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丧尽天良

    燃灯古佛，弥勒佛和观音大士等西天古老存在也在金鳌岛有细作，此刻他们也得到元符，见识到元符的奥妙，各自赞叹。


    「不愧是最接近道的架构，得元符，可得无上法。大罗金仙也可以再进一步，进入三清和两位佛祖才能踏入的大罗妙境。仙庭拿出元符来诱惑西天和三清境，谁能不动心？可惜，陈夫子率先将元符传了出去。」


    燃灯古佛向大势至菩萨道，「陈夫子所传之元符，比仙庭所授还要精妙，到底谁才是正统。这陈夫子，理当与我西天有缘，或可拜入佛门。」


    大势至菩萨道：「我与陈夫子有旧，或可前去劝说他皈依。」


    燃灯古佛道：「先不急。他破坏仙庭的计划，仙帝只怕不能放过他。更何况，玉帝大天尊也容不下他。他若是死在这两位手中，那么万事皆空，若是不死，受了惊吓，也好拜入我佛门。」


    另一边，玉清境的南极仙翁、太清境的玄都大法师，也各自得到元符，不禁动容。


    「潜龙老祖虽为元符开创者，但远未将元符提升到这等层次。陈夫子天纵奇才，传法天下，必将成为新仙道的道祖。只是可惜了。」


    「天妒英才，可惜了。」


    「子牙，你的封神榜和打神鞭，好像被陈夫子废掉了。」


    天庭诸多的诸多神圣也得到了陈实所传的元符，有人欢喜有人忧。


    紫微大帝还未离开天市垣，也得到在金鳌岛的细作传来的元符，向勾陈大帝道：「没想到陈夫子气魄惊人，竟将元符传授出去。幺弟，你也得到细作传来的元符了吧？你怎么看？」


    勾陈大帝闷哼：「我在金鳌岛没有细作。」


    紫微大帝诧异道：「三官四御五老八部九宸之中，难道只有你没有在李天王的天兵营安插眼线？你不安插眼线，如何得知天庭的一举一动？」


    金鳌岛的二十万弟子都是来自李天王的天兵营，以往三官四御等古老存在都喜欢往里面安插眼线，一是对大天尊要防一手，二是太好安插眼线了。


    因此紫微大帝也安插了几个眼线，陈实带走二十万天兵天将，这几个眼线于是也跟着来到金鳌岛。


    勾陈大帝颓然道：「我没有安插眼线，反倒是大天尊在我天市垣插满了眼线。」


    紫微大帝颇为同情，道：「此次陈夫子传道，最不利的只怕便是大天尊。大天尊好端端的众神之主，如今元符一出，仙神一家，不再像从前那般泾渭分明。


    大天尊的天庭，只怕有不少神只未必愿意继续走神道，说不得离开天庭，去修仙道。他的地位，岌岌可危。」


    勾陈大帝道：「最关键的是仙人也可以走神道了。仙人走神道，便会下界搜集信仰。他们往往可以炼化一界为自己的道境，让整个世界的凡人都供奉他们，也是轻而易举。大天尊的香火，必将飞速减少。」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大天尊必然容不下陈夫子！」


    紫微大帝迟疑一下，道：「陈夫子传我元符，我须得回报。此次大天尊倘若出手，我必会阻拦。」


    勾陈大帝笑道：「兄长不负仁义之名，我岂能忘恩负义？我自当相助！」


    紫微大帝道：「只是不知大天尊的实力，到底到了何等境地？」


    勾陈大帝面带忧色。


    玉帝大天尊有着许许多多名号，皇天，昊天上帝，老天爷，天，玉皇大帝，赦罪大天尊，上帝，玉皇道君，每一个名号，皆有不计其数的信奉者。


    他的香火之盛，远胜四御。哪怕是皇天后土中的后土皇地祇，亦远远不及。


    若非三清分割其神权，他的神力只怕更是强盛！


    他若是出手，紫微和勾陈都没有把握抵挡。


    他二人是在一个多月之前得到陈实传授元符，此时已经将自身的神道道纹转变为元符，实力大增，但想到即将面对大天尊，心中便有些发楚。


    「但好在，四御中还有后土，还有斗姆、雷祖、瘟皇等人。」


    紫微大帝道，「大天尊若要除掉陈夫子，必遭阻挠。除了他们之外，仙庭，三清境和西天，肯定也有人乐意给大天尊使个绊子。」


    勾陈大帝道：「此刻，玉帝大天尊只怕也已经知道陈夫子传授元符的事情了。陈夫子传出的元符还不算多，他此时出手诛杀陈夫子，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运转法力，以备不测。


    金鳌岛，碧游宫。


    陈实端坐不动，忽然心有所感，望向供奉在碧游宫中的那柄斧钺。


    斧钺单单斧面都有一人多高，把柄也有一人多长，斧面上的鬼面不知何时张开眼睛，眼珠子骨碌滚动。


    此时，陈寅都、杜怡然等人也感应到来自斧钺令人不安的悸动，众人面色凝重，各自起身。


    而在远处正在建设洞天福地的长春帝君等人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望向金鳌岛碧游宫。众人一言不发，各自化作一道流光从天而降，来到碧游宫外，快步进入宫中。


    小椴仙子已经守护在陈实身旁，盯着斧钺，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安。


    「找干娘。」陈寅都低声道。


    小椴仙子顿时醒悟，立刻擎香一炷，联络后土皇地只。


    那是象征玉帝大天尊威权的法宝，此刻莫名散发出森然悸动，让在场所有人均有一种斧钺随时飞起，取他们性命之感！


    没有人有把握接下这一击，哪怕是阳朔山人这等度过几次开劫的大罗金仙，也不敢说接下斧钺一击还能活下来！


    那是无上神道！


    是天！


    天怒，降下的是天罚，天诛！


    谁能抵挡？


    陈实元神依旧在传道，丝毫不惊，而陈实起身，向供奉着的斧钺走去。


    小椴仙子急忙抬手拦住他，低声道：「夫君————」


    「无妨。」


    陈实推开她的手，径自来到斧钺面前。小锻仙子大是焦急，催动香火，联络后土娘娘。香火袅袅，浮现出后土皇地祇的面孔，目光幽幽的看向那面斧钺，示意小椴仙子无须再说。


    斧钺鬼面眼珠子向下，俯瞰陈实。


    陈实取香，点燃了，向斧钺拜了拜，将香火插在斧钺前方香炉中。


    三根香火突然从香炉中跳出来，落在供桌上。


    陈实低头去捡香火，脖子伸长，暴露在斧钺之下。


    众人各自捏一把冷汗。


    那斧钺纹丝不动，只有鬼面的眼珠子依旧向下，死死盯着他。


    无形的压力自斧中传出，压在陈实身上，似乎大天尊高高在上，藏在鬼面之后，俯瞰着他。


    陈实似无所觉，捡起香火依旧插入香炉中。


    「唰唰唰！」


    三炷香从香炉中跳出来。


    陈实低头，把一根根香火捡起，再度插入香炉中。


    他低头之时，脖子伸长，全无防备。


    而在碧游宫里里外外，一双双目光紧紧盯着这一幕，无论是陈寅都、小椴仙子，还是长春帝君、娘婆元君等人，都紧张到极点。


    哪怕是香火之气形成的后土皇地祇，此刻也不由紧张起来。


    陈实捡香，头顶斧钺高悬，鬼眼转动，仿佛大天尊隔着遥远时空注视着他的脖颈，寻找砍下的最佳时机和最佳姿势！


    以大天尊的实力，这一斧落下，纵然金鳌岛的高手众多，但真的能挡得下么？


    两次了，陈实给斧钺上香两次，香火跳出来两次，拒不受香，表明大天尊的态度，对陈实很不满。


    只是尽管不满，斧钺依旧未动。


    陈实第三次上香，香火插入香炉，三炷香插得稳稳当当，并未再度从香炉中跳出。


    众人各自怔住，纷纷看向那三炷香，只见三炷香的香火之气飘荡而起，向斧钺的鬼面鼻孔中飘去。


    「受、受香了！」


    众人错愕非常，那象征大天尊威权的斧钺，竟然受香了！


    受香，就意味着玉帝大天尊余怒已消，不再与陈实计较私自传授元符一事。


    陈实传授元符，势必会引来不知多少人拜他为祖师，香火不断，玉帝大天尊的香火便会大大减少。甚至说不定天庭许多人都会抛弃神道而走仙道，大天尊的实力和势力，势必都会遭到削弱。


    这可以说是毁道场一般的仇恨了！


    然而玉帝大天尊竟然受了陈实的香火！


    陈实缩回脖颈，神态如常，没有丝毫惊愕错愕之色。


    适才他伸直脖子，就是引颈就戮，任由大天尊朝脖子砍的意思。面对死亡，依旧丝毫不惧，这等胆色胆气，令长春帝君等人更加钦佩。


    「大天尊的胸襟气魄，无人能及。若有，唯陈夫子而已。」他们纷纷赞叹。


    陈寅都却是看得心底发毛，将沙秋桐、杜怡然召集在一起，悄声道：「他之所以引颈就戮，是因为他知道大天尊不会杀他。他掌握天道智脑后，更加可怕了！」


    杜怡然疑惑道：「他能算出大天尊不会杀他？大天尊的修为是何等浑厚，岂能被他推算出下一步如何行动？」


    陈寅都道：「他并非推算大天尊不会杀他，而是判断出大天尊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不会杀他。他三次上香，三次伸直脖颈，就是在向大天尊挑衅！就像是在说，你来砍我啊！敢不敢？怂包！」


    沙秋桐和杜怡然对视一眼，各自摇头。


    「老陈头，你想得太多了。」


    沙秋桐道，「这分明是陈夫子向大天尊请罪，大天尊两次不受，第三次感念陈夫子的功德，这才受香。二人这番受让，可谓一段佳话！」


    陈寅都冷笑不已，径自走向陈实，低声道：「真怂包一个。」


    陈实眼睛一亮，笑道：「爷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大天尊以斧钺为媒介，泄露杀心，但三次不敢杀我，不得不受香，的确怂包！」


    沙秋桐和杜怡然面色如土。


    这是真的入魔了！


    陈实笑道：「大天尊想杀我又不敢杀，因此我才敢在斧下上香，就是在嘲讽他。」


    三人再度聚在一起，杜怡然焦急道：「如今该如何是好？」


    陈寅都目光闪动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天庭，太微玉清宫，玉帝大天尊召来李天王，吩咐他前往蓬莱西，封陈实为至圣贤师、传法道祖。李天王领命，立刻动身去了。


    李天王走后，玉帝大天尊起身走出宫阙，望向遥远之处，眼眸深沉。


    「你们以为朕无容人之量，以为朕盛怒之下，便会处死陈实？」


    「真是小觑我了。」


    「元符传扬天下，当然会削弱天庭，削弱朕的势力。但元符也使得朕跳出神道，摆脱受制于三清的窘境。」


    他悠悠道，「单单这一点，朕便不会杀陈实。我非但不会杀他，还要封他为圣师、道祖，将他和金鳌岛与天庭绑在一起。当年朕与三清联手，对抗大商和截教，如今未尝不能与圣师和金鳌岛联手，对抗三清境和仙庭！」


    他意气风发，大有天下局势尽在我掌握之中的气概。


    只不过想到陈实将脖子伸直，探到斧钺之下，一副有能耐你就砍的架势，饶是大天尊气度惊人，也不觉泛起一股愠怒之气。


    「真想就这样砍下去，一了百了！陈实，你的头先寄存在你脖子上！」


    玉帝大天尊摩下，正有许许多多天机秀士整理自金鳌岛传来的元符，编撰成册。


    大天尊拿起其中一册，仔细审视打量，过了良久，眉头越来越紧：「这元符中，是否被陈实动过手脚？」


    他看不出来。


    天机秀士众多，但也看不出元符是否被动过手脚。


    「朕乃大道之神，一身修为，只要将陈实的元符研究透彻，便可以自创元符！」


    玉帝大天尊低声道，「只有这样，才能免于被人所趁。」


    此次传法百日，泄露出去的元符越来越多，陈实对此毫不在意。


    这些日子，他逐渐感受到香火之气向自己涌来，在来到身边时便化作不凡之力。


    这是神道的修行方式，不少神仙得到元符传承，向他贡献香火。


    陈实未曾用不凡之力修炼过，调用天道智脑推算最佳修行方式。最近他对智脑的使用越来越得心应手，无论是推导元符，还是改进功法，都极为娴熟。


    他刚刚调动天道智脑，突然智脑之中一股强大深邃却又晦涩的思维意识冲出，趁着他与智脑相连的一瞬，降临他的识海，竟欲鸠占鹊巢！


    「这就是我要等的机会！」


    陈寅都率领沙秋桐、杜怡然从外面冲来，奔向陈实，喝道，「天道智脑之中还有黑暗海天道神只的思维残片，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爆发一次！趁他被天道神只控制，解救小五！」


    就在这时，陈实识海中传来剧烈波动，陈寅都三人心中骇然，这短短一瞬，陈实竟然将那天道神只的思维残片镇压！


    同一时间，他竟还分出一部分思维连接造物小五，试图控制造物小五攻击三人！


    他一心多用，控制自己的手脚，施展道法，攻向三人，简直非人一般。


    就在造物小五从布偶变成人的一瞬，陈寅都的手掌已然印在造物小五的后心，改良后的元符立刻印入造物小五体内！


    造物小五第一时间摆脱陈实的控制，将陈实的人性从自己的识海中释放，冲向陈实的识海！


    识海中，陈实刚刚将天道神只的思维残片镇压，汹涌的人性洪流便自冲来，倾入识海之中。


    陈实当即便要将这些人性镇压，突然身躯微震，停下手来。


    他攻向陈寅都、沙秋桐和杜怡然的攻击已经将三人重创，重重击飞，三人气息散乱，各自无力一战，造物小五横身飞来，挡在三人身前，仰头看去，但见陈实的身躯似乎变得无比广大，青天一般岿然，抬手碾压下来！


    这一击，大有舍弃神通而道为体用的架势，根本无从抵挡！


    造物小五心中绝望，眼看便要死在他的手中，陈实激荡的气息突然平静。


    「五伯，爷爷，是你们啊。」


    陈实收手，笑道，「我还以为有人要暗算我，出手重了点儿。」


    造物小五等人惊疑不定，沙秋桐低声道：「他恢复正常了么？」


    陈寅都思索一下，道：「正常了。他正常的时候也是魔性深重，只不过人性压制住了魔性。现在的小十，是安全的小十。」


    陈实搀扶他们起来，只觉这些亲人对自己有些生疏，看着他的目光竟带着几分敬畏，笑道：「爷爷，秋桐婶，杜叔叔，我还是从前的我，并未改变过。」


    陈寅都突然道：「小十，你传授元符，散播天下，元符中是否藏有漏洞？」


    陈实笑道：「我要做万世圣师，自然没有藏下漏洞，否则会败坏我的名声。」


    陈寅都又道：「你传给长春帝君等人的元符中，是否藏有漏洞？」


    陈实摇头道：「我要让他们归心，岂能传授有漏洞的元符？」


    陈寅都道：「你传给后土皇地祇勾陈大帝和紫微大帝的元符中，是否暗藏控制他们的漏洞？」


    陈实断然否认，道：「后土娘娘是我干娘，勾陈大帝和紫微大帝，我对他们有恩，又何须在他们的元符中藏下漏洞？」


    陈寅都死死盯着他，陈实面色不改。过了片刻，陈寅都询问一旁的造物小五：「他说谎了没有？」


    造物小五摇头道：「没有。」


    陈寅都舒了口气，道：「爷爷担心你在入魔时胡作非为，你既然没有做过，那么我便放心了。」


    陈实也松了口气，笑道：「爷爷放心，我就算入魔，也不会丧尽天良。」


    陈寅都轻轻点头，笑道：「你胡叔叔还在仙庭，我们须得尽快回去一趟，把他搭救出来。」


    陈实跃跃欲试：「爷爷，我和你们一起去！」


    陈寅都摇头道：「你如今是掌教尊，又要传道于世，你去仙庭，我怕仙帝对你不利。老杜头，我们走！」


    杜怡然抬手推门，门户开处，对面已是另一片时空。


    陈寅都将天道智脑装入木箱中，带着造物小五，与沙秋桐一起走入门中，回头向陈实挥了挥手。


    杜怡然进门，关上门户。


    沙秋桐急忙问道：「小十真的恢复人性了吗？」


    陈寅都不答，一面连接造物小五的识海，一面连接天道智脑，祭起一枚元符，不断推算。


    杜怡然继续开门，四人一脑也在不断赶路。


    不知不觉过去两天一夜，陈寅都借智脑和造物小五的智慧，终于将这枚元符破译一遍。


    「老陈头，元符中是否藏有可以控制他人的漏洞？」杜怡然急忙追问道。


    陈寅都散去那枚元符，摇头道：「没有。这枚元符，全无漏洞。」


    杜怡然和沙秋桐皆是松了口气。


    沙秋桐笑道：「小十不愧是小诚实，从不撒谎。」


    造物小五张口欲言，陈寅都目光扫来，小五迟疑一下，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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