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一决高下》

    很快，眯鲁和另一位龙山少女端着两坛封口的土酒走了过来，坛身上用红色颜料画着简单的龙纹，这场特殊的“文斗”正式开始。


    瓦扎率先上前一步，一把提起酒坛，拔掉封口的木塞，仰头猛灌。酒液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浸湿了胸前的兽皮，形成一道道深色的痕迹。


    不过片刻，一坛酒就见了底，他狠狠将陶罐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双眼因酒精的作用泛起红丝，冒火似的盯着鹤云飞，透着一股赤裸裸的挑衅意味。


    轮到鹤云飞时，作为裁判的曲木戈武突然站出来，挡在酒坛前，对着西摩拉姆和族巫说道：“首领、族巫，这英雄酒是用来壮胆的，必须确保纯净无杂，我先‘验酒’，确认没问题后再让帝羲使者饮用。”


    说着，他煞有介事地做起法来，一手托着酒坛，一手蘸着酒液，对着天空、地面和族老们的方向分别洒去，嘴里念念有词：“一敬天，二敬地，三敬部落先祖人。”


    表面看似庄重肃穆，实则悄悄把不少酒液洒在了地上。随后，他从一旁拿起一个陶碗，盛了满满三碗酒，一口气喝了下去，没一会儿就满脸通红，眼神变得迷离，晃了晃身子，“咚”的一声晕了过去。


    大汉阿古来和门巴猎手斯南佳旺赶紧上前扶住他，一个架着胳膊，一个托着腿，把他抬到后面的草堆上休息。


    鹤云飞本以为曲木戈武是在帮自己挡酒，没想到他直接醉倒了。看着面前剩下的大半坛酒，还有族人们按照规矩又递来的两坛酒，顿时有些傻眼。


    这哪是什么“文斗”，分明是“酒斗”。可这是龙山的规矩，他已经按下了生死状，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端起酒坛，闭着眼睛勉强喝了大半坛，只觉得一股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烧得食道发烫，没过多久，就头昏眼花，天旋地转，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另一边，瓦扎见鹤云飞喝了酒，又提起一坛酒豪饮而尽，喝完还得意地冲鹤云飞扬了扬下巴。


    鹤云飞咬着牙，强忍着醉意，也跟着端起酒坛喝了起来。


    终于到了决斗时刻。


    鹤云飞扶着身边人的肩膀，踉踉跄跄地走向圆圈中心，队员们看着他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倒的样子，都替队长捏了把汗，连龙山族人也都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再看瓦扎，依旧像座黑铁塔似的站在原地，昂首挺胸，神气十足，仿佛刚才喝的不是烈酒，而是清水。


    决斗的骨哨尖锐吹响了，鹤云飞晃了晃脑袋，努力想要稳住身形，一步一步慢悠悠地挪向瓦扎，那踉跄的样子引得人群中一阵哄笑。可瓦扎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眼神也变得有些涣散。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连龙山人也从没见过瓦扎这副模样，纷纷交头接耳。


    辛让在一旁急得直跳脚，对着瓦扎大喊：“瓦扎！骨哨都吹了，该上场了！别愣着啊！”可瓦扎还是纹丝不动，脑袋摇得更厉害了，嘴里还发出“呜呜、呜呜”的奇怪声音，像是喝醉了酒的胡话。


    “他这不会是吃了摇头丸吧？怎么一个劲儿摇头啊？”马文庸在一旁看得稀奇，小声嘀咕道。


    鹤云飞在圆圈中心，睁开惺忪的眼睛，四处张望，却没见瓦扎过来，对方还像钉子似的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些性急的龙山人忍不住上前推了强壮的瓦扎几把，更多人则高声喊着“瓦扎～瓦扎～～”的名字，想唤醒他的斗志。


    瓦扎像是终于醒了过来，向前踉跄着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继续摇头，嘴里的“呜呜”声更大了。


    西摩拉姆坐在石椅上，看着瓦扎这副不成器的样子，气得用老藤杖狠狠敲着地面，不停念叨：“真是没用！平时喝十坛都不醉，今天才喝两坛就成这副模样，真是没用！”


    好不容易，在几个龙山汉子的推搡下，瓦扎总算挪进了圆圈。他本就擅长野外搏杀，加上酒精和麻醉药的双重作用，出手更是没轻没重，硕大的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左一下右一下胡乱砸向鹤云飞。


    鹤云飞虽师从武当山李玄清道长，练了十几年太和门内家拳法，却也不得不连连避让他的重击。他涣散的潜意识中知道，瓦扎的拳头要是真砸在身上，恐怕骨头都得断几根。


    他见瓦扎力大无穷又机智果敢，只能用“以巧破千斤”的法子应对，可醉意上涌，脚步虚浮，左闪右躲间还是挨了好几拳，腰腹和后背传来阵阵剧痛，渐渐有些吃不消。


    好在他是武当太和门内家拳传人，即便醉意朦胧，身体也本能地做出反应，脚步踉跄间竟意外使出了“醉拳”的架势，看似东倒西歪，实则每一步都暗含章法，偶尔还能抓住瓦扎出拳的空隙，用巧劲反击他几下。


    瓦扎蒲扇大的手掌再一次直朝鹤云飞面门抓来，他裸露的臂膀肌肉虬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显然是要凭一身蛮力擒住这个总在“踉跄”中避开攻击的对手。


    鹤云飞酒意翻涌，却借着这股眩晕感更沉下心，武当醉拳的“巧”，本就专破“力”。他见瓦扎手臂扫来，不躲反进，身子像团软棉贴上去，指尖精准点在对方肘弯的麻筋上。


    瓦扎闷哼一声，手臂瞬间软了半截，可另一只手又紧接着扣向鹤云飞的腰腹。


    鹤云飞脚尖在地上画了个虚浮的圈，借着旋转的力道滑到瓦扎身后，掌心轻轻按在他后腰的命门穴上，只用了三分力，却让瓦扎浑身一僵，动作慢了半拍。


    两人在广场中央缠斗起来，瓦扎的拳头砸得地面尘土飞扬，每一击都带着裂石的气势，却总被鹤云飞用看似歪斜的醉步躲开；鹤云飞的掌法绵软却暗藏巧劲，屡屡点在瓦扎的关节要穴上，却始终没下重手。


    酒液在两人喉咙里灼烧，呼吸越来越粗重，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十几回合后，渐渐都没了章法，互相抱着对方的胳膊扭打在一起，那模样倒像极了日本相扑选手，引得围观者又笑又叹，原本肃杀的决斗氛围，竟变得有些滑稽。


    忽然，瓦扎一记扫堂腿袭来，鹤云飞借势向后倒去，同时伸手拽住对方的脚踝，两人一起失去平衡，重重摔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片刻的寂静后，鹤云飞望着头顶蕨类植物的叶片，酒劲彻底涌了上来；瓦扎也撑着胳膊想坐起，却眼前一黑。最终，两人肩并肩躺在地上，呼吸渐渐平稳，双双陷入了昏睡，嘴角还挂着酒渍。


    众人都满脸纳闷，围着两人议论纷纷，西摩拉姆更是疑惑不已：瓦扎酒量一向极好，怎么今天竟醉成这样了？


    族巫摇着头，手中的骨杖不断敲击地面，满脸不解。唯有姑娘们躲在人群后面，捂着嘴偷笑。原来，她们都不愿看到亲人受伤，早就悄悄商量好了对策，准备在“英雄酒”里加了眯鲁平时捕猎用的麻醉药。


    这种麻醉药是用山寨后山上的一种薅草和野果熬制而成，龙山人常混在食物里，放在动物出没的地方诱捕猎物，药效温和，不会伤人，只会让人浑身无力、昏昏欲睡。


    为了保证不出问题，她们先请杰美青缘来制定精准的药量，再让眯鲁和高欣欣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将药粉掺进酒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搞晕了两位参赛选手。


    辛让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没有任何证据，也只能作罢。


    为了缓解现场的尴尬，杰美青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从人群中走出来，缓缓来到西摩拉姆身边。族巫和族老们都受过她的帮助，之前部落里不少人得了怪病，都是她用草药治好的，自然不会反对她靠近首领。


    现在她特意为西摩拉姆准备了鲜汤，汤里的银杏果煮得烂熟，果肉泛着淡绿色的光泽，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和骨汤的鲜香。


    西摩拉姆刚要伸手去接，包天喜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来，笑着说：“老人家别急，这汤看着这么香，让我先尝尝好不好喝，免得有什么问题。”


    杰美青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正伸手去端石桌上汤碗的包天喜，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郑重：“大哥，快住手！这汤可不能随便喝，是我特意给西摩老人熬制的专属汤药。”


    包天喜的手停在半空，他狐疑地左右扫视了一圈，见周围并无旁人，脸上满是不信的神色，嘴角还撇了撇：“不就是一碗汤吗？看着油润润的，闻着也香，怎么就不能碰了？”


    这时，曲木戈武也快步跑了过来，笑着打圆场：“误会误会！天喜哥，你可别只看表面是碗诱人的美食，实则是青缘专门给老人开的药方，旁人真的不能乱喝，喝了反而可能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