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游荡

    气氛稍缓，牧星将目光从帝天身上移开，落在了仿佛始终置身事外的伊莱克斯身上。


    “还需要多久？”


    伊莱克斯眯起眼睛，似在仔细感知与计算，片刻后才斟酌着回答道：“十天以内，即可彻底适应此间法则，凝聚神格。”他的声音平稳，带着绝对的自信。


    “那很好了。”牧星点了点头，对这个进度表示满意。


    随即，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巨网般悄然铺开，瞬间扫过方圆数百里，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支仓皇撤退到几百里外，正惊魂未定休整的斗灵叛军。


    她的目光微微闪动，一个冰冷而高效且极其符合伊莱克斯老本行的念头浮现出来，“老师，你说若是将下面那近十万人全都转化成亡灵，然后，再让千古镜隐培养的小天使过来，进行大规模的净化与肃清，如此一来，能不能在极短时间内，强行造就出一位新的天使神？”


    她相信千古镜隐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她从未高估过人类的良心。


    伊莱克斯终于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计划是否可行，而是略带阴阳地反问道：“我亲爱的天才，刚刚你母亲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提这个精妙绝伦的计划？”


    牧星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毫无温度的假笑，那可是妈见打行为，她可以口嗨但不能真的这么干。


    不过牧星对此轻描淡写的态度并未引起姬动的反感，相反，他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欣赏的不仅仅是牧星刚才对王冬那不留丝毫幻想的拒绝，更在于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君主现实主义。


    在他看来，毕竟他也是一代暴君，一位君主，尤其是一位新生的、正在开拓疆土巩固权力的君主，根本不可能实践那些被世俗认为是好人应做的所有事情。因为她要维持她的领土，就不能总是讲仁慈，有时候还要悖乎人道，甚至违反某些神道，而优柔寡断是君主最大的原罪之一。


    伊莱克斯比姬动更早、更深刻地体会过牧星的本质。他清楚地知道，世人所见的牧星权欲很低，她对于那些依靠世俗社会结构、身份地位而向下施加的、充斥着官僚气息与强制性的威权确实缺乏兴趣，因为那并非她追求的力量形态。


    但她的野可并不小，恰恰相反，她所渴望的是另一种更为彻底的权力。


    她渴望的是让他人，甚至是强大的个体、桀骜不驯的灵魂心甘情愿地向她归拢，为她所用。不是出于恐惧或制度的压迫，而是出于认同、敬畏、乃至某种意义上的“爱”。


    她渴望他们能在充分使用自由意志，拥有其他所有选择之后，依然主动选择让自身的意志与她的意志同频共振，让自身的情感与她的情感产生共鸣与羁绊。


    这可是比一般意义上的权欲更为庞大千万倍的野心。


    因此，伊莱克斯对于牧星刚才那句“口嗨”并不意外。那只是她庞大野心在具体执行层面上的一种极端思维演练，是达成最终目的可能需要的，她并不排斥的“必要之恶”的手段之一。


    姬动饶有兴致地看着牧星，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他很好奇在清算了王冬这个不稳定因素后，牧星的下一步计划。


    “所以，把唐小七踢出队伍之后……你是打算接下来就和我们一同行动，去讨伐银龙王吗？”毕竟这件头等大事是他们目前合作的基石。


    “不然呢？”她回答得理所当然，“王不为先，臣岂愿随之？”


    既然伊莱克斯还需要大约十天来完成最终的登神，牧星显然不打算在这破败高塔上吹十天的冷风，也无意立刻返回龙阁。十天光阴弹指即逝，她更倾向于在附近随意逛逛，观察一下这片刚经历动荡的土地，看看那支叛军在短短几天内能堕落到什么程度，权作消遣。


    她从高塔边缘的断裂之处一步踏出，一声清脆而带着奇异回响的声音在她足下响起，仿佛踩碎了无形的琉璃。她就这般一步步向下踏着虚空而行，如同行走在无形的阶梯上，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废墟上空回荡，黑色大衣的下摆与龙尾在她身后划出从容的轨迹。


    “可以陪你走走吗？”帝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牧星的脚步未有丝毫停顿，只是随意地向后抬起手，纤长的手指朝他勾了勾。


    此前厄伦城内爆发的恐怖神力波动，尤其是那一道几乎撕裂天空的暗蓝戟影以及随后降临的神威，早已将撤退中的斗灵叛军吓得魂飞魄散。整个队伍如同惊弓之鸟，彻底失去了秩序，只顾着疯狂向远离厄伦城的方向逃窜，甚至发生了一些踩踏事件，伤亡在所难免。


    徐三石和雪灵薰此刻自身难保，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根本无暇他顾，更别说有效指挥和收拢部队了，只能任由军队溃散奔逃。


    牧星将下方这片混乱尽收眼底，她淡然地扫过那些如同无头苍蝇般溃逃的士兵，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显然，她并不希望这些“祭品”折损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