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威势，暴力，恐惧
……
指挥甲板。
安格隆背对着战术桌，腰部靠在桌体圆滑边沿上，俯视着面前行礼的专业谈判人员。
舰队里的人管谈判人员叫使者。
因为他们专门负责建立帝国武装力量和待征服星球之间的联络，并促成一场和平的收复。
原体头部轻仰，瞳孔却是几乎转到眼底，用眼神俯视着眼前的使者。
“你们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就给我带回了这样的条件？”
安格隆轻声说。
“我们舰队就此离开，然后他们宣布自己加入帝国。”
“就这样？”
使者低着头，颤抖着，如果不是原体仇恨跪礼，他现在马上就会跪下。
安格隆是平易近人的，当他被别人问候时也会问候别人。
往往都是他先跟人们打招呼，因为他作为原体反应速度远在普通人之上，当别人刚看到他，大脑还没有下令行礼和问候时原体打招呼的声音就已经传进别人耳朵里了。
但安格隆毕竟是个原体，使者在他面前还是恐惧，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殿下……我们以前都是这样工作的。”使者低声说，“我知道您肯定会不满意，但帝国对于我们这些谈判人员的工作流程有严格规定，我们只能按照流程做事……”
“不，使者，不。”安格隆抬手示意眼前的官僚先听自己说，“我接到来自两拨人的信息，你带队下去之后得到的信息是关于巢都世界的贵族们的，你搞清楚了他们各个家族的强弱，彼此敌对还是合作，这很好。”
“而另一波人给我的信息则是关于平民的。”
“巢都世界上的一百二十九亿人口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那些平民，他们的生活状态分为两种。”
“一种是有工作的，他们在充满有毒化学物质的车间工作，每个月会领取到一点食物然后养活家里人。”
“另一种是没有工作的，他们生活在下巢和底巢里环境最恶劣的地方，他们彼此杀戮争夺食物和水源。”
“以前努凯里亚时代的标准看待，后者的生活水平都堪称地狱，比奴隶过的还惨。”
说着，安格隆从战术桌上拿起一张照片，用手指夹着放在使者面前。
使者看向照片。照片上有一个穿着动力装甲的贵族正在追杀一些衣不蔽体的人。
“瞧瞧。”
“这是那些贵族的成人礼，他们在成年时会穿上盔甲进入下巢进行屠杀，这就是成人礼。”
“每一个参加成人礼的贵族还会进行杀戮比赛。他们的走狗会把人头割下来堆积在一起，然后计算那群参加成人礼的双足牲畜们之中谁是最牛比的。”
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最无法容忍的事情后，安格隆附身，与眼前的帝国官僚平齐。
平缓的质问从原体口中传出：“你觉得这样一个世界，我们能够接受他宣布自己加入帝国然后就什么事都不会改变，一切照常么？”
“殿下，并非一切照常。”使者苦笑着，“会有帝国官僚前来管理这里。”
“那更完蛋了，这个巢都世界上的人需要供养的臭虫又多了一大群。”安格隆说，“我不会允许帝国官僚入驻这里，我会让努凯里亚上被学校培训出来的官僚接管这里，但在那之前，我要改变这个该死的世界。”
使者行礼。
反正帝皇答应眼前的原体可以自己管理自己打下的一百个星系。
“基尔。”安格隆呼唤道。
吞世者军团长立刻来到基因之父的面前。
“给我安排行程，我会亲自下去。”安格隆说。
“交给我们吧，父亲。”基尔没有立刻领命，“您不应该降临到这样一个肮脏腐败的世界，作为您的武器和工具，我们这些子嗣会在那个肮脏的世界贯彻您的意志，让那里的人沐浴在您的恩荣下。”
安格隆挑眉，稍加思索，点了点头：“我会注视着你们。”
基尔行礼。
这位军团长此时已经有了执行任务的人选。
第十八连连长马戈。
第八突击连连长卡恩。
……
即便是在巢都世界的地表上，星球之外那曾被称作太空，现在被称作虚空的宇宙空间里停留着的坚毅决心号旗舰也清晰可见。
那巨大战舰的轮廓悬浮在星球上空，但它距离星球很远很远，只是它太过庞大。
在战舰底部，吞世者的标志清晰可见。
血色獠牙咬着一个星球。
巢都世界塔尖的人看到这个标志时就觉得大事不妙，感觉来的人可能不是什么好货。
一种恐慌在残暴的统治者们之中蔓延。
巢都世界的普通人也在各种新闻报道中知晓了吞世者舰队到来的消息，贵族们用吞世者那骇人的标志散播对不速之客的恐惧。
很快第二次接触开始。
一艘可以进入星球大气层的小型舰船缓缓驶入，从塔尖侧方驶过，掠过上巢，飞向下巢。
血色獠牙啃咬着一颗星球的标志在人们望向它时清晰可见。
在小型舰船内部装载着十八连和第八连的星际战士，总计两千余人，还有两万凡人陆军，以及大量物资。
两位连长身处指挥室，看着战术桌呈现出来的巢都整体结构三维图。
第十八连连长马戈总是风度翩翩。
马戈站在战术桌旁，双臂于胸前交叠着，头盔中心线上镶嵌着赤红色鬃毛，类似于古罗马军队百夫长的头盔。
宽大披风遮盖着马戈后背，以及身体正面的右侧部分。
他与左臂交叠的右臂在披风之下。
没有什么比披风更能让他人意识到马戈的到来，那披风是基尔赐予他的，他曾经在一场战争中通过绝妙的指挥技艺击穿敌人防线，斩杀了科技野蛮人暴君。
第八突击连连长卡恩跟马戈站姿完全相同，因为两人不只是战友，还是老乡，都是泰拉人。
卡恩没有披风，链锯斧悬挂在腰间，随着卡恩呼吸时上身的起伏而晃荡着。
“下巢正在进行一场成人礼。”马戈伸手指向战术桌上的投影，以及投影上被标注出来的信息和地点，“麻烦你亲自下去对那些进行成人礼仪式的贵族进行突击。”
卡恩头颅上下晃动：“我不是很想听从你的命令，但既然军团长已经让你全权负责行动，我信任你，也会听你的。”
马戈默默点头，向卡恩这位战斗兄弟行礼。
他向来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哪怕面对一个新兵他也会用兄弟称呼对方，如果委托对方做什么他也会客气说话和行礼。
因为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是比兄弟情谊更加重要的。
没有兄弟我们就什么都不是。这是马戈曾对卡恩说过的话。
“但是我比较好奇你怎么想的。”卡恩指向塔尖，“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干脆去塔尖把那些人杀光？”
“因为我们需要救一些人，然后宣传，赢得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好感。”马戈说。
卡恩点头，思量片刻，冷笑着开口：“真不知道那群猪猡是怎么盘算的，我们都来了他们竟然还敢进行成人礼。”
“因为先前去塔尖的使者告诉贵族们，他们大可以进行成人礼，我们不会干涉。”马戈说，“那位使者按照帝国的流程办事，但他也想博取我们父亲的好感，所以他让贵族们进行成人礼，给我们一个救人和宣传的机会。”
卡恩笑了：“拙劣的讨好。”
“确实拙劣。那蠢货还没搞明白原体的性格，至少没你们搞得明白。”
声音从闸门处传入。
卡恩和马戈循声望去，看到秦夏带着三个人进入指挥室。
两位连长行礼。
秦夏回礼。
然后卡恩打量着秦夏现在的装束。
不是MK2动力盔甲，也不是战术无畏甲，而是一件非常合身的礼服。
“我要去上巢和那些贵族谈谈，但不用停舰或掉头，我会传送过去。”秦夏走到战术桌旁，“我带来的人里会有一个跟你们一块行动，他会记录你们的所作所为，然后用作宣传材料。”
秦夏转身回头看向他带来的人。
机械教的修士，十二军团记述者，说是执行导师任务实际上更像是笨手笨脚被导师发配了的象限修士。
欧丽娜姐妹。
“不是这位女士，是象限。”秦夏说。
名为象限的修士上前一步，向两位连长行齿轮礼。
卡恩和马戈行天鹰礼回应。
小型舰船已经抵达下巢部分，工程飞行器已经开始切割巨大外壳，在上面开个能让小型飞行载具快速通过的洞口。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但我会帮忙。”秦夏说，“如果你们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我会直接传输给你们的原体让他做决定，或者我给你们提供一些灵能方面的帮助。”
“着实极好。”马戈再次行礼，“您的灵能手段能起到奇效。”
“需要的时候呼叫我就行。虽然我不在下巢，但我会及时帮忙。”秦夏说。
一旁的象限拍摄着眼前的一切，然后记录着。
【在我看来，他们三个代表了征服一个世界所需要的三样东西。】
【马戈代表着威势。】
象限的电子眼自动聚焦在马戈身上，拍摄下马戈的照片。
【十八连连长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便代表着吞世者军团制订具体决策和分布任务。无论吞世者性质如何，它代表着人类帝国如今最强武装力量的一部分，这便是威势。】
【卡恩代表着暴力。】
象限的电子眼锁定在卡恩身上，同时也在日志中记录着。
【第八突击连连长是最适合执行和暴力有关事务的人，基尔军团长选择安排他和马戈一起来到巢都世界是明智决定。当需要用武力达成目的时，卡恩所进行的杀戮便会是有效的。】
【秦夏代表着恐惧。】
象限看向秦夏。
【这位十二号原体的养父拥有着惊人的灵能天赋。他可以在悄无声息中杀死一个他想要杀死的人，如果两位连长并不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迅速贯彻原体的意志，那么他将用恐惧迫使贵族阶层屈服。】
【或许吞世者军团的原体更加仁慈，但他也肯定在年幼时的起义事业中意识到，任何征服或改变都无法离开威势，暴力，恐惧，哪怕他抱着好的目的。】
说完该说的，秦夏看了一眼欧丽娜姐妹，示意她们跟自己走，然后三人一起向着出口走去，最终消失在一片冰雪中。
“我们也该做事情了。”马戈转头望向挚友。
卡恩在头盔下的面容上浮现出冷笑，伸手拿起链锯斧，拔出爆弹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