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叙述伟大

　　那边露易丝正看着自己妹夫看得入神呢，却听见自己父亲说了这么句话。当时一愣，就觉得不好意思。小声说了句：“没什么。”

　　但是这是自家女儿啊，艾伦勋爵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有问题呢？这位勋爵“哦”了一声，没往下问，就顺着女儿的视线看了过去，便看到了自家外甥瓦雷德·冯·卡斯坦因。

　　勋爵心想这不用问，肯定是自家女儿看上外甥了。这可怎么好啊？那可是她妹夫啊。这真真的是个冤孽。他有心想要说女儿两句，却看着这人还没散尽呢，那么多眼睛看着，怎么长得开嘴。看着这个干着急。好歹等人都散尽了。

　　勋爵随着涅芙拉塔女伯爵，带着这几个孩子一起重新回了会客厅。他这一路上再仔细了查看，确认了自家大女儿露易丝，的确是看着她妹夫看入了神。确定了这事情。勋爵心里面不舒坦。听他夫人和瓦雷德几个孩子聊天，也插不进话去。只盼着得了空，再和涅芙拉塔女伯爵商量这个事儿。没想到瓦雷德和涅芙拉塔这一谈起话来，却谈得没完了。

　　两个人还是从与混沌矮人合作那一块开始说。瓦雷德就说了，无论他们最终想要从我们……或者说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是他们在这之前所付出的工业机械与经验技术都是真的，也是我们西尔凡尼亚目前所需要的东西。

　　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与混沌矮人之间的交流。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的话，我自己警醒一些就是了。

　　“但是按您的说法，那是些所谓‘机械’与‘技术’真的是我们西尔凡尼亚所急需的吗？”涅芙拉塔女伯爵仍旧有些奇怪：

　　“我并不是想要与你为难，孩子。我只是觉得你的安危对于西尔凡尼亚来说同样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与混沌矮人之间的交流是以对你的安全造成威胁作为前提的，除非它真如你所说，对我们的国家有着非凡的意义。否则的话我很难在这个问题上对你表示支持。”

　　“非凡的意义么？当然……”瓦雷德露出了自嘲似的笑容：“与西尔凡尼亚比起来，我一个人的安危算得了什么。”

　　“尽管你说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无法理解。能再具体一点吗？”

　　“那么好，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从几个方面向您诉说其重要性。”

　　“我洗耳恭听。”

　　在涅芙拉塔女伯爵这样说之后，瓦雷德稍微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将这个工业化的重要性娓娓道来：

　　“我说过的，或者说，我在这里要再说一遍。我要强调的是，混沌矮人们所掌握的技能，也是我们要获取的工具与知识。是足以改变一个时代的伟大杰作。我在这里所说的并非预言，而是即将实现的现实。您可能会觉得惊讶，甚至觉得我夸大其词。但是如果您真的见到了实物的话，恐怕又会觉得我所说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瓦雷德说完了这些之后，稍微抿了一口红茶，润了润喉咙。然后接着说道：

　　“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是怎样的呢？人力，人力，还是人力。我们用人，或者用牲畜来生产。从事体力劳动。我们的领民们种植农作物，开采矿石，建筑房屋，城市与堡垒。

　　人的力量很弱，即使是北地的蛮人们也一样。而人们借助的牲畜的力量虽然强了一点。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强的有限。而最最悲哀的一点是，他们的力量是有极限的。然而——

　　然而机械的力量是没有极限的。”

　　瓦雷德露出了笑容：“没错，机械没有极限。在古代，借助简单的物理原理所制造的机械，就可以完成正常人力无法完成的事情。而在技术发展的现代，我们又拥有了更多地选择。

　　曾经，我们从矮人王国盗取的一百五十马力的蒸汽机，它能够做什么呢？能够使一个磨房运转起来磨面粉。能够使得一台抽水机运转起来，抽干矿井内的积水。能够使得一台钻掘机运作起来，以开采石材和矿石。

　　而在卡斯坦因家族与尼拉科契家族的通力合作下，我们还制造了一系列的生产各种商品，工业制成品的生产线。它可以为我们提供这样的动力。

　　而据说，在矮人王国全盛时期，他们还用这种蒸汽机作为动力，制作过坚固而巨大的铁甲战车。人类的西格玛帝国则将传说变成了现实。总共八台供奉在帝国工程学院的蒸汽坦克，从古至今都是西格玛帝国内抚外剿的最佳利器。

　　这的确了不起的发明。然而与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相比它就显得太过落伍了。

　　太笨重，太麻烦，效率也不高。或者用更简单易懂一点的话，您可以听得更明白——垃圾。没错，与我们现在即将能获得技术相比，它就是垃圾。”

　　瓦雷德的话语变得略有些狂热，略有些神经兮兮：“而通过我们最新的，能够获取的科技，我们能做到什么呢？我们可以建造极为精巧，却极为有利的机械，我们可以用机械极大幅度的代替人力。通过机械，我们可以用一个人的操作，来驾驭数台，甚至更多的机器，达到一百个人，一千个人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我们可以以更少的人力更简单的耕作更多土地，以获取更多粮食，养活更多的人口。也就是兵源。我们可以用它来更快的钻掘，更深处的矿脉。更快的砍伐木材，更快的捕获鱼类与狩猎，更快的获取一切的资源。

　　机械所制成的交通工具也将更快的将这些资源运输，集中起来。而这一切资源也将因为机械的伟大力量更快，更好的投入到日常生活与战争中去。

　　我们可以得到更廉价，并且做工更优良的工业制成品，日常用品与军用品。我们还可以通过机械动力，制造超过西格玛帝国蒸汽坦克十倍，一百倍威力的武器。我们获取更多人，更多资源，我们可以用它武装更多的军队，然后带着我们的机械所制造的新式武器，投入到战争中去。

　　您现在能够明白吧？通过这些机械，我们可以改造一整个时代。我们将获得更好的生活方式，更好的生产方式，更优秀的军队。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叠加，叠加，然后以几何级的方式增长。

　　就这样，我们将获得优势。我们屹立于世界之巅。我们成功，我们发动战争，我们征服世界，我们塑造新的秩序，我们所梦寐以求的，绝对永恒的秩序。

　　您能想象得到吗？我们所梦寐以求的一切就在那里。它们距离我们如此之近，只要稍微一伸手就能够触碰得到。那是数千年，上万年，我们发动了三次大陆范围的战争，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我们所渴求的一切——所有——全部——就在那里。”

　　瓦雷德将所有的话说完，然后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定神看着他的姨母等待着这位有着吸血鬼女皇美誉的女伯爵的答复。

　　看着她的这个外甥的目光。涅芙拉塔女伯爵只觉得刺眼。甚至想要低下头，或者偏过脸不与他对视。在这之前，她也曾经想过，瓦雷德或许会说出一到五个理由来。

　　在她的想象中，那一定是有着雄心壮志与年轻人的妄想相结合的理由。他年轻，他雄心万丈，他喜欢幻想，看问题也简单。而作为长辈，她的任务就是赞美他，鼓励他，提醒他。让他继续上进的同时，也要更加实际，更加现实一些。

　　她觉得这才是个长辈，这也才是个年轻人。她喜欢这样的对话方式。

　　然而完全不同。完全不一样。完完全全的是错误的。瓦雷德的雄心壮志，是超越了她的想象力的极限，甚至超越了历代吸血鬼人杰想象力的极限。

　　他想要彻底改变这个世界，想要创造一个新的时代，想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双无对，千秋万代！

　　涅芙拉塔女伯爵只觉得嗓子发苦。几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能够想象得到，这个目标将会是如何的困难。

　　然而她也能想象得出，她的外甥瓦雷德·冯·卡斯坦因将会如何努力的去实现这个目标。

　　她看得出来，他是个卡斯坦因家的男性。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抱负的，最伟大，也最浪漫的卡斯坦因家的嫡传后裔。她的妹妹的儿子，她的外甥。

　　而同时，她也看得出。在瓦雷德这一番话变得愈发慷慨激昂，愈发引人入胜的同时，周围的几个孩子，尼拉科契家的，亚伯赫拉辛家的，自己家的这几个孩子，看向瓦雷德的目光全都变得不一样了。她们崇拜着他，信任他，也仰慕他。甚至连她的丈夫艾伦勋爵都受到了蛊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瓦雷德……”涅芙拉塔女伯爵再一开口，发现她已经很难将瓦雷德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