨录》，翻到最后一页。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字，是苏棠的字迹：
"若有来生，换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