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异能局的审问与橄榄枝

    夜幕如墨，将江城紧紧包裹。一辆无标识的黑色防弹SUV如幽灵般驶离西郊废弃工厂，汇入都市流转的光河。车内，光影在两人脸上交错，映出迥异的心境。


    楚瑶靠着椅背，肩头已做紧急处理，隐在夹克下的绷带透出淡淡药味。她脸色微白，眼底却锐光未减，深琥珀色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林夜最后那精准拦截暗器、顺势推开她的反应，绝非普通学生所能为！那是对能量精妙入微的掌控，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战斗艺术！更让她心惊的是他此刻的平静，仿佛刚才经历的生死袭杀和“升仙会”的出现，只是印证了他那句“平静的日子到头了”的预言。


    林夜沉默地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回味着方才灵力超负荷爆发又精准控制的微妙触感。《太虚基础道法》带来的不仅是灵力的积累，更是神魂本质的飞跃。他的神识强度，早已远超同阶修士，乃至这个世界的普通异能者所能理解的范畴。暴露了更多实力，异能局这座国家机器，将如何对待他这个“异常”？“平静的日子到头了”，不仅是对现状的认知，更像是一种对即将卷入更大风暴的预感。


    车辆最终驶入城郊一座看似普通的山间疗养院。高墙耸立，监控密布，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肃杀。这里是异能局江城基地——“鹰巢”。


    穿过层层验证与安检，他们步入一条光线晦暗、覆满吸波材料的走廊。冰冷的空气里，只余脚步声空洞回响。尽头，一扇厚重的哑光合金门无声滑开。


    门内是间极简的“静默室”。四壁、天花、地板皆覆着深灰吸波材料，惨白的无影灯将室内照得毫无死角，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臭氧与消毒水气味。


    “坐。”楚瑶指向桌对面的金属椅，自己则在另一侧坐下，双手交叉置于桌面，姿态放松却带着审视的压迫力。她的目光在冷光下如探照灯般锁定林夜。


    林夜坦然落座，体内《太虚基础道法》自然运转，磅礴的神识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将整个房间的细微动静尽收‘眼底’——吸波材料的纹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头顶灯光微弱的电流声、甚至墙壁内部那高强度电磁屏蔽场运行时产生的极细微能量涟漪。他同样清晰地感知到角落至少三个隐蔽探头的无声转动，以及隔壁观察室内…不止一人的气息和心跳。这冰冷的囚笼般的环境，对他强大的神识而言，几乎透明。无声地宣告着“平静”的确已然终结。


    “林夜，”楚瑶开口，声音冷静公式化，“我是异能局江城分局特勤三组组长，代号‘荆棘鸟’。根据《异常能力者管理条例》，现就西郊袭击事件对你进行正式质询。”她稍作停顿，目光锐利，“陈述你的身份、能力来源，以及你与‘升仙会’的关系。”


    问题直刺核心。


    “林夜，江城大学学生。能力…家传。”林夜声音平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升仙会’，今晚之前，闻所未闻。”他的平静与这间屋子的压迫感格格不入。


    “家传？”楚瑶眉梢微挑，质疑清晰可辨，“何种‘家传’能赋予如此精准的战斗意识与能量掌控？那绝非普通格斗或低阶异能。我需要更具体的解释。”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祖上渊源，细节已佚。能力本身，我亦在摸索。”林夜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摸索？”楚瑶的声音提高了一丝，无形的念力威压开始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能配合我瞬杀‘无面者’精锐的能力，你称之摸索？林夜，坦诚是唯一选择。异能局的职责是监管‘异常’，确保秩序。隐瞒只会加深疑虑。”她试图用力量撬开他的防御。


    “我从未主动威胁他人。今夜之事，是他们寻衅，我自卫反击，仅此而已。”林夜感受到周身的压力，但《太虚基础道法》修炼出的精纯灵力自然流转，神识微凝，在体表外层形成一道无形却坚韧至极的屏障，并非硬抗，而是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将那股念力压迫悄然导入周身虚空，消弭于无形。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未曾改变。


    “自卫？”楚瑶眼神更冷，压力骤增，“‘毒刺’、‘壁虎’毙于念力，‘毒蛇’亡于你的精准反击与我的补刀。手段利落，配合无间。这不像自卫，更像训练有素的战士。”她开始步步紧逼。


    “面对致死威胁，任何有效反击皆属合理。”林夜淡然回应，仿佛那血腥的杀戮只是必要的清理工作。


    “合理？”楚瑶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目光如炬，“那么张天远父子离奇身亡？王猛团伙的覆灭？这些事件背后皆有你的影子！巧合过多，林夜！”她终于抛出了最大的疑点，试图打破他的平静。


    林夜眼神无波，似早有所料：“张氏仇家无数，结局与我何干？王猛之事，乃正当防卫。异能局若握有实证，尽可逮捕。”他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回去。


    “证据？”楚瑶声冷如冰，心中的挫败感开始滋生，“问题正在于此！所有指向你的线索皆被无形之手抹去！监控失灵，证人失忆，现场干净得异常！这本身便是最大疑点！”她几乎是在低吼，念力威压全力爆发，空气凝滞，灯光微颤！


    她猛然倾身，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林夜！休要虚与委蛇！你的能力、背景与诸多事件关联，皆指明你是危险且不可控的‘异常点’！异能局有责将你置于监管之下！坦白真相！否则，等待你的将是最高级别收容！”这是最后的通牒，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观察室内。


    周琛立于单向玻璃前，面色凝重。身旁技术人员紧盯仪器屏幕，惊声报告：


    “组长，目标生命体征平稳！心率、呼吸、皮电反应无变化！情绪波动近乎为零！大脑活动异常稳定，未检测到任何精神抵抗或情绪应激的典型波段！楚组念压已达A级阈值，常人早已崩溃！”


    “能量场监测异常！”另一人惊呼，“目标体表散发一种独特的低频能量场，稳定得不可思议！结构模式从未见过！念压无法穿透，遭完全隔绝！更像是一种…高度凝聚的意志力场？或者说…传说中的‘神识’外显？数据库无匹配记录！”


    “绝对精神防御？不，这更像是…本质上的位格差异！”周琛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屏幕。那稳如磐石的能量场曲线和异常稳定的脑波让他心惊！这种表现，绝非普通的精神强化异能，更像是一种系统性的、根源性的修炼体系成果，其核心在于强大无匹的神魂！此等防御，档案罕有！


    结合工厂的力量、精准的反应、此刻的绝对防御，加之“升仙会”的介入…周琛脑海中的念头瞬间清晰：“升仙会”才是心腹大患！而林夜…这个拥有着未知传承和恐怖神魂力量的年轻人，这把拥有恐怖力量却保有底线的双刃剑，或可成为斩向疯子的利刃！


    风险巨大！然收益…或可更大！


    “楚瑶！立刻停止施压！请他离开！态度…放尊重些！”周琛果断下令，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入静默室。


    静默室内。


    楚瑶收到指令，强压住内心的惊涛骇浪与一丝不甘，缓缓收回了那足以压垮钢铁的念力威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她看着对面依旧平静如初的林夜，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于他的深不可测，疑惑于他的来历，警惕于他的力量，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


    林夜缓缓起身，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目光平静地扫过楚瑶，又仿佛穿透了那面单向玻璃，精准地望向了观察室后的周琛。


    “异能局欲知我底细？”他淡淡开口，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无比，“可以。但须平等对话。我非罪人，非实验品。‘升仙会’威胁迫近，与其在此以强权相压，不如思忖如何应对真敌。”他的话语，直接回应了方才所有的质疑与威胁，也点明了真正的关键。在他说话时，那平静的目光似乎蕴含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让楚瑶甚至观察室后的周琛都清晰地感受到，这并非虚张声势，而是源于对其自身实力的绝对认知和冷静判断。


    他略作停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若无疑问，或…无更有效沟通方式。那么，我告辞了。”


    言毕，转身走向那扇厚重的合金门。他的神识早已探知门外并无埋伏，离去的路径清晰印刻于心。步伐沉稳，背影挺拔，自带一股难以言喻的从容与威压。


    “且慢！”楚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之前的冷硬命令，而是带着一种复杂和…刻意放缓的节奏。


    林夜脚步停住，微微侧身。


    楚瑶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快速调整心态和执行新的指令。她看向林夜，眼中的凌厉迅速褪去，转变为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林夜，今夜之事…抱歉。局内态度…或有过激。”她斟酌着词句，试图扭转局面，“‘升仙会’现世，事态已变。彼辈乃真疯子，为所谓‘长生’可践踏一切规则生命。其威胁…超乎你我想象。”


    她踏前一步，语速平稳却带着诚意：“你之力…独特而强大。我代表异能局，望能建立…合作关系。我局拥有情报、资源、技术。你，拥有对抗彼辈之力。你我联手，共应‘升仙会’之胁。胜于你独行，亦更安全。”橄榄枝被正式抛出。


    林夜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绪波动，仿佛在评估这份提议的真实性与价值。沉默数秒，他才缓缓开口：“合作？凭何？信任？或…互利用？”问题直指核心。


    楚瑶坦然迎视他的目光，回答清晰：“凭共同之敌与现世之需。信任需时建立，然至少，可从信息共享始。我局可提供‘升仙会’情报、行动预警及必要支援。为报，望你与彼辈冲突时，能在不危及自身前提下，共享关键信息，或必要时助我清除特定目标。”条件明确，各取所需。


    她取出一枚仅指甲盖大小、特制黑色金属芯片，递出：“此乃局内最高加密通讯器，‘黑羽’。单向联系，唯我可激活。需情报支援或遇不可独立之胁时，捏碎它，我必尽力相助。此亦为合作凭证。”


    林夜目光落于那枚小小的芯片上，又抬眸看向楚瑶那双写满郑重与试探的眼睛。他沉吟片刻，伸出手，接过了那枚触手冰凉的“黑羽”。


    “信息共享可。”林夜声仍平静，划清界限，“然我之行止，自主决断。异能局不得干涉。协助之事…视情而定。”他保留了完全的主动权。


    “可！”楚瑶毫不犹豫应允，这似乎已是预期中最好的结果，“我局尊重你之独立。唯望在抗‘升仙会’此共同目标上，能合力同心。”


    林夜将芯片收好，不再多言，转身拉开了那扇厚重的合金门。


    “林夜！”楚瑶的声音第三次从身后传来。


    林夜步履微顿。


    “谨防‘升仙会’。”楚瑶语带凝重，这次的提醒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意味，“彼辈行事无底线，手段诡谲难测。若有异状，随时联系我。”她递过来一张只有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的素白名片。


    林夜接过，看了一眼那简单的“楚瑶”二字，微一颔首，身影最终没入门外的黑暗之中。


    厚重的合金门缓缓闭合，彻底隔绝了内外。


    楚瑶独立原地，望着紧闭的房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肩头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她拿出加密通讯器，声音恢复了特勤组长的冷静：“‘鹰巢’，目标已离。初步接触完成，达成有限合作意向。启动‘守望者’协议，保护性观察等级，重点监控‘升仙会’动向，确保目标安全。重复，保护性观察，非敌对监控！”


    观察室内。


    周琛看着屏幕上林夜远去的身影，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对着通讯器沉声道：“‘荆棘鸟’，做得好。‘守望者’协议启动。通知‘清洁组’，全程暗中护送，确保他安全返回住所，同时清除所有可能追踪他的‘升仙会’尾巴！另外，立刻将‘升仙会’介入的情报和今晚的监测数据上报总局！特别标注目标展现的‘绝对精神防御’特性及初步合作意向！请求总局协调资源，全力支持我们在江城对抗‘升仙会’的行动！”


    他放下通讯器，目光深邃地看着空荡荡的静默室监控画面，喃喃自语：“林夜…你修炼的到底是什么？这种程度的神魂力量…你是一把双刃剑，更是一把能斩向‘升仙会’的绝世利刃…希望我们这次…押对了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