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李均安排的去发展了,在彭远程将大谷城百姓全都迁往余阳之后,李均便迅速回军,占领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大谷城。

  彭远程走时曾下令将大谷城放火焚毁,只留给李均一片焦土,但李均早令孟远赶到大谷城附近,一见火起便进城。留下来放火的士兵被孟远斩杀殆尽,火也很快被扑灭了。

  李均进了城,看到彭远程令人凿透的石崖才恍然大悟,对方是靠这一招来熬过了水的危机的,心中对于彭远程的才智与毅力,又平增了几分佩服,要收服此人的意念,也更强烈起来。

  控制了大谷城,李均可以说是拔去了一棵眼中钉了。而且,失去大谷城天险与彭远程智谋保护,另外五家小势力就象一丝不挂的美女裸露在李均面前。

  “何时攻打他们呢?”孟远不断催促,李均却笑着摇头:“打他们有什么好处?”

  孟远呵呵笑了,他虽然不象陆翔与李均那样军政全能,但论及用兵,并非无头脑之辈。“当然有好处,你之所以不肯正面攻打余阳,不就是因为朱家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仍有强大的力量,怕在这样的绞肉战中消耗自己的实力吗?”

  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说话,孟远一指挂在墙上的余州地图,道:“如果能并下这四家势力,不唯可增长我控制的范围,而且我军可对朱家形成三面包围之势,你亲领一军自雷鸣城,我领一军自最西的会昌城,再请肖统领领一军自位于中间的常义城,三军轮流侵袭朱家,朱家军队来迎击,我方则退守,这样无论何时朱家军队都得处于紧张之中,而我军总有两支处于休整之中,如此疲于奔命,不出两个月,朱家全军定然崩溃掉。”

  “好计!”肖林也忍不住击节赞叹,来到和平军以来,孟远给他的印象是勇猛有余而智略不足,他却不知这是因为孟远总与陆翔、李均在一起,用不着自己去伤脑筋罢了。不过,孟远推测出了李均的战略计划,确实也让李均大吃一惊。

  “不错,正是如此!”李均点头道,但立刻又微微一笑起来:“但是,我为何要去打这些小势力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肖林也微笑起来,侧头激赏地看着李均,这个自己从死尸下翻出的少年,这个自己手把手教会杀人搏斗技巧的少年,如今那深深的目光里,隐藏着多少奇怪的想法,这些奇怪的想法,随便闪耀一下,便是让敌人刻骨铭心的计谋。

  “我还以为他在陆翔的熏陶下,他能够习惯于和平生活,原来骨子里,他还是个喜欢战争的人!”肖林暗自叹息,但旋即他又被自己心中产生的一个念头吓住了。

  这个李均,是不是太在意陆翔,是不是太敬佩陆翔,而使得他在陆翔死后,也一直生存在巨人的阴影之下?是不是无论在做什么说什么,他首先想到的是,如果陆帅在的话,会怎么样去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危险了……在他的身上,实际上是他自己的性格与陆翔的性格在冲突之中,爱好战争以战争为生的同时又充满野心的李均,与厌恶战争却据有战争天才的安份恬淡的陆翔,两个灵魂在李均的躯体中争夺对李均的控制权吗?或者说,李均因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在身上的冲突,反而使得他性格上的特点全都消失了呢?

  再次抬眼去看李均,肖林只觉得坐在那里的李均身后,还有一个高大的影子。肖林挤挤眼,将这个眼子从幻想中驱逐出去,然后深深一叹:“但愿你能自己走出这个影子,否则,你就永远不过是别人的影子罢了。”

  他的叹息引来李均的注目,但李均是听不见他心声的。

  “之所以不直接去打这四小势力是觉得没有必要。”李均开始解释自己的战略,让大伙儿又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若是增强攻这四家,必然会使他们联合自保,如此旷日持久下去,反而给我方造成损失,而且即便打下来,我也没有那么多兵力去守此处,没有那么多人才去管理。倒不如让他们先替我管着,只要见我们不急于攻打,这四家为求生存肯定会来请降,我令他们联军攻打朱文海,他们不敢不听,到那时,不费我一兵一足,他们便乖乖听我摆布。”

  在这刹那间,肖林忽然觉得李均身上散分出吞天食地的霸气,霸气是如此强烈,连笼在他身上的陆翔的阴影似乎都被驱散了,这由野心与才能带来的霸气,才是李均的本来面目吧。

  座中诸将都被他的气概所摄,就连一向与他不和的纪苏也仰视着谈笑间指点江山的他,眼中闪出炫然的色彩,李均这时长长出了口气,道:“这一计策的关键就在大谷城,大谷地对彭远程不重要,但对于我战略的实施则至为重要,肖统领!”

  被他言语中透出的霸气与威严所震,肖林这样的老佣兵将领,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道:“在!”

  “你领八千人守住大谷城,可以全权行事,只要对于我战略实施有益的,便请放手去做!”

  肖林深深向李均行了个注目礼,应了声“是”,李均又转向他人:“其余人马,随我回雷鸣城,我要等那四家来送降书!”

  李均故意没有说这个计划中的一个关键,那就是彭远程,若是彭远程,定然会看破他的战略的,一等发现战略上己方处于极不利的局面,彭远程肯定会采取战术上的手段来弥补,最好的莫过于去攻打其余四家势力,吞并他们既防止他们成为李均的爪牙,又可以壮大己方的实力,还可以防止战略上被三面包围的情形出现。

  但只要彭远程一动,那四家为了自保,就不得不更加全力的投靠自己,那时自己就可以迫使这四家交出人质,而使其不敢对自己的要求阳奉阴违,安排肖林领八千人于此,目的也正是当彭远程攻打四家时,能够起到一个支援的作用。

  这次出兵,虽然在局部战役中吃了一个败仗,但在战略中却使自己处于一个极为有利的局面中,李均心中畅快是不言而喻的。那日在彭远程手中的小挫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现在他要做的,便是策划如何让彭远程投降了。对此,他有着别人想象不到的热衷。

  “象这样的人才,不能让他白白死在战场。打童家时杀死的人太多,以致于后来有人不够用的感觉,这次不能这样了。”正是由于彭远程的存在,让李均进一步认识到人才对自己的重要,从敌人阵营中挖一个人才来,不仅削弱了敌人,还壮大了自己,这一加一减间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

  陈国崇德十二年七月二日,李均回到了雷鸣城,与在此留守的俞升、苏晌会合。

  “统领还是将大谷城拿下来了。”在城门便见到了李均,俞升首先祝贺李均夺取大谷城,他很小心的用了一个“拿”字。

  “不过是捡了个空城罢了,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李均心中这样想,但嘴里却未曾这样说:“多亏了全军上下效命,才得以实现这一目标,俞先生辛苦了,这段时间,雷鸣城全靠你与苏晌在支撑呢。”

  俞升微微一笑,心里却颇觉温暖,若是华风在时,嘴巴上也少不了客套,但他说话的态度与语气,绝不会有李均这样真诚,他说的更象是居高临下,更象是他在施舍而非感谢。但李均不同,李均说出来自然而然,似乎是朋友间相互感激一般,给人一种平等的感觉。想到李均在狂澜城誓约中那出人意料的贵贱相等的口号,俞升心里不由得暗自折服。

  “统领为何不乘胜挥军,将其余四家也收拾掉呢?”行了礼后,苏晌立刻进入了状态,“要不统领命人替我留守在这城中,让我到大谷城参战去,如何?”

  虽然不是第一流的勇将,但苏晌在和平军的创业期间所作的贡献,绝不在其他人之下,他对于战争的渴望,也与孟远、宋云等有得一拼。因此李均笑着拍了拍他胳膊,道:“让你多歇上几日,胳膊上多长些肉,到时再派你上战场。”

  孟远也扯住他笑道:“我在床上躺了半年,尚且没打上什么痛快仗,你在我伤的时侯打了这么多战,还不满足啊?”

  苏晌嘿嘿也笑了,挠了挠头,他道:“总在城里闷得慌,上个月朱家的胆小鬼来攻城,打得一点都不过瘾啊。”

  李均约略问了会朱文海攻城时的情况,当时朱文海兵多而城中守军不过一万虎翼军,虽然雷鸣城城高沟深,但经过累次的战役,许多地方都出现了缺口,好在俞升与苏晌指挥得当,而朱文海也不敢全力来攻,城中只损失了不足千人。

  李均听完之后便要到伤兵处去看看,对于此俞升与苏晌大为赞成。虎翼军虽非和平军主力,战斗力也不如和平军,但身为主将,就要不偏不倚,才能让士兵心中服气。

  在看望了伤兵之后,李均问道:“城中百姓心理如何了,是否还有逆反心理?”

  那一次李均破火牛阵夺取雷鸣城,给城中造成了不少的损失,后来撤出时又破坏了城中大多数人赖以为生的银矿,放童家、朱家士兵在城中作战,使得城中百姓不得不纷纷逃离,不逃走的便被乱军所杀,因此溯本归源,城中百姓对于这个给雷鸣城带来大灾的李均,没有半点好感,若非俞升与华宣在城中人缘不错,百姓甚至会以暴动的形式来反击李均。

  “百姓生活较为艰辛,有些报怨自然是正常的。”俞升道,“假以时日,便会没有问题的,不过,若是李统领允许,将城中多余的粮食布匹分发在战火中受损失的百姓,更能赢得民心。”

  众人一边谈一边进了城,李均向道路两边望去,初次来到这条大街时虽然有些萧条,但街道两旁房屋林立,路上各式各样的人往来频繁。这次进城,眼见饱经战火之苦的城中满目疮夷,街两旁的房屋早被拆除,少数尚存的也可以看到火烧过的痕迹,十之八九是李均破火牛阵的结果。偶尔有百姓站在倾颓的家门口,向众人投来冷漠甚至是憎恨的目光。

  这目光让李均心头一阵寒冷,在狂澜城誓约中,自己允诺让和平军辖内的百姓安居乐业,但自己发动的战争,却给其他地方的百姓带来了什么?

  “按你说的去做吧。”李均长长叹息,“若是城中百姓不依附我们,夺了这雷鸣城又有何用?雷鸣城之所以会这样,我有无法推卸之责,俞先生替我发个自责榜,我要向雷鸣城百姓认错。”

  俞升吃了一惊,自古以来,只有百姓向有权势者认错的,还未听说过掌握百姓生杀大权者向百姓认错,偶尔有国君城主为自然灾异而下责己文书,但大都是对着所谓“神”、“天意”认错,而非对百姓认错。

  见俞升吃惊地望着自己,李均苦涩一笑,他自己便是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切的孤儿,自然明白战争给百姓带来的创伤,这样形式上的道歉自责,对于安抚百姓的作用,实在是有限。

  “除此之外,俞先生请人调查一下百姓因和平军造成的损失,所有损失,由和平军赔偿。”他又道。

  这更让俞升觉得振奋,当兵的在这乱世,只有掳掠百姓的,还没听说过要赔偿百姓损失,这几个措施下去,雷鸣城中的那些以清高自命的人士定然会惊呆来,百姓的不满也可得到最大程度的缓和。

  “银矿如何了,生产正常么?”问了士兵百姓,李均才开始问俞升认为他会最先问的东西。俞升道:“清除上次破坏的工作进展缓慢,因此只有部分矿重新开始生产,但产量一直上不来。”

  李均略一思索,便明白原因所在,定然是百姓消极殆工所造成的。他摇了摇头,道:“不必迫百姓,明日张榜时告诉百姓,头三个月银矿收入的一半,用于雷鸣城的重建,请百姓推举城中有名望者组成评议会,对此款项进行监督。他们生产得越多,用于他们自己身上的就越多,想来可以让他们更积极些。”

  这又是一个巨大的革新措施,虽然其原形不过是在狂澜城中李均与商人们达成的协议,但推广到此处,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这意味着狂澜城中不设有职权的城主、而以百姓推举出的人组成评议会来作为城中的领导机关这种形式,随着和平军势力的扩张,也在扩大之中。

  回到雷鸣城的第二天,李均又专门去拜访了魔法太学,向楚青风表示谢意。楚青风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李统领对魔法太学已经很照顾了,为和平军效力,也是为这余州百姓效力啊。”

  “除了向仙长道谢,在下还有一事要烦请仙长。”与楚青风客气了两声,李均便直指正题。

  “哦,李统领请讲,魔法太学师生数量有限,只恐帮不上李统领大忙。”楚青风委婉地暗示李均不要提出过分的要求。

  李均微微笑了,他道:“是这样的,我在银虎城中夺得了童家的宫殿,空着也是空着,因此想将它改为太学,其中便设有魔法分院,想请楚仙长派几位优秀法师前去任教,不知仙长意下如何?”

  楚青风猛然抖动了一下长长的寿眉,因为法师极难培养,而且一位出色的法师比之于一个出色的战士更难训练出,再加上千年战争迫切需要大量能立刻上战场的战士而不是苦练十年八年之后才能派上一点用场的法师,法师已经在神洲之中势微,除去一些大国象岚国、苏国,拥有上万人的法师部队外,其余国家的法师部队多是摆设,华而不实,法师似乎只有在小团队战斗中才被重视。楚青风眼见于此早已忧在心中,担心有朝一日这些前人辛苦修练的精髓有朝一日会完全失传,但魔法太学本身尚要依附于雷鸣城,维持自身已是不易何况其他,李均这一计划,对于扩大魔法太学的影响有着世大的帮助。

  他站了起来深施一礼,道:“李统领深谋远虑,非常人所及,贫道……万分感激!”

  正与楚青风闲谈间,士兵进来禀报说,怀德城骆氏、常义城张氏、平邑城孙氏和会昌城江氏的使者已经到了。

  “来得好快啊。”李均心道,起身向楚青风告辞,楚青风一直将他送到了太学之外,才回去安排派遣人手去银虎城事宜。

  李均回到中军大帐,四家的使者慌忙站了起来,一时间帐中谀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对这些话越听越烦,李均脸色一正,打断了他们,道:“不要再吹捧了,你们此来的用意,我也猜到几分,长话短说,我可以保证你们城主的地位与安全,但你们城主必需助我剿灭朱氏。”

  这批使者面面相觑,不料眼前年轻的将领并不吃他们那套无往不利的马屁神功,江氏的使者道:“朱氏为害余州多时,李统领要剿灭他,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真可谓是为余州百姓创下千秋万代的幸福伟业,我们会昌城唯统领马首是瞻。”

  其余三家见有人带头,也纷纷应诺,李均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也不要诸位付出太大代价,你们四家联军,在七月十七日,进攻朱家领地,如果朱家派大军来迎,你们便退军自实,我令大谷城的和平军前去助你们,若是朱家不敢派兵来迎击,他们占的土地、人口、城镇,全归你们,如何?”

  这些使者不是傻瓜,自然明白李均此时的打算,要他们牵制住朱家的主力然后乘虚而入,要他们去同朱家主力对抗,而且很有可能是深明兵法的彭远程领兵,这让他们有些迟疑。

  见他们不肯爽快回答,李均站了起来,随着他身躯挺起,隐藏在他体内极深处的霸气又自然而然发了出来,他佯怒道:“其实我大可以挥军直下,攻下你们四家,但我有好生之德,不愿多做杀伤,所以才回军雷鸣城,给你们这个机会,若是哪一家自认可以抵住我十万大军的,不妨拒绝我!”

  他杀机四射的眸子之下,这群使者双股欲颤,又知道李均所言不虚,反正不过是佯攻罢了,即使打不过,还可以撤回城中自保,他们如此安慰自己。

  ……

  余州的夏天,烈日当空,骄阳似火。整个大地成了蒸笼,和大地上的万物,就在天与地间接受大自然的煎熬。习惯于比较温和气侯的李均与孟远,对这样的高温也只有咋舌的份。

  “这个贼老天!”孟远忍不住破口骂道,“干嘛这么热,这不是在蒸人肉馒头吗?”

  “还是少发些牢骚吧,想想在烈日中奔命的朱家士兵,你该感到幸运才是!”李均一面扇着纸扇一面道,虽说象他与孟远这样的高手,只要运起灵力,便能达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但一个人整日里运着灵力,即便灵力强大如李均,也难以忍受吧。

  但令他们吃惊的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纪苏也不会摘下那头盔,虽然身上的戎人长袍早已换作了常人的服饰,但那个凶恶狰狞的头盔,让她曼妙婀娜的身材减色不少。只看颈子以下,是个绝佳女子,只看颈子以上,则任何人都会胆战心惊。

  但是在雷鸣城中,却没有人敢说她。能够对她加以影响的陈影墨蓉,都在狂澜城里,想到这里,李均还真有些想念狂澜城了,那个地方,才是他的“家”啊。

  自己竟然会有“家”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异常奇特。在狂澜城中居住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但不知为何,自己竟然对狂澜城有归属感,也许是因为这个城是在自己手中建起的,城的中央又有自己“预定”的墓地的缘故吧。

  “好久没回狂澜城了,也许我们该去看一下,不知城墙筑好没有。”李均心中暗想,正这时,哨兵来报:“狂澜城信使来了!”

  信使带来的消息是个不好的消息,海运通畅后,狂澜城成了万商云集的属在,不可避免的也成了海盗们垂涎的目标,近来已经有好几艘和平商号的海船在出海后便渺无音讯,原定经过的港口没有见到他们的踪迹,便海盗劫掠的可能性极大。

  看到姜堂在来信中大发劳骚,说这给他的买卖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李均均赶紧回去解决。李均微微笑了,这倒是个不错的回狂澜城的借口,更何况狂澜城的贸易收入是和平军目前的经济支柱,不回去一趟是不行的。

  而且目前来看,四家势力联军与肖林的轮流攻击之下,朱家与彭远程正在烈日中来回支撑,暂时间,自己可以松口气兼顾一下他处,雷鸣城中不断聚集的和平军新兵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

  听他说了情况,孟远道:“你回去吧,我留在这替你统军,嘿嘿,也许你再回来时,我便攻进余阳城了!”

  李均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因此也只是以一笑回答他,他的心,此刻已经飞回到狂澜城之中,究竟是哪路人物,胆敢来找狂澜城的麻烦?

  除此之外,狂澜城的建设进度,特别是负责建设的墨蓉,都让他觉得挂怀,对于自己为何如此挂怀墨蓉,他只是安慰性地对自己解释,自己是真心的将墨蓉当作了姐姐,但无可否认的是,同墨蓉在一起,他可以感受到旁人无法带来的快乐。

  此时在通往狂澜城的海上,一艘满载着黄豆等粮食的巨船正驶向通海港。

  船长吕介是个夷人,在他的爱船“海阔”号上,除了运回城的粮食外,还有一些赶往狂澜城寻找机会的人。这群人中有佣兵有流浪艺人也有客商。对于吕介来说,这群人都是他所做买卖的一部分,而且,这些人中大多数以后会同他一样成为狂澜城的居民,狂澜城实际上的统治者李均在誓约之中不是提过要贵贱相等吗?这些财神爷,无论如何是得罪不起的。

  吕介也听说了最近通往狂澜城的海域不太安稳,他并不相信这个。由于姜堂担心将有海盗出没捎息传开,很可能会影响到狂澜城的商贸,因此一直密而不发,只是用急件催促李均回来,他这样做固然是为了狂澜城的利益,但无可否认地是将不知详情的百姓置于了危险之中。

  “这世上会有人敢向狂澜城挑衅?我可不相信,我们可有李均统领,屠龙的勇者,斩蛟的英雄!”一半是自夸,一半是壮胆,他心中再自然不过地将李均称为我们的统领。雷鸣城的百姓刚刚开始接受李均,银虎城的百姓已经非常钦佩李均,而狂澜城的百姓,则将李均完全当成了自己人。

  “吕船长,你们夷人果然是厉害!”一个年轻的男子来到他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但有些做作的笑,似乎是在炫耀他那口洁白发亮的牙齿。

  但这年轻男子的长像却显得有些憨然,浓眉大眼,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仍显得嗓门有些粗。吕介第一眼就判断这个人应该是个很可怕的人——不是因为他轻轻着的腰刀,而是因为他那眼中闪烁着的光芒。

  “那是当然!”顺着年轻人的目光,吕介望去,原来年轻人是看到夷人水手那熟练精准的动作而大加夸耀,他心中立刻对年轻人产生了好感,道:“我们夷人可是水里生水里长的,水,便是我们的家。”

  “能不能让我……也试试?”年轻人指着那在桅杆上调整风帆的水手。

  “你能行吗?”吕介带着怀疑的目光望着年轻人,盛夏的骄阳之下,年轻人皮肤显得黝黑,看起来倒象是个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但除此之外,他的一切身理特征,都证明他是一个常人。对于常人的航海技巧,即使是常人中最好的水手,在挑剔的夷人眼中,都不过是儿戏罢了,毕竟,神洲中唯有夷人与倭人,才拥有那么强大的海神共龙所赐的水属性呢。

  “试试就知道了,这么大的船,我可还真没试过呢!”见吕介没有反对,那年轻人顺势而上,便认定吕介同意了,于是搓了搓手,将手心的汗水全抹在衣上,抱住桅杆便向上爬。

  他的动作倒是非常灵活,不亚于任何一个熟练的夷人水手,当他稳稳地来到那个控帆的夷人水手身边,接过他手中控帆的缆神后,吕介吃惊的发现,他的动作是异常的熟练,甚至可以说是个天生的控帆员。船帆在他手中不停地根据风向调整角度,动作虽然不大,但都恰到好处。

  “原来常人中也有这么出色的水手!”吕介大笑起来,他也是个在风浪中摸爬多年的水手,虽然通海城被蛟精切断了海路,但他离开家家仍旧在海上漂泊,因此对于拥有高明技巧的水手,是相当尊敬的。

  “过奖了!”年轻人将控帆缆绳重新交给夷人水手,用手挡住阳光,一边向远方眺望一边道:“夷人的驾舟水平才是第一流的,我有个夷人朋友曾夸口说,他可以用一只羌人的鞋子划过大洋。哈哈……咦……”

  他突然咦了声,视线似乎集中在某个地方,然后笑道:“又来了一艘,不三艘船呢,看来和我们正好相反啊。”

  吕介也放眼望去,但此刻他什么也没有看见,过了又有一会儿,他才在远远的海平线上看到一个小点。看来这个常人不仅擅于控帆,更是个了望的好角色。

  “你以前做过水手吗?”吕介问道。

  “嗯,自幼爱海啊,哈哈。”年轻人仍然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来船上,忽然一皱眉,道:“这条航线可安全么?”

  “自然安全,自从我们李统领帮我们除了蛟精之后,全神洲也没有哪条航线比这条安全了。”

  “唔,那么来者可能是你们那个李统领的海军吧,虽然装成商船,但那编队的形式,一看就知是军舰。”

  吕介心中一紧,和平军没有海军,这是狂澜城都明白的一件事,如果说有,那也只是由夷人充当的临时舰队罢了,哪来三条军舰?

  常年在海上的生涯,让夷人非常敏感,吕介大声道:“了望哨,看看是不是三艘军舰?”

  了望眼放眼望去,过了一会儿才看清那黑点是三艘中型船,从表面看来似乎是商船而非军舰。仔细看了一会儿,他仍无法确定,道:“挂的是商船的旗号。”

  “商船阵型不会那么散,为防止意外,会靠得比较近,而且,船上白刃闪闪,证明上明的船员全副武装,正准备作战呢,除非是军舰,否则定然是……”年轻人将到嘴的“海盗船”三字又咽了下去,看了吕介一眼。

  “能不能避开他们?”

  “不行,他们的速度好快,看来没有装什么货物……”了望手总算看清了,船上果然闪着金属的寒光,而且船吃水明显不象是满载的商船。

  “落帆,抛锚,全体水手上甲板,无关的人请进船舱!”脸色苍白的吕介大声命令道,“敢找我们吗,共龙大神和李统领会与我们同在的!”

  “是!”夷人水手们发出了呼声,年轻人不由得暗暗笑了一下,这个时侯请求他们的主神水神共龙保祜还有可说,把那个什么李统领与神摆在一起,根本是乱来嘛。

  随着来船的接进,那上面的情况已经逐渐可以看到了,夷人水手们的脸色都变得惨白,来的果然是海盗,而且不是一般的海盗,而是能与夷人在海上一较短长的倭人海盗!

  “让船上乘客中男人全都来参战!准备好救生舰!”看到敌人数量胜过己方,吕介不得不作最坏打算,以倭人的手段,攻下海阔号后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以及被他们残杀,不如奋而反抗谋一条生路。

  “让全船的人来,也没有多大帮助。”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换成了一种渴望,对战斗的渴望。他沉着地道:“据我所知这船上主要是大豆吗?”

  “正是,这是运往狂澜城的粮食……”吕介被他话语中的气势所摄,不由自主地将自己运的物资说了出来。

  “好极了!”年轻人脸上重又绽开了那笑容,道:“这样我就有办法了,用不着你们那个什么李统领,只要我来就可以解决掉这些倭奴了!”

  吕介不解地望着他,年轻人笑道:“我们船高,他们船低,只要他们敢靠近,我们便倒他一艇的黄豆进去,让他们站也站不稳,何况来搏斗?”

  “正是!”吕介忍不住又叫了声正是,“即便是他们爬上了海阔号,我也可在船舷周围再撒上黄豆,逼他们在黄豆上跳舞!”

  倭人们全然不知迎接他们的,除去夷人在整个神洲都有名的弓箭外,还有大量的黄豆,此时他们发现海阔号已经警觉,便干脆扯下了商旗换上了海盗的骷髅旗。

  四艘船距离越来越近,出乎倭人意料的是,海阔号上没有他们预想的慌乱,似乎船员们都成竹在胸,等近了他们发现,船甲板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影,这令倭人头领有些惊疑不定。

  “放箭!”眼见倭人有些散乱了,吕介大声道,全船男子都齐声大喊起来:“杀!”

  原本空无一人的船舷边忽然多出了成百个夷人,一百多张弓如满月,一百多枝箭如流星。而且,由于夷人们早有准备,他们往往是四五个人瞄准一个倭人攻击,倭人根本无法同时格挡或躲避同时射来的数枝箭。仅片刻间,夷人们已经射出了三轮箭雨,近百名倭人中箭。夷人专用的长箭从前胸刺入,又重后背贯出,倭人扔了倭刀伸手在空中抓了几下,但什么也抓不到,然后就仆倒在甲板上,血,从伤口汩汩而出,很快就给甲板涂上一层红色的漆。

  “反击!”倭人头领大声用倭语咒骂,凶悍地倭人们也从猝然被袭的暂时混乱中清醒过来,三艘船散开从各面来包围海阔号。他们中的弓箭手也不停地放箭,不时也传来夷人水手中箭倒下的闷哼声与悲叫声,双方垂死的哀嚎此起彼伏,而生还者将仇恨与愤怒加倍地发泄在对方身上。

  但海阔号上的水手不过两百余人,而得知消息加入战斗的乘客们在这远程箭矢交锋中发挥不了作用,那个年轻人指挥他们伏在船舷之下等待倭人进行接舷战。因此,海阔号的箭雨很快便被压制住,倭人们将一块块长板搭在两船的船弦上,挥舞着倭刀,在弓箭的掩护下,发出难听的叫嚷声,冲了上来。

  他们没有看到对手,看到的是一个筐子被举了起来,从筐子中倒出的大豆顺着搭舷的长板往下滚,跑在前头的倭人一脚踏在大豆上,在这本身就倾斜的长板之上,他们根本无法站稳,而且不少倭人脚穿的是木履,于是咕咚咕咚便滚回了自己船上,将身后的几个自己人都挤落入了海中。

  倭人不甘心失败,紧接着又冲了上来,但他们又看到那可怕的大豆从长板上滚下来,将参与冲锋的倭人都滑倒。一时间,前面的倭人向后滚,而后面的倭人向前挤,自己人与自己人挤成一团,利用这机会,夷人们乘机再放出一排箭矢,几十个倭人便又成了亡魂。

  还没有等倭人从这混乱中安定下来,大筐大筐的大豆顺着长板又滚滚而来,不少都落入海中,但还有相当部分滚到了倭人船上,倭人自己船的甲板上也一时间到处是大豆,人踩在上面根本无法站稳,正这时,夷人与海阔号上的乘客发起了反冲锋,他们踏上搭舷板,居高临下向倭人们砍杀过去。因为人挤人,所以倭人弓箭手很难在这样情况下瞄准,被这一阵出乎意料的冲杀所震,开始向后溃退。

  那年轻人一手执着巨盾,一手挥舞着腰刀,腰刀在他手中,似乎成了一件专夺人命的宝贝,每一刀下去,必然有个倭人喉间被划出一道红线,而倭人慌乱中给他的反击,又全部被他手中的盾所阻。

  “退!”年轻人见倭人开始后退,忙大声召呼己方人退回到海阔号上,绝大多数人都顺利的退了回来,少数几个贪功冒近者,冲上了倭人的船,也同倭人一样站立不稳,被倭刀剁成了肉泥。

  倭人意识到想通过搭弦板攻上海阔号极为不易了。他们调整战术,将接舷板收了回来,从自己船上抛出飞爪,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再次攻了过来,这些飞爪后的绳索用的是铁练制成,短时间内是无法斩断的,眼见倭人一个接着一个从飞爪上过来,海阔号上却毫无动静。

  冲过来的倭人上了海阔号,发现海阔号上的船舷附近也尽是大豆,令他们根本无法站稳,手忙脚乱之际,躲在船仓内的夷人弓箭手一箭一个,将他们一一射倒,少数从大豆的死亡陷阱中挣脱的倭人,又陷入了乘客们愤怒的攻击之中,虽然他们勇悍,但在局部上人数的劣势,使他们都陷入苦战之中,而且,那个一手执盾一手执刀的年轻人,就象是个冷血狂魔一般,对他们大加屠戮,片刻间片有十余个倭人倒在他的腰刀之下。

  发觉无法沾到便宜的倭人不得不停止攻击,由于双方距离太近,他们也不敢用火箭,否则他们的战船同样会被火烧着。终于,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仍无法将海阔号被成猎物,而且,如果再不逃走的话,他们就将成为被追逐的对象。

  看到对方舰船开始启航,年轻人大声道:“船长,追其中一艘!”

  海阔号也立刻起锚升帆,虽然双方还不时用冷箭攻击,但由于这时防备得都很严密,不过是徒废箭矢罢了。海阔号船大,运转不如对方灵活,与追逐对象擦肩而过,而此时,对方开始用火箭进行攻击,看来他们放弃了掠夺船上物资的打算,而是要将海阔号彻底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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