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宏观与微观
……
黎明星。
提修斯乘坐着一架运输机从运输舰上驶离，进入星球大气层。
她通过窗户看到外面的世界。
这是一个巢都世界，只有一座巨大的巢都。
巢都世界普遍具有的混乱和无序它也有。
而在这颗星球夹在努凯里亚星区，大奥特拉玛五百世界，帝国，三个人类内部势力中间，却没有任何一方宣布拥有它时，这种混乱就变得尤为明显。
当运输机进入巢都下巢的时候，提修斯看到街道上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混乱的人群。
人们自己讨论着自己应该被哪一个势力接管。
努凯里亚，奥特拉玛，帝国。
三选其一，然后在街道上和异见者大打出手。
原本还能凭借上万年统治地位说上两句话的贵族们，现在因为得不到任何一个势力的支持，已经变成各持己见者们向民众预订好了的战利品。
运输机越过混乱的人群，来到一座大楼前方的停机坪上。
提修斯看了一眼大楼顶部的标志——克罗生物。
在努凯里亚具有垄断地位的生物公司。
公司的创始人克罗马奇，这个总是笑呵呵，把约楚卡和她都当做亲儿子或女儿宠爱的角斗士叔叔带给提修斯很多温暖，而现在，也能带给提修斯不少帮助。
运输机的舱门缓缓升起。
提修斯走下运输机，一群早就等在这的人之中的一个男人小跑着走来，在运输机引擎制造出的气流和轰鸣声中眯着眼睛低着头，大喊着对提修斯说：“欢迎来到黎明星！三不管的草蛋地方！”
运输机再次起飞，准备回到运输舰上带来一些任务中需要使用的装备。
提修斯问男人：“奥特拉玛和帝国竟然都没占领这里？”
“没有。”男人摇头，“这鬼地方东边是咱们努凯里亚的庞贝一号，西边是奥特拉玛的一个世界，北边是帝国的一个世界，帝国什么想法我暂时不清楚，而奥特拉玛大概是在等神君们回来和他们的奥特拉玛之主商量再做决定。”
神君。
听到这个字眼，提修斯下意识看了一眼男人的佩饰。
其中有一个用努凯里亚本地语言文字书写出的一个词，这个词被做成徽章。
徽章加上神君这个词，证明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努凯里亚救世神君信仰的信徒。
“帝国的想法正是我来到这里要搞清楚的。”提修斯说，“我来的时候接到的简报上说，你将会带我快速获取情报。”
男人点头，接着拉过来一个身高两米，面容冷酷的如同机械人一般的壮汉。
“他会带你去那个地方。”男人说。
提修斯打量了一下那个冰冷至极的壮汉。
壮汉面无表情，眼睛无神。
提修斯回忆起来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确见到过一些这样的人，在吞城者或者现在的吞世者常规陆军里。
他们就是和机械人没有任何差别的人。
这些人曾经是要塞领地莫瑞家族的玩具，他们被做成一种类似于肉砖的生物，只有神君信仰支撑着他们坚持到要塞领地被攻陷，他们被拯救的那一刻。
这些人已经和机械没有任何差别，他们原本的身体就是看起来都和机械一模一样。
但是在名为象限的机械教人士加入吞世者之后，这些人得到了一波升级改造，看起来和正常人完全一样，但他们使用的机械身躯具有比星际战士更加强大的战斗力。
没有情感，冷血，但又因为极致的狂热而渴望为自己所信仰之人奉献一切，所以他们成为了绝佳的战士，特工。
“我将保护你的安全，执行你的命令。”壮汉用如同机械一般冰冷的声音说。
“你叫什么名字？”提修斯问。
“侍奉者三号。”壮汉冰冷的回答，“我曾是莫瑞家族地下室里从门口开始算，排第三个的肉砖，所以我是三号。”
“好的三号。”提修斯点头，做出请的手势，“那就麻烦你了。”
名为三号的人立刻走向一辆汽车。
提修斯跟了上去。
……
汽车在一处毫不起眼的酒吧门口停下。
提修斯注意到这间酒吧位于巢都下巢三座主要聚居区的正中心，再联想起刚才看到的克罗生物公司大楼，立刻意识到其实这巢都已经被划分好了势力区域，这间酒吧则是这个巢都世界的缩影。
不位于任何一个势力的地盘上，纯属中立。
三号带着提修斯进入酒吧。
整个酒吧乌烟瘴气。
提修斯看到一些从帝国来的，正要前往努凯里亚准备签约探索铸造引擎的赏金猎人，他们身上挂着自己所属赏金猎人小队的标志。
还有一些从事黑色交易的人正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提修斯听到他们在谈论走哪条航路才能把一船的人送到奥特拉玛难民接收点，或者是努凯里亚的庞贝一号。
还有一些人在谈论的事情是提修斯认为更重要的。
也就是在这座巢都世界，哪个地方又发生了火并，死了多少全身义体改造的机械人，或者是哪条臭水沟里又发现了死掉的大个子。
提修斯意识到那是情报人员们进行过冲突的痕迹。
努凯里亚和机械教现在没有任何来往，就和之前一样，但实际上，努凯里亚的人会在努凯里亚之内或外面进行一场又一场流血冲突，暗杀或者堂而皇之的火并不断进行。
形势已经挺严峻的了。
甚至来这里之前，提修斯还听到过来自努凯里亚情报部门提供的信息，上面明确表示一些来自帝国的刺客曾在庞贝一号上和星球内部情报部门的人员进行过战斗。
所以提修斯也做好了在这里发生战斗的准备。
“在里面。”酒吧老板对三号说。
三号沉默着带提修斯走进被一些保镖看守的大门，来到一间烟雾缭绕，空气质量差到令人发指的大房间里。
在这里，提修斯看到了来自很多个势力的人。
机械教的红袍修士，帝国机构的官僚或行动人员，穿着各种不同盔甲的星际战士……来自哪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是野兽人的亚人类。
他们一眼就能被看出来源于什么势力，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势力里站在光亮处的文明人，所以他们不隐藏身份，就像是如今努凯里亚和帝国表面上那样，进行着文明又和平的交流。
三号带着提修斯经过一个亚人类身旁。
那个野兽人正和一个明显是来自努凯里亚一号卫星的女人交谈着，谈论着的是关于巢都世界地下工业设施的交易条件。
“我们杀死了那些帮派的人，吞噬了它们的血肉，只要你的价码合理我马上就让底下的犊子们把那些工业设施卖给你们！”
“那我们来谈谈价码吧。”
野兽人和努卫一的女人交流着。
提修斯想起来努卫一自很久以前开始，就在尝试回收工业设施之类的东西，他们也有自己的回收部门，类似于秦夏的人类信史研究学会那样的组织。
到处乱窜，购买工业设施。
而这些行为是没有上报并且经过努星执政官批准的。
但在提修斯看来这很正常，一个庞大的势力组织下属的各种小势力总是会有自己的算盘，毕竟人类是具备多样性和自我意识的物种，当然不可能有一个势力是一群应声虫组成的大号喽啰团体。
“之前在边境摩擦中被我们捕获的舰船可以还给你们……”
一个吞世者瞥了一眼身旁走过的提修斯，然后对面前的极限战士继续说。
“但是你们也得把被扣押的资源还给我们。”
“这是交易条件。另外，我手上就有庞贝一号执政官的亲笔信，这是你向你上级汇报时可以出示的证据。”
对面的极限战士接过庞贝一号执政官的亲笔信，然后点头：“我相信总督会答应。”
听到两人的交谈，提修斯也不觉得奇怪。
奥特拉玛和努凯里亚的边境之间产生了摩擦，这也正常。
即便努凯里亚和奥特拉玛两位原体签订了合约，但那也只是宏观上的友善与合作，此前就有的冲突不会因为宏观层面上的友好就解决或不再发生，但也不会把事情闹到安格隆或基里曼那里去就是了……
就像奥特拉玛边境星球墙壁上的宣传画一样，就算当地人再怎么给海报上与极限战士握手的吞世者泼粪，咒骂庞贝一号那边的吞世者总是截胡原本应该补充到本地星球的难民，第二天还是会有一张新的宣传画贴上去。
三号带着提修斯来到一个机械教人士面前。
机械教的人看了一眼三号，拿出一个芯片放在桌上，随后附近的声音便与两人周围的空间隔绝。
做完这事，他先是看了一眼角落里喝酒的另一人，才对提修斯说：“你们的人之前已经和我商量好了，我希望我们能达成交易，不会出岔子。”
提修斯点头，拿出行李箱，递给机械教的人。
那人接过后将一块数据板递给提修斯，然后打开行李箱，看了一眼里面象限提供的技术资料，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的导师让我告诉你们，如果还有什么想交易的那就直说，他还需要一点象限贤者能够提供的资料，好在火星上升任技术贤者。”
提修斯看了一眼数据板。
上面储存的是情报。
情报显示，火星那边已经游说了帝国战争委员会以及马卡多的效忠者，决定同时对努凯里亚展开行动。
而在计划中，黎明星将会成为诱饵和目标，一旦努凯里亚想要占领这个地方，帝国就会立刻出手大做文章。
情报中还有一些用于证明情报真实性的资料，比如会议录音，机械教会见战争委员会人员的照片，还有一些内部的计划文件。
提修斯算是得到了个意外收获，接着问那机械教的人：“你的导师级别应该很高，同时胆子也很大……连这种情报都敢卖，不是给铸造将军拆台吗？”
“你不用套我话，小丫头，我直接跟你摊牌。”
那人冷哼一声。
“凯尔博哈尔那个王八蛋成为铸造将军后我的导师就被晾在一边了，到时候他的计划成功，分享战利品时又给不到我导师一份，他管凯尔博哈尔有什么狗屁大计划呢？”
附肢将文件箱卷住后，机械教的人继续说：“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因为我蠢，而是因为我的导师想通过我让你明白，他很需要……你懂的，记住有他这么号人存在，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更深入的合作机会，千万想起他。”
说完，他又瞥了一旁的三号一眼：“你的机仆知道在哪里找到我。”
提修斯点头。
眼前的机械教人士起身，接着似乎是觉得提修斯太年轻，有些事情可能搞不明白，于是又坐回来。
“我的导师是那种……连给我在这巢都世界租房子都花凯尔博哈尔给的经费的人。”
“哪怕只是能恶心凯尔博哈尔一下，他也愿意做，明白么？”
见提修斯点头，他又指了一下房间角落里坐着喝酒的人。
“他和我一起来的。他想给自己在战争委员会的主子谋一条出路，在努凯里亚的出路。”
提修斯看向那喝酒的人。
对方举起酒杯致意，接着向机械教人员投去感谢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