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向导

　　一个小时后，车夫成功买来二十辆马车，还有一辆由有着二阶一级战气估算实力的、叫作途犊兽拉着的豪华大车，用了一百二十个金币，是从一个离开王城回领地的子爵手上买的。

　　“让人尊敬的术师小姐，车上的家族标志被子爵大人取走，您只需把车的颜色改一改，将会使用得非常舒服。”车夫拍拍手，笑着对娜拉莎说道。

　　娜拉莎瞪圆了眼睛点头：“好，好的，他为什么把车卖了？”

　　“回术师小姐您的话，欧文子爵的封地在坎比聿行省，距离王城有两千六百多公里那么远，那里是一片草原，盛产高原羊毛，还有羊皮、奶酪。不得不说，那边的奶酪真的很好吃，如果价钱能便宜些就更好了。”

　　车夫指一下坎比聿行省的方向，在王城的北面。

　　娜拉莎吧嗒吧嗒嘴儿：“嗯嗯！沙拉酱不好保存，所以用奶酪融开搅打也可以做成好吃的沙拉，在沙漠中是不错的东西，可惜冒险者带奶酪的太少了，沙漠热啊。”

　　“沙漠？奶酪融开做沙拉？”车夫疑惑起来。

　　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做法。

　　而且听面前的术师小姐说的话，他们应该是从沙漠过来的，他们去沙漠做什么？

　　“对，沙漠，全是沙子的一种地方，偶尔也可以看到绿洲，你继续说。”娜拉莎介绍下什么叫沙漠。

　　车夫：“……”

　　“好的，术师小姐，每年这个时候欧文子爵都要带着领地的货物来王城卖，但今年，就在三个月前，麦田一片金黄的时候，帝国的候茵渡公国成功打通了通往帝国的水路，就是那条为公国命名的候茵渡河，那一段的暗礁区因水坝的修成已经无法威胁到大船通过。然后他们又通过连接帝国和格尔斯公国的里恩亚德江，把大量的候茵渡公国的羊毛、皮革和奶酪运了过来，是在另一次麦田金黄的时候。”

　　车夫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指指西边。

　　这回不用他再继续解释，大家也全明白了，欧文子爵来得晚，然后他领地的羊毛什么的不值钱了。

　　“可怜的欧文子爵，他就像在沙漠中高兴着卖水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站在绿洲的边上。”娜拉莎蹙起眉头为别人感到可怜。

　　“在沙漠中卖水？”车夫诧异地问，这是个什么职业？

　　“嗯哪！”娜拉莎点头：“十斤清水能够卖五个铜板。”

　　车夫瞪大眼睛：“抢劫，分明是抢劫，天空下还有比这更暴利的事情吗？”

　　“已经很便宜了。”至少有六个冒险者同时出声证明。

　　摩西强调着：“是沙漠，不是沙堆儿，不仅仅有白天把人晒成干、晚上把人冻僵的气候，还有潜伏在暗中、随时要把你当成美味食物的沙兽，如果你因为缺水而不得不去寻找清水，焦虑、烦躁的你很容易失去生命。”

　　“是的，这是法则。”凯利塞尔跟着说：“沙漠中的生存法则，而能轻易打破法则的人，必然让人仰视。”

　　凯利塞尔说着话看向娜拉莎，目光中饱含着崇拜、尊重与感激。

　　娜拉莎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对车夫说道：“感谢您告诉我们这些事情，那么……”

　　车夫的神色变得黯然。

　　他知道对方要赶路了，这段短暂又让他觉得愉快的时光也将结束。

　　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可爱的术师小姐，还有簇拥、维护她的队伍。

　　尽管这个队伍让人一看便知道是从乡下来的，但那种团结起来跟家一样温馨的氛围，却会让很多生活在王城的人嫉妒。

　　因为来往王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让相互接触的人不得不表现出应有的戒备和冷漠，除了金钱和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再值得信任了，哦不，哪怕是自己有时候也不相信自己。

　　“好……好吧，让人尊敬的术师小姐，我……祝您……”

　　“我们需要一个熟悉王城事物的向导。”公孙慕容此刻发出了声音。

　　车夫的眼睛猛地睁大，毫不掩饰的把惊喜表露出来，接着他想起了什么，看向小女孩儿，他怕术师小姐拒绝。

　　娜拉莎眨眨眼睛：“我听慕容哥哥的。”

　　“谢谢，谢谢，我……斯托弗·罗德尼出生在王城，我熟悉她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没有月亮的夜晚，我也可以轻易认出她的容貌，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没有人。”

　　自称斯托弗·罗德尼的车夫努力地介绍着自己，他的身体随着他说出的话而扭动，像在跳舞。

　　“多少钱？”娜拉莎关注地问道。

　　斯托弗·罗德尼停下了舞动的身体，咬咬牙，接着又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尽量温和：“在王城给您当向导时，给我提供三人份的食物，一天十个铜板。”

　　娜拉莎疑惑地看向同样疑惑的慕容哥哥，两个人对视一眼，发现都不知道王城向导的价格。

　　是多了，还是少了？

　　其实公孙慕容本身并不在乎这点小钱儿，之所以总是跟别人讨价还价，无非是他配合着娜拉莎、宠着娜拉莎。

　　娜拉莎喜欢与别人计较一点小钱儿。

　　公孙慕容便表现得与娜拉莎一样。

　　因为来到这个星球的他觉得自己很孤独，只有一个智能管家陪伴他，但当他看到遗迹中水晶棺里的小女孩儿时，才知道自己并不是最孤独的。

　　那么为什么不让两个孤独的人不再孤独，并且快乐起来呢！

　　摩西不晓得自己少爷的想法，但他懂得怎样去解决，帮着主人问清楚价格，以免被骗。

　　于是他大声对迎面过来的另一个赶车的车夫喊道：“嗨～！愿意当我们的向导吗？那样我们会提供给你三个人所需要的食物和一天五个铜板的收入。”

　　“猪猡，我不是肮脏的乞讨者，我是自由的车夫，一天没有三个银币的酬劳休想找到向导，让开，贫穷的乡下人。”这个车夫挥舞起马鞭，叫骂着离去。

　　“少爷、小姐，我已经知道大概的价格了，但我更想把刚才的蠢货绑到娑娑镇，让他学会如何尊重在沙海里为活着而挣扎的冒险者。”

　　与所有人一样不喜欢被骂、被歧视的摩西愤怒地说道。

　　公孙慕容没管摩西，而是凝视着车夫斯托弗·罗德尼，直到把对方看得不知所措，才说道：“三人的食物不变，你的酬劳看你的表现给你。”

　　“谢谢您，让人尊敬的少爷，罗德尼将尽心为您服务。”

　　斯托弗·罗德尼鞠躬说道。

　　他明白自己的收入应该会比一天三个银币更高，同时还担心对方怕他别有目的。

　　他终于确定了，这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大男孩，才是整个队伍的核心，虽然大男孩没有释放战气，也不曾表现出懂术法的样子。

　　公孙慕容点点头：“公孙·慕容。”

　　娜拉莎马上跟着说：“苏菲亚·娜拉莎。”

　　“好的，慕容少爷和……和美丽的娜拉莎小姐。”斯托弗·罗德尼顺着话说，他不过是记住了两个人的名字。

　　认为是两个普通的名字，所以没太重视。

　　但摩西和凯利塞尔等冒险者却明白，在祈水城及周边，这两个名字代表了什么。

　　那将是黄沙掩盖不住的传说，那是被吟游诗人歌颂的传奇，还有孩子们做游戏时念起的儿歌。

　　没有任何一个冒险者敢去亵渎，也没有人敢去忘记，卖水的小女孩儿……苏菲亚·娜拉莎。

　　※※※

　　队伍又一次踏上前往西莱斯特王城路途。

　　冒险者的家人把行李放到车上，还有老人、女人、孩子，年岁大的男人则轮换着坐到车辕靠近车厢的位置，好加快队伍行进的速度。

　　冒险者的家人再一次感受到了有个厉害主家的好处，王城的人可以骂祈水城的人是乡下人，骂自己是肮脏的猪猡，可小姐站出来后，王城的人也要谦卑。

　　尊严，如此简单。

　　最主要的是少爷不曾训斥自己等人，小姐也没有以欺负自己等人的孩子为乐。

　　※※※

　　二十辆马车和一辆途犊兽拉着的车所组成的队伍不算小了。

　　路途上车队停下的位置总是与其他旅人停留的位置不一样。

　　这是由于别人赶着车需要走到下一个休息的地方，主要是那里有水。

　　现在的车队因为有了娜拉莎的存在，会直接走过去，避免在到王城之前与其他人有过多地接触。

　　甚至是冲突、战斗。

　　从祈水城来的冒险者并不会为杀人而自责，更不畏惧战斗，或者说是撕杀，他们只是不想无谓地惹上麻烦，从而浪费时间。

　　于是队伍除了给马匹休息的工夫，再没有其他的停留，哪怕是马吃的草料也是在供旅人休息的地方匆匆买了便直接离开。

　　斯托弗·罗德尼非常称职，他能照料好每一匹马，他能及时给车轴上油，他熟练地与所有人打着招呼。

　　在外人面前，他给队伍中的人群找了个逃荒的借口。

　　他还向队伍中的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王城的各个贵族中的矛盾。

　　三百多公里的距离，队伍用了四天又一个清晨的时间便到了，拉车的马不仅仅没有消瘦，反而是毛色逾发油亮。

　　车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很愉快，包括不是人的途犊兽，它总喜欢亲昵地用脑袋去蹭斯托弗·罗德尼这个车夫。

　　在西莱斯特王城的下面，有着长长的队伍在排着，跟祈水城不同的是，西莱斯特王城需要交纳入城费。

　　娜拉莎只能无聊地看着队伍缓慢前进，偶尔又转过头向斯托弗·罗德尼询问文字的读音和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