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巢都世界
……
“第七巡洋舰轻微受损，但舰上无异常状况。”
“导航者安全。”
“一切正常，舰队可以脱离亚空间进入现实，而后第七巡洋舰将会进行整备维修。”
坚毅决心号指挥甲板，洛塔拉萨林向原体汇报着情况。
安格隆转头盯着舷窗外。
在难以用语言进行描述的亚空间中，一颗巨眼正在盯着他。
甲板内一片黑暗，只有昏暗的灯光，但他看得到那东西。
其他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仿佛只有他看得到，事实上也只有他看得到。矛盾的，真实的，虚假的，一切都杂糅在一起。
“脱离亚空间。”安格隆下令。
萨林行礼。
随后整个舰队在做好一系列准备后跃出亚空间，在编号921星系的曼德维尔点进入现实宇宙。
“如果您无其他命令的话，我们将会在这个星系里停留并整备，然后迅速开始下一次航行。”萨林说。
安格隆望着舷窗外。
但从视觉层面上讲，脱离亚空间那个波谲云诡之地后，安格隆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舒服了不少。
再没有星球般庞大之巨眼，也没有比舰队更为庞大之巨兽。
可从切身感受上讲，安格隆却感觉不是特别舒适。在亚空间中时，他会感觉有某种东西亲近着自己，并且那东西正在呼唤他，寻找他。
“殿下？”萨林轻唤。
走神的安格隆立刻反应过来，微笑询问：“这个编号921的星系，它是否已经归属于帝国了？”
“显然没有。”萨林拿起数据板翻看，“这个星系是无主的。我们离开诺夫申达克星系后，在前往您第十九位兄弟所在之处的航路上，沿途的一切星系都是未知且未被征服的。”
“那么我要拿下这里。”安格隆走向战术桌。
当原体靠近时，战术桌上呈现出坚毅决心号对星系的扫描结果。
一颗又一颗天体的三维图案浮现在战术桌上。
这个星系只有一颗行星宜居，剩下的全部都是死亡世界。
所谓死亡世界，便是整个星球全是荒漠，全是毒虫猛兽毒气，或者其他类型条件极其恶劣根本无法宜居的星球。
“他让我想起了努凯里亚。”安格隆指着战术桌对萨林说，“努凯里亚星系也只有一颗宜居星球，其他星球全部是死亡世界。”
“至少努凯里亚星系的死亡世界蕴含有大量稀有矿物，而这个地方的死亡世界真是什么都没有。”萨林无奈一笑。
安格隆点点头。
原体回忆起在亚空间航行时，养父找到他并说出努凯里亚近况的事。
努凯里亚上有帝国安排过去的星语者，星语者用灵能发送讯息，没有他们就无法进行超光速通讯。
凡事只要经过亚空间就会变得诡异和难以捉摸，星语者发出的讯息并不是百分百清晰明了的，而是模糊的。
舰队中的星语者是个新手，他往往识别不出来别的星语者发送的讯息。
所以秦夏就暂时担任星语者，解读从亚空间传来的星语者讯息。
努凯里亚的近况自然也被秦夏解读出来了。
“努星执政官发起了大开拓运动。”
安格隆望着编号921星系的死亡世界，仿佛那就是努凯里亚星系的死亡世界。
“人们高喊着为了神君，登上运输舰，前往死亡世界，然后建立前哨基地，采掘矿物。”
“他们世世代代都要居住在那些死亡世界了，永远，永远，在那些世界上采矿为生。”
萨林听着原体所言，轻声问：“您并不赞同执政官的决定。”
“不……怎么说呢。”安格隆摩挲着下巴沉思，“努凯里亚人很容易出现集体性狂热的情况，努卫一学者认为努星人社会性很高，我觉得这是一部分原因。”
“他们去死亡世界采矿，离开努星。他们甚至会自己募集资金购买舰船，没能通过筛选的人会想办法蹭船去死亡世界。”
安格隆说着说着，逐渐沉默下来。
“跑题了。”安格隆摇头，“我们得拿下这里。先搞清楚这个星系的状况。”
得到命令，萨林植入在脑内的通讯器闪烁了两下，也将她的命令传了出去：“派遣侦查人员。”
舰队中的海军军官立刻组织专业人员前往星系中的宜居世界。这些专业人员全部隶属于海军舰队，他们专职在大远征中负责这样一项事务——当人类帝国发现一个星系后，他们将调查星系，确认星系一切情况。
之后如果情报显示这个星系可以和平收复，那么帝国官僚会来到这里，作为已有统治阶层的统治阶层管理这里。
反之，那就是星际战士的事情了。
“我预感我们可能要在这个星系打一场战争。”萨林说，“第一军团还在等待我们帮忙运输过去的载具。”
安格隆摇头：“第一军团不可能出现等着载具用的情况，况且我们还得等他们传输星语过来才能商量汇合地点。”
“那您的第十九位兄弟呢？他可能还在等待您和帝皇先后抵达他所处的世界。”萨林又说。
“我本来准备先去找那位兄弟然后再回头作战的，但我被千叮咛万嘱咐要在一年之后抵达，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安格隆说。
萨林放下心来。
看来舰队有的是时间做该做的事情。
……
另一边。
“这是一个巢都世界啊。”
秦夏盘腿坐在地上，紧闭着双眼。
他此时身处于旗舰上的医疗室。
那些决定进行改造的角斗士们泡在装满营养液的罐子里。
包括加兰在内的药剂师们来来回回的忙碌着，和凡人军医一起监视着每个人的状况，并且及时对紧急情况做出应对。
医疗室内一片忙碌之象，只有秦夏所在的房间右下角颇为平静。
但秦夏此时一心二用，虽然从容，却也算得上忙碌。
秦夏通过其他人的意识和眼睛观察着星系里唯一的宜居世界。
同时，他还用灵能感知着每个角斗士的情况，当任何人可能出现异况时，或者他的预言能力被激活时，他会预先提醒药剂师们，好让药剂师们能不匆忙的做出决定。
“巢都世界，真是惊人。”
提修斯站在一座钟楼上，扳着吊钟的钟摆，俯视下方的一切，仰视上方的一切。
下方是城市。
建筑层层叠叠积聚在一起，就像一个孩童用积木搭出的杂乱无章又造型怪异的东西。
而头顶不是天穹也不是阳光，而是一种可以分辨出是人造金属所构成的巨大穹顶，穹顶上方还是城市。
城市就这么堆叠着，直到延伸至星球的近地轨道。
这便是巢都世界。
巢都世界越接近地表或地表以下的地方建筑就越厚重和庞大以及丑陋，生存环境也更恶劣，人口也更多。
巢都世界或许原本只是一座普通的城市，在波及银河的亚空间风暴干扰超光速航行之后，这个聚集着大量人口的城市星球会出现技术遗失的情况，随着人口繁衍数量的增多，城市开始扩建。
上古建筑技术已经遗失，人们用粗糙的手段扩建城市，最终导致城市越来越大，变成如今现在这个丑陋又繁重的样子。
工业生产已经彻底破坏星球地表自然环境，导致城市外面除了变异怪物就是辐射废土，人们连逃离城市去离群索居都不可能。
最终巢都世界就变成了现在呈现在外来者面前的模样。
在人类帝国的疆域里有很多巢都世界，本地人对巢都的建筑结构和区域划分有本地说法，但在帝国制订的标准化术语中巢都世界的区域有专属称呼——塔尖，上巢，下巢，底巢。
它们分别代表着巢都权贵居住的最顶点也就是塔尖，巢都贵族或富商居住的塔尖之下的上巢，普通人居住的下巢，以及更低贱或更卑微的人居住于此且存在骇人危险的底巢。
“收集信息吧。”秦夏说，“调查清楚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是否有上古遗物和重要的知识，顺便再帮那些只去上巢的海军官僚收集一些情报。”
提修斯从钟楼上一跃而下，这个灵巧少女在空中旋转几圈后脚部的反重力靴让她平稳落地。
钟楼附近是禁区，提修斯悄无声息的落在阴影中。
就像当初在努凯里亚角斗场上年幼的她在阴影中逼近那名为食人魔的野兽人一样，提修斯开始逼近这个巢都世界被隐藏起来的秘密。
秦夏暂时从提修斯身上挪开目光，看向其他人。
不，准确的说是用其他人看。
在巢都世界最底层最恶劣的地方，一个全身各个地方都经过改造和强化的男人勘察着底巢的地形。
他曾是莫瑞家族改造狂人制造的肉砖，但现在他是一个强化人特工。
在巢都世界那些最贫苦的人聚集的地方，一个女人正打扮成乞丐，用话术询问当地人关于巢都世界的情况。其植入的翻译器翻译着她听或说的每一句话并记录下来。
还有其他上百个人正在做类似的事情，甚至还有人在巢都世界最顶部的豪华地带里监督着十二军团海军舰队使者官僚。
这些人曾经是努凯里亚上的角斗士，吞城者义军的士兵。
他们或是无法回归正常社会过正常社会就像提修斯这个少女一样，或是在战争中伤残但却还愿意继续作战或执行任务的侦察兵。
也有被努凯里亚的神君传说支撑着精神，渡过痛苦和煎熬的岁月，除了将自己献给拯救他们的神君之外别无所求的狂热者。
这些人并不属于如今十二军团舰队里的凡人常规陆军，而是属于一个秦夏亲手建立的组织——人类信史研究协会。
巢都世界上正在行动的人可以被称之为特工。
特工们调查到的信息，接触到的秘密，观察到的奇怪之处全部被发送到舰队。
在坚毅决心号旗舰上层的某个会议室里，跟随舰队意图探索更多奥秘的学者们正进行激烈的讨论和分析，他们也是人类信史研究协会的成员。
秦夏看着这一切。
当初人类信史研究协会只是他随手建立的一个组织，用于在努凯里亚上回收被高骑士垄断的知识，在战争开始前想办法带出一些历史遗物或科技遗物。
在安格隆建立的宣传组织里，一部分人会和研究协会合作，一块记录和宣传高骑士们曾对被压迫者做过什么。
人类信史研究协会曾经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学术组织，如同其名字一样，为了记录和研究信史，保护和收集历史遗物。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在那残酷的努凯里亚上，在那残酷的银河里，想要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武力。
或许这个协会未来还会变得更加多样化，拥有更多的人员。
至少秦夏是这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