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上巳节

    春耕结束后，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大夏朝最近这七八年，要么天灾，要么混战，大伙求个平安就足以。


    但是新皇登基的这几年，真是一年比一年好，那些被淡忘的节日又被翻了出来。


    今年，三月三，京城的上巳节明显热闹了很多，很多百姓家的闺女，结伴去水边饮宴或是去郊外游春。


    都说上巳节是女儿节，妇人们会带着闺女，坐着车子赶到河边，要用水打湿和清洗裙子，平日对女性的礼教束缚都在这日破了戒。


    没有女儿的翠花，这日只得带着侄女们玩耍。


    小草、小花、囡囡，被翠花带着，拎着满满一大篮子的吃食出门踏青去了。


    小六想撵路，睁大眼睛：「娘，一起出去玩！」


    豆豆跟个学舌的鹦鹉般：「舅母，豆豆也去！」


    小石头眨巴着眼睛，装可爱，眼神里写满了渴求。


    「这可不行呀，人家都说了，三月三是女孩儿的节日，你们几个不是男子汉吗？那就没办法一起玩耍了呀！」


    小豆丁们好纠结，他们才不要做女孩子，可是又想出去玩，娘带了好多好吃的，不开心。


    女孩子们才不管这些，姑姑说过，这是她们特有的节日，她们就要出去玩儿啦。


    看着三个着淡黄、淡绿、淡粉衣裙的花骨朵，翠花得意洋洋，谁有她家闺女多，嘿嘿。


    马车缓缓驶出了京城，她们今日要去城外最大的一个碧落湖边野炊，三只出了牢笼的小鸟叽叽喳喳。


    「姑姑，我带了笛子，呆会吹给你听！」小草学了几年，终于能把笛子吹得有模有样了。


    「好呀，姑姑今日有耳福了！」


    「姑姑，姑姑，我会背诗！」小花不甘示弱，争着表现，小丫头，比刚送来那会大方了很多。


    「翠姨，我的琴没带！」囡囡好着急，她也想表演。


    「没事，没事，姨回府听囡囡抚琴也可以的，夏姑姑可夸过囡囡好几回呢，说囡囡抚琴很有天赋。」


    小姑娘这才开心起来，转而三人开始商量，待会要吹什么曲子，配什么诗，咯咯笑个不停。


    春光明媚中，姑侄几个到了碧落湖边，不仅她们来，今日到这玩耍的人估计有上千。


    早到的，能占据更好的位置，铺上皮子或布毯，一群群的人围坐着，时而嬉笑，时而有乐器声传来。


    翠花寻了一片平整的草地，还有一颗伞状的树，遮在头顶，铺上一层无毛的兔皮毯子，才把自己拎来的大篮子放在中间。


    三个小姑娘，看着大篮子，口水都快出来了，她们好久没有吃到姑姑亲手做的东西了。


    翠花觉得好笑，「你们今儿早饭没吃呀？这就饿了？」


    小脑袋们齐齐点头：「太高兴了，早饭就吃了一点，姑姑，先吃一点嘛。」


    翠花笑呵呵，「行呀，反正早吃晚吃都是吃，你们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翠姨，这个绿色的是什么糕呀？」


    「这个叫青团，用酒米粉做的，姨包了豆沙馅儿和咸蛋黄肉松馅儿的，你们尝尝看！」


    「哇呜，糯糯的，好好次！」


    「豆沙好甜哦，又绵又不腻！」


    「这个鸡蛋怎么和茶叶蛋味道不一样？」


    「这个是用荠菜煮的，没听说么，三月三，荠菜赛灵丹，用荠菜煮鸡蛋，对身体好呢。」


    「那我要吃两个荠菜鸡蛋！」「我也要！」


    「姑姑，这也是小蛋糕吗？怎么长得不一样？」


    「嗯嗯，这个啊，就叫做雪胖子，外皮也是酒米粉做的，里面是你们吃过的奶油，姑


    姑还放了一些桃肉，可好吃了。」


    「昂呜，真是人间美味啊！姑姑，你也吃！我们自己拿！」


    翠花像变戏法一般，从篮子里，不断的拿出食物来，小姑娘们的惊呼声，传了老远，离她们最近的一处草地上。


    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嘟着嘴「娘，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那个！」


    她用手指着翠花她们几个，一听那几个小姐姐的话，就知道她们带的食物更好吃。


    「珠儿，娘出门前，怎么和你说的？你要是出来玩还闹腾，娘明年可就不带你出来玩儿了！」


    「娘，我没闹，我不白要，咱们用银子买还不行么？」


    「那你自己去，问问人家卖不卖！」


    「哼，别以为我不敢！」


    胖嘟嘟的小丫头，被她娘一激，气哼哼的跑到翠花跟前。


    可终归是不认识的人，她吭哧了半天，涨红着脸，才小声的问：「婶婶，珠儿能不能买点这个！」


    小丫头指着雪胖子，吞口水，她觉得这个应该最好吃，她都没见过。


    翠花觉得这个小丫头的苹果脸，都能红得滴血了，笑眯眯的回道：「婶婶不卖，不过，珠儿这么可爱，婶婶送你两个好啦！」


    胖丫头开心得跳了起来，大叫着：「谢谢婶婶！婶婶你真好！」


    雪胖子被装在木盒里，翠花取了一个小木盒，给她装了两个进去，成***头大小的雪胖子，挤在盒子里满满当当的。


    胖丫头再次致谢，然后捧着小木盒回去了。


    妇人没料到，她家吃货女儿居然真的敢去向陌生人要吃的，窘得面色通红，还拿了她们带的彩色酒米饭和翠花交换。


    关注翠花她们这伙人还有不少人，见到此景，也有好些个跑来交换食物。


    翠花选了一些和她们不同的，一下交换了七八种，小姑娘们觉得交换着吃也不错，可以尝到更多的食物。


    可能是翠花几人穿着打扮并不华贵，也可能是她看着就比较好说话。


    总有些不长眼的，眼下就来了一位管事婆子打扮的老婆子，傲慢的对翠花说：


    「不知这位夫人可否卖与我家主子一些吃食？我家主子是礼部尚书家的亲眷。」


    「我们的吃食不卖，现在也换得差不多了，没剩下多少了，没得卖了。」


    翠花对这婆子的态度很不感冒，便果断拒绝了。


    婆子皱眉，不悦：「这位夫人，我们高价购买可好？」


    「不卖，不好！」


    「你，你这不知好歹的媳妇子，我不过是看你辛苦做这些吃食，想与你换些钱财，就你家养这么多的闺女，能挣多点银子，不比你们自己吃了强？」


    「你哪只狗眼看见我家缺这点钱了，还没见过谁强买强卖的！你可别说你代表了你们礼部尚书家的意思啊，堂堂朝廷命官，可不是你这婆子能代表的！」


    「这位夫人倒是伶牙俐齿，你是哪家的？口气还不小！」缓步走来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妇人打扮，穿着华贵，还戴上了青花瓷小葫芦耳坠。


    「这倒是奇了怪了，有人要强迫我卖吃食，我表明不乐意，这么简单的事，为何还要我报上身份，是方便这位夫人你看菜下碟么？」


    「笑话，就你家这点山野粗食，犯得着强迫么？」女子面色已经有了怒容，这个刁钻的媳妇子，倒还挺牙尖舌怪的。


    翠花摊手：「那你们在做甚？不是强迫么？」


    听到这几人的声音不小，周围的看客们都静悄悄，耳朵却是竖了起来，正想接着听人吵架呢，又来了一贵妇人。


    「忠勤伯夫人倒是好兴致，怎么今日得空出


    来踏青啊？」来的是一位偏将夫人，在卫国公府翠花有打过照面。


    「韩夫人，好久不见！这不三月三么，府上几个小侄女最近规矩学得太紧，带她们出来松快松快！您怎么也来这啦？」


    翠花和韩将军夫人打起了招呼，对面的主仆面色发白，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看着普普通通，不外乎有点姿色的媳妇子，居然是个二品诰命夫人。


    而且，她们又不是聋子，忠勤伯夫人的大名，京城人，谁不耳熟能详啊！


    想要道歉，嘴上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翠花直接没理会这对主仆，被韩夫人拉着在一旁聊天。


    韩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两人一眼，问：「怎么回事呀？」


    翠花摊手：「谁让我做的食物太美味了，人家想来买，不过，因为和好几个小姑娘都交换过了，不就拒绝了嘛，还非要我报上名号来。」


    韩夫人笑呵呵，「哎呀，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位啊，是礼部尚书亲妹子家的女儿，年前才从江南来京的，不认得你也是很正常的，春宴你也不是个积极的！」


    得，还怪她了，刷脸刷得不够多，不被广而认识啊。


    见翠花没理她们，主仆二人讷讷的离开了。


    这等插曲完全不影响翠花的心情，不过小姑娘们星星眼：姑姑（翠姨）可真厉害，几句话就把人骂走了！


    韩夫人闲聊一会就走了，翠花陪着吃完了点心，三个小丫头还给翠花来了一场水平不低的，诗朗诵和笛声表演。


    勋贵家的庄园多，闺阁千金们大多还是在自家度假山庄玩的方便，这片还是普通百姓的乐园。


    翠花也怕几个小丫头被富贵迷了眼，才带她们来这普通人玩耍的地儿，所以也真没那么多的熟人来找打呼。


    索性她也跟着玩了起来，自制的纸鸢，是别人的数倍之长，别人都是燕子、蝴蝶啥的，她们家，是一条黑色的蜈蚣。


    一条身子老长的蜈蚣了，还给画了好多穿着鞋子的脚，忠勤伯亲手制作。


    看着飞上天后，在一群纸鸢里，那么与众不同的纸鸢，小丫头们乐不可支，她们姑父的手艺虽然很好，但是，这蜈蚣还是太丑了点。


    直到未时，大伙才恋恋不舍的回家了。


    「姑姑，明年再来玩呗，三月三可真有意思！」


    「翠姨，囡囡今日好高兴！年年有三月三！」


    「行，你们每日学习也很辛苦，姑姑答应你们，以后年年带你们出来玩一天！」


    「哇，姑姑，你是天下第一好姑姑！」


    回府后，几个小的也下课回正院儿了，听着几个姐姐很愉快的给他们分享今日出门的见闻，居然还放了纸鸢。


    小六表示不开森：「娘，那有没有男子汉节呢？」


    「这个，这个好像真没有！」


    四个小豆丁：粑粑（姑父/舅舅），我们也要过男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