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他是碧云那我是谁？

    世间万灵，都有个源头，自然，要是从盘古的一口气算起，似乎有点过于笼统了，还是需要稍微细分。


    如果没有那个源流，便是无根而生的异类，难以被天地所容。


    譬如某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他的起始之地，就是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的山顶。


    那么对于碧云而言，准确的说，是对于今世的碧云而言，骷髅山白骨洞，就是一切的起点。


    若是考虑到，碧云也仅仅是个百岁出头的年轻人，那么在骷髅山白骨洞点卯的时光，几乎占据他到目前为止人生的八九成。


    不错，年轻人，神仙不死，寿与天齐，动辄多少万岁修行多少千年，百来岁，其实还是个孩子。


    这个修成天仙、打架斗殴能力在三界都能排的上号的“孩子”，就是飘到骷髅山一缕青云，被石矶娘娘点化化形的。


    虽然说起来有些奇怪，跟脚是浑沌生出一块顽石、大道属土的石矶娘娘，竟然会先后点化两个水行跟脚的童子，水来土掩，似乎有些犯冲，可是，在百余年前的某一日，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


    这片荒芜贫瘠到有些磕碜的地界，就是碧云的诞生之地。


    开宗立派的宁赤霞，没有合适的理由来此重造山峦草木，复现骷髅山白骨洞，但元婴化成的碧云童子，却有一万个理由归来。


    事实证明，拆永远比建容易，就算有从徒儿那骗来的一小块息壤相助，依旧得耗费无数法力、心血，才能一点一滴将记忆中的那座山完美复原。


    “真是可恨啊，吕岳、马元、罗宣、十天君，要不是你们吃饱了撑的，五次三番与我为难，我又何必用五火神雷，毁了故土？”


    碧云接连捏印，口鼻喷出青、白二色精芒电丝，以太清仙法驾驭五行真气，悉心勾勒一处山崖，观其形貌、气机，浑似真正肉身，根本看不出半点元婴痕迹。


    这般炼婴化身的法门，源自蜀山前青城派鼻祖极乐真人李静虚，峨眉开始兴起时，他便常用童子模样的元婴示人。


    故而，碧云的第二具化身，也是童子模样，较真身面容，年轻了少说六七岁，与出骷髅山时，一模一样。


    如果是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剑仙，一边忙活一边抱怨，会显得很跌份，但童子抱怨，就太正常不过了。


    这具元婴化身，有别于遗蜕炼就的身外化身，路数不同，道法也有侧重。


    真身与玄霄化身，合而又分，神通完全等同，元婴童子化身，也是天仙道力，却少了金刚不坏玄妙。


    毕竟，八九玄功到后三转，才会着重修炼元神，以及天人合一，将神魂也炼至不朽，那么在修成以前，元婴自然略显孱弱。


    好在元婴化身从太白洞天离开时，就将一口炼形质九次的无形剑，与九天十地辟魔神光梭带走，足够应对世间九成九的危机，余下那点凶险，也能靠灵光遁和摇人解决。


    再说了，元婴化身，并不完全等同于元神，就算崩解，仅是会导致，神念损耗。


    不然的话，元婴脱体，飞雪崖那尊肉身，岂不是成了空壳？


    这具化身，碧云没有打算再去添什么马甲，除了复原骷髅山白骨洞，了却一桩心愿外，便是要打消石矶娘娘对太白洞天的怀疑。


    故而，在“宁赤霞”、“玄霄”悠闲清修时，碧云童子则是在吭哧吭哧搬运营造。


    ……


    帝辛二十一年二月初九，傍晚时分，金乌将坠未坠，残阳似血。


    石矶娘娘左牵彩云右擎黑猫，驾遁光，浩浩荡荡落在太白洞天外。


    “碧云，你快出来，跟我一道回去修行！”


    石矶娘娘运足真气，声线绽开似雷音轰鸣，刹那传遍方圆千里山川。


    彩云发髻被生生震散，那只名叫飞雪，却黑的似炭的肥猫，也炸了毛。


    太白剑宗已然立下，算是个完整且颇有法度的教宗，韩毒龙、姜凝、黄天化…暂时还算是贴心徒儿，没有闭关，且被声音惊动的，都驾起剑光，打算前去探查。


    虽然十余年前，三山五岳就曾有宁赤霞就是碧云童子的传言，但那时剑宗未立，其名头也没今日那般响亮，加之有个仙道交际花申公豹，四处辟谣，截教对头也都蛰伏不出，消息早就压下去了。


    太白剑宗的小辈，也有耳闻过那些传言的存在，但那毕竟是传言。


    自家师父认同的才算数，否则，传言永远是传言，甚至可以划归为谣言！


    “虽然早有预料，但我还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直奔太白洞天，从前洞府，竟是看也不看一眼。”


    漱玉洞内，碧云仰首眺望，视线越过天井，看着空中三道熟悉身影，幽幽一叹。


    龙女抓住道人手掌，轻轻握了握。


    “你放心吧，我还不至于那么轻易就晃动心神。”


    碧云笑了笑，指尖在龙女掌心轻轻挠了挠，顺势抽出，便化作清光，轻飘飘出了洞天。


    “你们先退下吧！”


    碧云冯虚御风，微微侧身回首，那对眼眸，深似瀚海，又像寒潭枯井，分明是极其平和的语气，却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姜凝、黄天化闻言，对视一眼，也没敢去看外面那位黑袍女仙，便恭恭敬敬打了个稽首，退回洞府。


    这时，碧云才不紧不慢，重新扭头，面向石矶娘娘、彩云、飞雪，笑着开口。


    “贫道出身南海，姓宁名赤霞，你说的碧云，乃是我从前认下的兄弟，不过，今日并不在我道场之……”


    “你别以为换了容貌，我就认不出你了，世上除了碧云，谁会冒着天大风险，前去骷髅山，与罗宣、十天君对垒？


    好了，小碧云，你也别闹了，娘娘我啊，已经是金仙了，你我二人合力，足够自保，只要躲在西昆仑不出来，待到大劫过去，再寻一处仙山开辟洞府就是了！”


    石矶娘娘却是认定，身前那个俊美道人，就是自己座下，那个跑了的童儿。


    “我有个问题……”


    这道声线从虚空中传出，似有似无。


    好熟悉的声音…


    石矶娘娘瞳孔微缩，蓦然回首。


    “他是碧云，那我是谁？”


    青衣稚面，少年面容，碧云童子再现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