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算命小子和牛尾老道 【上】

    吹着海风、申远和名叫李七的老头儿絮絮叨叨的聊了好一阵子，申远旁敲侧击的想再多了解一下当年的隐秘。老头儿却笑眯眯的打着太极、全都推说一句当年老头子太年幼之类的话敷衍过去了！申远知道、老头儿是真的不想再掺和进现在的这场乱局里面了，这也应该是终南山云隐门的态度吧！


    两个人就像两个忘年交一样闲聊着、约么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老头儿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几粒海砂赤着脚站了起来。


    申远赶紧恭恭敬敬的陪着老头走出了凉亭、老头回头看着申远说道：“好啦！小伙子、别送了！老头子今天露个面儿就是个意思，要是不露面、通远堡的那位不会跟老头子善罢甘休啊！但其实逼老头子露个面又能如何？


    唉、、、、、、江湖上的风风雨雨，总还是脱不开一个欲字！、、、你留步吧、咱爷儿俩今天也算认识了，我门内那几个小辈我会提点他们一下、要是遇到和你们有关的事情，别的可能为难。但跟你透个声气什么的应该还是能做到的。但、、、他们现在毕竟是公门中人、、、有些事情不见得就会听我的，你们这一辈人的路、还得靠你们自己去走啊！”


    申远点点头：“晚辈记下了、李前辈放心，云隐门这份情谊晚辈明白了！”、、、其他的、、、申远并未多套近乎。


    老头点点头、赞许的看了申远一眼，说道：“云隐门地处关中七百里终南山，虽说现在门内只剩下几个不堪用的老家伙了、但你要是路过那里，咱们这几个老家伙开门迎客的骨气还是有的！哈哈哈、、、如果有缘、就进去做做客！小申先生、、、就此别过吧！”


    说完、老头微笑着向申远点点头，略微驼着背、慢慢悠悠的向着远处刚刚认识的那几个老人走了过去。


    申远负着手、站的笔直，目送着老头一点点的远去。


    回到宾馆房间的时候、申远看到刘文和刀仔正在等他，便笑笑、说道：“没什么、老十三门的故人，随便聊了几句。”


    刘文点点头、说道：“五仙教狐仙家最近好像动作很大、应该是他们在逼着当年这些老十三门的人表态！看他们是想明哲保身还是依旧志同道合。”


    申远摇摇头：“这不见得是好事、现在玄一门的目的还不明确，老十三门剩下的传人已经不多了。只靠五仙教和敏珠林两家就算再加上我们、、、、、、”


    刘文摇摇头：“不能这么认为、、、我们看不懂玄一门的路数，不代表敏珠林和五仙教看不懂！我们不懂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入局的实力、鉴玉师、、、、、、从来都是修行界的异类，神秘莫测却又神通广大。你也不要心灰意冷、你才刚刚踏入江湖，现在的你、多听多看多想少表态！提升实力才是王道！”


    申远挠挠头、看向刘文：“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暖心窝子呢？小文、要不你干脆直接加入我鉴玉师一门得了？哈哈哈”


    刘文脸一红、侧过脸掩饰了一下尴尬，说道：“我才不稀罕、、、入你鉴玉师一门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申家人、、、要是入个外门还得被申不疑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支使！”


    刚刚二十出头的刀仔是个不善言辞的、站在沙发后面静静地听着申远刘文二人谈话，对申远说话全然不避讳自己还是很感动的。鼓了鼓勇气插了一句嘴：“门主！刘文姐说的是实话、我们这些外姓弟子基本是学不到玄门功夫的，除非、、、除非刘文姐嫁进申家！”


    刀仔这一句话简直就是尴尬他老妈开门---尴尬到家了！


    刘文回头狠狠地剜了刀仔一眼！冷冷的说道：“好啊！这都是跟申不疑那家伙学的吧？会拿你姐开涮了是吧？”


    刀仔赶忙摆手连连道歉、、、、、、


    几人默契的没有再提最近的这些烦心事、嘻嘻哈哈的跑到餐厅吃了一顿实实在在的海鲜大餐，由于几人出手阔绰、让那个年纪很大的老经理跑上跑下的很是献了一番殷勤！


    申远留意了一下、自称终南山云隐门李七的老头儿再没有出现过，刀仔还询问过申远要不要带人跟踪查探一下。申远拒绝了、人家本来就是自己找上门来示好的，里面还隐晦的表达了距离感、、、


    所以，申远觉得没必要！敌友已分、足矣，没必要非得什么事都弄个清清楚楚。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这个道理、申远还是明白的。


    海边的时鲜自然是各式各样的海物、中式的海鲜烹调追求的是本源鲜味，大多是简单的蒸煮。初夏这时节不太好、蟹子皮皮虾类的不够肥美。


    但老经理推荐的自家大厨几十年的拿手菜、清蒸多宝鱼和火爆鱿鱼花还是真的挺有滋味的，配上清蒸出来的花盖蟹大海螺、蒜蓉蒸扇贝，加上冰镇啤酒。吃的几人十分开心、、、、、、


    刀仔墨鱼都是在南洋跟着申不疑这大家子弟混场面的小弟，眼力价自是有的。见门主吃的开心、墨鱼招呼过来老经理打手就递过去五百小费打赏，惊得这老经理满头雾水、连连推辞，解释说咱们这里是正儿八经的国营老疗养院。没有收小费这些陋习、只会好好为游客养员服务什么的。。。。。。


    申远和刘文看的好笑、示意墨鱼不要这么大张旗鼓的给小费，墨鱼也想起来大陆尤其是北方地区确实是没有给小费的传统。场面一时也是有点难堪、、、


    申远拉过经理、拿过墨鱼手里的小费不着痕迹的轻轻塞到经理的裤子口袋里，小声说道：“您别多想、我这几位朋友都是持大马护照的侨胞朋友，在国外付小费习惯了。您就收下吧！就当做是给厨师的辛苦费、一会儿给我们再加个拿手小菜就行了！”


    老经理赶紧答应下来、揣着兜急匆匆的赶去后厨了，申远笑嘻嘻的看着老经理的背影、想着五百小费不知道他会分润给厨师多少？


    不一会儿、一份海胆蒸蛋被端了上来，几人尝了尝、味道鲜甜确实不错，看来厨师应该是得了一点好处、做这道菜时用了心了！


    酒足饭饱、刘文拄着拐杖由墨鱼陪着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上心里一直是一团乱麻的申远走出疗养院到外面散心。


    滴酒未沾的刀仔慢慢的跟在他的身后，申远原来对古灵精怪的小七最是喜欢、但现在申远却对这经常闷声不响的刀仔越来越放心了，刀仔极其自律、兼或精通枪械格斗，头脑也冷静、认真起来绝对是敌人一个可怕的对手。此外还极有眼力价、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


    两个人隔着有五六米的距离、申远一边走一遍梳理着这些天遇到的人和事，不知不觉的就离开了疗养院门外的林荫路。申远也没太在意、反正自己一直暴露在所有人眼里的明面处，也没什么好躲的。该来的总会来！


    就在申远点燃了一支烟、准备招呼刀仔上来一起聊天散步的时候，路边一个垃圾桶旁边传来一阵不大的争吵声！


    申远定睛看了看、只见路边垃圾桶旁边的空地上坐着一个男青年，正跟面前一个半蹲着的胖男人争辩着什么。小年轻衣着有些邋遢、但还算干净，身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半旧背包、盘坐在一张报纸上。面前一块纸箱上撕下来的硬纸板、上面写着摸骨算命几个黑字。申远注意到这几个字写的俊秀工整、执笔者看来是个有笔墨功底的人。


    只见五十来岁的大胖子一边吃力的蹲着、一边指着小年轻，嘴里不干不净的在嚷嚷着。申远好奇听了几句，大概就是说这小子算命胡说八道、是个骗子之类的！


    就听得小年轻愁眉苦脸的说道：“这位大哥！我是有传承的修行弟子、算命摸骨的功夫虽说不算精深，但也还是做得的。您要算姻缘、这个我确实不是强项，想给您摸摸骨算算运程。可、、、可您这身膘实在是太厚实了！我使劲摸也摸不着啊！”


    “噗呲”一声、一听得小年轻这么说，申远憋不住乐了出来！


    胖子回头见自己在人前出了丑、更是恼怒，张嘴就骂了起来。小年轻自觉理亏、只是垂头丧气的忍受着，胖子越发来劲、脏话渐渐多了起来。


    申远有点懒得管闲事、听得难受，便皱起眉头准备离开。刀仔见门主不高兴、便迈出一步冷冷的盯着骂人的胖子，沉声说道：“要是觉得算的不准、退钱走人就是，在这里嚷嚷什么？”


    胖子吃力的站直身体、刚刚想要撒泼，便看清了刀仔冷若冰霜的眼神！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就是一哆嗦，涌到嘴边的脏话咕咚一下就随着唾沫被咽了回去！赶紧转头又恶狠狠的瞪了瞪算命的小年轻、嘟嘟囔囔的一摇一摆的离开了。


    申远耸了耸肩、就想转身离开，但是地上坐着的小年轻却抬头看了看申远的脸。轻轻说道：“这位先生，最近血煞之气缠身、应该好好蛰伏养气化解一番，要不然久而久之会有损运道的！”


    申远脚步一顿，心里这个膈应！、、、、、、怎么？刚刚离开大黑庙点将台这才几天？这点破事难道已经传的天下皆知了？这小子明显是来者不善啊！


    申远转头冷冷的看着地面上坐着的这个算命小子、轻轻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这儿僻静、一次性说完！”


    小年轻发了一下呆，傻傻的说道：“高人不都是这么搭话的吗？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申远楞了一下、问道：“你是哪儿来的？”


    小年轻挠挠有些蓬乱的长头发、回答道：“我是从西蜀过来的、师父让我来盛京城迎门内传承的法印回去，前几天有人告诉我、说在这里等你出现就能要回我师门的法印！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申远看着他、问道：“你认得我？”


    小年轻点点头：“你身上的玉灵力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有老辈传承的修行人应该都能认出来。”


    申远一听心里又是一阵膈应、感情自己就是个人形广告牌子？自己一直还以为自己多神秘呢！结果在人家大山门眼里自己就跟脱光光了裸奔也没啥区别？


    刀仔在申远耳边低声说道：“别听他瞎扯，门主、申老爷子早说过，历代鉴玉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逍遥自在着呢！”


    申远叹了口气、说道：“你也说了、那是历代鉴玉师！我现在哪有我太爷爷那份本事？”


    刀仔不吱声了。


    申远仔细打量了一下地上盘坐着的小年轻、小年轻有点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申远注意到他不是用手撑起身体。而是双腿直接发力、靠脚踝和小腿外侧的肌肉力量轻盈的站起来，这可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而是常年有打坐习惯而且气力充足或者说内劲深厚才能做到整个动作如此举重若轻流畅自如的。


    申远看着小年轻的眼睛、问道：“你是青城山上下来的？”


    小年轻咧嘴笑了笑“是的！”


    申远点点头、向前走去：“走吧！看你好像过的不太宽裕、我们先找地方吃点东西聊聊！”


    小年轻一听说有东西吃、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客随主便！我听您的！”


    天色暗了下来、申远和刀仔坐在一家僻静的小餐馆外面角落里，一张小桌子旁边，申远捏着一杯啤酒、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二人对面正在狼吞虎咽吃着东西的算命小子。


    桌上的东西不算多、两个海鲜小炒，一份儿酱牛肉两盘蔬菜。小伙子却已经在扒拉着第五碗海鲜面了！吃饭前申远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小伙子嘴上说没啥忌口的，但是菜端上来后却并不吃那盘牛肉。申远知道、有道家信仰的人通常是不吃牛肉的，据传是因为老子西出函谷关时所乘的那头青牛的缘故。


    将第五碗海鲜面扒进肚里、小伙子黯然长出了一口气，看看四周、并未站起，却还是向申远恭恭敬敬的拱起手说道：“多谢申先生招待！在下青城山外门弟子刘郎、流落此地已经三天了，这是我这些年第一次下山、不小心着了坏人的道被骗光了盘缠。不过总算是得遇申先生、可是邀天之幸喽！”


    申远留意到这个叫刘郎的小伙子虽然在尽力的说一口普通话，但字尾话间还是会带有一点点川蜀味道。申远点点头、问道：“你师父是哪位高人？为什么会找我来讨什么法印？还有、、、是什么人指点你来这里找我的？”


    刘郎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困惑、回答道：“我师父是青城山后山的牛尾道人、今年三月份就告诉我让我准备悄悄下山来盛京城这边找这代鉴玉师来讨还山门失落的一方法印，我是这个月初坐火车来关外的。在盛京城我费尽气力找到一座道观打听鉴玉师的名号结果却被指到了一个古玩城！


    我在那里晃悠了三天才有个路过的人告诉我鉴玉师这些天在北戴河这条街附近活动，我坐了一夜火车又跑到这里、在火车站还被两个求助要我献爱心的年轻人骗去了钱包，没法子、我都在那个垃圾桶旁边守了两天了，要不是饿的实在没办法也不会摆算命摸骨摊子给师门丢人、偏偏又赶上了那个胖的摸不到骨头的胖子、、、、、、”


    申远点点头没吱声、刀仔看看申远便向刘郎问道：“你会算命就没给自己算一卦在哪里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刘郎摇摇头：“算了、、、可鉴玉师的行踪历来有天生迷雾遮掩、我这点道行哪能算得出来啊？别说我、就算我师父恐怕也不行！”


    申远愕然、、、想不到自己身负的传承还有点独到之处。


    刘郎说道：“师父说应该称呼您一声申先生，敢问申先生、我家山门遗失的那方法印是否在您处保管？如果可以能否将法印交还给在下？”


    申远梳理了半天思路、同时也在静静观察着对面这个自称出身青城山道门的小伙子，身上的玉灵力查探更是从未停止过。只觉得对面这个叫刘郎的小伙子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单纯！


    眼神、动作、神色、语气，无一不是自然而然。身上的气息平和若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波动，另外最让申远有所信任的就是自家太爷爷留书所言自己手上的这枚青牛印的的确确是青城山道门的圣物法器、让自己择机可交还给青城山道门。


    面对着刘郎希冀的眼神、申远说道：“法印我有、交还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拿什么来证明你自己的身份呢？”


    刘郎一下子就像泄了气一般、呐呐说道：“我、、、我的身份证都丢了。”


    申远和刀仔闻言噗呲一下都笑了出来、、、


    申远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拿什么证明你自己是青城山道门的弟子、凭的是谁的指示来寻我要回法印？”


    “我师父啊！青城山后山的牛尾老道！”


    “那叫牛尾老道来找我吧！”


    刘郎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沮丧起来、垂头丧气的说道：“我就知道这样不行、哪有空口白牙的就来要人家东西的，连点诚意都没有。没钱也得备些礼物啥的吧？可师傅也是穷的叮当响！就这么打发我来丢人、、、唉、、、”


    刀仔悄悄看了看申远的脸色、见自家门主没什么其他的表示，也就放下大半的心来。看了看对面这个奇怪小子的样子、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江湖经验丰富的路数，比起五仙教那些成了精一样的弟子这家伙简直就像是一个傻小子一样。


    傻小子继续说道：“我师父说了、要是带不回法印，我就别回去了。可、、、、、、”


    “哦？你在威胁我吗？”申远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刘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