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咀嚼

    bgm：Surgam Ldentidem（梶浦由记）


    黑色的石门摸上去很光滑，高三米，柠檬白皙纤巧的小手，贴在上面，想要把它推开。


    想要。。去到外面！


    。。我。。不想再。。一个人。。。


    一个人。。很痛苦。。很寂寞。。


    门开了。


    但不是柠檬打开的，阿克也知道。


    啊。。那是曾经亲眼所见的，明白的不能再明白的事情。


    门向外打开了，被外面的某种东西打开了。没有阳光，从门的对面透出来，那你只有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黑暗，就像择人而噬的野兽的巨口，这使得柠檬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恐惧和失望并存的神色。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行吗?果然。。


    柠檬消失了。


    准确的说，是被拉扯了进了门里，就像被野兽吸入腹中，就像人被吸进大型粉碎机一般，从门的外面传来无可抵抗的吸扯力，柠檬直接被吸了进去，别说反抗，今天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消失在了就空旷的空间中。


    不可名状的，甚至让人无法直视的黑暗中传出听来牙酸的咀嚼声，保护某种粗糙而又巨大的聚合物正在碾磨血肉和骨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克双手抱着脑袋，死死地按抓紧头皮，打针治眼睛，强迫着自己看下去。


    咀嚼声，碾磨声，分泌口水的声音，吞咽的声音，还有某些细碎的不知名的响动。


    之后一切又重归平静。巨大的囚笼里空无一人。


    一大滩血液，以的形状从门里面流了出来。血液的量简直多的不合常理，它们化作一条条狰狞的小溪。四处流淌。就像是一条猩红的毯子，慢慢地慢慢地铺展向远方。


    小红河蜿蜒婉转，惊悚而冰冷，却鲜艳得给人一种刺瞎双眼般的灼痛感。


    那仿佛不是血液，而是某种被撕裂开的狰狞的伤口。某种崩碎的红花。


    黑色的门中咬合，咀嚼的声音已经消失。


    流淌的血色长河中逐渐出现一些突起，仿佛有人潜游在其中，此时正在舒展身体起身。


    长发及腰，可爱的白皙脸蛋上，带着红晕，洁白的薄情，向下支撑着的小手，光洁的脚踝和小小的浑圆脚趾。身上还比较跟原来一样的白色连衣裙。


    血液顺着发丝的缝隙，滴落下来，根本没有粘连在上面。


    小女孩从暗红色的血滩中坐起身，鲜血顺着她光滑皮肤滑落下来，看上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柠檬有些迷朦的抬起头，作为人就是暗无天日的黑暗，无穷无尽。


    世界远方的世界被墙组合在外面，自己只能待在里面。。自己出不去。


    “诶。。?呃。。呃。。嗯呜呜呜呜呜！——”女孩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她抱着自己的小脑袋，摔倒在雪滩中，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却没有能染红她白色的连衣裙。


    她挣扎着，全身僵直，手指脚趾全都绷紧。不时地颤动着，巨大的痛苦不断的刺激着她，让她全身痉挛，却无法顺利地昏睡过去。她在浅浅的血水中翻来覆去，起起伏伏。最后就像汤中煮熟的虾米般蜷缩起身子，侧躺在冰冷的黑色的地上。


    暗红色的血水在她的身边荡漾着，长长的头发披散入其中，发丝垂到眼角，有的则弯弯绕绕被她咽到嘴里。


    。。痛。。好痛啊！。。。


    柠檬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普通的小女孩，哪怕只是摔倒了，也会有大人来扶来哄，但是她忍受着注意造成永久性精神创伤的痛苦。却硬是一个人在苦熬。


    她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在非人的折磨下，仍旧尽量保持平静，不发出惨叫。一滩滩的无邪从他的嘴里被咳出来。你们的咳嗽越来越剧烈，到了最后那已经不是在咳血了。血如泉涌，就像被打开的水龙头一般，无以计量黑色的鲜血正在快速地从她口中涌出，仔细看那种黑色的虚东西有点像血，但又并不全是。


    红色的潭子里混入了这种黑色的液体，发生了变质发霉一样的效应，甚至冒出来冒出来很多气泡，看着不再唯美，甚至有些恶心。


    那种黑色东西就像影子一样似的，会活动的影子，他们一个个凝聚成形，变成各种稀奇古怪，不符合逻辑的东西。


    长着猴子脸的奇怪大鱼，只有手指大小却只有前半边身体的大象，根茎粗壮，花瓣被手脚代替的向日葵，正方形的长着。奇长无比舌头的苹果，被竖着拉长了十倍的老人的头颅，一群互相攻击互相撕扯的无头七足怪虫。张着血盆大口正在吃人的糖果。


    他们在浅浅的血水中不断的搅动着，然后这些极度混乱的非常识存在像是突然接到了某个信号，开始拼命的互相厮杀，发出粘腻的“噗呲噗呲”的声音，它们没有伤害到中间的小女孩，只是互相以非常恶心残忍的方式扭打在一起。


    猴子脸怪鱼，将老人的鼻子咬下来一半，随后被老子脑袋上的几只虫子要穿了脑壳钻进去大口吞吃。向日葵伸出无数双手抓住那正方形苹果，把它的舌头拉断，然后就往自己花蕊中隐藏着的鸟喙里塞，不过它的根茎立马被包装精致的糖果一刀叉叉中，流出灰色的汁液。。。。。


    不过一时半刻这些东西就全部厮杀完了，他们通通同归于尽，到最后一个都没有剩下，然后这些阴影的尸体一个个都崩散开来，变成某种黑色的浆糊一样的物质，沉到血水下面，大片的灰色阴影，变成这种类似固态的物质覆盖在石板地面上。


    其实石板地面不一定一开始就是黑色的。


    柠檬依旧呆呆的样子，那种几乎无法忍受的疼痛已经过去，但是她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等到神经上残留着的痛觉慢慢消散的时候。柠檬意识到“惩罚”已经过去了，而自己终于又是失败了。


    失败就。。出不去，


    一次一次的失败。。从来就没有成功过。


    失败就会接受“惩罚”。


    柠檬将手撑在血色的地面上，想要站起来，却又交上一个踉跄，溅起一朵血花。


    她的目光依旧沉静，甚至还在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微笑，即使在如此绝境的情况下，遭遇了这种非人道的对待。她仍然露出了一个纯净的仿佛未经世事的笑容，甚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那当然不是因为乐观，因为勇气，无论一个人有着怎样的心态，在这种环境下不断消磨，到了最后都只有一种结果。


    这种时候能够笑出来，如果不是一直以来的习惯，那就只能是因为——没有和外界接触过的柠檬，根本就不知道“笑”代表的含义。


    柠檬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也不知道什么算是悲伤，没有对幸福的追求，只有对痛苦本能的惧怕，甚至本身连各种基本的概念都不具备。她现在能露出纯净校内原因就一个。


    ——柠檬感觉，当她笑的时候，自身的痛苦就会减轻，仿佛一切都只是马上就会过去的事情。


    柠檬弯着腿坐着，呆呆的，尽力维持住傻傻的笑容。她的周围人就是一无所有的黑暗。是得有所用，因为当她走出黑暗的时候，黑暗的后方只有黑暗。几时想要打开门去到外面，本能的想知道外面的世界也是一样的结果，门的背后，就更加深邃的绝望。


    阿克跪坐在不远处的虚空中，跪坐在互相无法触及的彼岸，陷入了恒久的沉默。


    有的东西，不是经历了一遍后，第二天再去经历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的，甚至正因为有过第一次，才越加不想回头，不想再去尝试，希望永远不会再接触到，能够远离曾经的噩梦。


    人为什么要经历黑暗，体会绝望呢？——那是为了，将来能够爬入更加深邃的深渊做准备。


    啊啊。。为什么是我们呢？


    滚打摸爬着，不断地不断地前进，只是为了踏入更加黑暗的深渊。因为后方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前进这一条路了啊。。哪怕想要停留原地也无法做到。


    过了很久，柠檬的眼中恢复了一些神采，她蹒跚着爬过去，向着门的方向，因为即便失败，也代表着一种方向，即便后路已经断绝，而前路是更加深邃的绝望，也就埋头不断的前进，希冀在绝望的尽头能够出现一线光明。


    ——直到的无路可走。


    咀嚼声又一次在这空旷的世界中响了起来，明明听起来令人牙酸的声音，这时候又似乎显得慢条斯理，和曾经别无二样，就像不会老化的机器呆板地执行着相同的命令。


    一次又一次无数次的重复着，被拉扯，被吞噬，被咀嚼，被撕碎，被碾成齑粉，经历各种非现实的痛苦，一次又一次，一个人面对无尽的黑暗。


    柠檬有时候也会，不知怎么地停下来，发着呆，不再去接近那扇门。再面对无数次经历的失败后，柠檬会我到一个没有血迹的空地上，抱着双膝发着呆。。。


    就像开始时那样。


    就像阿克一开始梦见的那样，那时候妹妹还对着自己笑。


    现在，阿克知道妹妹在做什么，单纯的只是为了找一个没有自己血迹，没有阴影，没有恐怖的大门的地方，默默地蹲下来，等待无数的年岁逝去，直到自己对这些己感到模糊的时候，再去进行新一轮的“尝试”。


    柠檬呆呆地坐着，周围的空气很冷，所以他一直蜷缩着身子，不愿放开手。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只有她自己，如果放开手随便乱动的话，或许短时间会暖和，但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觉得很冷，仿佛心中缺失了一块。


    。。好寂寞啊。。一个人。。小女孩天真地想到，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而感到过多的绝望不安和痛苦，因为没有可以对比的对象，所以在他她的认识中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是所谓的“日常”。


    她只是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了。


    所以。。有两个人该多好?


    小柠檬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