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魔性

    bgm：Sis puella magica（梶浦由记）


    “醒了吗？


    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小依仰面朝天躺在病床上，准确的说，是仰躺着面对天花板。她伸展着四肢，双手都伸出床外。女孩睁着的的双眼中缺少神采，像是失明了一般。


    “嗯。”她轻轻答应了一声，语气。。。没有语气。


    “虽然现在问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毕竟是实验，虽然我没事，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的具体感受。我的“239的愤怒”还是最近制作出来的试做版，今天是第一次投入使用，虽然我没什么后遗症，但不能保证你也没有问题。当初在设计的时候这就是突发奇想异想天开，制作过程非常暴力和非常理，虽然我能保证体验效果，但不能保证使用者的人身安全。”


    鹊诚恳地笑着“结合您现在的情况，我有理由怀疑您是不是收到了什么精神上的损伤。”


    “如果的确如此，还请说出您现在的感受，有哪里疼吗？还是说头晕?或者——”


    ——“雀。。她还会回来吗？”小依偏过头来。


    鹊脸上一贯的笑容消失了，变的有些苦恼。


    虽然这家伙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但这才是最糟糕的情况啊。。你这状态哪里是死了朋友，你这简直是死了爱人啊。。果然当时不该多此一举的吗？


    。。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一部分?究是是什么把我带到这个境地中来的呢？


    “你要我说会还是不会呢？或者。。你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小依一言不发，陷入沉默。


    “无论我说什么，事实都在你心中有了定案了吧?”


    “如果我说的不合你心意，你也会坚持自己的观点的吧？既然如此，你还想从我这里确认些什么呢？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呢？”


    小依已经双眼无神地看着他，那种样子，就像是明明活着，却死了一样。


    “她说。。她会回来的。。回来看我。”


    “我一定要。去救她不可。。。”


    看着女孩的样子，鹊没来由地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悸动。


    “想要happy end吗？”


    “大家都没事，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笨蛋，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啊？”


    “想要拯救别人，你以为你是谁啊？神吗？”


    他很激动的样子，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握紧成拳头。


    “即使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也没有让你付出的余地啊。。”


    “人死了就给我去接受啊！”


    “结束你的幻想吧！你个死丫头！”


    “你以为她是为什么死的？不想为她报仇吗？”


    鹊深吸了两口气，松开手，坐下。


    他用手按着额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唔。。嗯。”小依出乎意料的乖巧听话，眼中也多了些光彩。


    啊啊，真是麻烦。偏得我来演一出戏才行。。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就没问题了吧？


    破除无谓的幻想，给予新的目标，简直是人生导师啊我。


    这也是命运的玩笑吗？。。但为什么是我？明明阿克那种才适合做这种事情啊。。


    “呐。。雀。。”小依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活气。


    “喜鹊的鹊。”


    “。。?”


    “我的名字，不是麻雀的雀，而是喜鹊的鹊。”


    “哦。。这样啊。。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小依皱了皱眉，有些埋怨，有些失落。


    “请容我更正一下，这是我们第二次说话。”


    “唔。。明明都是一个班的。”


    “呐。。鹊。”


    “嗯？怎么了？”


    小依从床上爬起来，阳光晒在她的侧脸上，有些乱的头发像是针织物一样闪着温暖的光。


    她的脸上虽然没了那种万事休矣的死寂感，不过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有些迷糊。


    “我今后该怎么办?”小依很平常地说到，还有些吐字不清。


    “和往常一样喽。”


    “可是，她不在的话就没有往常了啊。。已经没法和往常一样了。”


    “。。你之前每天是怎么过的?”


    鹊的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唔。。”小依开始扳着手指数。


    “早上被她叫起床。。然后她开车送我去上学。。帮我记笔记。。下课后教会我不会的。。中午帮我买好饭。。回家陪我玩。。帮我做饭和餐后甜点。。然后哄我睡觉。”


    “差不多就这样了。。虽然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事就是了。。”小依抬头看向鹊。


    “哦，哦。。”鹊虚着眼睛，就像在看什么已经灭绝的珍惜动物一样。


    “你啊。。简直是个废人。”


    “唔。。不要这么说嘛。。”小依委屈地嘟着嘴“就算是我，也有很多优点的啦～”


    “比如?”


    “。。嗯。。就是。。那个。。我，我。。很喜欢布丁哦。。一次能吃四个。。虽然事后会吃不下饭就是了。。”


    “啊啊，是吗?”


    “还有。。还有就是。。”小依见他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急着补充。


    “还有什么？不喜欢吃糖可以一年都不吃吗？”


    “。。唔。。不要取笑我啦。。虽然她也经常这么说。。”


    “那就是没了对吧？好，好，废人鉴定完毕，这是你的证书，请收好。”


    鹊笑着说，莫名感觉心情不错。


    “唔。。就算是我，也真的有那么一两个优点的啦。。”小依开始冥思苦想。


    “比如。。”


    “我喜欢鹊。”


    “最喜欢了。”


    “不算，驳回。”鹊不为所动，没有任何妥协的样子。


    “诶诶诶？明明是纯真少女的心意啊。。不要拒绝啦。”


    女孩此时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病床上，双手撑在跨前，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她纯净而没有杂质的眼睛看向鹊。


    “小依什么都为你做哦。”


    “鹊什么都不用做，小依会养你的。”


    “你还真是。。不可思议的家伙。”


    鹊重新打量了她一下。


    这种特质。。我原本还以为，这家伙单纯而的心和善良的本质有着成为“勇者”的基础。。结果现在这种给我的感觉。。。


    不是魅力，能激起人保护欲，或者可爱，善良之类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无视一切恶意。


    缺少危机意识，单纯的像镜子一样的色彩，看到听到所思所想都是没有经过自身观念加工的东西，外界直接的映射。


    绝对善良，极端纯粹。


    即使受伤也只会悲伤，不会愤怒和憎恨。。结果我的开导都是白费功夫吗。。


    任何事情都有个限度。


    从常人的角度来看，她一定是个废人吧。。。


    小依是毋庸置疑的弱者，即使挚友（爱）死在自己面前也无力拯救，只能暗自垂泪，连拼命的机会与条件都不具备。


    但既然万事都有限度，当绝对的“弱”达到某种境地，是否代表着“强”呢？


    除了没有成型善恶观，没有同情心的小孩子，又有谁能对她动手呢？


    ——“谁?忍心对她丢出第一块石头。那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击溃无力反抗弱者的罪恶感，破坏这份纯净美丽所需要面临的精神压力，就像一个发过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医生非但不能去救死扶伤还被要求吃掉自己病患的脑子一样。


    小依见他半天不说话，疑惑地歪了歪头。


    鹊露出恍然地笑容。


    那种情况可以轻易把人逼疯吧。。对于生活在社会中的人类这种生物而言。。


    身上的枷锁远超他们自己的想象，是自身成长过程中形成的意识形态也好，体制的力量与与排异性，普世价值观也罢。。总之，一旦违反这种规则，一旦开始触及枷锁之外的范围，就会被自己绞死。


    “小依。。”


    “嗯？怎么了怎么了？答应我了？”


    鹊微笑着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这是。。。


    魔性啊。。


    无论是绝对的单纯和善良，还是因为破灭还是由此走向另一个极端。。


    “你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不得了的家伙。


    “诶？。。是。。吗？”小依有些不大确信，表情更加疑惑了。


    “算了，我也不知道啦，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女孩露出明媚的笑容。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灼灼其华。


    。。那个红发的家伙就是因为你这样的笑容。。才会愿意为你去死吧？


    这种。。连我都会。。唉，开什么玩笑，死人就不要在这里自作多情了啊，你个历史的残渣。你已经早就结束了，现在还存在的原因也只因为是命运需要一个齿轮而已。


    无心无念。


    鹊眨了眨眼，脸上恢复成日常的公式化微笑。


    “呐。。鹊。。她也这么说了。。你也知道吧?”


    “知道什么？”


    “。。说有困难就去找你。。她说。。我今后都不用再努力了。。”


    小依用手撑在床上慢慢爬到床边，凑到鹊的面前，轻轻抱住他的头。


    “。。是吗？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


    “呐。。鹊。。”


    “求人不如求己。”鹊的声音连自己听来都觉得冰冷“世界上不是什么都会随你愿的，小丫头。”


    “鹊。。”


    “没了她，你可以去找些佣人帮你啊，去找你父亲吧，他才是值得你依靠的人。”


    “鹊～。。。”小依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那个样子吗？不想找出幕后主使吗?你真的。。不想报仇吗？”


    “。。你会找到的。”


    “。。为什么？”


    “不知道。。”


    “所以说——”


    ——


    “不行！我只有你一个人了。。我不想孤独一个人。。一个人会很痛苦，会很悲伤。”


    “那是当然，每个人都是这样。”


    “我不行的啊。。”


    “呐。。鹊。。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丢下我。。”


    “我真的什么都会为你做的。。不要丢下我。。就算你让我去死我也会答应你。。”


    “对了！你不是说你的那个什么。。是试验品吗？我现在出问题了，头很晕，你不能丢下我。。”


    “我已经。。不想一个人了。。”


    “再也不想。。”


    鹊感觉抱着自己的力道紧了许多。


    他正对着午后的炽烈阳光，感受到攀附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不禁叹了口气。


    真是。。笑话啊。。


    玩笑也要有个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