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一亩六分地、一张犁、一架耧、一头牛,加入了人民公社。当我把你从牛棚里牵出来时,院子里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群头戴着灰色仿军帽的半大孩子,在硝烟和纸屑中抢夺那些截了信子的鞭炮。莫言误把没截信的鞭炮抢在手里,一声响亮,虎口震裂,龇牙咧嘴,活该活该。我幼时被鞭炮炸破手指,爹用面糊为我治疗的情景蓦然涌上心头。我回头望了一眼爹,心中颇为不忍。爹坐在那堆铡碎的谷草里,眼前摆着那根弯曲的绳子。我忧心忡忡地说:

  “爹,您千万要想开啊……”

  爹对着我,厌烦地挥了两下手。我走进阳光中,把爹留在黑暗里。互助将一朵纸扎的大红花挂在我的胸前,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她的脸上散发着“葵花”牌雪花膏的香气。合作把一朵同样大的纸花挂在半截牛角上。牛摆了一下头,纸花被甩落在地。合作夸张地尖叫一声:

  “牛要抵人啦!”

  她转身就跑,扑进我哥的怀里。我哥冷着脸将她推开,径直走到牛前,拍拍它的脑门,摸摸那根完好的角,又摸摸那根半截的角。

  “牛啊,你走上光明大道了,”我哥说,“欢迎你!”

  我看到牛眼里光芒一闪,似乎是火焰,但其实是泪花。我爹的牛,犹如被拔光了胡须的老虎,威风尽失,温顺如猫了。

  我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我哥的红卫兵组织,并在《红灯记》中扮演了王连举。每当李玉和义正词严地斥责我“你这个叛徒”时,我马上就会联想到爹对我的斥责。我越来越感到,我的入社,是对爹的背叛。我非常担心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但爹没有悬梁也没有跳河,他从那间屋子里搬出,睡在了牛棚里。他在牛棚的角落里垒了一个土灶,用一个钢盔权充铁锅。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没有牛拉犁耕田,他就用镢头刨地。一个人无法使用那辆独轮车往地里运粪,他就用扁担箩筐搬运。没有耧播种,他就用小镢刨出沟,用葫芦头做成播种器点播。从1967年至1981年,我爹那一亩六分地,像一枚眼中钉,如一根肉中刺,插在人民公社广阔的土地中央。我爹的存在,既荒诞,又庄严;既令人可怜,又让人尊重。在七十年代的一段时间里,重新当了支部书记的洪泰岳还动过几次消灭最后一个单干户的念头,但每次都被我爹顶回来。我爹每次都把那根绳子扔到他的面前,说:

  “把我吊到大杏树上吧!”

  金龙原以为依靠着我的入社和成功地排演了一台革命样板戏,就可以使西门屯成为全县的典型,而一旦西门屯成了全县的典型,他这个带头人就可以飞黄腾达。但事情并没有像他设想的那样发展。先是他与我姐日夜企盼着的小常并没有乘坐着拖拉机前来指导排戏,不久后又传来小常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撤职的消息。小常一倒,我哥的靠山就倒了。

  清明过后,东风渐起,阳光和暖,阳气上升,向阳处的积雪融化殆尽,道路翻浆,遍地泥泞。河边的柳树开始泛绿,院子里那棵大杏树上,也显出了花的微弱信息。在这些日子里,我哥焦躁不安,如同一只关进笼中的豹子,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杏树上那个木板高台,是他停留最多的地方。他站在那上边,依靠着黑色的树杈,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因为过量吸烟得了喉炎,便不停地咳嗽,清理喉咙,并毫无教养地往树下吐痰,犹如一摊摊鸟屎从天而降。我哥的目光,迷茫而空洞;我哥的神情,寂寞而惆怅;我哥的处境,孤独而可怜。

  随着天气的逐渐转暖,我哥的处境愈加艰难,他还想继续排演他的革命大戏,但群众已经不听指挥。几个出身赤贫的老农,对着呆在杏树上抽烟的我哥说:

  “金龙司令,您是不是该安排一下农活了?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工人闹革命,国家发工资;农民要活命,只能靠种地啊!”

  说话间,就见我爹挑着两箩筐牛粪,从大门口走出去。新鲜的粪味儿,在初春的天气里让农民们精神振奋。

  “种地也要种革命的地,不能只顾埋头生产、不看革命路线!”我哥将嘴角的烟头吐掉,从杏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时没有站牢,狠狠地跌了一跤。老农们上前将他扶起来,他龇牙咧嘴,推开那些老人的手,说,“我马上去公社革委会接受指示,你们都静候着,不要轻举妄动。”

  我哥换上了一双高筒雨靴,准备趟着泥浆路去公社。行前,他站在大院墙外那个临时厕所里小解,与正在那里的杨七不期而遇。因为那批羊皮袄的事,杨七与我哥结下了仇,但表面上,杨七还是笑嘻嘻的。

  “西门司令官,这是去哪里?看您这打扮,不像红卫兵,倒像日本宪兵。”杨七笑嘻嘻地问我哥。

  我哥捏着生殖器,抖着,鼻孔里嗤哼了一声,表示他对杨七的极端蔑视。杨七依旧笑嘻嘻地说:

  “小子,你的靠山倒了,我看,你也蹦达不了几天了。知趣点,把位子让出来吧,让给懂生产的人;唱戏,唱不出窝窝头来。”

  我哥冷笑一声,道:“我这个主任,是县革委会直接任命的,要撤我,也得县革委会撤,公社革委会都没有这个权力!”

  也是合当有事,正当我哥气势汹汹地对杨七说话时,他胸前那枚巨大的陶瓷像章,挂钩脱落,掉进茅坑当中。我哥怔了。杨七愣了。等我哥清醒过来慌忙想跳下茅坑捞像章时,杨七也清醒了。他一把揪住我哥胸前的衣服,大声嚷叫着:

  “抓反革命啊!抓现行反革命啊!”

  ……

  我哥与村里那些地、富、反、坏和走资派洪泰岳等人一起,成了劳动管制对象。

  我入社后,被安排在大队饲养棚喂牲口。原来的饲养员方六大爷和刑满释放分子胡宾,成了我的师傅。饲养棚里集中饲养着全大队的牲畜,有黑色的瞎马一匹,原是军马,瞎眼后退役,屁股上的烙印可以证明它的军马身份。有灰骡子一头,性情暴躁,喜欢咬人,与它打交道,必须时刻提防。这一马一骡,专门拉屯里那辆胶皮轱辘大车。剩下的全是牛,共有二十八头。我家的牛因为初来乍到,没有槽位,只好在马槽与牛槽之间,临时为它支起半片汽油桶权充槽子。

  当了饲养员,我把铺盖从家里搬到饲养棚那铺大炕上。我终于离开了这个让我爱恨交加的大院子。我搬到饲养棚去睡,也是为爹腾地方。自从我宣布入社之后,爹就一个人睡在牛棚里。牛棚虽好,毕竟是牛棚,房屋再破,毕竟是房屋。我对爹说,您搬回屋里去睡吧。我还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那头牛。

  饲养棚里有大量的碎草,那铺炕,被烧得像烙饼的鏊子一样滚烫。方六大爷的五个儿子,跟着他在大炕上睡。方家贫寒,没有被子,五个儿子,赤条条五根肉棍,满炕打滚儿。天明的时候,我的被窝里,竟然钻进了两个光腚孩子。

  炕太热,烫得皮肉生痛,我翻来覆去,状如烙饼。月亮从破窗户照进来,照着满炕的光腚小子,他们也打滚,但他们在打滚中鼾声如雷。方六大爷的鼾声古怪,犹如一台鸡毛磨秃的风箱,发出干涩枯燥的声音。胡宾睡在大炕尽头,他紧紧地卷着一个被筒儿,防止方家小子们侵入。这人古怪,连睡觉时都戴着风镜,月亮照在他脸上时,贼光闪闪,犹如毒蛇。

  半夜时,马和骡子不停地弹蹄子,喷响鼻,骡子项下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方六大爷的鼾声停止,一个滚爬起来,顺便拍了拍我的脑袋,大声说:

  “起来,喂牲口!”

  这是第三次添加草料,马不得夜草不肥,牛不得夜草不壮。我跟随着方六大爷披衣下炕,看着他点亮灯盏,跟着他进入牲口棚深处。骡子和马兴奋地摇头晃脑,卧在栏里的牛,也一个个地站起来。

  方六大爷为我示范。其实根本用不着他为我示范。我多少次见过我爹给我家的驴和牛添加夜草的情景。我抓起筛子,先为骡马筛出谷草,倒入槽中,骡马拱动着草,并不吃,它们等待着料和水。方六大爷看着我筛草的熟练动作,没有吭声,但我知道他很满意。他从料缸里,舀了一铁瓢泡好的豆饼倒进食槽。尖嘴骡子抢吃豆饼,方六大爷用料叉猛打它的嘴巴,它负痛昂头。抓紧时间搅拌,谷草的香气与豆饼的香气混合在一起。骡马大口地吞吃草料,发出嚓啦嚓啦的响声。骡子的眼睛在油灯照耀下,蓝悠悠的。但骡子的眼睛远不如牛眼深邃。我家的牛,它很孤独,就像一个从外校转来的小学生。牛们都往这边歪着头,等待着新草。我家的牛所处的位置很好,它第一个得到新草。

  那夜喂的是铡碎的豆秆混合着铡短的红薯蔓儿,这是一等的牛草,营养丰富,气味芳香,而且,豆秆上偶尔还会有未脱尽的豆粒。我哥领导着社员们革命时,饲养棚的工作照样进行。由此可见方六大爷是个老实农民,他从来没在西门家大院里出现过,胡宾却像个眼镜蛇一样,经常在大院周围转来转去。大院的墙上,经常出现揭露我哥老底的大字报。大字报上的字很有功力,我哥一看就知道是胡宾的手笔。我用簸箕将饲草分发到各个牛槽之中,牛们埋头吃草,声音连成一片。我在我家的牛前逗留片刻,趁着方六大爷不注意,又添半簸箕草到它的槽里。我摸摸它的脑门,摸摸它的鼻子,它伸出多刺的舌头舔舔我的手。它是全屯二十八头牛中唯一还没扎鼻环的,不知道它能否逃过这一劫。

  你没逃过这一劫,在大杏树含苞待放的日子里,春耕开始了。方六大爷领着我和胡宾一大早就把牛拉到院子里,用扫帚扫去了它们身上的泥巴和死毛,好像要向人们展示漫长冬天里的劳动成果。

  虽然是杨七揭发了我哥的罪行,使我哥的主任被撸,并被戴上了现行反革命的帽子,但主任的纱帽并没有落在他的头上。公社革委会任命黄瞳为我们屯的革命委员会主任。黄瞳当了多年的生产大队队长,领导生产是行家里手。他站在打谷场边,如同一位调兵遣将的大帅,给社员们派活。家庭成分好的社员,都被派去干一些轻松活儿,那些坏人,都派去使牛耕地。我哥与伪保长金五福、叛徒张大壮、富农伍元、烧酒锅掌柜田贵、走资派洪泰岳等人站在一起。我哥满脸怒气。洪泰岳面带嘲讽的笑意。那些已经被改造了多年的坏人们,一个个神情默然。开春耕田,是他们的老活儿,谁使用哪犋犁,谁使用哪两头牛都有定规。他们从仓库里扛出犁,拿出套索,便各自去牵自己的牛。牛也认识他们。方六大爷叮嘱他们:牛歇了一冬,筋骨疲了,第一天,悠着点,顺上套就行。方六大爷帮洪泰岳搭配好了牲口,一头渤海黑阉牛,配上一头鲁西高辕牛。洪泰岳熟练地喝牛上套,虽说当了多年的书记,毕竟是农民出身,动作倒也内行。我哥,学了别人的样儿,把犁子摆正,套索顺好,赌气地噘着嘴,对方六大爷说:

  “我用哪两头牛?”

  方六大爷打量着我哥,仿佛是自言自语,但其实是说给我哥听的,年轻人,锤炼锤炼也好。他从拴牛柱上牵来那头蒙古蛇尾母牛,这头牛,与我哥其实很熟,几年前那个初春,我们在河滩上放牧时,它的瞳孔里经常映出我哥的倒影。母牛很顺从地站在我哥身边,它正在反刍,一大团回嚼过的草,顺着它的咽喉,咕噜一声就滚了下去。我哥将套索搭在母牛肩上,母牛积极地配合着他。方六大爷往拴牛柱这边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我家那头牛身上。他好像第一次发现了这头牛的好处似的,两眼放光,嘴巴发出“啧啧”的响声,说:

  “解放,把你家这头牛拉过来,让它和它妈配套。”

  “其实,它完全可以拉独犁,”方六大爷在它身边转着圈说,“看看看,头宽,额平,嘴大,眼明,前肩高一掌,犁地啪啪响,前腿直如箭,力量大无限,后腿弯似弓,行走快如风。只可惜缺了半只角,要不真是挑不出丁点毛病。金龙,这牛归你使了,这是你爹的命根子,你爱惜着点。”

  金龙接过牛绳,发布命令,想让牛依令进退,到达将套索上肩的最佳位置,但牛低垂着头,只管慢吞吞地回嚼。金龙扯紧缰绳,想迫它前进,但牛纹丝不动。因为我家的牛没扎鼻环,任金龙怎么扯拉,牛头犹如磐石。正是因为牛的犟劲,导致了一场扎鼻酷刑。西门牛啊,你本来是可以避免这酷刑的,如果你像在我爹手下那样精通人性、听从使唤,你很可能成高密东北乡古往今来第一个没扎鼻环的牛。但你不听指挥,几个人也拖不动你。方六大爷道:

  “牛不扎鼻环如何使唤?难道蓝脸有一套驱牛魔咒不成?”

  西门牛啊,我的朋友,他们将你的四条腿用绳子拴住,在绳子中间插上一根木棍,绞动木棍,绳子收紧,你的身体团缩,终于站立不稳,跌翻在地。据方六大爷说,给一般的牛扎鼻环,根本不用这般力气,他们怕你,他们都知道你的英猛历史,生怕你一旦野性发作而不可收拾。你跌翻在地后,方六大爷让人把一根铁条烧得通红,用钳子夹着递过来。好几个精壮汉子按着你的头,把你头上那根独角都按到地里。方六大爷用手指扒开你的鼻孔,找到了你鼻梁间隔处最薄的地方,然后让人把烧红的铁条捅进去。猛地捅进去,搅动着扩大那洞口,一股焦黄的烟冒出来,一股烧煳了皮肉的气味漫出来,你发出哞哧哞哧的沉闷声响,按着你头颅的男人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丝毫不敢放松。用烧红的铁条捅你鼻孔的人是谁?正是我哥金龙。那时,我不知道你是西门闹转世,所以我根本无法理解你当时的心情。用烧红的铁条将你的鼻梁捅上一个窟窿、并将一个“凸”字形的铜鼻环穿在你鼻梁上的人,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当时的心中,到底有何感想呢?

  扎好了鼻环后,他们把你拖到了田野里。春天的大地万物复苏,处处洋溢着生命的气息。西门牛啊,我的朋友,你在这美好的季节里,表演了一场悲壮的戏剧,你的倔强,你忍受肉体痛苦的能力,你宁死不屈的精神,在当时令人们啧啧称奇,你的故事,至今还在西门屯民众口中流传。我们这些人,当时就感到你不可思议,直到今天,他们依然感到你是一个传奇,即便是知道了你的奇特身世的我,也感到你的行为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你完全可以奋起抗争啊,用你伟岸的身躯,用你蕴藏在那全身的筋骨肌肉中的力量,像你在西门大院大闹入社典礼那次那样,像你在河滩地里怒顶胡宾那次那样,像你在集市上大闹批斗会那样,把妄图役使你的人,那些人民公社的社员,一个个顶起来,使他们轻飘飘地飞起,沉重地落下,在春天暄腾腾的土地里,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使那些凶狠残忍的人,骨头断裂,内脏震动,嘴巴里发出青蛙一样的叫声,就算金龙是你的儿子,但那也是你为驴为牛之前的往事,六道轮回之中,多少人吃了父亲,多少人又奸了自己的母亲,你何必那么认真?又何况,金龙是那样的变态,那样的凶狠,他把自己政治上的失意,被监督劳动的怨恨,全部变本加厉地发泄到了你的身上,就算他不知道你曾经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知者不怪罪,但对待一头牛,也不能那样的凶狠啊!西门牛啊,我不忍心对你描述他施加到你身上的暴行,你已经在牛世之后又轮回了四次,阴阳界里穿梭往来,许多细节也许都已经忘记,但那日的情景我牢记不忘,假如那日的整个过程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我不但记得住这株树的主要枝杈,连每一根细枝,连每一片树叶都没有忘记。西门牛,你听我说,我必须说,因为这是发生过的事情,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历史,复述历史给遗忘了细节的当事者听,是我的责任。

  那天你一到地头,就卧在了地上。耕地的人都是屯里的老把式,都是亲见过你独自一个拉着犁子健步如飞、使犁铧翻开的泥土犹如波浪的人。见你竟然卧地罢工,都感到好奇,又感到疑惑。这头牛,这是怎么啦?那天我爹也在地里劳动,我爹没了牛,就用一柄大镢头,刨着他那狭长的一亩六分地。我爹弯着腰,专心致志,目不斜视,一镢头接着一镢头。有人说:“这牛,恋旧呢,还想跟着蓝脸单干呢!”

  金龙撤后几步,将搭在肩头的使牛大鞭扯下,抡圆,猛地抽到牛背上。你的背上随即鼓起了一道白色的鞭痕。你是正当盛年的牛,皮结实柔韧,富有弹性,抗打,如果换一头年老体弱的老牛或是骨骼未发育好的小牛,金龙这一鞭,保准会使它皮开肉绽。

  金龙其实算个能人,只要他想干的事情,就会比别人干得漂亮。能把长达四米的使牛大鞭打好的人,屯子里也就是几个人,但金龙一上手就很内行。鞭子抽在你身上,沉闷的响声传向四野。我想我爹肯定听到了金龙鞭打你的声音,但他弯腰低头,刨地不止。我知道我爹对你的感情很深,你受这样的鞭挞,他心中一定难过,但他只顾刨地,没有冲上来护卫你。我爹啊,也是在忍受鞭挞啊。

  金龙连抽了你二十鞭,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冒汗,但你卧在地上,下巴触着地面,紧闭着双眼,流着滚滚的热泪,眼泪使你脸上的皮毛变得颜色很深。你不动一动,一声不吭,皮肤上那些搐动的波纹说明你还活着,如果没有这证明,说你是条死牛保准没有人怀疑。我哥骂骂咧咧地走到你面前,在你的腮帮子上踢了你一脚,说:

  “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

  但你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金龙狂暴地吼叫着,两脚轮番踢着你的头,你的脸,你的嘴巴,你的肚腹,远远地看起来,他好像一个手舞足蹈的神汉在跳大神。你任凭他踢,纹丝不动。在他疯狂地踢你的过程中,那头站在你身侧的蒙古蛇尾母牛,也就是你的妈,浑身打着哆嗦,弯曲的尾巴僵硬,犹如冻僵了的大蛇。我的爹在他的地里,用劲更加迅速地刨着深厚的大地。

  另外的那些使牛汉子,犁完了一圈转了回来。见金龙的牛还在原地打卧,都感到奇怪,逐一围拢上来。心地良善的富农伍元说:

  “这牛,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一贯伪装进步的田贵说:“浑身是膘,油光水滑,去年还给蓝脸拉独犁,今年卧地装死,这牛,是反对人民公社呢!”

  洪泰岳瞄一眼埋头刨地的我爹,冷冷地说:“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牛!物肖其主啊!”

  “打,不信打不起来它!”叛徒张大壮提议,众人响应。

  于是,七八个使牛汉子,站成一个圆圈,都将长鞭下肩,鞭子长长地顺在身后,鞭杆紧握在手中。正要开打,那条蒙古母牛如同一堵朽墙,扑地便倒。但它倒地之后随即就四条腿紧着蹬踢,马上又站起来。它浑身颤抖,目光畏缩,弯曲的尾巴紧紧地夹在双腿间。众人笑了,有人说:

  “看,还没开打,把这一头吓瘫了。”

  我哥金龙,解下蒙古母牛,牵到一边。那母牛如获大赦,站在一边,还是抖,但目光宁静多了。

  西门牛啊,你还是那么静卧着,仿佛一道沙梁。使牛汉子们拉开架势,一个接着一个,比赛似的,炫技般的,挥动长鞭,打在你身上。一鞭接着一鞭,一声追着一声。牛身上,鞭痕纵横交叉,终于渗出血迹。鞭梢沾了血,打出来的声音更加清脆,打下去的力道更加凶狠,你的脊梁、肚腹,犹如剁肉的案板,血肉模糊。

  从他们打你时,我的眼泪就开始流淌,我哭喊着,哀求着,想扑上去救你,想伏在你的背上,分担你的痛苦,但我的双臂,被云集在此看热闹的人紧紧拽住,他们忍受着我脚踢、牙啃的痛苦,不放松我,他们要看这流血的悲剧。我不明白,这些善良乡亲,这些叔叔大爷,这些大哥大嫂,这些小孩子们,为什么都变得这样心如铁石……

  他们终于打累了,揉着酸麻的手脖子,上前察看。死了吗?没死。你紧紧地闭着眼睛,腮上有被鞭梢撕裂的血口子,血染红了土地。你大声喘息,嘴巴扎在泥土里。你的肚腹剧烈颤抖,仿佛临产的母牛。

  从来没见过这样倔强的牛,那些打你的人,发自内心地感叹着。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都有些羞愧之意。如果他们打的是一头猛烈反抗的牛,他们会心安理得,但他们打的是一头逆来顺受的牛,这就使他们心中生出疑惑,许多古老的道德准则,许多神鬼的传说,在他们心里翻动起来。这还是头牛吗?这也许是一个神,也许是一个佛,它这样忍受痛苦,是不是要点化身陷迷途的人,让他们觉悟?人们,不要对他人施暴,对牛也不要;不要强迫别人干他不愿意干的事情,对牛也不要。

  那些打牛的人,似乎都动了恻隐之情,劝说金龙罢休,但金龙不罢休,他性格中与牛相同的那一面,犹如毒辣的火焰熊熊燃烧,烧红了他的眼睛,使他的五官都变化了位置。他嘴巴歪斜着,喷吐出臭气,身体打着颤,脚步轻飘飘,犹如一个醉汉。他不是醉汉,但他丧失了理智,邪恶的魔鬼控制了他。就像牛要用宁死也不站起来证明自己的意志、捍卫自己的尊严一样,我哥金龙,要不惜一切代价,动用一切手段把牛弄起来以证明自己的意志,捍卫他的尊严。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真是倔的碰上了更倔的。我哥他,把蒙古蛇尾母牛牵到西门牛前边,把连接着西门牛新扎铜鼻环的缰绳拴在了蒙古母牛套索后边的横棍上。老天爷哪,我哥是要用一牛之力,牵拉西门牛的鼻子啊。谁都知道,牛鼻子是牛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牛之所以能够被人役使,就是因为鼻子上被钻了孔拴了环。无论多么蛮横的牛,一旦被控制了鼻子,顷刻间就会变得服服帖帖。西门牛,你赶快起来吧,你已经忍受了一般牛无法忍受的痛苦,现在起来,也不会辱没你的英名啊,但是你不起来,我知道你不会起来的,如果你起来了,你就不是西门牛了。

  我哥对着那头浑身颤抖的蒙古蛇尾母牛的屁股猛擂了一拳,那母牛,腰杆子扭动着往前蹿去。绳套被抻紧,那鼻环自然被抻紧,你的鼻子,呜呼,西门牛啊!金龙,你这个伤天害理的魔鬼,放了我的牛吧!我挣扎着,但那些抓住我的人仿佛成了冰凉的石头人。西门牛的鼻子被拉得长长的,犹如一块灰白的胶皮。我的滋润的、犹如淡紫色苜蓿花瓣的西门牛之鼻啊,眼见着就要被撕裂了。蒙古蛇尾母牛啊,你退缩啊,你反抗啊,你难道不知道卧在地上的西门牛是你亲生的儿子吗?你不要助金龙做恶啊,你抗暴吧,将你的生着两只锋利罩角的头歪一下,就可以顶在金龙的胸脯上,就可以中止这场暴行啊!但是那蒙古蛇尾母牛,这个无心肝的畜生,在金龙的打击下,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冲。西门牛的头被迫昂起来,但它的身体依然不动,我看到它的两条前腿似乎要屈起了,但那是我的错觉,你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你的鼻孔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这声音令我心肝欲裂,呜呼,西门牛。然后,西门牛的鼻子,伴随着一声脆响,从中间豁开。昂起的牛头,沉重地砸在地上。蒙古蛇尾母牛前腿扑地跌倒,但它随即就爬了起来。

  西门金龙,你就此罢休吧。但是他不罢休。他已经彻底疯了。他像一匹受了伤的狼一样哀嚎着,跑到沟边,扛来了几捆玉米秸秆,架在了牛的屁股后边,这个恶徒,他想烧牛吗?是的,他想烧牛。他点着了火,白烟升起,散发出一股清香,这是燃烧玉米秸秆特有的香气。人们都屏住了呼吸,都瞪大了眼睛,但没人上前制止这暴烈的行为。呜呼,西门牛。呜呼,宁愿被烧死也不站起来为人民公社拉犁的西门牛。我看到,我爹扔掉了镢头,趴在地上,双手深深地插进泥土,脸也扎在了泥土里,浑身抖着,犹如疟疾发作。我知道我爹与牛忍受着同样的酷刑。

  牛的皮肉被烧焦了,臭气发散,令人作呕,但没人呕。西门牛,你的嘴巴拱到土里,你的脊梁骨如同一条头被钉住的蛇,拧着,发出啪啪的声响。套在牛身上的套绳被烧断,这是集体财产,不能损坏,一个人跑上去,把槐木制成的锁头从牛肩上解下来扔到一旁,跳着脚踩灭了绳索上的火。火焰渐渐熄灭,白烟还在缭绕,臭气弥漫四野,连天空中的鸟儿都逃避到远处。呜呼,西门牛,你的后半截,已经被烧得惨不忍睹了。

  “我要烧死你……”金龙嗷叫着,又往玉米秸垛那边跑去,依然没人拦截他,人们存心要金龙把孽做大,连觉悟很高、一向教导人们要爱护集体财产的洪泰岳也冷眼旁观,其实,入了社的西门牛也是集体财产啊,牛是大家畜,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啊,屠杀耕牛是严重的罪行啊,人们,为什么忍着这罪行发生而不制止呢?

  金龙又拖着几捆玉米秸秆跌跌撞撞跑过来,我这重山哥哥,已经半疯了。金龙,金龙,如果你知道牛是你爹转世你作何感想呢?西门牛,西门牛,亲生儿子用这样残暴的方式对待你你作何感想?嗨,茫茫人世,积累了多少恩怨情仇。但就在这时候,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西门牛,你抖抖颤颤地站立起来,你肩上没有套索、鼻孔里没有铜环、脖子上没有绳索,你作为一头完全摆脱了人类奴役羁绊的自由之牛站立起来。你艰难地往前走,四肢软弱,支撑不住身体,你的身体摇摇晃晃,你的被撕裂的鼻子滴着蓝色的血、黑色的血汇集到你的肚皮上,像凝滞的焦油一样滴到地上。总之你体无完肤,一条体无完肤的牛能够站起来行走是个奇迹,是一种伟大的信念支撑着你,是精神在行走,是理念在行走。看热闹的群众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没有声音,云雀的一串尖叫,在云端里,是那样的凄楚、悲凉。牛,一步步地向我爹走去。牛走出了人民公社的土地,走进全中国唯一的单干户蓝脸那一亩六分地里,然后,像一堵墙壁,沉重地倒下了。

  西门牛死在我爹的土地上,它的表现,令在文化大革命的浪潮中晕头转向的人们清醒了许多。西门牛啊,你的事迹,成了传奇,成了神话。你死之后,曾有几个人,想把你的肉吃掉,但当他们拿着刀子赶来时,看到我爹双眼流出的血泪和他满嘴的泥土,便悄悄地溜走了。

  我爹把你埋在了他的土地中央,堆起一个巨大的坟头,这就是如今成为高密东北乡一景的“义牛之冢”。

  作为一头牛,你很可能流芳百世。


第三部 猪撒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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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入戏之后

重生前商君衍看苏辛夷: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做梦都想休妻。 重生后商君衍看苏辛夷:人美心善,光明磊落,心怀大义,做梦都想娶她。 重生前苏辛夷看商君衍:宽仁敦厚,稳重可靠,端方君子,可嫁。 重生后苏辛夷看商君衍:小心眼,装逼犯,真小人,死也不嫁。 上辈子的苏辛夷活得不容易,从乡下小村姑一跃成为京都齐国公府四房唯一的女儿,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齐国公府其他三房觊觎四房产业,将认祖归宗的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出嫁后丈夫厌弃,婆婆不喜,为了让丈夫娶高门贵女逼着她去死。苏辛夷一把火烧了平靖郡王府,那大家一起死好了。 重生后苏辛夷什么都不怕了,首先把自己的婚事给毁了,然后好好孝顺嫡母,让她长命百岁,最后报答前世太子对她的援手之恩,见人就夸殿下良善仁厚,扶困济危,是个大大的好人。 大好人太子殿下:听说有人四处宣扬我是好人。 被人夸着夸着入戏之后的太子,却发现满口夸他的小女子正在与别人相亲,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他这样黑透的一颗心,渐渐因为一个人有了这人世间的温度。 后来的后来,小骗子嫁给了自己夸出来入戏十分成功的太子殿下,渣前夫成了殿下的马前卒。

霜姿白

锦和六年,盛夏。举国同庆太后六十大寿时,琅玉皇宫却发生一起离奇可怖的杀人案。 一切证据都指向宫中躺平摆烂的云妃楚云霜。自嫁入琅玉,楚云霜种菜钓鱼六年有余,除了躺平,保命手段没有、给力人脉也无。 她在六月的寒风中绝望倒地,等待命运审判。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身穿龙袍站在大殿之上。 而那个扬言要让自己偿命的狗皇帝萧煜白却跪在自己面前,变成了软弱可欺的 “云妃”。自此,任凭权相拿捏的琅玉女帝突然变了性子。不仅和权相针锋相对,还突然对那个躺平摆烂的闲妃萧煜白疯狂上头。 风雪夜,两人紧紧相拥时,楚云霜眼波流传:“铜鉴双影各相照,风雪同归是故人。”(注:女尊文,身份互换梗)

大宋一把刀

常听穿越,一朝穿越,一起穿越的竟然还有个素不相识的老乡?本来还有些懵逼的张司九一下冷静了下来。 顺手指点了老乡蒙骗之路后,她也去熟悉自己的新身份。嗯,只有八岁? 啥?惊闻噩耗母亲难产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抢救下来一个,张司九主动扛起了养家的责任。 新生儿没奶吃怎么办?张医生卷起袖子:我来!一大家子生计艰难怎么办? 张医生卷起了袖子。大宋医疗环境差怎么办?张医生又卷起了袖子。张司九信心满满:只要我医书背得够快,一切困难它就追不上我。 至于老乡嘛——张司九礼貌询问:请问你愿意为医学而献身吗?

重生全能女神美爆了

《重生全能女神美爆了》 新文《破产后,我捧红无数娱乐圈顶流!》已开 星际大佬紫漪重生了。 重生在明明是豪门千金,有德高望重的外公一家,却被继母故意养残,被挑唆得和外公一家疏远; 被圈子里面贴上“纨绔,大草包,不要脸,连自己堂姐男朋友都要抢”的无耻女标签。 面对如此境地,紫大佬轻笑。 大草包? 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最强大脑。 抢堂姐男朋友? 别以为什么歪瓜裂枣都能入紫大佬的眼? 一不小心就搅乱了世界金融圈,黑客圈,赛

我把师门送上天

本文又叫《打回天界割韭菜》。花朝阳察觉自己进入死循环后,决定不再被命运割韭菜,她要反击她要打破命运的魔咒。 顺便带领师兄们奋发图强搞事业,把整个师门送上天,一起跟她去天界割韭菜。 爱情线:花朝阳捡到一个小男孩,感觉自己捡到一个爹。处处管着她不说,还不允许任何男人靠近她。 后来,她发现,他会变身,每当月圆夜,就变回花样美男,来勾搭她。 司命告诉她:前世你欠下的情债,人家今生来讨回去,因果报应,你合该受着呀。 再说,人家为了救你离开循环魔咒,不惜动用元神来陪你,你不吃亏。 重回天界的花朝阳:不对啊,好像前世欠情债的人是他啊?

余生有你,甜又暖

艺人林烟因被陷害声名狼藉,恋人背叛,事业一度跌入谷底。可某天,她的人生却突然开了挂:变女一号、上热门综艺、接大牌广告……与此同时,在她身上经常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她对此却毫无记忆。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这个男人,还知道关于她所有的一切……

都市小花农

《都市小花农》 诗云的新书《女配拒绝当炮灰》已经签约,希望小伙伴们多多支持,谢谢! 洛桐在大三那年暑假出去旅游,无意中误入了一片原始森林,误打误撞地吞食了一颗碧绿色的果实,洛桐也因此拥有了木系异能。从此她不仅能看到植物的生命力,更拥有了与植物交流的能力。因此在毕业后,洛桐放弃了爸妈安排好的某学校的教师工作,转而不务正业的在她母校附近开了一家花店,闲时养花种草,撩猫逗狗,坐看云卷云舒,故事就从这儿开始了…… 诗云

大唐验尸官

《大唐验尸官》 一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所有证据。还有她的家人。 十年后,重新踏入长安城。 她,重操旧业,誓要让那些逝者诉说冤屈!

掐指一算,五婚临门

徐山山,天下第一神算的衣钵传人,师父在失踪前替她挑选了五位强大世家的子孙当夫婿。 然而偏在即将完婚前夕,五位未婚夫不约而同前来退婚……——了解到退婚等同丧命的徐山山瞬间变脸:等等,五位壮士,我这里有个阴谋骗婚,打算先与你们谈一谈。 #乙女向权谋爽文#

合喜

一个有点技能的拽巴女 × 一个总想证明自己不是只适合吃祖荫的凶巴男~ ****** 燕京苏家的大姑娘从田庄养完病回府后,似乎跟从前不一样了,她不仅令顽劣反叛的亲弟弟对其俯首贴耳,还使得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秦三爷甘心为其鞍前马后地跑腿。 与此同时在锁器一行具有霸主地位的苏家却正面临发家以来最严峻的考验:京城突然间冒出一位号称“鬼手”的制锁高手,传说制出的锁器比苏家的锁具更加复杂精密,已令城中大户不惜千金上门求锁,名气已经直逼当年苏家的开山祖师爷! 东林卫镇抚使韩陌有个从小与皇帝同吃同住的父亲,打小就在京城横着走,传说他插手的事情,说好要在三更办,就决不留人到五更,朝野上下莫不谈“韩”色变。 但韩大人最近也霉运缠身,自从被个丫头片子害得当街摔了个嘴啃泥,他丢脸丢大发了,还被反扣了一顶构陷朝臣的帽子。所以当再次遇上那臭丫头时,他怎么舍得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呢? 只是当他得偿所愿之后,前去拜请那位名躁京师、但经三请三顾才终于肯施舍一面的“鬼手”出山相助办案之时,面纱下露出来的那半张脸,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

穿越之败家福晋

女主版大纲: 富察盈玥被脑抽的乾隆陛下赐婚给了十一阿哥,没错!就是那个大清有史以来最抠门皇子、守财奴爱新觉罗永瑆,富察盈玥累觉不爱…… 于是决定,你当你的守财奴阿哥,我做我的败家福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某守财奴一声大吼:没门儿! 男主版大纲: 年逾的古稀的长寿皇子爱新觉罗永瑆寿终正寝,没想到眼睛再睁开,却回到了幼年时代。 三岁丧母、后妃虎视眈眈,重活一世的永瑆发现,自己除了自污,依旧别无选择。 罢了罢了,反正演戏是什么的,早就业务熟练了~~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福晋竟然换了魂,而且还不想嫁给他了! 某守财奴一声大吼:没门儿!

凡女仙葫

凡人少女莫清尘,是资质低下的四系伪灵根,修真之旅步步艰辛。幸亏随身酒葫芦,能催熟灵草,能……为她开启了一扇通天门。 且看平凡少女如何携仙葫,玩转修真大陆,踏上问天之旅!感谢《极品赌后》的作者我叫李脸脸给本书作得封面,柳叶大爱啊。 另外补充一句,柳叶已经有一本百万字的完本作品,所以坑品优良,童鞋们可以放心跳坑。

清穿皇妃要娇养

穿来清朝,温馨基本上就绝望了!在这个清穿多如狗,主子遍地走,前有李氏恶虎拦路,后有年氏步步紧逼,还有福晋四处放火,想要安安逸逸的过日子,简直是难如登天。 论想要杀出重围,安稳度日,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四四一本正经表示:“……来撩我啊,撩到就是你的,爷让你安稳一辈子!”温馨泪奔:“四爷,求不约!”撩了你,更绝望啊。

天后她多才多亿

《天后她多才多亿》 【事业感情两手抓,主角双强】 出生即巅峰的南曦,从小被团宠长大,谁知在她20岁突然家道中落。 一时间,骄纵张扬的南曦沦为上流权贵们的笑柄。 当人们都在等着,想看落难千金在娱乐圈里如何垂死挣扎,却发现不知不觉之间,成为南曦的垫脚石。 你可曾想过?如果有天你爱上讨厌之人,那才是最致命难舍的感情。 南曦坚定回答:我不会,打死不会。 张亦辰满目包容,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哂笑:呵,夫人向来嘴硬爱面子。 【舍我

退婚后大佬她又美又飒

《退婚后大佬她又美又飒》 貌丑无颜的死胖子苏南卿被退婚了,一时成为全城笑柄。 前未婚夫:“看到你这馒头脸、大象腿,我就恶心!以后别再来纠缠我!” “傻叉。”苏南卿转身,勾唇低嘲。 后来,苏南卿瘦身成功,逆袭后容颜惊人,前未婚夫手捧鲜花来到她面前:“卿卿,以前是我错了,只要你愿意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南卿手托下巴,笑:“好马不吃回头草,懂?” 前未婚夫恼羞成怒:“苏南卿,你一个被退婚的草包,还带着拖油瓶,除了我,根

小千岁

沈却做了一个梦,梦里江山倾覆,皇室被囚,锦衣华服的青年高坐玄堂之上,眼尾轻挑时,皙白指尖杵着脸侧朝着下方说道:“都杀了吧。”京城血流成河,民不聊生,二十六岁的他被迫自尽于沈家祠堂。 醒来后,沈却只想找到梦里那人,早早杀了这狼子野心之人以绝后患,可谁也没告诉过他,那个视人命如儿戏的小千岁。 她居然是个女人!

香归

带着记忆的荀香投了个好胎。 母亲是公主,父亲是状元,她天生带有异香。 可刚刚高兴一个月就被了调包,成了乡下孩子丁香。 乡下日子鸡飞狗跳又乐趣多多。 祖父是恶人,三个哥哥个个是人才。 看丁香如何调教老小孩子,带领全家走上人生巅峰。 一切准备就绪,她寻着记忆找到那个家。 假荀香风光正好……

仙炖

不是炒菜文,不是蒸菜文,不是炖菜文,真的不是做菜文啊啊!------一个怕脏怕疼,怕虫怕鬼的女纸,穿越到了竞争残酷,动不动死人,遍地妖兽的修仙世界该肿么办? !林卿:“漫漫仙途,且看我如何坚强起来,走出一条不一样的吃瓜女配之路!......不过,五四,我真的没有聚财的血脉吗?”

富贵不能吟

镇北王燕棠作风端正守身如玉,从小到大眼里只有清纯可爱的青梅,不想马前失蹄被个妖艳贱货揩了油,从此他的人生不止有了黑点,简直已黑成了一幅山水画……(本书非宅斗! 女主不是谨守规矩的大家闺秀,不接受宅斗文规则!)

啊?宫斗系统也能修仙

渡星河穿越成了修仙团宠文里的工具人师姐。遇事她挡刀,好事全给小师妹。 她浑身是血的回来,三个师兄只对师妹嘘寒问暖。好在,女配也是有尊严的,她在穿越当天就激活了属于她的金手指。 笑死,这工具人谁爱当谁当,她带着系统和九阳宗恩断义绝,今晚就走! 下山途中,渡星河才发现,她绑定的叫宫斗无敌系统。看着新手大礼包里的暖情丹,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造孽啊!……然而,暖情丹催迫经脉涌动,修炼事半功倍,谁说只能用到风月之事上? 要孕育万年才破壳的仙兽废蛋,被她施以催产多胎Buff,挂名到自己的 “玉牒”上,破壳即认主。偷偷在系统里把宗门徒弟全部认证成自己的干儿子,荫及子孙,回馈自身! 系统怒了:宿主你别太过分,谁家宫斗文主角有99+干儿子?她理直气壮,这是99+宝的正宗宫斗!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修真界所有叫得出名号的宗主、长老、年轻才俊,纷纷跪倒在渡星河面前。 其中,也包括曾经弃她如敝履的众师兄。而渡星河看也未看他们一眼,负手而立,对系统笑说:“你看,他们追我火葬场了。”系统万分怨念地道:“是啊,谁让你是天道之下第一人呢?”

金粉

好不容易走上人生巅峰的李南风,万没想到这一生会突然中断在晏衡那黑心竖子的手上,重生之后她准备了长达四十页纸的谋杀攻略,矢志要为己除害……

农家子的发家致富科举路

《农家子的发家致富科举路》 末世女顾诚玉穿越到了古代架空王朝,成为家中最受宠爱的农家子。 既然穿成了男娃,那就带领全家赚钱发家吧! 谁知老娘却非要做诰命夫人,这事儿咋整? 本文有强大的金手指。

逆徒跪下!白月光师尊在清理门户

【团宠+1v1+万人迷】九幽剑尊时雾死了。但是她又活了。她穿越到了五百年后,一身的修为也没了。 此时她的五个徒弟都成了大佬。老大接手她的宗门,老二成了药王谷谷主,老三杀回魔界,老四统一妖族,小五上位仙盟盟主。 但不幸的是他们都因她的离去而黑化成了反派。没错,这是一个小说世界。 在她死去多年后,女主出现,凭借和她相似的容貌救赎了她的徒弟们。 她前四个男徒弟纷纷爱上女主,小五成了女主的闺蜜。五个人为了女主大打出手,自相残杀,把修真界搅得一团乱。 最后真正的男主出现,将所有势力收入囊中。时雾知道后气笑了。自相残杀,残害同门,好好好! 都长本事了!时雾死而复生后只有一个目标:把这些黑化的崽子们全部掰正! 于是修真界众人便看到,各方大佬对一少女言听计从,纷纷直呼怪事! 经过她 “爱的教育”后,黑化大佬们化身乖巧小白兔,听话得不行。可是为什么最后男女主也变成了她的毒唯? 徒弟们和男女主为了争宠斗得不可开交,这剧情好像有亿点不对!复生后,时雾还问了一个人的情况。 得知对方已经成亲,时雾洒脱地歇了对他的心思。可对方为什么老是在她身边晃? 哦,原来和他成亲的人是她呀!