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策略

　　有人说，做得越多，那么错的就越多。东方浩很清楚这个在概率方面的谬论在某种情况下是正确的。这也就是他十年来一直缩在L1一个小小的运输公司里的原因。他也许没有申九方那么敏锐的洞察力，但是，作为当事人的他，非常明白自己的这个因素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

　　因为这个世界是物质的，所有的变化均因物质的变化而起，当因子发生彻底的改变时，结论很难不出现的变化。比如1+1等于2，但是1+一个苹果等于多少？

　　如今，他觉得自己又走到了一个必须出去干涉的时间段上了。但是如何干涉，会干涉出个什么结果，他心里没底，也不知道最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能得出的结论，仅仅是基于自身的推断。

　　界面计划肯定会成功的，不管是上合的还是北约的，甚至太空圈在进行某些交易后，也会得到自己泄露出去的那些数据。虽然不知道成功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时间，但是总会成功的，因为潘多拉说过，这是人类进化的下一步，如果跨不过去，那么就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这个因素在未来的世界里开始发挥作用，成为那个公式里的那个苹果。

　　他不是章迈，他不仅仅拥有力量，同时他也拥有驾驭自己力量的头脑和想要达到目的的计划。

　　在新滑翔八号的改装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意料之中的人物秘密的来到了回旋者号，见到了东方浩，还有上合部份的代表人王平。

　　见面的过程很有意思，因为双方见面的时候不是寒暄或者客套话，整个会谈活动是由一张账单开始的。

　　王平，给了循环者协会的首席董事伊拉娅·克莱纳斯塔萨一张账单，一张关于滑翔八号改装费用的账单。

　　“恭喜您，克莱纳斯塔萨女士，循环者协会又拥有了一艘强力的战舰。”

　　“我已经完整的交付了改装费用，您用不着这样揶揄我吧。”红龙女王克莱纳斯塔萨轻松的笑了笑。王平是个技术人员，在言辞上，还是不如这位八面玲珑的红龙女王的。不过伊拉娅也没有和她在言辞上争个高低的意思，所以，她才会用这种开门见山的语气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果然，这样一来，王平也没有了继续进行下去的兴趣，在寒暄了几句之后，她将整艘战舰的验收证明书潇洒的填上自己的名字已经就告辞离开了，剩下的事情是吉建章和东方浩他们的事情了。

　　“你果然还是回到上合军方了。”众人在围绕整艘战舰绕了一圈之后，就乘坐小型交通艇来到了居住环的部份，回旋者号实在太大了，如果用喷气背包飞的话，不知道要飞到什么时候。在一处接待的舱室落座之后，伊拉娅·克莱纳斯塔萨首先就说出了这样一句感慨。

　　“这应该是在你意料之中的事情吧。”从自己的烟盒中磕出一根，粘在自己的嘴上，东方浩露出一丝苦笑。

　　“我仅仅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红龙女王让自己的身体埋进沙发里，这种秘密会谈不会有媒体记者什么的，她看起来很放松，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这里是回旋者号上而显得拘谨。

　　而在他们寒暄的时候，在另一边坐着的吉建章已经在一张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份简单的协议出来。电子设备从来不安全，就算用量子加密也不一定就安全。这一点上东方浩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所以，适当的使用纸张和笔墨还是有必要的。而这份东西由吉建章来写的话，他的笔迹也就成了这份秘密协议的一个证明。

　　从吉建章手里接过那份中英双语的协议，红龙女王仔细的看了一遍。这种协议其实没什么约束力的，能让双方遵守这种政治协议的仅仅是双方共同的利益和实力的对比。但是这不妨碍伊拉娅在一些细节的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大方向上我没有意见，不过，吉先生，这个我们要承担的人员价格实在太高了一点吧。”说着，她把这份协议放在了桌子上，往吉建章那边推了过去。“高吗？”吉建章反问了一句，作为在小行星带待的时间最长的歼星舰舰长，吉建章客船卖小行星和大批量矿藏的商人已经轻车熟路，就算他再不愿意，讨价还价的本事也已经堪比华尔街的期货商人了。“从我们的人员构成上来看，都是我们一流的战士，很多都是有实战经验的。另外，他们涵盖着战舰操控，战斗艇飞行，编队，UFP编队护航，战术指挥，通信保障，病毒攻击等所有太空战的人员。我想，循环者协会虽然从北约和太空圈等地方搜罗了不少退役的太空军人士，但是这样系统的人员编制是没有的吧。您只要付出这么少的一部分，就能够得到一整套的巡洋舰级别的主战舰艇战术构成，这个价钱已经很公道了。”

　　说着，吉建章又将这份协议推了回去。

　　果然不好对付，伊拉娅暗自说了一声，她不由的瞟了旁边好像神游天外的东方浩一眼。

　　东方浩是个全义体人这件事情，她很清楚。但是自己也接受了改造这件事情她可拿不住对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和东方浩所处的位置不一样。而且她在对待潘多拉的时候，态度也不可能同东方浩一样。作为潘多拉的起源，或者说她根本就是硅基版本/量子版本的自己，东方浩在思考潘多拉的每一句话的时候，注重的是她话里所包含的深层信息，或者说提示。她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迷宫，等着东方浩找出最终的答案。但是，他从来没有从阴谋这个方面去看潘多拉，或者用阴谋论的方法去分析潘多拉的每一句话。

　　而伊拉娅·克莱纳斯塔萨同他正好相反。或者说，在一开始她被潘多拉用这种方法治好她所患的“死亡丧钟”的那种做法，就充满了阴谋论或者算计的特征。而且，作为一名政治人物的，她本身政治属性也让她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充满了博弈——没有不求回报的帮助，任何事情都是一种交换。

　　在这种思维方式的影响下，红龙女王对于潘多拉这个诡异的生命的态度是典型的功利型的。所以，她从来不考虑潘多拉的话和举动里有什么深刻的想法，仅仅是考虑对自己的能带来什么好处。至于潘多拉的好处，既然双方的生存基础都不一样，那么她就认为她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利益。

　　但是，吉建章的底线，或者说上合的底线是什么，她并没有什么把握或者预测。这个组织太大，虽然他们的思维方式和处事原则很有条理，但是当各种因素的数量超过某个上限的时候，用模拟的方式就会遇到计算能力的瓶颈。毕竟，未知数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她更不能直接对回旋者号或者参宿七进行黑客攻击。先不说这两艘巨大的战舰的管制人格的计算量她能不能压制，仅仅是面前的这个自己的前辈，自己就没有任何的把握。另外她也不确定潘多拉到底愿不愿意自己的情况被东方浩知道。

　　因此，她只能用自己政治人物的经验和预判来和吉建章讨价还价。

　　“但是吉先生，在这份协议上，贵方已经明确的表示将在我方在外大陆上开拓过程中享有相同的利益，这样其实已经是说，上合在没有付出任何的利益的情况下，就要分享我们这些苦哈哈在外大陆上的辛辛苦苦的开拓的好处了。”红龙女王露出一个看上去很委屈的表情。

　　“您这样说就不对了。”吉建章耐着性子跟红龙女王打嘴皮子官司，“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太空圈和北约对亚述行星的野心我就不说了。就拿太空来说，虽然循环者协会建造了强大的主力舰，但是在太空军力上，循环者协会还是处于绝对的劣势的。而上合的天狼星号歼星舰和我们的政治保证，算是循环者协会在开发亚述行星外大陆的一种保证。您觉得，我们以改变整个上合发展侧重为代价的对贵方的安全进行保证，还不足以享有相同的利益吗？另外，这些利益并不是白拿的，我们将允许各种资本机构向贵方开发的地区投资，这样将对贵方对新大陆的开发提供更大的帮助，您说呢？”

　　果然，伊拉娅·克莱纳斯塔萨发现对方伸手就打在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作为一个算是刚刚诞生的政权，无论在武力方面和政治方面，循环者协会都不具备和三大势力中的任何一家掰腕子的实力。从董事会直接改头换面而来的最高执政议会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问题。政治实力的组成是多方面而且有时间积累的。除非现在循环者协会能把三大势力中的一个按倒在地上暴打一顿，否则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抱大腿。

　　到现在位置，循环者协会依然是天平上的砝码，而不是摆弄天平的那个人。

　　“OK。”伊拉娅不是守财奴，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对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摆明了，但是这也说明了对方的诚意。能让这个对整个世界冷眼旁观的庞然大物拿出一定的诚意来推动一项事情已经很了不起了，有些事情需要点到为止，尤其对于上合这种思维方式迥异的组织。

　　拿过那张纸，潇洒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种协议并不在乎对方签字的人是谁，就算吉建章其实和自己的级别并不对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合是不是承认这样一份协议。在红龙女王看来，吉建章这位歼星舰的舰长的签字，其实比什么外交官靠谱多了，毕竟外交官的本职工作就是谎话连篇。官方上的事情说完了，剩下的就是生意上的细节了，这个虽然知道东方浩肯定能搞掂，但是红龙女王还是问了一句。“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东方浩一龇牙，“这么些人口总要有人贩子来消化，但是在星球表面干这件事情太没效率了，我打算从太空上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