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就地社死

    中秋过去后有一周了，这天到了周末，王景瑜愣是被热娜生拉硬拽去了喀什逛街。


    苏小梨跟学生拳打脚踢战斗了一周，甚是疲惫，尽管王景瑜一再邀请她一起去喀什，苏小梨也不为所动。


    苏小梨睡到自然醒，之后独自徒步到步行街上转悠。


    莎车步行街裹着温润的秋意，沿街的红灯笼还未摘下，有的在秋风里轻轻晃动，红绸边角沾着些许秋露，褪去了中秋夜的璀璨，多了份温润的慵懒。


    游客比中秋峰值时少了些，行人脚步放缓，locals穿着民族服饰从容走过，孩子们追着光斑奔跑，少了喧嚣，多了份自在。


    烤包子铺刚出炉的烤包子带着羊肉与洋葱的焦香，飘了过来，苏小梨走到跟前看到摊位上还摆着中秋特供的甜馅烤包子，甜咸交织的香气很勾人。


    苏小梨买了个烤包子，她要拿到老茶馆去吃。


    维吾尔族老板的吆喝声比中秋时舒缓，带着方言的调子，偶尔夹杂着游客的询问，没有了节前的熙攘嘈杂。


    远处传来十二木卡姆的隐约旋律，有路边艺人在弹唱，琴弦声混着秋风里的树叶沙沙声，温柔又治愈。


    苏小梨忽然很享受这种慢节奏的生活。


    在京市这些年，她的身心像上了发条的钟摆从来没有停歇过，身心俱疲。


    苏小梨拿着包子，一面走，一面对着电话那端的闺蜜樊诗影说：“到了新疆，我才知道什么叫松弛感，什么叫放松。真的，这里很适合生活，你懂吗？在京市生活太紧张了，节奏太快了，这里节奏舒缓。而且有时差，两个小时的时差。早上八点才亮天，晚上十点多才黑天。”


    “小梨，你要在新疆扎根了？你甘心？”樊诗影问道。


    “那也不是，业余时间我一直在学习，还是想考出去，考到二线城市或者新一线城市。”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新疆人特别淳朴，他们没有坏心眼，也没有被商业化。比如买东西，东西给你了，也不急着要钱，付完款想给老板看看，老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做生意哪里像大商场里的服务员跟在屁股后面推荐，恨不能你买下所有，这里没人搭理，爱买不买！哈哈哈——”苏小梨一阵毫无淑女毫无形象的大笑。


    电话那面也是一阵笑，“小梨，等有空我去你那里玩儿几天。”


    “来吧，随时欢迎你。我到茶馆了，还没吃早餐呢，我要吃早餐了。挂了——”


    “别挂，我想告诉你个事儿，你把郝帅删除之后，就在昨天他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怎么不在教育机构了，他去教育机构找你了——”


    苏小梨一听，眉头拧紧，一面走进老茶馆，看到兰梦泽朝她招手，她就坐到了兰梦泽旁边。


    茶馆人不多，三五个维族老人坐在那里喝茶，看电视。


    “郝帅，他找我干嘛？”


    那面樊诗影哼了一声，“他没跟我说找你干嘛，他听培训机构的人说你去了新疆，他很震惊。让我转告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我劝你别搭理他，不过让转告的话，我已经转告了。”


    “我闲的给他打电话。我这边碰到一个朋友，没事儿挂了。”苏小梨挂了电话。


    这时，兰梦泽的手机哇哇响起，他看了显示屏，备注妈妈。


    他看了眼苏小梨，“小梨，帮个忙——”


    “你说——”苏小梨已经咬了一口烤包子，一副沉迷于烤包子香味中的销魂模样。


    “扮演我女朋友，骗我妈一下，不然她三令五申让我回家相亲，还要断粮！”


    顿时，苏小梨吃噎住，几乎被兰梦泽的请求惊掉下巴，扮演女友这等狗血剧情不都是言情小说里才有的片段，怎么就发生到了她身上。


    兰梦泽的手机哇哇叫个不停，他一面给苏小梨敲打后背一面保证，“你放心，我对你肯定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想创业翻身给家族的人看看，绝无找女朋友的心。”


    “扮演你女朋友有什么好处吗？”苏小梨这话让兰梦泽大跌眼镜。


    苏小梨暗想，既然兰梦泽是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主儿，为何不趁机宰他一刀。


    他赔钱都陪2000万了，还差她一刀吗！


    她心里摇摇欲坠升起一丝期待，眼前甚至在飞珠宝首饰包包和漂亮衣服。


    谁曾想，兰梦泽的话更让苏小梨大跌眼镜，“我请你喝一周的茶水和馕，还有鸡蛋！”


    苏小梨被震惊到了，顿时三联粉碎性骨折。


    一度怀疑，兰梦泽说的所谓家族企业是酒店生意纯粹扯淡吹牛皮。


    他所谓的赔了两千万，不会是把万字去掉......


    不等苏小梨做出反应，兰梦泽已经接听了电话。


    不对，是微信视频电话！


    “妈——”


    “小泽，下周你必须回深圳一趟，妈已经跟王太太说了，你要跟王小姐见一面，人家那是名媛，家族实力远远超过咱家，你姐不听话嫁给公务员，这下好了，全是咱家帮衬。你弟弟不听话找了个名模，那就是无底洞，赔钱货，你的婚姻由不得你了！”


    那面的老太太压根不给兰梦泽说话的机会，苏小梨从视频里看到一个穿着紫色蕾丝上衣的胖女人，女人皮肤保养得很好，有五十多岁的模样，身后的背景是一幢大别墅的客厅，能看见后面的楼梯，看得出，兰梦泽不是豪门也是中产阶级。


    兰梦泽将苏小梨往身边一拉，与苏小梨搭肩勾背，“妈，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叫小梨！”


    “阿姨好！”无奈，苏小梨马上进入角色中，甜蜜地喊了声阿姨。


    视频那面的胖女人吃了一惊，嘴巴长成了0型，但反应很快，“小梨好——”


    苏小梨的脸腾地红了，顿时觉得就地社死。


    “妈，我不是说过了嘛，不用操心我婚事。”


    胖女人表情尴尬，欲言又止。


    “妈，你看我女朋友长得漂亮吧！”说这话时，老茶馆的门口进来一个人，正好看到苏小梨和兰梦泽亲昵地对着手机视频说话，也刚好听到那句，“你看我女朋友长得漂亮吧！”


    “漂亮，漂亮。小泽，你出来一下，妈有话要跟你说。”兰梦泽起身往外走，这时早晨的阳光斜斜扫过老茶馆的木门槛，鎏金般的光粒里浮着细微的尘埃，茶香混着晒干的陈皮味，在空气里慢悠悠地漾着。


    苏小梨看到对面的门口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男人身形清瘦挺拔，外面的蓝色夹克衫和里面的白衬衫袖口都挽到小臂，露出干净的腕骨，眉眼是利落的轮廓，却在低头时染上柔色，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着，自带一种沉静的帅。


    苏小梨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当即想起在街上一辆车里看的侧脸，帅爆的那种，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刻在了她心里，是那个坐在车里的男人。


    被牵着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有四五岁模样。


    粉色裙子下摆沾了点尘土，小手紧紧攥着男人的食指，脑袋好奇地左顾右盼，圆溜溜的眼睛像浸了蜜的黑葡萄，路过摆着老茶壶的木桌时，还忍不住伸手想去碰壶嘴，被男人轻轻按住手，低声说了句什么，她立刻乖巧地缩回手，嘴角却偷偷扬着。


    苏小梨见过不少来茶馆的客人，却少见这样气质干净的男人，尤其是他牵着小女孩时的模样，严肃的轮廓里透着藏不住的温柔，脸上却是压制不住的忧伤和哀愁。


    大手包裹着小手的画面，在暖融融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戳人。


    苏小梨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直到男人牵着小女孩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才回过神，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莫名漾起一丝浅浅的涟漪。


    这时，小女孩注意到了苏小梨，也刚好兰梦泽接视频电话回来，视频电话并没有取消，他妈妈要对苏小梨说两句话，苏小梨刚接过手机，小女孩跑到苏小梨跟前，“妈妈——妈妈——”


    苏小梨一惊，微信电话那端的胖女人更是一惊，喊道，“小泽，你在新疆五年没回家，敢情你们有了孩子，给我看看我孙女多大了？”


    偏偏小女孩听见了手机那端的问话，“浅浅四岁！”声音好听，带着奶甜的味道。


    更是凑巧的，茶馆里坐着一群游客，游客不同于维族老人，他们对苏小梨这边发生的事情投来异样的目光，聚焦到苏小梨身上。


    苏小梨顿时觉得在自己身上发生了社会性死亡。


    “妈，误会，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敢情你在新疆娶妻生子了！”


    ......


    坐在窗前的男人也被女儿的举动震惊到，急忙过来拉住小女孩，跟苏小梨和兰梦泽道歉：“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啊，孩子认错人了。”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被叫做浅浅的小女孩开始不听话，抱住了苏小梨的大腿不放手，而且哭起来。


    男人顿时感觉无比尴尬，苏小梨抱起小女孩，笑着说道：“浅浅听话，浅浅别哭——”


    小女孩不哭了，兰梦泽再次跑出去跟他妈妈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是场误会。


    到底，苏小梨抱了会儿浅浅，浅浅才不哭。


    最终，陌生男人请客，苏小梨只知道他是浅浅爸爸。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