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香馅裹胡桃

    仙院外门弟子毛重五师兄今天照例去两条街外的摊子上吃一碗汤圆。

    他最爱的口味是用胡桃细细磨碎了混合上冰糖和酥油做芯子，一咬下去，细滑粘稠的胡桃馅就从雪白软糯的皮子里缓缓地流出来，吃完之后唇齿留香，就像汤圆西施的嫣然一笑，可以供他回味很久。

    有时候汤圆西施兴致好也会尝试一些新口味的汤圆，然后推销给老顾客们试吃，毛师兄多半都会照单全收，甚至盼着下一次新品实验，因为这种时候汤圆西施会特意到桌子边跟他说话，软语问他喜欢不喜欢这新品汤圆。

    毛重五自然是喜欢的，可惜他根本不敢看西施殷切的双眼，只好低头认真品尝汤圆，只是往往碗底朝天时都还茫然不知刚才吃下去的是什么馅料，因此很难给出什么有价值的评价或者是建议。

    “汤圆里的馅料又有什么所谓，反正都是甜到心里。”也是在仙院修行的王家公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汤圆，轻摇扇子笑地有几分猥琐。

    好在毛师兄是个老实人，非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大力点头，表示心有戚戚焉。他原本讷于言辞，在仙院里跟这位王大志师弟也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一碗汤圆下肚，又有了些男人共同的话题，顿时觉得有几分亲切起来。

    “王师弟也喜欢吃汤圆吗？我平时常在这里吃早点，但是之前从来没有碰见过师弟呢。”毛重五想起在“马上折服你的聊天对象”，也被称为“马折”的仙道宅男必修课上学过的聊天技巧，立刻使用出来，给自己加了一点技能熟练度，然后顺理成章地将发言权丢给了王大志。

    如果王师弟回答说“我也经常来但是确实没有见过师兄”，他就可以和对方聊聊彼此喜欢的汤圆口味；如果王师弟说“我是第一次来所以师兄没有看到我很正常”，他就介绍给对方几种自己喜欢的汤圆。总之这样一来对话就能愉快地向他熟悉的领域进行下去，并且完美地应用了课上学习的技巧。

    可惜王大志竟然不按牌理出牌，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干笑两声把话题引开到别的方向，“今天天气很不错呢，呵呵呵呵。”

    毛重五顿时面色一肃，一直听说这位王师弟虽然是杂役弟子，却很受师姐妹们的欢迎，看起来果然深得“马折”之精要，绝对不能小觑。他居然能避实就虚反守为攻，要知道这一招天气大法据说源自西方大陆，流传至今已被公认为正统聊天起手招数，堂堂皇皇却是攻敌之必救。

    于是毛师兄认认真真地见招拆招，事实上他直接放了个同样传自西方大陆的大招，“你说的对，老伙计，这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不是吗？但听着，我敢打赌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也许就在今晚，谁知道呢？哦，我发誓仙师们不会喜欢的。”

    毫无防备的王大志被一击必杀，目瞪口呆之余，愈发觉得自己实在接了个苦差事。

    虽然同在仙院修行，毛重五比王大志早入门好几年，道法程度不一样，指导仙师也不同，平时两个人最多是点头之交，却是不会有太多交情的。

    王大志在仙院是个杂役弟子，不过勉强能够修仙，也就比某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柴内门弟子稍微强上那么一星半点。好在他家境殷实，王太太也不指望儿子出人头地，能进仙院已经是意外之喜，全家对王公子前程的最高期盼，就是将来在主管农事的田仙师身边混个助手身份，也好就近照应一下自家的产业。而他修仙修得马马虎虎，做人倒是长袖善舞很有一套，加上又出手大方，常常自掏腰包讨好各位师兄弟姐妹，因此在仙院上下还算混得开。

    相比起来，毛重五虽然是高一级别的外门弟子，又早已被仙师认可在丹药房做了个小执事，却因为笨口拙舌而没什么人缘。

    王大志今天特意一大早跑来汤圆摊子偶遇这位纯情宅男毛师兄，当然不是因为想要陪师兄练习聊天技巧，或者忽然爱上了吃汤圆，而是实在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他想起前一晚桂圆的吩咐，就不由地头疼。那个小祖宗说起来倒是轻描淡写，“没有人缘的死废宅最好，那就不会有人在意他平时都在做些什么。总之你去想办法和他套上交情，嗯，最好是生死之交的那种。”

    说起来也奇怪，虽然年纪比桂花和桂圆大上许多，可是这些年他被这对姐妹压地死死的。可能是王太太平日里没事就夸桂家的大妞儿如何天才，又聪明又上进又贴心，然后他这个对比组就被显得格外差劲，多年下来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见到桂花自动就矮了三分。

    而桂圆虽然修仙的资质差了些，至今不能进入练气期，但她门门理论课都是稳稳当当的第一名。王大志全靠她指点才能顺利地通过各种大考小考，委实是拿人手短。再加上桂圆有无数的鬼点子，吃了几次苦头后，王公子就学了乖，知道最好不要得罪这位小姑奶奶。

    所以当桂圆似笑非笑地告诉他，如果不好好按她的吩咐把事情做好，就要准备多个媳妇的时候，王公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又没有特殊爱好，谁要娶这个小萝卜头啊。再说就算桂圆是个绝色大美女，他也消受不起，娶了她绝对会被折磨地短寿十年好不好。他又不傻，像绸缎铺的阿娇那种身材玲珑有致，性格温婉贤淑，会一直很崇拜地看着他，还不时一低头地娇羞的女孩子，才是可以娶回来做老婆的。

    那天受惊不轻的王大志表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毛师兄，然后失魂落魄地跑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桂花皱皱眉毛问妹妹道：“你不是说吓唬王师兄是下策吗？”

    桂圆头也不抬地回答：“没错啊。所以吓唬他只是顺便而为罢了。你放心，我现在真正在做的就是上策，辛苦一点想办法自己修仙啦。”她微微一笑，“而我的计划里，这位毛师兄可是关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