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情报部长的意外

　　伯纳黛特·科尼路先生显然不是为了亚述行星上的这些小打小闹来的。如果对付一帮原始人也需要情报部长大人亲自出面的话，那北约驻亚述人的殖民政府也真是黑瞎子叫门——熊到家了。部长大人感兴趣的，从来只有和北约处于对等地位的国家和组织。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情报都来自于公开渠道，科尼路先生对此深信不疑。但是他这次来亚述人却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通过这次由北约背后操持的基尔科因战役所反映出来的东西判断上合，太空圈以及打算搀和进来的循环者协会的未来政策走向。

　　循环者协会这些年在红龙女王的操持下越来越红火，而这些年地面世界西方的经济不景气也客观上让很多有能力的人跑到循环者协会去赌一把。毕竟西方世界的阶级固化已经根深蒂固，在民主的外衣下，他们又不能像上合大中华区那样直接搞职业生涯规划和按需分配。在除了经济方面的原因外，让这些有能力却碰到玻璃天花板的人在亚述行星这个新大陆一展拳脚也是一个重要的政治原因。毕竟，那是个胆子有多大，成就就有多大的地方。就算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这个新鲜的地方，这些没什么背景和身份的人也能够爬到更高的地方，成就更大的成功。而地球圈已经贵族化的裙带资本主义，是不喜欢这些从底层爬上来的人的。

　　还有一点，科尼路先生最近听到了一个略显奇怪的消息，太空圈有全体大移民的计划。虽然这个消息听起来很惊悚，很有午夜梦呓的感觉，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但是封闭的卫星上搞情报有些困难，科尼路先生觉得在仙女大陆上，应该能从对方在当地的建设中分析出一些端倪。如果这个事情是真的，那么北约的很多政策和方向就要有一个大的调整了。而且在这个大背景下，北约内部会如何互相倾轧更是一笔糊涂账。按照上合曾经提出的方法，这种规模的大移民，只能是以卫星为单位进行长达十年的远航才行。这样的话，北约内部意见必定分为两派！老牌儿的，曾经在L5卫星群建设中出了大把银子的实业贵族们绝对会暴跳如雷。他们现在也将天上的那些风车看作是自己的财产，太空圈的家伙们是一群小偷。他们想移民可以，光着屁股飞过去吧，卫星必须留下！而金融资本们则不这么看。L5的价值在于这个引力平衡点本身，卫星什么的跟这个空间本身比起来九牛一毛。而且，这些卫星被弄走了，正好腾出这个空域来让自己投资，这种定向国债什么的，最喜欢了。对于这两种观点，科尼路先生很是无语。那些在太空圈独立中损失了大笔产业的人暂且不论，你怎么就能这么板上钉钉的认为太空圈移民亚述之后就会放弃L5呢，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是两面通吃呢。退一步讲，太空圈放弃了L5，这个地方上合就不会觊觎了吗？他们可是有太空电梯，有回旋者级采矿船，有两个小行星星族在手的。

　　所以，这种事情，不彻底弄清楚是不行的，由着那些掌握着国债发行权和货币发行权的资本家们胡来是要出大乱子的。真弄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太空圈的人推下一颗“阿克西斯”来怎么办？

　　另外的一个事情和这个会决定北约走向的事情比起来，小的简直不值一提。上次在小行星带，情报部门委托太空舰队的那帮人去拦截一艘飞船，然后想办法抓住一个名字叫东方浩的循环者协会的海盗头子。但是最后太空舰队的那帮废柴们把责任添油加醋的怪到上合的歼星舰上面。这让情报部门的很多人很是看不起太空舰队这帮没卵子的家伙。

　　但是科尼路先生不这么看，上合的歼星舰出现在那个地方看似是一个符合逻辑的巧合，但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他坚信那个叫东方浩的不明生命体跟上合有莫大的关联。先不说那个人在上合的履历正常的可怕，而且从循环者协会那边弄来的情报上看，这个人还有一个非常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方。

　　他没用过安全套，更扯淡的是，同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没有一个意外怀孕过。为了这种看上去很桃色的情报，科尼路手下的情报人员甚至查到了红龙女王伊拉娅·克莱纳斯塔萨的头上。因为传闻这位东方先生，是红龙女王的入幕之宾。

　　情报部门的其他人对这个没头没脑的人不感兴趣，但是科尼路先生却觉的，这个人身上的情报，其重要性甚至要超过太空圈的星际移民！

　　原因很简单，因为科尼路先生认为这个人似乎涉及到了人类的本身进化问题。

　　军情局的那帮家伙们第一次发现这个人的异常的时候，以为上合研发了什么新式武器，一种能够移植给正常人的武器，而得到了这个消息的一些政客们则第一时间想到了人体实验等有违背伦理的东西，然后他们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追查下去，希望能够找到抨击上合的一些丑闻什么的。然后这个情报的等级就在一些人的刻意推动下越来越高，最后摆到了伯纳黛特这个情报最高主官的面前。

　　科尼路可不像其他人那么肤浅，搞情报的人有时候需要有很强的想象力，然后才能在一些风马牛不想及的独立事件之间发现联系。

　　得到这个人的情报资料之后，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想到什么只能傀儡，人体实验上去，相反的，他不知为什么，就联系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去。

　　申九方，上合大中华区首屈一指的物理学家，诺贝尔奖什么的已经不是新鲜事情了，这位注定要有一座卫星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老人绝对是上合大中华区最大的财富之一。看看那些以人名命名的卫星城市吧，鲁班，张衡，祖冲之，一行，郦道元，孙思邈……

　　这位人物的一举一动都是北约方面需要专心搜集和研究的。不客气的说，就算他打个喷嚏，那帮蛋疼的人们都要分析一下为什么。而科尼路先生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在十几年前，在对虫洞进行研究的时候提出的那个观察者的概念。再联想到这个叫东方号的人的简历上，在十年前去的L1。科尼路觉得，这个人很可能跟这个观察者有什么联系。

　　既然上次在小行星带上，对方的参宿七号歼星舰横插了一杠子，那么自己这次就在亚述行星上再来一次相同的行动，如果在北极上空的那艘歼星舰再次行动了，那么就说明，这个人百分百和那个观察者的概念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就算那个歼星舰没动，那么只要把这个人抓住了，一查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科尼路先生可没有自己往上冲的爱好，如果他真的和那个观察者概念有什么关系，那么天狼星号歼星舰绝对会有动作，到时候自己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所以，他才会在刚到亚述的时候，和自己的手下人说找个靠谱的合伙人的话。虽然找替死鬼才是真正的目的，但这也不妨碍在被人家蒸发之前来发挥一下作用。科尼路的人生信条就是无论什么东西，都有它独特的应用价值。这些PMC和冒险家们虽然粗鄙不堪，但是作为在亚述行星呆了这么长时间的组织，他们多少要算半个地头蛇。很多情报之类的，他们搜集起来事半功倍。尤其是东方浩这个人目前应该在北方，同那个在抢婚事件中大放光芒的上合小子混在一起。要想进北方抓人，这些地头蛇的助力是绝对不能少了的。

　　而科尼路先生物色到的第一个替死鬼，就是维婕丝·科雷玛。

　　在面对这个笑眯眯的男人的时候，维婕丝竟然罕见的感觉的了一丝冷意。这个安装了一对义眼的前瞎子虽然从来都没摘下过那一副银色的眼镜。但是这并不妨碍维婕丝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这个人的目光，让维婕丝·科雷玛能想到一种动物，一种名叫“蛇”的爬行动物。

　　和一条蛇进行的谈判是不会有春风般的感觉的。在上好的咖啡的助兴之下，双方的言辞中都带着各种暗喻和推诿。这种言辞上的交锋似乎是一个比真刀实枪还要让人疲惫的事情。在互相试探了几个回合之后，科尼路就发现不可能在语言上让眼前的这个女人言听计从了。所以，他决定坦率的交换一下意见。毕竟是他在找替死鬼，不能总期待对方倒贴上来当这个替死鬼。

　　所以，他很快就说起了维婕丝在两年前于圣安特奎斯时很隐秘的做的一些事情，比如在圣安特奎斯指使某些亚述人去上合商务办事处得事情。

　　这个人在威胁自己。维婕丝·科雷玛得出了这个结论。既然对方用这种话来激自己，那么自己也就没什么可绕着说的了。

　　“那么，就请您直说吧，科尼路先生。”需要摊牌了，维婕丝反而恢复了冷静，她往后靠了靠身体，让自己舒服的陷进沙发上柔软的靠垫里。

　　科尼路当然发现了维婕丝的变化，他不由得暗暗称赞了一下，能在临场的时候突然冷静下来，这是个做大事的女人。

　　“您对在北方的塞拉龙特地区的那些自诩为反抗者联军的亚述人怎么看？”

　　“您对那些亚述人感兴趣吗？”维婕丝反问到。这个人绝对不是对一些刚刚掌握了一点现代化武器的原始人感兴趣。他绝对还有其他的企图。

　　“您不觉的，如果塞拉龙特联军消失了，您的生意会好做很多吗？”

　　“是吗，我其实对现在得工作中出现的调剂因素很满意的。我是说，我指的是那些艾尔夫的反抗。如果全是饲养在鸡舍里的肉鸡，那么抓捕起来也就没有了兴趣，不是吗？”

　　“想不到，您还是个很有狩猎风度的猎人。”科尼路端起了身前的咖啡，“那么，您对这些猎物已经长出了锋利的牙齿怎么看，您不打算将这些牙齿拔掉吗？”维婕丝的动作暂停了一下。她的脑子里开始飞速的旋转着，分析着眼前这个人的真正目的。拔掉对方锋利的牙齿？什么是塞拉龙特联军锋利的牙齿？PA？多脚战车？还是从太空圈得到的军事援助，亦或是从上合得到的矿石采掘和精选设备呢？不管是太空圈的军事援助还是从上合进口的各种机械，这些东西归根结底是成为塞拉龙特联军的经济实力和战争潜力。虽然这些东西很重要，但是这似乎得形容成肌肉，而不是锋利的牙齿。牙齿这种东西，当然是能够给他们带来伤害的东西。那么，按照能带来伤害的定义来说，PA也好，多脚战车也罢，这仅仅是能给人挠痒痒而已。那么，需要更上一步的东西。UFP？维婕丝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这个人指的是那些在塞拉龙特的志愿者！

　　“我拒绝！”维婕丝将自己的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我现在有些累了，科尼路先生，您请便吧。”

　　伯纳黛特·科尼路，北约的情报部长，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我能问一下，我好像还没说什么，您这么快就拒绝什么呢？”“不管您是不是要说什么，总之我拒绝。”维婕丝的眼中冒出了一种奇异的神色。“您不会忘了我的国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